31 ☆、章

臨近聖誕節的帕薩迪納是很有氣氛的，櫥窗裏挂滿了綠色紅色和白色的裝飾物，聖誕樹也到處都是，擺放在商店門口，上面挂滿了金色的飾品和拐杖糖果。我側着頭看着車窗外不斷掠過的聖誕樹，還真是……很有過節的氣息。

我很喜歡聖誕節的氛圍，看得入迷，幾乎忘了伊夫力就坐在我的身邊。

“你會在美國過聖誕節嗎？”伊夫力聲音很低沉好聽地問我，我才從觀望中脫離出來。

“是的，我會。”我回答，“一月份我才會回中國過節。”

從我這個角度能看到伊夫力微微翹起嘴角，笑起來眼睛有好看的細紋，“春節，對吧？”

“對！”我略微有點激動。我的确很懷念炮竹的聲音了，大年初一從清晨就開始放炮，震得人睡不着，但是就是身心都能感到輕松和喜慶。

伊夫力笑看我一眼，随即用很輕的聲音說：“我聖誕節應該會回英國。”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但是我聽到了。這讓我有些感覺……怪怪的？

……英國？他是去度假，還是……他其實是英國人？

“你是英國人，伊夫力？”我問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如果是的話，好像有點嘲諷，因為我以前還喜歡他，連這個都不知道。

伊夫力有點尴尬地挑了挑眉毛，語調裏帶着歉意，“是的，我是英國人。原諒我從來沒向你提起過，我……”

我不想讓他感到尴尬，于是接話說：“我理解，我理解，這沒什麽。我也覺得你确實像個英國紳士，我從一開始就覺得。”

這樣一來，好像還真是這樣！他的禮儀、行為、說話方式好像都和老美不同，的确——他應該是來自英國的。

——當然，大概要除去他突然變得專橫的那一天。

我覺得這才能說通，而心裏根本沒什麽不舒服或者遺憾——因為他沒告訴過我而産生的遺憾。他已經不再是我喜歡的人了，所以我并不很在乎他是否在一些細節上對我有所隐瞞，或者根本沒想到要告訴我一些事情。

愛讓人斤斤計較，而我現在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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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夫力卻看起來欲言又止，嘴唇抿了幾次，我靜靜等着他說話，但是他并沒有說什麽。

車很快在醫院門口停下，門口立着兩棵聖誕樹，上面墜有很可愛的白色小貓和金色小狗，醫院門口能看到不少帶着寵物的人，像我這樣裹在羽絨服裏就抱過來的……好像顯得有些寒酸。

但我才不關心這個。

進了醫院，醫生檢查完畢後說小貓們都沒什麽問題，只是有一只身上有點紅腫，擦幾天藥膏就好了。

我問道：“這幾天的氣溫比往常低了，小貓能在戶外生活嗎？”

醫生大概來自中東，皮膚黝黑，眼睛黑而亮，他正在給那只小貓擦藥膏，“哦，我想它們也許需要待在一個溫暖的地方直到明年二月，你們可以選擇把它們送到流浪貓收容所。”

我點頭，心裏正盤算着一會兒就去那裏看看，伊夫力突然說道：“我想，我可以收留它們一段時間，我有過養貓的經驗。”

我微微詫異地看他，醫生打量他一眼，“當然，你可以，但最好去打疫苗，再進行消毒，貓身上的細菌很多。”

伊夫力說：“謝謝，我知道了。”

我不太确定他是否是出于禮貌才這麽說的，我奇怪地問他：“你是……認真的？”

他很肯定地點頭，“是的，以前我的家裏養了一只伯曼貓和一只德國牧羊犬，八年前去世了。我想再試試養貓的感覺。”

我不由自主肅然起敬，因為……我從來都不會養動物……捂臉。

“那母貓呢？也跟着一起嗎？”它會同意嗎……

伊夫力摸了摸白貓的脊背，“我想它會願意的。”

白貓發出惬意的輕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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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疫苗，我們下樓買了貓砂和貓糧，還有貓窩。伊夫力本來是要付錢的，但我執意要付看病和打疫苗的錢，他不贊同地搖頭，說：“真的，卡多，我來付。”

可我可不要再讓他付款，朋友的話，如果不是好閨蜜，最好還是AA。

伊夫力拗不過我，他顯得有些焦急，手指輕輕摩挲下巴，但僅僅只有這一個小動作，整個人還是很沉穩。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有些愧疚，我不知道為什麽。

我抱着貓，伊夫力拿着買來的寵物用品，我們又坐回車上。他把貓窩放到後備箱裏，才繼續開車。

這次氣氛稍微有些沉悶了，他不知道在想什麽，盯着前方的路，一直不說話。

我覺得有點像那天他“發狂”之前的氛圍。

那天他也是悶悶的，好像在想心事，一直不說話。

我脫口而出：“伊夫力·布雷克，那天，你和你的女友分手了？”

他詫異地猛地扭頭看我，深邃的琥珀色眼睛透着……很奇怪的感情，我只能看出他大概很震驚。

我大聲說：“車……看路！！”

他扭頭，猛打方向盤，才擦着一輛車旁駛過。

我心跳開始加速，他這個樣子……是又要生氣了嗎？

我反思自己說的話，的确像是沒經過大腦一樣，無論如何這個問題都是很無禮的。我感到歉意，立刻說：“對不起，伊夫力，我不應該問你這個問題。”

伊夫力深深呼吸，像被困住的角馬那樣激動，他對我說：“不，我會告訴你，我的确應該告訴你……你應該得知事情的經過的。”

他停下來，沒有繼續說，但好像在緊緊地咬着牙，他的手指關節攥着方向盤，微微發白。這個樣子令人有點夾雜着害怕，我害怕我說出了什麽讓他傷心的話，他應該很愛他的女友，我也不想傷害一個已經和我和好了的人。

很快的，他把車停在車位裏，但沒有下車也沒有動，我不喜歡這種讓人難堪的氣氛，我待在這裏，還不如去和謝爾頓聊天！我為什麽要待在這裏？

我飛快地說：“我要走了，你不用再把我送回去，你能自己把小貓抱進家裏嗎？”

伊夫力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氣大的讓我下意識“嘶”了一聲，他的瞳孔在陽光下簡直是金黃色的，盯着我讓我感到不自在極了！不，簡直是讓我心驚！！

“請你松手……”

“那天我無意傷害你，卡多，我……我無意傷害你，根本沒有這個念頭，只是……我……”他說話的時候幾乎咬牙切齒，好像比我更加痛苦。我也疼啊，他的力氣太大了，我的手骨……

“我知道你不想傷害我，你不想傷害任何人，但那已經發生了！”我刻意讓自己盯着他，似乎想看穿他的想法，“我現在只想得到一個，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

他喘着氣看着我，至少有十秒沒有說話。他好像在斟酌語言，胸膛不停起伏着。

“當然，我會告訴你一切，你會得到合理的解釋，這是我對你的義務。”伊夫力捂住了眼，很久後又平靜地放下，“但請你原諒我對你做的那些事，那讓我無比難受和後悔。”

我們看着彼此，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迷茫和惱怒，我為自己的笨嘴笨舌和沖動盲目而惱怒，為我們兩個的友誼感到迷茫。

這難道是我想要的？

我腦子裏飛速盤旋的是一個又一個狗血的故事，不不不，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在我的身邊的= =

伊夫力說：“下車吧，進我家裏坐一坐。”

我先愣了愣，然後對自己的邪惡思想感到不齒。

想什麽呢！！

我抱着小貓們下車，白貓跳下車，叫了兩聲，就像是在告訴我“我在這裏”一樣。伊夫力從後備箱裏拿出貓糧什麽的，指了指馬路對面的那座三層樓、帶着花園、兩邊種着不少樹木的房子說：“我的家，卡多，歡迎。”

我斜斜瞥了一眼伊夫力，心裏的OS都幾乎掩飾不住了！！

……我去，怎麽這麽豪華！！

一瞬間，我感覺到了，他是我的階級敵人！！！！

真是，他是來顯擺的嗎？那麽年輕買那麽好的房子，作為一個只能租房子的無産階級，哼……（無限碎碎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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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夫力的家是很寬敞明亮的，而且裝修得非常大氣，線條簡潔，淺茶色的沙發和窗簾搭得非常好看，深色的地毯把整個客廳壓得不那麽浮躁，點綴着的白色紋飾又讓色調不至于不協調。沒有我想象中的華麗的燈，而是素雅的大燈外圍繞着幾個小燈。客廳旁有落地窗，透過它可以看到花園裏的樣子，茶幾上散放着一些文件，我幾乎能想象到伊夫力喝着茶随手翻閱的樣子。

再往裏有樓梯，通向二樓，樓梯是木制的。

他的房子簡約，但是生活氣息很明顯，身為一個藝術生，我不由自主地打量它，并設想用筆把它畫下來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伊夫力自己設計還是他請人幫忙的，裝修得很好看，格局搭配得很到位。

伊夫力給我拿來了拖鞋，是一雙賓館用的那種。他說：“我先把貓安置好，你想喝點什麽？茶，還是咖啡？”

去別人家又不是一定要喝東西，“什麽都不用。”我搖頭，“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伊夫力微微笑道：“當然不，你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要求你幫忙，至少第一次來不能。”

……好吧，随便。

我等他抱着貓走了，開始繼續打量他的裝修，真是生活得精致……對比一下我那一書櫃漫畫一書櫃書，他的裝飾比我好得多了。我坐在沙發上，正對着我的牆上挂了一幅畫，印象派，昏暗的傍晚，透過樹林灑下的光，還有戴着草帽的牧羊女的背影……色彩表達出來的光的效果很好，關鍵是不知道是不是顏料用色太多，樹林處顯得有點髒，但就是這種雜亂，反而讓我感到愉快和坦然。

那簡直就是這幅畫最生動的地方，有了它，才突出了黃昏的感覺。

我正陶醉地看着這畫，伊夫力已經回來了。他穿了一件休閑的墨藍色襯衫，袖子卷起來，露出結實的小臂。

“我把它們安置在緊臨花園的陽臺上了，”伊夫力說道，“我想它們會喜歡那個窩的。”

我點頭，心裏在想他什麽時候才說出他的解釋，雖然受到美國文化的熏陶，我說話變直不少，但偶爾還是會矜持難以開口的。

但好在伊夫力并沒有忘記他的承諾，他在我身旁坐下，手指撫在沙發上，像是在思考。

嗯，理解，他得組織一下語言。

布雷克先生注視着我，從落地窗灑進來的陽光在他的睫毛下投出陰影。

啧啧，這睫毛，真長啊。

他并沒有過多沉默，以輕松的語氣開口說道：“我想在我說我的故事之前，我最好拿出相冊來，否則我真的不知道以什麽開頭來講述。”他起身離去，很平穩地上樓，然後又很快下來，手裏拿着一本很厚的相冊。

我當然沒有異議。

伊夫力翻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張照片，是一張七寸照片。上面的兩個人，是伊夫力和一個高個女人，棕色的卷發，深邃的眼窩，高挑而豐滿。兩個人都是全身上鏡，她穿着平底鞋竟然到了伊夫力的顴骨……媽媽，我長得好矮……

“布蘭妮·阿伯特，我的前女友。”伊夫力平靜地說道，看着這張照片的目光也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我和她是在耶魯大學認識的，我在商學院學習，而她在藝術學院，那是九年前了，在一次研讨會上，我發言後她立刻反駁了我的觀點，言語很犀利，思路清晰。之後我聽見朋友在談論她，當我得知她是藝術學院生的時候，我簡直不能相信。”

我突然想笑。

“然後，我試着去認識她，我們很快成了好朋友，那種感覺很奇妙，因為我的中學時代在伊頓公學度過，那是個男校，我幾乎忘了和女生交往的樂趣。之後，當然，我愛上了她，她告訴我她也愛着我……之後的事很順利。然後我們畢了業，她留校繼續讀碩士，我回到英國工作，薪水很高，即使我經常飛到美國去看她，但我仍然不能忍受沒有她的生活。”

伊夫力的語速加快了些，我不時點一點頭，表示我在聽。但是那種想自嘲的笑的感覺更深了。

“所以，兩年之後我又回到了美國，我先是在新州的一家公司工作，接着我開始自己創業，來到帕薩迪納。而就在不久前，确切的說，一個月之前，布蘭妮對我的态度變差，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麽，那段時間我很苦惱。一個星期前，她終于對我說出了分手，原因是她愛上了另一個人……然後我，然後我……”

伊夫力的眼睛緊緊地閉上，好像在逃避什麽痛苦的感覺。他睜開眼，嘴唇在微微顫抖，“然後我無禮地冒犯了你，我說不上來那天的感覺。我得知布蘭妮愛上的是個非常富有的人，我很痛苦，可讓我悔恨的是我竟然令你也感到痛苦了……我幾乎記不起來那天晚上的細節了。你簡直無法想象這兩天我的心情，我懼怕碰到你，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求得你的原諒……我是多麽混蛋！”

他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

我不願意讓他為這件事再痛苦下去。

我緊緊握住他攥成拳的手，“我原諒你，我知道你只是難以控制，我能理解你！！！”

我能理解他！

他感到了悔恨和痛苦，這難道不該被原諒嗎？

伊夫力将臉埋進手裏，“謝謝你，卡多。”

我将手中的相片還給他，最後鼓勵道：“伊夫力·布雷克，你能走出來的。”

就像那幅畫上黃昏後的黑夜，黑夜過後就是黎明。

我鄭重地握了握他的手，他抿着唇，手難以抑制地抖着。我說：“我自己走回去，沒關系，如果下周末你有空的話，歡迎來我家吃火鍋——就是一種中國傳統食物。”

他仍是起身去拿車鑰匙，我堅定地搖頭，換鞋，揮手，出門。

冷風吹到了我的臉頰上。

我的淚在一瞬間湧出了眼眶。

從前的我自不量力，愛慕着布雷克，但從沒想到他那麽優秀。可就是那麽優秀的人，仍然有很多難過。

我想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傷心處，我不能看得太片面，以至于只被自己的心思左右，而不去探究一下別人的內心世界。

伊夫力給我敲響了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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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不遠處的聖誕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這件事已經結束了，我要面臨的是新的考驗。

我不會再愛慕他！

我追求的是快樂的生活和平靜的內心，而不是一個無論是從學歷上還是性格上我和他都有差距的人。

伊頓公學，耶魯大學……他真是優秀，卻不是我最開始期望的他。

我呢？

——我只是個漫畫家。

但我不會自卑！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引以為傲！

作者有話要說： 新州:新西澤州

這章很肥！看我碼到抽筋的雙爪~~~打滾求愛撫~~~~

和Sheldon的感情線會逐漸凸顯了……

我寫感情線不知道會不會雷，雖然心裏有一些想法，但不知道抒發出來是否會Sheldon崩了，如果有問題大家請立刻告訴我，好讓我馬上扭轉問題。

簡單說一下布雷克吧

其實我在前面就在鋪線，把他定義為一個對某些事充滿熱情，接受過良好教育的紳士，熱情比如說對工作，還有傳說中的前女友。

前面那一點他的逆轉大概把不少童鞋吓到了。

但那的确是他的一部分，如果顯得太突兀了，是我沒有處理好。

這些問題我下面會考慮着完善。

最後，泥萌真的準備好感情線的到來了嗎~~~~~~高能！無虐！腦洞大！~

2015.5.3：我是來修bug的衍，晚上八點會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