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日頭升高，溫度也上升了。我感覺到更加燥熱，第一次對帕薩迪納的氣候感到不滿。不過也無可奈何。我們讨論，發現身上沒有任何電子通訊設備，更沒有現金。于是，只有一種可能——在路邊攔車。

我面色凝重地打量着我們的裝扮，覺得就像一群來自外太空的怪人。上帝啊，真的不會有人想載我們一程的。

不過，就算攔到一輛車，讓車主借我們手機也好。這樣至少能打個求助電話出去。

萊納德很有男子氣概地說道：“你可以坐在一旁。攔車這樣的事交給我們就好。”

我的視線從萊納德的禿頭套轉移到霍華德的鋼鐵隊服，再把自己代入車主，然後肯定地說道：“你們打扮成這樣……是不會有人停下的。”

站在一旁的謝爾頓聽到我的話，環住雙臂，拔高聲音，“NO~你錯了，我們将會攻克一個個困難，最終走向勝利的彼岸。所以，你的話不會将我們打倒，反而證明了你信心不足。”

我冷笑，不說話。謝爾頓情商低，但不妨礙我對他的自負感到憤怒。謝爾頓“哼”了一聲扭頭不看我。

氣氛一時間有點尴尬。

萊納德急忙出來救場，說道：“卡多，你就坐在旁邊，我們會打到車的！”

我瞪了一眼謝爾頓，說道：“好吧，Leonard。”

他們能截到車更好，但如果截不到，謝爾頓會意識到他錯了的。我坐在一邊的石頭上，專注地看着他們。現在我有點懷念我做的紫菜包飯了，還有謝爾頓帶的橙汁。

一輛又一輛車從四人面前疾馳而過，連一絲想停下的意思都沒有。謝爾頓的身子晃了一下，想回頭看我又生生忍住的樣子很可愛。我的氣來得快去得更快，除非是原則問題，否則我是不會氣很久的。

我心想還是我試試吧，不是說對女生好歹有點關注度嗎。而且，我低頭看看今天的裝束，相比拉傑和霍華德還好點。

我把假發摘下來。我的長相在外國和那些高鼻深目的美女一比，簡直太平淡了！這也沒辦法啊。

“我來攔車試一試，至少我是個女生，呃，怎麽也比你們四位強一點……”我對四個宅男說道。我真沒有性別歧視的意思！現實就是這樣啊……偏偏謝爾頓還義正言辭，非常具有領袖精神地說道：“不，我們可以！看看我們身穿的服裝，這代表了我們的使命。而如今，我們身陷困境。這就是發揮我們實力和精神的時刻了。來吧，拿起我們的武器，讓我們……”

恰好這時，一輛車疾駛而過。有人從車窗裏扔出一杯飲料，正好砸在謝爾頓的身上，衣服上一片狼藉。那個人還大聲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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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先反應過來，罵道：“……這個混蛋！”

我看向謝爾頓，他一副呆了的模樣，看起來根本沒有緩過勁來。我突然覺得可憐。可憐得我想哭。我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

那個人是在打擊謝爾頓的夢想。

我對他們說：“你們後退。我來打車。”

這一次，謝爾頓沒有反駁我。他默默地跟在萊納德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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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輛車駛過的時候，我就成功攔了下來。車主是個很搖滾的青年，右耳戴了一排耳環。我向他解釋了我的情況，并借了手機。

他還挺爽快，摸出手機就給了我。我道謝，趕緊給佩妮打電話。她也快驚呆了，對我們說她會租兩輛車去接我們。然後我又撥了911，說明車輛被偷的情況，警察也會盡快趕來。

“我叫萊克。你叫什麽名字，告訴我你的手機號？”搖滾車主說道，“我還沒和亞洲女孩交往過呢。”

我知道謝爾頓一定在看着我。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被搭讪。

我大腦一熱，只好說：“我不喜歡男生。”

說了之後我就後悔了！謝爾頓肯定能聽見——就他那個奇佳的聽力。

搖滾車主聳肩，“真遺憾。好吧，我有幾個這樣的朋友，你要不要認識？”

我臉上讪讪的，趕緊擺手。再見，再也別見了……

車開走了。幾個宅男走過來，霍華德嘚瑟地說道：“看，就是要讓妹子上才會有人停車！我已經和你們說過了。”

“好吧，這次你贏了……”

謝爾頓低着頭，也不說話。蔫蔫的樣子讓人看着心疼極了。

“Sheldon，”我說道，“你剛才說的都非常對，我承認。”

謝爾頓的表情很低落，“不，你錯了。我也錯了。那些都是沒有根據的幻想。而現實中，截車都需要一個女人出賣色相和性向來達到目的……”

雖然他的表情很可憐，不過我還是想打他。這時拉傑說道：e on，警察快來~我們還趕着去參加動漫大會呢。”

其他人并沒什麽疑義。我也覺得沒什麽，就是興致稍微減小了點。

謝爾頓卻說道：“……我不想去了。”

“Sheldon？”

“我不想去了。這一切都是沒意義的，只會被人潑一身垃圾。”謝爾頓垂着眼簾，盯着自己的腳尖，“我想回家，停止這場愚蠢的、傻兮兮的活動。”

我看着謝爾頓，突然想永遠保住他的天真和夢想。就像以前他鼓舞我一樣。

“愚蠢嗎？”我反問道，“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喜歡它，你不能斷定他們都是愚蠢的。Sheldon，看着我的眼睛。”我又想起那天在霍華德家他哭紅的雙眼。謝爾頓慢慢擡頭看我，眼眶濕漉漉的，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我可以，而且我和他們一樣愚蠢。”他低聲說，看了我一眼，又接着瞥開。

“那麽你錯了。”我嚴肅地說道，“你不是愚蠢的。這是你的愛好，有的人不理解，是因為他們跟不上你的步伐。”

——我跟得上謝爾頓的步伐嗎？

謝爾頓微微抿嘴看着我，臉上寫滿不解。我繼續說：“你擁有自己獨立的意志，可以選擇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路人說的話，聽了之後你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這樣。如果是，改正；不是，就別把它放在心上。我眼中的你，絕對比剛才那個人眼中的你要清晰。我比他更了解你，所以我可以告訴你：他是錯的。你不在乎他們的理解和認可，這不是一直以來的情況嗎？”

我的思路突然非常清晰。我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了解謝爾頓。

謝爾頓愣愣地看着我，“也許你是對的……Oh,是的~我才不要擔心那些平庸愚蠢的人的看法！！”

我帶着笑意看着謝爾頓。他也激動地看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氣氛在慢慢地變得古怪。我和他對視，卻難以挪開眼睛。

時間好像變得粘稠了。一瞬間我覺得他會吻我，或者，我會吻謝爾頓。我幾乎要踮起腳。心跳得飛快，我要吻他。

結局是什麽我不去想。我要吻他。

可就在我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謝爾頓移開了視線，嘟囔道：“Oh,愚蠢的對視，我們為什麽要在這裏浪費生命？”

那個反差真大……大得我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尼瑪氣氛這麽暧昧！結果他評價是愚蠢的！他怎麽不去死！

……我是有點傷心的。

拉傑突然蹦出來，義憤填膺地說道：“Sheldon，你怎麽能不吻她？我親手讓出了這樣一個良好的機會，可你卻白白地浪費了！天哪！！”

霍華德也很憤怒，“Kiss her,Sheldon！你為什麽不吻她？！”

萊納德得意地走過來，對霍華德說：“我告訴過你了，那是不可能的。你的粉底。”

霍華德恨恨地瞪了謝爾頓一眼，拿出一盒粉底塞到萊納德手裏，同時對謝爾頓說：“謝謝你，Shel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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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艱難險阻，宅男和卡多終于回到了家中。

謝爾頓在浴室洗了很長時間的澡。當他推門而出時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萊納德：“Well,Leonard,為什麽剛才我和卡多對視的時候會感到腎上腺素加速分泌？這件事一直困擾着我，難道她的話就像‘一公裏長跑的洗禮’那樣嗎？”

萊納德皺着眉困惑地擡起頭，“I'm sorry，你的意思是，你感到心跳加快和面紅耳赤？”

謝爾頓頓了頓，回答道：“……是的。”

萊納德一個趔趄。

“Sheldon，難道你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Of course。我猜測，是卡多的話具有一定的鼓舞作用，所以我猜會感到激動。”謝爾頓認真地說道，“恭喜她，得到了我這樣的評價。”

“Sheldon！！我不是這個意思！”萊納德扶額，“難道你從來沒想過，你，有可能喜歡上卡多了嗎？”

謝爾頓的表情有一秒鐘的凝固。下一秒，他無奈地搖頭，發出嘆息。

“Oh,Leonard，Leonard，Leonard。這理論上來講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并不符合我的擇偶标準，我們結合也許無法生出優異的下一代。你要相信我的感知能力比你更強，它能自行判斷誰是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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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相信我的感知能力比你更強，它能自行判斷誰是合适的人。”

我準備敲門的手早就凝固在空中。謝爾頓的這番話被我完整地聽了下來，一個字不差。

我好像渾身浸在冰水裏。這是一種希望被打破的感覺。但更重要的是，謝爾頓的話中仍然帶着對我的蔑視。

我第一滴淚落下來後，淚水就像珠子一樣打下。我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心好像急速地沉下去了，沉到哪裏我不知道……

誰是合适的人？

——艾米。

門突然開了。謝爾頓困惑地問：“卡多，為什麽不進……”他的話沒有說完，“你為什麽哭了？”

傷心痛苦的心情被另一種心情代替了。我要堅持自己的尊嚴，他不給我尊重，我至少要給自己尊重。一種渴求自尊的心情，讓我微笑起來，挺起腰杆。

“風，Sheldon。風。”我微笑着說完，平靜地擦幹眼淚。

“……卡多？”謝爾頓的語氣好像有點不确定。

“Sheldon，我不進來，是因為想起還要回去工作。這是我的職業。”我的聲音不穩。但我再也無法控制這個了。

我能做到的，就是堅強地微笑。

我轉身回家。

在樓梯拐角處，我看到謝爾頓呆呆地站在門口。我的淚流下來，連眼角的餘光都被模糊了。

我對自己說：不要哭。堅強起來。不要哭。

我最終成功了。我擦幹眼淚，努力微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虐了之後才能甜~這可不是單方面虐女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