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聚會
當一個人全心全意做某件事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溫瑜上課認真聽講,下課後專心為送給許熾的小禮物做準備,不知不覺就到了周末放假的時候。
她與家中母女倆的關系本就寡淡,一整天內的談話不超過十句,在家裏匆匆做完家務後便獨自進了房間。其實在唯一疼愛她的養父去世後,養母宋潔曾多次想把她逐出家門,但一來顧及亡者遺願,二來害怕街坊鄰居間的閑言碎語壞了自己的名聲,這件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對後續劇情一清二楚的溫瑜知道,自己早晚會被豪門世家認親接回,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等待時機到來。想到這裏,她思緒萬千地打開床頭最底層的櫃子,在角落裏拿出一塊綠瑩瑩的玉佩吊墜。
這吊墜被雕成半月狀,色澤瑩亮晶瑩,剔透光彩,通體不見絲毫雜質,乍一看去有如翠色欲滴的新生青葉,可以料到價格不菲——這也是宋潔之所以還把她留在家裏的原因之一,明眼人都能猜出溫瑜出身不低,她便懷了買彩票或長期投資的想法,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被家人找回,然後收獲一大筆感謝金。
原主嬰兒時期被領回家時就戴着它,可以說這塊玉佩是她與親生父母最直觀的羁絆,而在原文裏,原主之所以能被家人一眼認出來,也是多虧了它。
一年前那場慘烈的車禍毫無疑問磨砺了她的意志,溫瑜已經學會了靜靜忍耐,而當務之急……
她伸了個懶腰,抿一口剛泡好的茶,說好了要送給許熾一個驚喜,她可不能食言。
熬夜苦戰的結果是,溫瑜第二天是帶着兩個黑眼圈來到“伯爵”的。
她一向守約,不會太早,也絕不晚于約定時間到,就恰好精準地卡在規定區間裏,這樣既不會讓別人産生讓她久等的愧疚,也不至于落得不守信的名聲。
許熾一夥人倒是早早就到了場子,為活躍氣氛,買了滿桌的啤酒和零食。少年人過生日不看重蛋糕,尤其在他們的圈子裏,吃蛋糕是小孩和女孩子才會在生日幹的事情。
許熾整個人靠在沙發裏,一雙長腿搭在矮桌上,他心情格外好,視線牢牢盯在緊閉的房間大門:“我把話說在前頭,今天可不許在這間屋子裏抽煙,煙瘾犯了自己去其他地方解決。”
“成成成,道理我都懂,”岑陽在一幫哀聲嘆氣和滿臉黑人問號的朋友裏算明白人,老父親般耐心地向他們解釋,“熾哥的小女神聞不慣煙味。”
在場的人們都露出一副“我懂了”的了然神色,鬧哄哄地吵開。
“原來許少爺是異性戀!我還尋思着你什麽時候能為這遍地飄0的世界做出點貢獻呢。”
“那姑娘肯定特好看,什麽樣的仙女能把熾哥迷倒啊?”
“小女神?不是女朋友?熾哥還要繼續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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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陽趁機不嫌事大地補充了句:“你們等會收斂點,別吓到她,咱熾哥目前還是單戀兼暗戀狀态。”
現場更加鬧騰了,簡直不是生日會,而是大型調侃許熾現場。許熾笑着罵了一聲,耳根不自覺泛起潮紅,估計着溫瑜應該快到了,便離開包間去外面接應她。
“那女孩叫什麽名字?比白露還好看嗎?”一個朋友湊近岑陽說悄悄話,“白露苦戀熾哥這麽久……”
男人八卦起來,女孩子都得甘拜下風。不等他說完,包間大門就被人大大咧咧地推開,現出許熾高挑的身形。他手裏抱了個色彩樸素的小盒子,撐着門側過身,為身後的女孩兒讓出一條道路,一瞬間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對情況一無所知的溫瑜身上。
她穿了件再普通不過的白色外套,滿頭黑發乖順地躺在肩膀上,襯得一張精致的瓜子臉愈發白皙。包間裏炫彩迷幻的燈光盡數被吸進她那雙晶亮的眼眸裏,仿佛一片浩瀚無盡的星海。
饒是平日裏以挑剔美色出名的花花公子也不禁感慨一聲:“好乖啊!”
溫瑜有點不适應這麽多陌生人充滿探究的視線,悄悄瞟身旁同樣渾身僵硬的許熾一眼,在深吸一口氣後笑着向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你們好呀。”
她一看就是個家教良好的乖乖女,在場的幾乎都是不學無術的混混公子哥,早就習慣了好學生或鄙夷或恐懼的視線,沒想到這姑娘不僅長得好看,還對他們和和氣氣,當場被刷爆好感度,叫叫嚷嚷地喊:“嫂……小姐姐來這邊坐!我們這兒有薯片吃。”
這個機智的轉音極度順溜,好像舌頭打了個結又被瞬間捋平。溫瑜沒聽出來他的原話,只覺得這滿屋子男生争搶着讓她落座,畫面怎麽看怎麽像某種少兒不宜的場所。
她被這個想法逗樂了,嘴角揚起的弧度陡然擴大,看得一衆單身漢一邊心潮蕩漾狂吃檸檬,一邊幸災樂禍地想,正所謂一物降一物,看許少爺這模樣,是徹底認栽了。
許熾女性朋友很少,在場女孩子大多是他哥們的女朋友,此時見到這麽可愛的小姑娘,都把男朋友抛在一邊笑嘻嘻地招呼她。溫瑜也不怯場,很快與她們聊起天來。
其他人的禮物盒都被堆放在包間角落的地方,許熾不願讓她的盒子沾染灰塵,于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多餘的凳子上。
萬年單身狗岑陽暗自嘆氣,這就是被愛情蒙蔽雙眼的男人,對待禮物盒就像保護親兒子似的,要不得啊要不得。
眼看幾乎所有人都唱了歌,溫瑜正被纏着問東問西,忽然跟前籠罩上一片陰影,腦袋被人用指尖輕輕戳了戳:“想唱什麽?我幫你點。”
她有些近視,在包間內暗淡燈光下看不清楚許熾的神情,思索片刻後說出了一首不算出名的抒情歌曲。
這個世界大致與她曾經生活的世界相似,溫瑜不喜歡太過吵鬧、總是以情情愛愛為主調的流行樂,聽的大都是慢歌或輕音樂。許熾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走向點歌臺。
他一走,身邊的女孩子們就又嚷嚷開:“你和許熾什麽關系啊?”
“你們怎麽認識的?”
“你不知道,他對女生從來都是一副臭臉,活該一直單身。”
溫瑜來不及解釋,一個話筒就被遞到面前——許熾把她的歌置頂了。
周圍都是初次見面的人,她難免感到緊張。但溫瑜曾經學過一段時間鋼琴,在校慶晚會上表演獨奏已是常态,對觀衆的注視也因此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于是很快就調整好心态,随着旋律開始唱歌。
她的聲音清泠軟糯,加之吐字溫柔清晰,又對聲樂知識有一定了解,愣是把一首和緩的抒情民謠唱出了纏綿婉轉的味道。
包間裏的其他人一瞬間安靜下來,原本打鬧的、搖骰子的、互損的男男女女都不約而同順着歌聲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人小聲說了句:“這真不是原唱嗎?”
溫瑜肺活量小,這首歌難度又高,臨近結尾高音時她止了聲,望着許熾搖搖頭,示意自己沒力氣繼續唱下去。
大夥兒還沒從音樂裏抽出心神,她的歌聲便戛然而止,正想鼓勵她把歌唱完,便聽見一陣低沉清冽的少年音響起。
溫瑜沒想到許熾居然會唱這首偏小衆的慢歌,他天生一副好嗓子,對音律拿捏得恰到好處,富有磁性的聲線慵懶徜徉于衆人耳畔,有幾分迷離的味道。
一曲終了,在場所有人都盯着兩人起哄歡呼,溫瑜沒他們那麽多心思,卻也笑着為他鼓掌。
許熾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姑娘,一想到她微笑的理由是自己,忍不住紅了耳根。
聚會結束時已近傍晚,按照以前的規矩,許熾本來還要請朋友們去酒吧或夜市,但今天大夥直接就散了場,原因他不說,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
“你最晚能什麽時候回去?”
認識溫瑜之後,許熾幾乎把“假裝漫不經心”這一技能點升到了滿級。說好了要送她一份驚喜,他心裏既興奮又緊張,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開心的模樣,又擔心自己的禮物不讨人家喜歡。
“十點左右吧。”宋潔對她基本處于放養狀态,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一般都不會管。溫瑜不明白他這個問題的用意,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我說了,要給你一個驚喜。”少年笑得張揚,眼睛裏仿佛盛滿了小星星,他下意識想拉起她的手,又在剛擡起手時匆匆放下,“你跟我來。”
溫瑜茫然地跟着他的背影走出KTV來到地下停車場,在一排規整的小轎車裏,赫然停放着一輛純黑色機車。
它外觀簡約,高昂的車頭與華麗噴漆無一不顯示出張狂的威嚴,溫瑜眸光微動,輕聲道:“哈雷突破者。”
許熾驚喜地看她一眼,他着實沒想到溫瑜會一眼就辨認出它的名字,畢竟大多數女孩子對機車沒什麽概念,經常把它們與普通摩托車混淆。
比起許熾,溫瑜的內心要複雜許多。她從前的哥哥也有一輛這款機車,最喜歡駕駛它帶寶貝妹妹兜風,如今物是人非,難免感到些許落寞。
“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
溫瑜乖乖坐好,又擡頭看他一眼:“那些放在包間裏的禮物怎麽辦?”
“我會讓司機把它們帶回家。”他特地囑咐了,那個放在椅子上的白色小盒子必須輕拿輕放。
她差點忘了,許熾家裏大富大貴,是有個專人司機的。溫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肩上被搭了一件外套。
外套上沒有令她讨厭的煙味,只有少年未褪去的餘溫,它太大了,幾乎把她整個人都罩在裏面,毛茸茸的帽領更是蹭得臉頰癢癢的。
許熾熟練地跨上車座,聲音裏帶了雀躍的笑意:“夜裏風急,你可要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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