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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時家的人基本上都來了,除了幾位在國外讀書的堂哥堂姐,還有兩位有公務在身的伯伯,實在沒法來,其他人再忙也抽了個空。

幾年沒見,不管真心假意,他們都跟秦明月寒暄一番。

幾個姑姑都在誇時光,說陶陶是越來越漂亮了,順帶着又誇了她身上這條裙子好看。

秦明月接過話,似笑不笑的:“好幾千塊呢,能不好看麽。”

時光下意識就把手放在大腿上,蓋住那個抽絲的小洞。

要是被秦明月看到,又不知要怎麽找借口來教育她。

氣氛有瞬間的尴尬,不過幾個姑姑都習慣了秦明月這樣說話尖銳,甚至是刻薄,就把話題轉到龍鳳胎身上。

時光坐在那裏煎熬,她移步坐到鋼琴前,手指偶爾撥弄琴鍵。

鋼琴靠近樓梯邊,時晏朗從樓上下來,正在打電話,語氣不耐:“說了,我沒空!”

電話那邊:“沒空?呵,你就直說你不想陪我,幹嘛找借口。”

時晏朗耐着最後一點性子解釋:“我在陪家裏人。”

誰陪家人她都信,可唯獨時晏朗,說出來簡直笑死人,“陪你妹啊!”

時晏朗下意識就看向鋼琴前坐着的小哭包,可不是麽:“對,陪我妹。”

過了幾秒,又聽他說:“分就分。”他直接挂了電話。

沒一會兒,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秒按,把手機關了靜音揣兜裏。

時光聽到了那句‘對,陪我妹’,她下意識朝他看了眼。

時晏朗無聊,去院子裏逗黑背去了。

直到快吃飯時,時景岩才姍姍來遲,跟他一塊進來的是時晏朗,兩人差不多身高,邊走邊聊。

時晏朗是年少痞壞,時景岩是成熟清冷。

看着都不是好說話的主。

時景岩把西裝遞給阿姨挂起來,去客廳跟家裏長輩打招呼。

時光又多看了那邊一眼,今天時景岩穿了白色襯衫。

‘啪’一聲,時光吓了一跳,鋼琴鍵上多了一包堅果仁。

時光側眸,是時晏朗,他自己也撕了一包,仰着頭全都倒進了嘴裏,然後跟她說:“爺爺讓我下午帶你去轉轉,想去哪?”

時光:“随便。”

時晏朗最恨別人說随便,掉頭就走,迎面走來一人,他頓下腳步。

“你這臭脾氣什麽時候能改改?”

時光聞聲轉頭,時景岩已經站在了她身後,剛才那句話是對時晏朗說的。

時景岩在時光旁邊頓下腳步,他跟時光現在有些生疏。

時光六歲之後就去了南京四叔家,這些年她來過幾次北京,只有一次他在家,當時他忙着開會,連話都沒跟她說幾句。

前兩年她有了手機,他經常會打個電話,問問她的學習和生活,她每次的回答都差不多,說挺好的。

可能是因為他跟時光差了不少歲,有代溝,她的話不多,每次通話幾分鐘就匆匆結束。

時光下意識站了起來,她才到時景岩肩膀那裏,莫名的壓迫感襲來,她微微仰頭看着他,喊了一聲:“哥。”

時景岩微微颔首,聲音溫和:“路上累不累?”

時光搖頭:“不累。”

時景岩示意她:“接着彈琴吧。”

他擡步上樓去了。

時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樓梯口。

時景岩并未在樓上多逗留,拿了一條煙下來。

爺爺不抽煙,爸爸和幾個姑父就在那閑聊天,她看到時景岩把煙拆了每人面前放了一包。

可能今天爺爺心情不錯,大家抽煙他也沒多說什麽。

時光沒心思彈琴,她打開手機開始在網上浏覽,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兼職。

等軍訓結束,她就打工,就算不來奶奶家吃飯,爸爸給她的那一萬塊買手機的錢可以支撐到放寒假。

不過下學期的生活費就沒了着落,她這個學期必須得打工攢錢,等專業課都開起來,材料費的花銷就大了。

時光登錄學校的論壇,看看有沒有跟兼職有關的信息。

還沒看幾分鐘,有微信消息進來,是高中同學,也是她最貼心的好朋友,這個好朋友知道她一切的情況。

同學:【陶陶,到北京了沒?】

時光:【剛到,還沒吃飯呢。】

同學跟她閑聊了幾句,就切入正題,問她有沒有想過自己攢點錢,用着方便。

時光知道同學的意思,她高中三年手裏一直很拮據,平時從來不跟班裏其他同學出去逛街吃飯,就偶爾跟這個朋友去奶茶店坐坐。

時光:【正在找兼職呢,不過也要等軍訓之後的。】同學:【我小姨的同事,家裏有個馬上就要上高三的孩子,成績差的……沒眼看,之前請了不少名師家教,都不行,她媽媽就想着找個名校的學生輔導,沒有代溝,還能順便跟孩子多交流交流,要求必須是女生,性格好,學霸。】時光雖然是美術考生,不過她考上現在這個系,專業成績是第一名,文化分數也是第一名,就算不走藝術這條路,她的文化課成績也足以上排名靠前的高校。

原本爸爸時一盛不想讓她學設計,也許是小時候對衣服的渴望,學服裝設計種在了她心裏,後來時一盛還是同意了。

同學又說,這個準高三的學生是女孩,非常叛逆,讓時光有個心理準備,不過家教費用特別高,一個月下來,足夠時光的生活費和專業上的材料費。

補課費太讓時光心動,她問那個學生家住哪裏。

同學把那個女生的情況說給時光,如果時光覺得行,她就給小姨回話。

時光把那個要補課的女孩信息全都看完,女孩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蔚來。

蔚來家條件一般,但有個有錢的叔叔,她叔叔四十歲,是金融大鱷,身價近千億,可叔叔單身,沒孩子,就把家裏幾個侄女侄兒當自己孩子疼。

蔚來因為被小叔慣着,妥妥的一個公主病女孩。

同學又發來消息:蔚家挺複雜的,特別是蔚來媽媽,希望女兒好好學習,将來能繼承小叔的公司。

畢竟小叔有不少侄兒侄女,以後的財産肯定都要分給家裏這些孩子,那誰能力強誰就能得到的多。

蔚來還有個堂姐,叫蔚藍,因為是學霸,小叔很疼堂姐,蔚來媽媽就越發想讓蔚來有點出息。

時光明白了,蔚來父母現在舍得花那麽多錢給孩子補課,是為了以後繼承更多的財産,看來豪門真的是非恩怨多。

她就無意問了句:【小叔既然是金融大鱷,怎麽會單身沒孩子?】有不育症?

同學:【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要跟別人提。】然後同學開啓了八卦模式,把從小姨那裏知道的都告訴了時光。

小叔不是沒孩子,反正情況挺複雜,具體細節沒人知道,大概的一個情況就是:小叔前些年才知道原來自己有個女兒,是他大學裏的女朋友給他生的。

不過小叔知道的時候,已經什麽都遲了,十八年前,女孩的媽媽生産時大出血離世,女孩在生下來十幾天的時候也夭折。

要是那個女孩還活着,跟她們同齡,也十八歲。

喜歡的女人走了,孩子也不在了,小叔卻很多年後才知道,他的心死了,就一直沒再考慮婚姻和孩子。

所以小叔的那些兄弟姐妹想着法子對小叔好,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争氣,以後進小叔的公司幫忙。

時光手指摸摸屏幕,別人家的父親,因為自己女兒沒了,悲傷過度就再也沒結婚生子,可她自己的親生父母呢?

大概嫌棄她是個女孩兒,就丢在垃圾桶旁。

同學也意識到這個話題有點沉重,碰觸到了時光的敏感點,她趕緊轉移話題。

時光笑笑:【沒事兒的。】

她決定接受這份家教兼職,軍訓結束後就去上課,蔚來家就在二環,離她們學校并不遠,周六周末上課,周三晚上還有一次課。

很快,飯好了。

時光去洗手間洗手,出來時家裏人都坐在了餐桌前,就差她。

她的位置跟時景岩成一條直線,擡頭就能看到他。

飯桌上的話題無一例外都是跟她上學有關,家裏長輩都誇着她。

因為她跟時晏朗一個學校,二伯母叮囑時晏朗,平時照顧着點妹妹。

秦明月順着話題問道:“晏朗,你們在學校吃早飯一天大概多少錢?”

時晏朗哪知道,從來沒去買過早飯,都是女友給他帶到教室。

他大概猜了猜:“十塊錢吧。”

秦明月點點頭,“那不貴。”

時光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嘗不出鹹淡。

之後,秦明月又說下午要去買輛自行車給時光:“有輛自行車方便,以後每天回來陪爺爺奶奶吃飯,正好也鍛煉身體。女孩要富養,可也不能無原則慣着,以後總要自己成家過日子。”

家裏其他人附和着笑笑,只說不錯,別的就沒再多發表意見。

時景岩表情很淡,不時瞅瞅秦明月,席間一言未發。

這頓飯終于吃完,時光才吃了半飽。

時景岩去了院子裏抽煙,時一盛也過去了,遞給時景岩一支煙,示意他:“到樓上去抽?”

時景岩瞬間領會,四叔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兩人去了樓上書房,時一盛把門順手帶上,有些話說出來都難為情。

他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從桌面上推給時景岩。

時景岩正好在打火,又把火機熄滅,煙也從嘴裏拿了出來,疑惑的看看那張卡。

時一盛:“裏頭存了幾萬塊錢,給陶陶每個月的生活費,你四嬸非讓陶陶每天中午和晚上回來吃,只給陶陶一個月六百塊錢。”

時景岩不敢置信:“一個月六百?”

時一盛:“嗯,吵了也沒用,最後受夾板氣的是陶陶。”他就把私房錢存在這張卡上,放在時景岩這裏。

他不忘叮囑時景岩:“別說是我給的,陶陶這孩子敏感,我也不想讓她老糾結着這錢會不會被她媽媽發現,你想個法子,每月再給她兩千三塊錢。”

時景岩直接推過去,卻被時一盛用手指摁住:“四叔知道你不缺這點錢,可一碼歸一碼,陶陶是我閨女,有我在一天,我就不會讓她花別人的錢,這也不是四叔要跟你生分,等你以後結婚有孩子了就自然明白了。”

還不等時景岩說話,時一盛手機響了,秦明月給他打電話,讓他下樓,說去逛街給時光買自行車。

時一盛:“急什麽,明天的吧。”

秦明月撂下一句:“晚上我就要回去,你快點!”就把電話給挂了。

時一盛以為秦明月這回是真的來送陶陶報到,原來是專程過來跟老爺子說,以後陶陶要每天到家裏吃飯。

秦明月說話聲音不小,時景岩也聽到了,他拿上那張卡,跟時一盛一塊下樓去。

時一盛問時景岩:“下午還要去公司?”

時景岩沒吱聲,時一盛瞅了他兩眼,他面無表情,時一盛以為是公司有什麽煩心的事,就沒再多言。

樓下客廳,家裏人都在。

秦明月剛從洗手間出來,剛才在裏面給時一盛打電話。

沙發上坐滿了人,秦明月的對面坐着時晏朗。

時景岩拍拍時晏朗肩膀,讓他起來。

時晏朗正打游戲,有點不耐煩:“幹嘛幹嘛呀。”

“起來!”

突然客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一頭霧水的看向時景岩。

時晏朗手指一頓,有點懵,大哥從來沒用這種口氣跟他說過話,明顯就是忍無可忍了。

他游戲也忘了打,麻溜的滾到一邊站着。

時景岩媽媽開始數落自己兒子:“你好好說話不行啊!”

時景岩沒理會,凜冽的眼神落在了秦明月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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