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神女節

緩緩睜開眼睛,望着眼前逐漸清晰的景象,翟小曼不禁失望萬分。

又是這個蒙古包,看來她還沒有回到那個她熟悉的世界。

掙紮着想坐起來,可是翟小曼只要稍微一動,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痛,身上因疼痛頓時冒出一層冷汗,鹹鹹的汗水淌過身上的傷口,疼得翟小曼龇牙咧嘴的。

蒙古包的外頭傳來了一陣交談聲,是古黎在和誰說話?

翟小曼仔細聽了聽,覺得那聲音很像是忽格。

“吉娜還好嗎?”

“古黎代吉娜謝特勒關心,吉娜近日身體不适,恐怕不能親自向特勒請安了。”

“古黎何須如此客氣,我只是閑來無事,想起多日未見吉娜,順道過來看看罷了,既然她身體不适,那還煩請古黎代我轉告她多休養。”

“是,古黎遵命。”

聽外頭的腳步聲,古黎和忽格似乎已經走遠了,翟小曼回想起了昨晚的情形,頓時有了些領悟。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生存法則,很顯然,她習慣的那個法則在這裏根本一點用也沒有,昨晚如果不是古黎很可能她當場就被庫門塔拉打死了,就連她在這裏唯一的朋友來看望她都根本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差點死了。

翟小曼忽然意識到,如果她回不到她熟悉的那個世界,那她必須得試着去學習這個世界的法則,她才能活下去。

經過多天的休養,翟小曼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些鞭痕還沒有完全消退下去,身上基本也都不痛了。

一聽說庫門吉娜“病愈”了,忽格就立馬上拔都府找她了。

翟小曼在屋裏養傷許久也确實悶壞了,這幾天都沒看到榮耀也特別想念它,便和忽格一同帶着榮耀出門了。

啞巴奴隸牽着榮耀跟在後面,忽格和翟小曼一同走在前面,走累了便選了一塊草地就地而坐休息休息。

“吉娜,你今天怎麽話那麽少?”忽格問出了這一路來的疑惑。

今天的庫門吉娜似乎特別安靜,從他們離開拔都府到現在,庫門吉娜說的話都沒有超過十句。

翟小曼搖搖頭:“我有點累而已。”

“都怪我,你才剛病愈就拖着你走那麽遠的路,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坐會兒就好了,其實出來走走也好。”翟小曼婉拒道。

那個拔都府,她一點也不想回去,只不過眼下如果不回拔都府,她根本沒地方可以去,通古斯外面的世界又不知道是怎樣一副景象,東漢末年無論是中原還是塞外局勢都很動蕩,她一個人又一無所有,如果離開通古斯她很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忽格和翟小曼就這樣安靜地并肩坐着,忽格忽然摘下身邊的一株不知道是什麽的植物上的葉子,放到嘴邊輕吹着氣,葉子經過氣流和嘴唇的摩擦竟然飄出了好聽的聲音。

聽這旋律極具游牧民族的特色,翟小曼猜想着一定是通古斯的歌曲,靜下心安靜地聽着忽格吹着曲子,翟小曼第一次可以用心去感受這片大草原,以往和姐姐來內蒙的大草原都是為了任務,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從沒有認真去看過這片草原。

一望無際的草原,與天相接,看得讓人心曠神奇。

突然間,翟小曼的想法發生了變化,如果她真的回不去了,能這樣一輩子栖生在這片美麗的草原上倒也是種不錯的選擇。

風兒帶着青草香吹拂着翟小曼的臉龐,鬓角的發絲随風跳着舞,忽格無意間一轉頭卻被眼前這幅景象深深地吸引住了,眼前的人兒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在看她。

榮耀埋着頭奮力吃着地上的鮮草,啞巴奴隸就站在榮耀邊上,望着忽格和庫門吉娜的背影,竟讓他想起了曾經,想起曾經那個屬于他和她的草原。

回到拔都府,翟小曼剛一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屁股還沒坐熱呢,庫門利娜就沖了進來,臉上挂着喜悅的笑容,手裏抱着兩疊布。

“哈卡,你快看,這些布好不好看?”

翟小曼看着庫門利娜拿來的布,有些不解:“這些布是要做什麽?”

“哈卡你忘了?過幾天就是神女節了啊。”庫門利娜笑道,她手上這塊布顏色很好看,如果制成衣裳一定更好看。

神女節?做什麽的?

翟小曼想問庫門利娜什麽是神女節,但想想還是算了,所謂言多必失,看庫門利娜的樣子想必是一個很開心的節日吧,古時候沒有現代那麽多眼花缭亂的娛樂性活動,自然各式各樣的節日層出不窮。

“哈卡,你看看這個,我覺得這個很适合你,你穿上一定好看。”庫門利娜獻寶似的将一塊疊好的布放到翟小曼手上。

翟小曼看了看手中的布,有些敷衍地笑笑,古時候的布織技術哪能跟現代比,見多了各色花案布料的衣服,對于眼前這件所謂好看的布,翟小曼只能在心裏吐槽一聲了。

翟小曼和庫門利娜選好了布料,确切說是庫門利娜選的布,之後庫門利娜便樂颠樂颠地抱着選中的幾塊布走了,說是要找人去制成衣裳。

庫門利娜一走,蒙古包內又只留下翟小曼一人了,看着一眼看盡的蒙古包,翟小曼心底也有些小小地期待起庫門利娜說的那個神女節了。

幾天以後,翟小曼換上了庫門利娜讓人做好的新衣裳,一起去參加神女節。

按風俗,翟小曼和庫門利娜在神女節當天要由庫門塔拉和古黎分別給她們送上祝福,然後再把她們一起送出門去。

但由于西域諸國近來蠢蠢欲動,可汗命庫門塔拉前去邊防巡視,所以今天只有古黎一個人送她們出門。

不過這樣也好,庫門塔拉不在,翟小曼也松了口氣,自從那晚一頓鞭打之後,翟小曼就再也沒見過庫門塔拉,本來聽說今天要由庫門塔拉和古黎送她跟庫門利娜出門的,翟小曼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裝病不出門了,後來聽說庫門塔拉不在家裏,這才開心地換上新衣裳準備出門。

“吉娜、利娜,我的孩子,願真神保佑你們。”古黎為翟小曼和庫門利娜送上祝福。

祝福的話還沒說話,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了,不止古黎,翟小曼發現庫門利娜這會兒也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翟小曼眉頭微微皺了皺,這兩個人不會吧,不就出門過個節嘛,怎麽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哈屯。”

“好了,利娜,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在哈屯面前哭鼻子呢,你看你哈卡都沒哭呢,要跟你哈卡學習,我們通古斯的女子跟男兒一樣堅強。”看着哭得跟個淚人似的的庫門利娜,古黎不舍得輕撫着她的臉龐安慰道。

望了望天色,古黎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努力展出一個笑容,對翟小曼和庫門利娜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快出門吧。”

翟小曼和庫門利娜點點頭,告別了古黎,然後一起出門了。

神女節中的通古斯随處一派熱鬧景象,來來往往的人都是經過精心裝扮的,所以一眼望去不乏帥哥美女,可是,瞧着瞧着,翟小曼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裏奇怪。

帶着疑惑,翟小曼被庫門利娜帶到了一處地方。

草地上搭着一個方方正正的高臺,四個角上各有一個臺柱,臺柱的頂上立着四只不同的動物,看起來像是某種神獸,柱子上畫着許多極具特色的符號、圖案,四角上各拴着一頭麻繩,在半空錯交錯成一個十字型,十字的中心上挂着一個五顏六色的球狀物,高臺的中央被挖空了,架着一座藤條橋,高臺上下來來往往許多年輕人,卻沒有一個人走上那座橋的。

翟小曼終于想到了,她想到之前覺得奇怪的是什麽了。

是人。

這周圍來來往往,甚至剛才她跟庫門利娜出門後到現在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全都是年輕的男女和一些孩子,一個老人和年長點的人也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

“哈卡,等下就要迎神女了,我們擠到前頭去看看,離神女越近才會得到更多祝福。”庫門利娜興致勃勃地說着,說完就拉着翟小曼朝着藤條橋的方向擠。

翟小曼再也忍不住此刻心中的疑惑,想問庫門利娜為什麽今天街上都看不到老人,可是庫門利娜一直拖着她走,圍在她們邊上的人也不少,庫門利娜根本聽不到翟小曼的聲音。

好不容易,庫門利娜拖着翟小曼擠到了高臺的臺階邊,相較于高臺下面,這邊的人少一點,這不免讓翟小曼又疑惑了,下面明明那麽擠,上面的人也沒多少,為什麽他們都不往上走呢?湊熱鬧不都是越往前越好的嗎?

“利娜,利娜。”

“哈卡,你叫我?”

連喚兩聲,庫門利娜才聽到翟小曼在喊她。

“利娜,為什麽今天我都沒看到老人,還有這裏是做什麽的?到底什麽是神女節?”翟小曼湊近庫門利娜耳邊,一股腦将心中的疑惑盡數說了出來。

聽了翟小曼的話,庫門利娜轉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哈卡,你居然忘了神女節?”

“我一時忘記了。”翟小曼回答。

說完,不禁有些懊惱,哎,這說謊找借口真的是她的短處啊。

好在庫門利娜也沒有太執着庫門吉娜為什麽不知道神女節,而是很耐心地跟她解釋道:“神女節就是通古斯年輕人的節日啊,在這一天通古斯所有的年輕人都會在這個地方迎神女,請求神女賜福。”

“那為什麽他們都不上來?”翟小曼回頭望了眼身後臺下的人繼續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庫門利娜突然偷笑道:“因為只有貴族才有資格走上這個高臺,這樣才能……”

“弟弟,誰來救救我弟弟,你們誰來救救我弟弟。”突然傳來一聲求救聲打斷了庫門利娜接下去的話。

翟小曼和庫門利娜循着聲音看去,發現一名通古斯少女此刻正趴在高臺中間被打空的中心圈邊上,那名少女整個人匍匐在高臺的地面上,探着半個身體朝着黑壓壓的中心圈嘶喊着。

糟糕!

翟小曼和庫門利娜見狀趕緊小跑過去,而在高臺上的其他年輕人也都紛紛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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