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句
“哈屯,我剛才有沒有聽錯?我好像聽到他說的是舍木特勒?”庫門利娜不确定道。
“利娜,我也聽到了。”
“這是怎麽回事?神女節那天不是忽格特勒向哈卡求婚的嗎?怎麽新郎突然變成舍木特勒了?”庫門利娜怎麽也想不明白,和古黎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齊看向了翟小曼。
翟小曼都想暈倒了,她們看她做什麽?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求婚就夠讓她的郁悶了,這會兒新郎臨時換人,她這個當事人更郁悶好嗎?
舍木特勒?
拜托,她也就在賽馬節那天遠遠地看過一眼舍木特勒,隔那麽遠根本看不清好嗎?說到底,她連舍木特勒長得是圓的還是扁的都不知道,怎麽突然間要她跟這個舍木結婚了?
這個問題,翟小曼和庫門吉娜還有古黎想了一天,腦袋都快想破了都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麽。
更讓她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事人舍木特勒居然就在當晚拜訪拔都府了,而翟小曼因為滿心郁悶,所以一吃完晚餐就牽着榮耀出去散心了,剛好跟舍木錯過了。
而更讓翟小曼沒有想到的是她出去一趟,回來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還在糾結于女婿為什麽好好地從忽格變成舍木的古黎,突然間變得興高采烈的,拉着庫門利娜就各種商讨着要如何籌備庫門吉娜的婚禮。
庫門利娜原本一直糾結于神女節忽格特勒先向吉娜求婚的,如果新郎換成舍木特勒,怕會冒犯神女,可是,翟小曼出門一趟回來,庫門利娜突然間開始哈克長哈克短地稱呼舍木了。
她們這是怎麽了?她出去一趟就變天了?女婿認上了,姐夫都已經叫那麽順口了?這舍木是給她們灌了迷湯了?
可是古黎和庫門利娜正聊得熱火朝天,誰都沒有發現翟小曼這會兒郁悶的心情。
郁悶至極的翟小曼根本睡不着,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索性就跑到馬圈裏找榮耀了。
“你這小家夥,一回來就知道吃。”看着正津津有味吃着馬草的榮耀,翟小曼倍感無奈。
走過去順着榮耀的脖子,慢慢捋着它的馬鬃。
“榮耀啊,你知道嗎?他們要安排我結婚了,可是新郎卻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更不要說喜歡了,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結婚應該不會幸福吧。”
翟小曼說完轉頭看看榮耀,發現榮耀依舊顧着吃馬草。
“我真傻,你是馬,我就算說了你也聽不懂啊。”翟小曼自嘲道,她在這個世界是有多孤獨啊。
“咴兒,咴兒。”像是感受到了翟小曼失落的情緒,榮耀突然停止了吃馬草,長長的馬脖子伸到翟小曼的臉旁,用頭在翟小曼臉上蹭了蹭,之後又繼續享受它那美味的馬草。
榮耀突然的舉動讓翟小曼一驚,但等她回過神後倍感暖心。
“榮耀。”翟小曼動容地抱住榮耀的脖子。
一人一馬靜靜地相擁着,不遠處,啞巴奴隸抱着一捆馬草,本想來給榮耀加馬草的,但是剛走近馬圈就看到庫門吉娜也在,便站在原地沒有過去。
看着庫門吉娜一直自言自語,但是樣子看上去似乎很寂寞很不開心,啞巴奴隸忽然奇怪了,庫門吉娜這樣身份的人為什麽也會寂寞難過呢?
似乎她每次晚上一個人來馬圈的時候看起來都很難過,每次來也總是對着榮耀自言自語,為什麽他會那麽留意這個庫門吉娜?
驚訝于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啞巴奴隸十分反感這種想法,所以很是憤怒地打算離去,遠離這個庫門吉娜。
“咴兒。”榮耀突然長嘯一聲。
原來是翟小曼抱它抱得太緊了,讓它很難受,它用力擡起前蹄掙脫翟小曼的擁抱,可是馬圈并沒有想象中的牢固,榮耀一用力缰繩猛地收緊,将栓着缰繩的木頭給扯掉了,馬圈因木頭松動失去支撐力眼看着就要散架塌下來。
“小心。”啞巴奴隸大喊一聲,箭步沖上去将翟小曼拽出了馬圈。
就在翟小曼被啞巴奴隸拽出來,榮耀受驚往外沖出一段距離,馬圈轟然倒塌了。
翟小曼既茫然又驚愕地望着倒塌在她身後的馬圈,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後,她猛然想到,她剛才好像聽到啞巴說話了!
“你不是啞巴!”翟小曼看着啞巴奴隸大聲質問道。
啞巴奴隸沒有回答她,相反地有些震驚。
他并不是震驚庫門吉娜發現他并不是一個啞巴,而是震驚自己剛才為什麽會救庫門吉娜?看到馬圈倒下來的剎那,幾乎是他完全沒有時間思考的下意識之下去救她,為什麽?庫門吉娜是通古斯人,通古斯的人都該死,也都必須死,為什麽他剛才竟然救了一個通古斯人?
他怎麽了?
翟小曼一臉探索地看着啞巴奴隸。
這個啞巴根本就不是啞巴,為什麽一直以來都裝啞巴不說話?而且,他剛才救了她,又是為什麽?她到現在也沒有忘記一開始他看着她時那種仇恨的目光,他此刻臉上這種糾結的神情又是為什麽?後悔救她了嗎?
一時無言的兩人,周身的氣氛漸漸凝固了起來。
“你……”翟小曼有些不知所措,眼睛亂瞟之際她發現啞巴的手上流血了,看傷口應該是剛才救她的時候被倒塌下來的馬圈刮到的:“你手流血了。”
翟小曼一把抓起啞巴奴隸受傷的手看了看,發現傷口上面還有一些木刺紮在肉上,光看着,翟小曼就覺得隐隐地疼。
“你在這兒等下,我馬上就回來。”翟小曼說完就跑了,怕啞巴奴隸自己走掉,翟小曼還一邊跑一邊不忘回頭再三叮囑:“你別動,等我回來。”
等翟小曼拿了工具和藥,回來找啞巴奴隸的時候,發現這貨還是不見了。
“我去,不是跟他說了讓他別動嗎。”翟小曼望着空無一人的馬圈抱怨道。
算了,真是白費了她的好心。
翟小曼看着自己手裏的藥,有些生氣,但仔細想想,她幹嘛為了一個啞巴奴隸生氣?沒意思,她還是趕緊給榮耀重新找個地方待吧,畢竟榮耀比那個該死的啞巴可愛多了,那啞巴就該流血流死他算了。
翟小曼剛想牽榮耀離開馬圈,卻看到倒塌的馬圈廢墟裏好像有個身影,可是天色又黑,她又不确定是誰。
所以,翟小曼下意識往倒塌的馬圈方向走去,想瞧瞧仔細,這麽晚了會是誰在這片廢墟裏。
走近一看,翟小曼發現,埋頭在廢墟裏的人正是啞巴奴隸,他沒走!
看着啞巴奴隸的手都流血流成那樣了,還一個勁在廢墟裏翻找着什麽,散亂的草上都沾了不少他的血跡,翟小曼有些心生憐憫。
“你的手傷成這樣了,你還要找什麽。”翟小曼問。
可是,啞巴奴隸并沒有理她,還是埋頭在廢墟裏認真地找着。
翟小曼看着啞巴奴隸,覺得這人簡直不可理喻啊,自己受傷了難道都不會覺得疼的嗎?他是覺得自己血太多想多放掉一點嗎?
終于,啞巴奴隸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是塊馬蹄鐵。
原來,榮耀的馬蹄鐵今天回來後就有些松了,剛才被翟小曼用力抱住掙紮的時候被馬蹄鐵磕到了腳,吃疼的榮耀想擺脫腳上的疼痛才會把馬圈也扯塌了。
啞巴奴隸拿着找到的馬蹄鐵,然後将它重新穩穩地釘回榮耀腳上,重新踩上馬蹄鐵的榮耀跺了跺腳,覺得舒服,開心地用頭蹭了蹭啞巴奴隸。
看來這個啞巴對榮耀倒是挺好的。
他的手!
翟小曼猛地想起她手裏的藥,看他對她榮耀這麽好的份上,她就好心替他上個藥好了。
可是,翟小曼剛拉過啞巴奴隸的手想替他上藥,便被啞巴奴隸拒絕地甩開了,翟小曼微怒道:“我就給你上個藥又不會害你,要不是看你對榮耀這麽好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而且我可不想你死,你要死了或殘了,我還得重新找個人照顧榮耀,我才沒那麽閑呢。”
聽完翟小曼的話,啞巴奴隸也沒有接話,倒也沒再拒絕翟小曼的好意,就這樣讓她幫他小心地先剔掉了紮在肉上的木刺,然後上藥。
期間,啞巴奴隸在翟小曼沒察覺的情況下,一直觀察着翟小曼,他越來越不懂這個庫門吉娜了,為什麽她這樣的一個貴族會在意一個奴隸的傷?甚至親自上藥?在她們這種貴族的眼裏,奴隸不都是連牛羊都不如的嗎?不要說受傷了,就算病了,死了,也不過是派人把他們的屍體扔到草原上喂狼而已。
翟小曼認真地替啞巴奴隸上完藥,幾番叮囑傷口盡量不要碰水後,便自己牽着榮耀走了,才剛走幾步,翟小曼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過身道:“我明天找幾個下人來幫你一起重新給榮耀造個馬圈,你今晚就早點休息,接下來有得是你要用力氣的時候。”
翟小曼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啞巴奴隸聽完這話,眉毛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原地站着看着庫門吉娜離去,随着庫門吉娜越走越遠,啞巴奴隸緊鎖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
低頭瞧了眼剛才庫門吉娜替他包紮的傷口,冷漠的臉上不經意地露出一抹笑意,但很快就被啞巴奴隸收了回去。
原來,翟小曼根本就不太會包紮,用慣了現代的膠布膠條,她壓根不知道古代的傷口包紮要怎麽固定住,所以直接抽了麻繩中的一根細繩給他固定,更要命的是,她居然給啞巴奴隸紮了個蝴蝶結。
“她真是個奇怪的貴族。”啞巴奴隸望着翟小曼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繼而擡頭望向挂滿星璀的天空,仿佛那片天空裏有誰在一樣:“你說對嗎?”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草原上冰冷的夜風,以及閃爍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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