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顆紅心向師兄

夙溪回神,劉子傾沒敢先走進去,他從小在翎海派長大,骨子裏長幼尊卑的概念很重,等到夙溪與宿無逝都進去了之後才跨步跟在兩人身後。

虛望道人手上有不少丹藥是要送與他們此番出行用的,那些丹藥當然與夙溪從海角天邊帶回來的那些沒法兒比,但也是一顆難求的。

虛望道人說了一些此番出行要注意的事項,最後才說,掌門不要求有人能登上鸾鳴山頂成為鳳凰的主人,只要求二十個人去,二十個人回來,一個也不準丢。

言語之中,委婉的表示,這回去的門派衆多,消息也都散了出去,除了拿到書信的名門望族之外,還有一些剛成立的小門派也會前去觀望,不怕大門派實力高超,就怕小門派暗動手腳。

夙溪自然知道此番過去危險重重,畢竟鸾鳴山是鳳凰居住的地方,若誰都有本事上去,誰都能在山中繞一圈還安然無事地回來,那鳳凰在涅盤化蛋的時候,早就被人偷走了。

聽完虛望道人的交代後,三人一同離開了長熙殿,劉子傾與夙溪、宿無逝道別,便前去男弟子的住所,與那十四個人商議要事,再收拾細軟,準備出發。

此番就剩下夙溪與宿無逝二人,大雨剛下完,地面上濕漉漉的,道路兩旁的花都被淋了一地枯萎的花瓣,屋檐上還有水往下滴,天空中青灰一片,氣壓很低。

夙溪走在宿無逝的身邊,她只需要瞥宿無逝一眼,就知道這人在生氣。

生什麽氣?夙溪不知道。

這氣來得莫名其妙的,在走到長熙殿門口時,他就一言不發,還散發着低氣壓,那張臉就擺明了告訴別人:我不爽。

但夙溪覺得,他是擺給自己看的。

怎麽辦?哄一哄?

畢竟他是師兄嘛,師兄生氣,做師妹的,哄他開心,自己也好過一些不是。

可……怎麽哄?哄人她不會啊。

“師兄……”夙溪鼓起勇氣張開口,結果說了這兩個字就沒有下文了。

宿無逝朝她看去,腳下停住,沒再繼續,兩人之間不到一臂的距離,就這麽眼睛對眼睛地看着,周圍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的水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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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無逝開口:“他是誰?”

夙溪一愣,誰……是誰?

“方才那個男人,是誰?”宿無逝又問了一遍。

夙溪的內心跟遭雷劈似的,宿無逝這是誤會她和劉子傾的關系了吧?怎麽難道她和劉子傾長得很有夫妻相嗎?是個人都說他們有關系?!

“他是孫師侄。”夙溪老實回答,換來宿無逝眯起的雙眼。

夙溪突然覺得師兄很可怕,這眼神她還從來沒見過,以往宿無逝與她說話時,即便不是笑着的,眼神也很溫和,從不會對她表露半分危險。可這回只是微微眯起雙眼,夙溪都覺得自己像是刀下的肉,随時會被砍成肉末似的,背後涼飕飕的,感覺很不妙。

“他叫劉子傾,是子字輩的大師兄。”夙溪多解釋了一句,見宿無逝還是那副樣子,心裏有些發虛,她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道:“師兄重傷時,我在雲珞殿無法上淩雲殿去看你,只能通過他打聽你的消息。”

宿無逝聽完解釋,便伸手朝夙溪頭發而去,本想摸一摸她的頭發,卻發現夙溪的目光頓了頓,就連脖子都僵硬了。

那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住,宿無逝的眼神中閃過幾絲克制與懼怕,至于懼怕什麽,夙溪不知道。

“師兄吓到你了嗎?”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此刻的宿無逝回到風度翩翩的模樣,只是渾身上下多了不少寒意,再也沒有以往如沐春風的感覺。

夙溪搖了搖頭,實際上剛才宿無逝的眼神的确讓她有些心慌,但說吓到,還不至于。

夙溪突然想起了什麽,便拉起宿無逝的手,剛想要撥開對方的袖子,那只手便被宿無逝迅速抽走。

他沒什麽不自在的樣子,反倒勾起嘴角:“我袖子裏沒藏東西。”

夙溪見他這樣,更加肯定心中所想:“我要看師兄的手臂。”

宿無逝眼神閃爍了幾下,随後道:“沒什麽好看的。”

見夙溪皺眉,宿無逝又軟了下來,他道:“是有些痕跡,不過師叔說了,只要我靜下心來按照平心靜氣的心法多運幾次氣,這些痕跡便會消散了。”

夙溪知道,肯定不是掌門說的那麽簡單,她還記得掌門說,這是宿無逝進階前有了心魔,心魔影響宿無逝的心境,但他還是突破了元嬰中期,故而心魔加劇所以留下的痕跡。這種痕跡的确只要撇去心中雜念,除去心魔就能消失。

可夙溪也記得,宿無逝在虛極幻境中一氣鎮山河的力量,那揮一揮衣袖便焚燒數裏的可怕威壓,不像是多運幾次氣就能消散的。

說到底,還要看宿無逝的心魔是什麽。

夙溪見宿無逝似乎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已到嘴邊的話,也吞了回去。

兩人來到了雲珞殿外,宿無逝朝裏頭看了一眼,有不少散場之後在雲珞殿院子裏練劍的女弟子瞧見宿無逝,頓時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臉上露出傾慕又害羞的表情。

“你這些日子就是住在這裏的?”

夙溪點頭,宿無逝又問:“她們對你好嗎?”

夙溪想了想,好算不上,但至少沒為難她,故而又點頭。

宿無逝有些不開心了:“有師兄對你好嗎?”

夙溪又一次淩亂了,這一言不合就吃醋是什麽意思?!這些都是妹子啊師兄,如果說因為劉子傾不開心,夙溪還能理解,但因為這些女弟子就擺出一副等人來哄的表情,夙溪覺得壓力很大。

怎麽辦?

夙溪左右看了兩眼,在心底無奈地攤手,道:“師兄最好。”

宿無逝心情舒暢了,夙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總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很難熬,宿無逝好像對她産生了什麽別樣的情愫,而且這情愫很不妙。

夙溪腳下一頓,她怎麽有種看破真相的感覺?!宿無逝該不會是真的喜歡她吧?!

不不不,他都沒說喜歡她,她自己在這兒瞎猜,到時候腦子一熱說出什麽拒絕的話,結果對方根本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單純地看她從師弟變成了師妹想要更加小心照顧她而已,那夙溪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畢竟在這個世上,沒什麽比在宿無逝面前丢臉讓她更難堪的。

子英和子霖也看見了夙溪與宿無逝,兩人手上還拿着練習的木劍,笑嘻嘻地就從裏頭走了出來,那一衆只敢看,不敢靠近的女弟子無比羨慕。早知道以前就和夙溪搞好關系了,這樣也能離旁邊的男子近一些,說不定湊近看,那人長得更好看呢!

子英道:“此番下山,我與子霖子楠兩位師妹,就靠師叔祖多多照顧了。”

夙溪有些無語這個稱呼。

子霖從子英身後探出頭來,朝宿無逝看了好幾眼,直至宿無逝與她對上目光,颔首一笑後,子霖蹭的一下臉紅,結結巴巴道:“師……師叔祖好!”

宿無逝笑意更濃,溫潤道:“派中女弟子不多,兩位也是佼佼者,等到了鸾鳴山切不可再這麽害羞了。”

子霖聽見對方誇自己是女弟子中的佼佼者,頓時心花怒放,重重點頭嗯了一聲。

夙溪在一旁面色淡漠,心底幽怨地朝宿無逝瞥去,這個沒節操的,對自己和對別人的要求要不要這麽雙标?他可以和子英子霖笑嘻嘻的說話,她不過和劉子傾只是點頭之交,還被瞪了一眼呢。

夙溪覺得宿無逝的性格在崩壞,怎麽看上去有些僞善的面具在臉上似的。

三日後,二十名弟子收拾好了行囊,一起前往鸾鳴山。

臨行前與不少弟子們告別,衆弟子們告別完了師兄師姐們,又要告別師叔祖,宿無逝站在最遠處,根本不參與這場道別。

翎海派的大門夙溪這是第二次見,上一次來的時候,她差點兒就累死在這裏了,當時宿無逝也只有一口氣吊着,幾個月後,沒想到兩個人再度生龍活虎,正是要離去了。

夙溪朝站在蓮花墩旁的宿無逝看去,他的身前是一條望不到底的階梯,身後又是簌簌落下的楓樹,此刻他一襲仙鶴裝,有傲然于世之感,卻又顯得有些孤獨。

夙溪朝他走去,就站在他身旁,看向蓮花墩,心裏一陣惡寒。

她現在對這東西過敏,當初爬上來的時候若不是心中憋着一口氣,她恐怕直接倒在了路中間再也起不來了,屆時就是兩屍兩命,南儀仙人從此後繼無人。

見夙溪來了,宿無逝臉上嚴肅的表情才緩和不少,朝她微微一笑。

告別衆人後,大家決定禦劍飛行去鸾鳴山。

鸾鳴山位于玄天邊緣,據說滿山都是毒蛇毒花,山頂卻又是各種靈草仙樹,更有活了千年之久的梧桐。

所謂鳳凰憩于梧桐樹,衆人都想看看那是怎樣一番場景。

幾個年長的師兄帶着師弟禦劍飛行,三位女弟子中,子英與子楠是會禦劍飛行的,子霖還未學會,屬于半吊子,飛到一半掉下去就好笑了,于是便跟在子英身後。

衆人率先走後,就剩三人,劉子傾朝夙溪看了一眼,夙溪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一回頭就對上劉子傾的視線,不知道為什麽,這好死不死地又被宿無逝撞見了。

夙溪簡直想要自戳雙目,她和劉子傾互相看的那一眼絕對不超過一秒,但外人瞧去總像是默契十足的互視。

夙溪慣性地瞥了一眼自家師兄的臉色,便見對方的氣劍蹭得一聲帶着殺意在空中凝結,劍音嗡嗡,很快便停了下來。

夙溪只覺背後一涼,宿無逝挑眉笑道:“夙溪要去劉孫師侄那兒?”

夙溪沒回,直接用行動證明她絕對是一顆紅心向師兄的。

她雙手按在那浮在半空中的氣劍上,手臂用力将自己撐起,然後以非常醜陋又可笑的姿勢爬了上去。

師兄你看,她絕對!絕對!絕對是站在你這邊的!

宿無逝嘴角勾起,看那瘦弱的身影蠕蟲一樣往劍上蹭,若非自己收斂了劍意,她早就被割傷了。

他伸出手,直接摟着夙溪的腰将她抱着,随後飛身上劍,看也不看劉子傾一眼,帶着夙溪便化作一道劍光,那氣勢不容人直視。

還在翎海派門前的劉子傾撓了撓脖子後頭,心底閃過一些微妙的情緒,随後苦笑地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地上劍,跟随衆人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PS:奇數日單更,偶數日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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