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難道是她？

那婆子是楚夫人的心腹，一向最明白她的心思。接收到她的眼神，便借着她的遮掩，朝隔壁簾子後頭張望。

誰知沒等她看清簾子後頭的情形，就被一只瓷藍茶盅，砸中了鼻梁骨，疼的她嗷的一聲差點哭出來。

她捂着酸痛的鼻子，滿眼淚花的看着楚夫人。

楚夫人微微蹙眉：“風兒，你這脾氣何時能改？”

“我早就說過不許人進我的卧房，我沒把她扔出去，已經算仁慈了。”楚淩風冷冷說道。

“唉。”

楚夫人嘆氣，心裏有焦慮也有無奈。

“風兒，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靠近。咱們若是小家小戶的人家，娘也就由着你的性子。可咱們既然生在了這樣的人家，就只能忍耐着去争，否則怎麽活得下去？”她苦口婆心的勸道，“如今世子之位待定，若是被其他幾房的人得了去，将來咱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楚淩風捏着只茶盞，慢慢說道：“那母親，希望孩兒怎麽做呢？”

楚夫人以為他願意答應，有些驚喜，忙道：“娘也不想逼你，你只要娶了安家的女兒，生下一子半女，別的娘就全都由着你。”

“安如意？”楚淩風笑了聲，聲音裏滿是譏諷，“我不會娶她的。”

“如果風兒不滿意她，娘在為你擇選別的閨秀……”

“母親，我有些累了。”楚淩風打斷她，語氣有些冷淡，“母親遠道而來，路途辛苦，不如先好好休息兩天，等雪停了，兒子帶你去附近游玩。”

楚夫人有些無奈，扶着婆子的手站起來，走到門口時，又回頭，有些遲疑，道：“風兒，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楚淩風朝她看去。

“我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楚夫人的臉上現出一絲緋紅。

“是麽。”楚淩風的面上沒什麽表情，“那就恭喜父親母親了。”

“大夫說，這胎可能是個男孩。”楚夫人又道。

“那就更應該慶祝了。”楚淩風淡淡道，“母親将來有了這個孩子傍身，也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楚夫人沉默片刻，扶着婆子的手，慢慢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走出小院門，硯書才走到桌邊，看着自家主人，有些憂慮說道：“公子，沒想到夫人又有身孕了。”

楚淩風輕輕旋轉着手中的杯子，淡道：“她這些年，懷的還少麽。”

因着大兒子的這個狀況，楚夫人這些年一直就沒放棄過懷孕。

她連續懷了五六個，只生下來三個，還都是女孩。

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是不肯放棄。

“說到底，她不過是覺得不甘心，不想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罷了。”楚淩風平靜的說道，“這樣也好。”

“好什麽呀，我的公子哎！”

硯書嘆氣道，“夫人這次如果真的生下小公子，豈不是就完全放棄您了？到時候，咱們可就真的被扔在這別苑裏沒人管了！”

“二房三房都虎視眈眈，就算她生了個小崽子，難道還能對付得了二房三房那幾個好兄弟？”

“這都是後話了，主要咱們得顧着眼前，您身為長房長孫，卻淪落到這個地方。奴才都為您覺得不值啊……”硯書小心翼翼道，“不如公子就答應了那門親事吧……”

“你明知道我活不過二十歲，娶了別人，也是害了人家。”

楚淩風對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厮，感情還算深厚，許多話也只有硯書才能聽見。

他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可惜楚大老爺和楚夫人，就只想着逼他成親，讓他趕緊生個兒子出來繼承香火。

他又怎麽會仍由他們擺布。

看她們剛才過來時的神态，昨晚那個女子，并不是夢。

那個女子到底是誰？

包括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實在想不起來了。

甚至他都不記得，到底有沒有和那個女子做過什麽。

看他凝眉沉思，硯書道:“公子可是哪裏覺得不舒服？我讓人把今天的藥端過來。您今天要不要小菀來服侍？”

那個小瘸子？

楚淩風的腦海中閃過那個少女的臉。

那雙明亮至極的眼睛……

啊！

難道是她？！

楚淩風皺眉，想了想，道:“硯書，讓她過來。”

硯書見他還是願意讓林菀靠近，硯書歡喜無比，答應一聲，就急急忙忙沖了出去。

此時林菀已經被楚夫人叫去了。

她還是穿着滿月給她的那身半新不舊的薄襖和裙子，頭發用木簪子挽住。露出光潔的額頭，越發顯出一雙清澈無暇的大眼睛。

她站在簾子後頭，對楚夫人行禮。

楚夫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扶着婆子的手，蓮步輕移，走到她面前，一雙鳳眸上下打量着林菀。

她有些疑惑。

昨夜明明讓人把她洗幹淨送去了風兒的房裏，為此還特意給風兒的茶水裏放了催情的藥物。

為何……

現在兩個人看起來正常無比，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楚夫人猶疑的看向身邊的婆子。

這事兒是交給她去操辦的。

婆子心裏也正驚疑不定，試探着問道：“菀姑娘看起來氣色不錯呀，昨夜睡得可好？”

林菀聞言，眼底閃過一抹冷意。

今兒一早被叫過來，她就已經百分百确定，昨晚的事情，是這位楚夫人一手謀劃。

真真的好手段呀！

看她這副柔弱的貴婦人模樣，誰能想得到，她竟然能做出這等毫無廉恥之事！

現在還有臉來詢問。

林菀恨不得一板磚拍死這對不要臉的主仆。

心裏雖然把她們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但林菀面上卻依舊保持着溫順和恭敬，言道：“奴婢昨晚吃得好，睡得好，都是夫人的恩典。”

婆子感受到來自夫人的冷冽視線，不由後心冒汗，忍不住道：“菀姑娘昨晚就哪裏都沒去？”

“沒有呀，我一直在屋裏睡覺來着。滿月可以作證的。”林菀一臉的天真無邪，“夫人是希望奴婢去哪裏呢？”

楚夫人微微一滞，有些惱火的瞪了眼婆子，怪她說話過于直白。

婆子也有些後悔，忙垂下頭，不敢再吭聲。

楚夫人就溫溫柔柔的笑道：“我也是關心關心你，既然沒什麽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本夫人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