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攝影助理03

陸滿翻來覆去切換照片，看看這一張，搖搖頭，看看那一張，皺皺眉。

不行，陸滿想，每一張都能體現出他身為攝影大師的高超技巧，但是呢，都沒有他想要的感覺。

但要說到底缺了什麽，他也說不出來，腦子裏有那麽一條時隐時現的光，他每次伸手去抓，卻總是差上那麽一點。

“噗嗤。”金珑瑜本來站在一旁，也瞅着陸滿的屏幕，看到那照片裏的薛修道，她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屋裏其他三人頓時齊齊地把目光集中向她。

金珑瑜忙雙手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兩顆黑眼珠左中右、左中右，在三人之間來回轉動。

那三人只是盯着她，像是在等她自己解釋。

金珑瑜的眼珠烏溜溜地轉了一圈，正想扯謊随便應付過去，正對上薛修道的眼神。

薛修道下巴微擡，斜眼看她，那眼神是在說：“別想糊弄我，不然……哼哼！”

她縮了縮肩，用眼神傳達回去：“好好好，我慫了，我怕了，我屈服了。”

她放下捂住自己嘴巴的雙手，一咬牙說。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些照片很像口香糖廣告嗎？”

“你看着一張，”她伸手指向其中一張，“啊，藍箭，就是這麽清新。”

“再看着一張，”她又滑向另外一張，“你的貳達，不，是你的貳達。”

“是不是？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你瞎說什麽呢？”董舒婕不屑道，“不懂就不要亂說，陸滿老師的作品，那是口香糖廣告比得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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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滿則一陣沉默。

過了一陣，他拍拍身旁，“坐。”

董舒婕開心地走過去準備坐下。

“不是你，那個誰，你過來，坐着說。”陸滿又說。

“哦。”金珑瑜屁颠屁颠過去坐下。

“你再仔細說說看，這些照片給你什麽感覺。”陸滿把電腦推過去。

金珑瑜又浏覽完一邊照片，這才說道：“美是美的，但給人感覺美得太刻意了，像在展示一樣。”

“就好像口香糖廣告，吃完後總要張大嘴巴‘呵’一下，讓周圍的人都聞聞他有多香。”

“再有，在我看來，薛總并不是照片裏這個樣子的。”

“陸老師鏡頭裏的薛總，讓人暇想到天使在人間，但現實裏的薛總……”她頓了一頓，悄悄側頭看了眼薛修道，才小聲說，“明明像惡魔。”

陸滿摸着下巴，他初見薛修道時，驚為天人，之後又一直被拒絕，久而久之，他潛意識開始把薛修道放在一種“求而不得”的神化位置，漸漸将這人的形象補充美化了。現在拍攝時，他便常常将鏡頭不自覺地向自己內心的想象上靠攏，拍出來的已經不是模特本身了。

“唉。”陸滿嘆氣，“想不到我拍攝那麽多年，時至今日，卻還會犯這種錯誤。”

“我是該好好想想了。”

“一路走到今天，現在的我，是否對自己過于自信，是否忘了一些重要的、基礎的事情。”

“黑桃K，今天多虧你了。”陸滿臉上綻出笑意，不似先前那副拒人千裏外神色了，“那個什麽雜志，你們六周年的事，我也會考慮考慮的。”

“謝謝陸滿老師！”董舒婕忙道謝，“那我改日再來拜訪。”

“好。”

陸滿又與薛修道說，他想要閉關休息幾日，希望能将《AL》雜志的拍攝時間延期，薛修道同意了。

之後陸滿送他們出門，大師笑着說，下次他出手之日，就是時尚攝影界再次轟動之時。

三人一起到了樓下，董舒婕心情好，快步出了電梯，打電話向自家上司彙報。

金珑瑜也想跟上，卻忽然被薛修道手臂攔住。

薛修道低下身，臉貼得離她極近，鼻尖簡直要碰到鼻尖，互相之間呼出的氣息熱熱的，一絲絲撓着臉。

金珑瑜覺得自己只要稍微動一下，兩人的鼻子可能就會碰到一起。

好一會沒人出去，電梯門又自動閉合上了。

“剛剛在屋裏，你說我……是惡魔？”

薛修道輕輕張口，溫熱氣息全撲在金珑瑜鼻尖。

他聲音低低的，卻又好像帶幾分笑意，聽着有些上揚。

金珑瑜想搖頭，但兩人臉距那麽近，搖頭很危險，她不敢。

說話的話，氣息又會噴到對方臉上，也不太好。

她又想用眼球左右轉動示意對方，可是兩人離得太近，互相之間看着都是鬥雞眼。

隔了幾秒，見她沒有動，薛修道移開臉，附上她耳稍，聲音極輕，卻像羽毛撓着她的耳朵，“你很讨厭惡魔嗎？”

“也沒……沒……”金珑瑜覺得自己的耳朵現在一定很紅很紅，磕磕巴巴道。

“金珑瑜？”董舒婕和自家上司打完電話，久不見後面兩人跟上，于是回來看看，卻根本找不見兩人身影。

“在、在這裏。”金珑瑜的聲音從電梯裏傳來。

電梯門再次打開時，薛修道和金珑瑜已經恢複好姿勢，并肩站着。

但金珑瑜的耳朵還是紅紅的，眼神也躲躲閃閃。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董舒婕指指金珑瑜，“難道你們……”

“剛剛是老板訓話呢，”金珑瑜見她誤會，忙說，“薛老板教育的對，我羞愧到臉紅，今晚回家一定好好寫檢讨。”

“哦，這樣。我差點以為你們是男女朋友呢。”董舒婕笑了，“不是就好。”

薛修道不動聲色地皺了眉。

然後董舒婕又問：“金珑瑜，你明天有空嗎？”

“明天周六，我有空啊。”金珑瑜回。

“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想把我男朋友介紹給你認識。”

“你交到新男友啦？”金珑瑜驚喜道。

“嗯。”董舒婕羞澀笑笑，眼神不明意味，“具體時間地點我回去微信你。”

在小區門口和董舒婕告了別，金珑瑜正打算攔個出租回去，忽然被薛修道拉住了衣袖。

“薛總？？？”

“我送你。”

“不……”

金珑瑜剛想拒絕，薛修道就撂下一句“在這等我”，然後消失掉了。

過了五分鐘，一輛紅色法拉利超跑停在她面前，車門羽翼一樣張開，引起不少路人圍觀。

“上來。”薛修道說。

金珑瑜只能憋着臉坐進去，整個人都拘謹着，一動不敢動，生怕弄髒弄壞了哪裏，然後會被薛修道威脅賠償一輩子。

薛修道似乎也有所察覺，俯身過來，幫她扣好安全帶，而後聲音輕柔問道：“你家住哪？”

“XX街……”金珑瑜低垂着頭，剛剛薛修道幫她扣安全帶時，半個身影覆在她身上，她忽然就紅了臉。

“好。”

薛修道發動車子，馬達的聲音頓時響徹整條路。

坐在車上，金珑瑜忽然想到，今天一整天，薛修道好像都沒有怎麽為難自己。

她側了側頭，悄悄打量對方，覺得這個人不捉弄人的時候，其實也沒有那麽讨厭……

薛修道開車到樓下，幫她解開安全帶，搞得金珑瑜又一陣害臊。

她匆匆從車上下來，道了謝，頭也不回就奔進了樓道。

薛修道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樓道間，想着剛才看見那人紅紅的耳朵，低笑一聲，這才重新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

金珑瑜回到家中，癱倒在沙發裏，伸手拍拍自己還滾燙的臉，覺得自己也太沒有出息了。

怎麽能見到美色就腿軟呢？怎麽能被一張臉迷惑呢？

自己和薛修道可是階級敵人，不能因為對方的一點點示好，就放棄自己的立場呀。

更何況，誰知道這是不是薛修道為了迷惑敵人，使出的“美人計”呢？

她可是立志要從真人秀中勝出，完成鹹魚翻身，風風光光去見許白的！

金珑瑜暗暗握拳，決定以後要更加小心了，絕對不能中了敵人的懷柔計策！

晚上的時候，金珑瑜收到董舒婕發來的消息，約飯時間定在第二天下午7點，東城某西餐廳。

沒一會，她又收到獨孤一少的消息，問她明天的計劃。

金珑瑜便把明天和大學室友約飯的事和他說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就到了睡覺時間。

金珑瑜躺在床上，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浮想聯翩。

這次回到市裏之後，她還沒來得及和友達飯館的老板娘打招呼。

她一個人在京城，能說上話的人不多，老板娘算是一個。

她決定明天一早起來，去友達餐館報道，找老板娘共同商定“抗敵”大計。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