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摻水?”
“是的,王爺,屬下是這麽認為的。”薛起拱手望着以手扶額的鳳青衣,神色很是認真。
他是齊王軍裏管理糧草的一把手,糧草的重要性對于一支軍隊來說不言而喻,糧草若是在他這裏出了事,別說鳳青衣會問責,他自己的良心上都過不去。
“本月初軍糧送到的時候,屬下派人當場挨袋稱過,夠量。但是那會兒天冷,正值春雪過去,屬下怕糧食凍壞就沒像以往那樣每一袋都拆開細查,稱重之後就着人放到倉庫裏了。”
“前幾天有夥夫長反應,說是磨面要用的麥子有的已經發黴了。”
“這又不是大夏天,糧食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放壞?”
“屬下覺得蹊跷就去了一趟倉庫,讓人挨個将袋子打開,結果其中幾袋糧食已經完全發黴,其他的卻安然無事。而且屬下一看那幾袋糧食,明顯在量上比其餘好着的糧食輕了不少。”
鳳青衣聽得認真,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想必一開始那幾袋糧食根本就是濫竽充數,其中必定摻和了水,更甚者說搞不好是冰塊,因為水散開會将麻袋浸濕,很容易露餡,可冰塊卻不一樣,溫度低不易融化,摻在糧食裏面增加重量不說,時間一久還将糧食弄壞了。
“壞的糧食多嗎?餘糧可夠将士們果腹?”
“壞的倒也不多,但多少有點影響。”
“等下帶着本王的口谕去後廚找人,壞了的糧食從本王府裏勻去。”鳳青衣望着薛起,臉上一片嚴肅之色,“你是本王親自任命的糧草官,這樣的事情絕不可再有下一次,否則,本王就送你去地府逛逛。”
“屬下保證,絕無下次,否則提頭來見!”薛起跪在地上,表情羞愧卻是信誓旦旦。
“只是王爺……”薛起擡頭猶疑地望着鳳青衣,對上鳳青衣威嚴的眼神後又有些不敢直視,匆忙低頭。
“有話便說,吞吞吐吐像什麽樣子,沒點氣魄。”
“王爺,這大婚之後,府中內務按理該是王妃主管,這勻糧一事屬下可還要知會王妃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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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青衣挑了挑眉,這件事她還真沒考慮,不過任櫻既已成了她的夫人,确實該管些事,這樣一來她也不會太無聊。
“你去辦事就行,王妃那裏本王會提的。”
任櫻這王妃的地位在她鳳青衣心裏眼裏都是頂重要的,現下有手下将任櫻考慮在內,鳳青衣本來因糧食一事有些煩躁的心情瞬間舒緩了些。
她起身走到還在跪着的薛起身邊狀似鼓勵地拍了拍肩,語重心長道:“薛起,好好幹,別讓本王看錯你。”
直到鳳青衣的腳步聲消失,跪在地上的薛起心中都久久不能平靜,王爺這般看重自己,他一定要盡職盡責,不辜負王爺的期望!
鳳青衣到得大廳的時候,午膳的一切菜肴皆以準備完畢,任櫻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手邊的筷子還未拿起。
“本王不是吩咐過不必等着,讓你們先行伺候夫人吃飯嗎?”
任櫻見鳳青衣板着臉色,站着的婢子一個個都低頭垂眸不敢吱聲,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是我要等的,不關她們的事。”
鳳青衣聽着任櫻的話,表情才緩和了些,揮手示意所有人下去,然後在任櫻身邊落了座。
任櫻方才回話是站着的,眼下見鳳青衣利落地坐在身邊,又不由得想起昨夜的事,臉上一片羞赧之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怎麽?不想自己坐着,要本王抱着你喂你吃嗎?”
任櫻心下又羞又惱,重新坐了下去,也不管鳳青衣,開始拿起筷子夾菜。
雖說如此,但任櫻的吃相很是好看,細嚼慢咽,一點也不粗魯,像是大家閨秀的做派。
鳳青衣也不氣她先不侍候自己這個夫君吃飯,将筷子拿在手上也不急着夾菜,只悠悠地望着任櫻的一舉一動,喉嚨偶爾動動,似乎看着任櫻吃就能看飽。
任憑任櫻入清風觀幾年修身養性,本就清冷的性子越發沉得住氣,也被身邊無法忽視的灼熱視線盯的無法淡定,她放下筷子正要轉頭面前就多了一碗紅棗枸杞銀耳湯。
“補血,多喝點。”
任櫻的目光一怔,接着咬了咬唇低聲答道:“王爺也多喝點,補腎。”
“咳咳咳……”
鳳青衣一口菜沒咽下去嗆得咳嗽不停,直覺自己真是自作自受,任櫻文靜歸文靜卻不是任人搓圓揉扁的弱女子,這一下怼的她當真要命。
辣椒嗆得喉嚨眼生疼,鳳青衣拿過杯子喝了口水,背上就被感受到一下又一下有規律又輕柔的撫摸。
“食不言寝不語,王爺還是專心吃飯吧。”
經過這一個小插曲,鳳青衣收了繼續逗弄任櫻的心思,吃罷後方才開口:“即日起,府中的內務就交由你處理,你莫擔心不會,我會安排人教你幫襯着你。”
任櫻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畢竟這确實是她分內之事,自她知道要坐這王妃之位,該想的事情該做的事情心中都早已有數。
兩個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任櫻忽而開了口:“王爺近期可有出征的任務?”
任櫻這麽一問,鳳青衣的眼神深沉了些,表情也似乎凝固住了。
上一世,洞房花燭夜過後天還沒亮她就被急召進宮臨時趕往邊境應對玄臨的又一次進犯,臨行前只匆匆留下了呂婧如在府裏照顧任櫻,可如今,洞房花燭夜安然過去,宮裏也沒有消息,鳳青衣也不知上一世的事情到底變了多少,但出征一事定是在所難免。
“出征的事暫時還沒有安排,不過若有,你留在府裏等着本王便是。”
任櫻皺了皺眉想說什麽卻又終究止住了,只輕聲“嗯”了一下。
“回門一事——”鳳青衣打量了任櫻一眼,“可是作罷?”
任櫻頓了頓,點了下頭,一個字音都沒了。
她早就沒了家人,師父那裏又已将她剔出弟子之列,往後她除了鳳青衣,似乎是別無所靠。
想及此,任櫻望進鳳青衣的眼裏,心中默念鳳青衣一定逢兇化吉,長命百歲。
鳳青衣知她心中定是對觀裏那些人難以割舍,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一會兒我帶你去見皇上,到時候你只管安靜地站在我身後便好,一切有我。”
鳳月名義上還是鳳青衣的二姐,這新婦娶進門定是要見過長輩的,任櫻必須得去。若不是顧着禮數,而且自己現下還不能和鳳月撕破臉皮,鳳青衣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鳳月見着任櫻的。誰知道她這二姐會不會盯上任櫻起什麽壞心思,到時候反倒給任櫻惹上麻煩。
至于軍糧的事,韓邈心中必定一清二楚,而她這親二姐也必定知曉。
她絕不能就這麽善罷甘休。
在帶着任櫻進宮之前的這段間隙,鳳青衣着呂婧如放出消息去,說是薛起因看管軍糧不利被杖責五十皮開肉綻,敢有再犯殺無赦。
這消息傳到韓邈耳裏的時候,他當場就軟了身子,好半晌才緩過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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