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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卓言看着他走進來,漂亮的琉璃色瞳孔裏透出一絲訝異,身體先于意識感覺到危險,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猜就知道,賀漓是來找他算賬的。謝卓言不動聲色,臉上依然維持着彬彬有禮的假笑:
“好久不見,賀先生。”
白熾燈光下,少年襯衣領口微敞,脖頸和鎖骨清瘦分明,臉上稍顯倦色,發膠有點融化了,固定好的頭發微微淩亂松散,更有種慵懶的致命誘惑感。
但是在接觸到謝卓言目光的時候,他眼裏透出的警惕和戒備讓賀漓渾身不爽。
難得的獨處機會,兩人對視片刻,波瀾不驚的表面下實則暗波洶湧,像冷硬的堅冰下緩緩流動着冰泉。
賀漓看着他的模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何開口,深邃的眸色微沉,雙手依然插在口袋裏,邁着長腿逼近過來。
“好久不見?這不是剛剛見過,”賀漓微微眯起眼睛,“你來幹什麽?”
謝卓言出現在他休息室配備的專用衛生間裏,賀漓很難不多想。
“咖啡喝多了,解決一下私人問題,”謝卓言把手插進褲袋裏,腰杆依然挺得很直,“現在解決好了,我要走了,麻煩您讓一讓。”
賀漓偏偏不讓,往旁邊跨了一步擋住他的去路,一想到自己剛才丢的臉,還有謝卓言憋不住笑的樣子就來氣,口腔裏酸澀的味道還尚未消退:
“你往我杯子裏放什麽了?”
“沒下毒,請你喝濃縮咖啡而已。”謝卓言理虧,還是挑釁地斜睨了他一眼,把垂下來的碎發勾到耳後,“加了檸檬汁,您那麽喜歡吃醋,味道應該還不錯吧?”
聞言,賀漓蹙了一下眉,舌尖掃過口腔,苦澀酸麻的味道似乎還纏繞着舌根。
謝卓言沒忍住又笑了,眼梢暈染着笑意的樣子很好看,手插着口袋,偏了偏腦袋,看起來又美又浪。
賀漓被他笑的有點惱火,不知道往哪兒宣洩,心裏一動,猛地擡手按住他正笑到顫抖的肩,毫不客氣地把他頂到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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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欠收拾了是吧?嗯?”賀漓幾乎是咬着牙說。
謝卓言往後一躲,但是背靠牆面退無可退,險些撞倒了牆角的假盆栽。
瘦削的脊背一下子磕到了冰涼堅硬的大理石瓷磚,整個背部被撞得麻木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心知玩兒過了。
男人身上充滿荷爾蒙氣息的煙草味頓時籠罩上來,和清冽的香水味交融在一起,輕笑間透着股狠意:
“好久不見,我的小言言還是這麽調皮。”
低沉的男聲熱烈而興奮,帶着點若有若無的暧昧黏膩。
謝卓言眼神裏的慌亂也只是一閃而過,立即恢複了鎮靜:
“好久不見,您也還是這麽好騙。”
男人勾起一邊嘴角,把臉貼近了些許,幾乎和謝卓言臉貼着臉,眼神裏閃爍出不明的意味。
既然今天謝卓言敢招惹他,說不是有意的,他也不相信。
“還真夠狠的,”賀漓咬了咬舌尖,試圖用痛覺掩蓋酸澀感,“虧你做得出來,你自己也該嘗嘗這味。”
賀漓微微垂眸,眼神在他色澤誘人的唇上逡巡,灼灼目光仿佛有實質一般。
謝卓言被他這眼神弄得不太舒服,莫名其妙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稍微往後躲了躲:“你看什麽?”
謝卓言一米八的身高稱得上是身材颀長,但是男人比他還要高了近半個頭,氣場壓制得死死的,謝卓言只能撩起眼皮擡眼看他,十分被動。
他一躲,賀漓卻冷笑着挑眉,十分惡劣道:“躲什麽?你覺得我會親你嗎?——傻逼。”
此言一出,少年的反應卻不像他預料的那樣有趣,他不僅沒有惱怒,表情反倒更僵硬了。
男人故作暧昧的語調,和暗藏的冰冷諷刺,謝卓言聽着很刺耳。此前種種回憶湧上心頭,一時間讓他胸口沉悶,壓抑得有點想吐。
謝卓言似乎想起了什麽不算太愉快的經歷,呼吸有些壓抑,明亮的眸色黯淡了些許,把手放開,壓抑地勾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指尖,稍顯僵硬地強顏歡笑: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見色起意……”
謝卓言避開對方的視線,盡量平複心情,禮貌且疏離地道:“賀先生,外面還有記者,你先放開——唔——”
聽了這個稱呼,賀漓眉毛微微擰起,似乎有點生氣。
賀漓極為讨厭謝卓言現在說話虛浮的态度,非但沒放開,還惡意用膝蓋頂住了他,語氣極為不悅道:
“謝卓言,你少跟我裝蒜。”
如今的謝卓言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他從前的影子了。短短兩年,被娛樂圈這個大染缸弄得面目全非的謝卓言,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有的盡是表面風光,和人後的各種肮髒不堪。
讓賀漓越發看不慣的是,謝卓言這些年私下風流、桃色新聞不斷,卻偏偏要在人前立什麽清純無害美少年的人設。
面對男人忽如其來的變态舉動,謝卓言白皙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受驚之下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地用手肘推他,弓着腰捂着下腹。
“我擦!賀漓你想廢了老子嗎?”
謝卓言看似随口一說,實際上他刻意避開了所有暧昧的可能,故意将話鋒一轉,往另一個方向圓過去。
聽起來他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再和賀漓有牽扯。賀漓怕弄傷他,順勢松了手,扯着嘴角道:
“那不是正好,為民除害,省得你禍害人。”
“我禍害誰了??”
謝卓言咬牙,警惕地後退幾步,拉了一下襯衣,退到稍遠的洗手臺邊,似乎想離他越遠越好。賀漓也很知趣的沒有再逼近,嘆了口氣,悠哉悠哉地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
“那聊聊吧,你接這部戲,是個什麽意思。”
男人把煙叼在嘴裏,有種莫名的性感,他摸出打火機點上煙,故意激他:“啓未說他試鏡都通過了,怎麽又被你給搶了,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本事?”
聽到他說起夏啓未的名字,少年俊秀的眉眼間帶上了點陰影,還是很自然地笑道:“岳導看中我,不行嗎?”
聽起來或許有點不可思議,但這是實話。
《逐鹿》原著作為熱門IP耽美小說,書粉衆多,選角也成為了一個難題。
歷時三個月的選角試鏡,演員副導演甚至親自上山下鄉四處奔波去尋找素人演員,但岳導眼光毒辣挑剔,一直沒有挑選到合眼緣的,眼見着時間不夠,才勉強拍定了夏啓未。
夏啓未年紀不大,但戲齡不小,雖然一直沒有脫出偶像的範疇,但幾年前他和賀漓拍過對手戲,私下也算相識,配合應該不是問題。
眼見着就差簽訂合同了,岳導無意中在網上看見了謝卓言的一組古風海報,一眼就相中了他,說什麽也要讓他來試鏡一次。謝卓言的經紀人答應的也很爽快。
試鏡的時候,謝卓言換了衣服從更衣室出來,正好遇見了岳導。
當時的謝卓言連妝都還沒化,就被滿臉亢奮的岳導攔住了,岳震華滿面紅光,連呼這就是他心目中的章懷太子。原定的夏啓未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微博都發了,結果煮熟的鴨子飛到了謝卓言的碗裏。
但是顯然,目前他這個輕描淡寫的答案并不能讓賀漓滿意。
“是麽,導演看中你?他能看中你什麽?”
賀漓輕笑了一聲,深棕色的瞳孔直直盯着他,似乎聽見了什麽很好笑的話。
“是看上了你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還是看上你這點三腳貓的演技,或者是說——”
賀漓忽然掰起他的下颌,手指在他白皙的側頰上輕輕擦過,随後強硬地捏住他兩頰,朝他臉上輕輕吐了口煙,“看上了你這張臉?”
不得不說,謝卓言長得很好看,是屬于老天賞飯碗的那種。天盛娛樂的星探選中他的時候說,他有種與生俱來的魅力,天生就是當藝人的料。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站到他面前的,不論是男是女都會忍不住多看他幾眼。但是讓謝卓言很受挫的是,這對賀漓似乎從來沒奏過效。
這麽近的距離,少年斂着水光的眸子一眼挑過來,定力不夠的青春期少女絕對會臉紅心跳小鹿亂撞,但賀漓依舊冷着張帥臉。
此刻,男人稍顯輕浮的舉動已經讓謝卓言有點惱火,他終于繃不住表情,把那人的手拍開,別過臉避開煙味。
“有話你就他媽直說。”
“行,”見他終于有點感情流露了,賀漓釋然地點點頭,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是不是又想蹭我熱度了?”
微博轉發量分分鐘上百萬的當紅人氣偶像謝卓言幾乎要被他氣笑了。
謝卓言側開身去,嫌棄地用手背擦了擦被他觸碰過的嘴角,冷笑着說:“我還用蹭你熱度?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是過氣老男人——啊!”
他語氣裏輕蔑和挑釁的态度讓賀漓一把火氣直接蹿上了頭頂。
一句話還沒說完,男人從他背後一下用力把他按倒在洗手池上。
“怎麽跟我說話的?嗯?還沒學乖?”賀漓虛壓在他身上,把他的手腕按在了背後,手勁大如鐵鉗。
果真是說不了三句話就要動手。
賀漓平時拍打戲,經常接受高強度的體力訓練,肌肉結實有力,手勁非常大。謝卓言掙紮不開,臉頰和腹部緊貼着冰冷的洗手臺,絲絲寒意順着脊椎往上爬,垂下的幾縷鬓發貼在前額幾乎要遮住眼睛,顯得極為狼狽。
謝卓言梗着脖子勉強擡起頭,從面前的鏡子裏看見男人站在他背後。
“放手!你又發什麽神經!”
在這種過分屈辱的姿勢下,男性的尊嚴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謝卓言似乎忍無可忍,身上的刺頓時全部豎起來,滿腔怒意瞬間被點燃。新仇舊恨一起翻湧,平時那點所謂的偶像包袱和涵養已經不知道丢哪兒去了。
“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謝卓言只顧得上破口大罵,根本沒有注意到賀漓微微發紅的眼神。
“噓——”賀漓拽了拽領帶,把食指按在謝卓言柔軟的唇上,俯身在他耳邊輕輕道,“門口有記者,你不怕丢臉就再喊一句試試。”
熟悉謝卓言的人都知道,他表面上看着溫順,骨子裏其實野得很。看見賀漓把手指放在他眼前晃,謝卓言毫不客氣地張嘴就咬。
這一口咬下去使了不小的力氣,可賀漓卻好像渾然不覺得痛,反倒惡意攪了幾下,謝卓言只能含糊不清地嗚咽了幾句。
“你放不放開!”
謝卓言使勁別過臉去躲開他的手,剛想擡腿踹過去,忽然感覺腰間一涼,吓了一大跳。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襯衣後擺已經被那人掀了起來,涼飕飕的空氣觸及皮膚,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幹什麽?!”
後腰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下,謝卓言頓時感到危險。
賀漓的眼神在他腰間逡巡,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少年腰線優美而有力,光潔的肌膚非常幹淨,上面連道疤都沒有。
賀漓臉色陰晴不定,終于還是松開了他。“腰肌練的挺不錯。”
謝卓言臉色微紅,愠惱地把襯衣重新捋平拉好,試圖挽回一點面子。
誰能想的到,人前頤指氣使拽得二五百八的賀大公子,轉頭就和人氣小鮮肉在衛生間裏幹這種事,如果被抖出來,那絕對是爆炸性新聞。
“咱們這次合作期可不短,弄不好要上拍大半年,你最好老實點,別跟我耍什麽花樣。”
賀漓漠然地別開眼去,冷笑般牽動了一下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要是再有下次——”
他漆黑的眼底閃着寒光,語調略頓,随後加重了聲調微微上揚:“信不信老子弄得你哭都哭不出。”
......
蹲守在門外的一個實習狗仔面帶興奮。他剛剛拍到賀影帝和謝小鮮肉一起進了洗手間!
過了老半天,謝卓言才從洗手間裏出來,還有點臉色微紅,衣衫不整。原本熨得一絲不茍,整整齊齊收進長褲,用皮帶紮好的襯衣下擺,現在變得皺巴巴的。
謝卓言步履匆匆地往外走去,狗仔趕忙跟了上去。在他們離開之後,賀漓才慢慢走了出來。
看着謝卓言離開的方向,賀漓慢慢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殘餘着柔軟和溫熱掌心,回味般地撚了撚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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