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也許是因為賀漓的暗示太過于明顯,大中午的, 謝卓言居然做起了夢。
夢中, 他似乎在海邊的酒店裏休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睡覺,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陷在柔軟床墊裏的身體渾身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了一樣。很快, 有人從浴室裏推門出來,帶着一身涼爽的氣息輕車熟路地壓到他身上,微涼的唇低頭吻他,交/纏的氣息間充斥着甜絲絲的氣息, 這讓他很有安全感。夢中的人看不清臉, 但他知道那是誰,很自然地擡手攬住他的脖子,用腿勾住他, 還撒嬌似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兩人吻得正深,周圍的環境卻忽然開始變得模糊,眼前的場景迅速扭曲褪去,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強烈的失重感襲來,身體好像在不斷往無盡的深淵下墜。
變故來的太過突然, 他頓時慌了神,用力地拉住那人的手,試圖緊緊抓住他, 卑微地懇求那人不要離他而去。但是那人的面孔變得陌生,朝他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殘忍地松開了他的手……
謝卓言驚出了一身冷汗,疲倦地動了動手指。随後意識漸漸複蘇——原來是做夢。他感覺到了身下冷硬的躺椅,原來他不是在什麽大床上,而是在片場。
謝卓言松了口氣,那種恐懼感如浪潮般消退了大半。
怎麽又做夢了。
可能是太累了才做這種夢,應該好好休息了。他安慰自己。
但奇怪的是,意識清醒之後,唇上的觸感還在不斷繼續,并且……并且十分的真實。
等謝卓言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他剛才已經無意識地回應了對方好一會兒了。雖然謝卓言戴着眼罩,但他直覺知道在吻他的那人是誰。
這種舒服且熟悉的感覺他印象太深刻了。
謝卓言有些脊背僵硬,頭皮陣陣發麻,腦子裏亂成了一團漿糊,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立刻推開他。但是自己剛才熱烈地纏着那人回應,怎麽想都很羞恥。
糾結了片刻,他做出了一個愚蠢的決定——索性裝鴕鳥眼不見為淨,一動不動地繼續閉上眼睛裝睡,心中暗自祈禱那人沒發現。
但是賀漓不知道怎麽就看出他在裝睡,在他微腫的下唇上輕咬了一下,笑道: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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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當場拆穿,謝卓言有點羞憤地扯下眼罩,摔到他身上,一骨碌爬起來跑了。賀漓順手接住了眼罩,看着他慌亂的背影,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真有意思。謝卓言好像挺喜歡自己吻他的。
賀漓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眼罩,上面還殘留着一點少年身上的香水味。
這種清新淩冽中又透着點溫暖的香氛味,他有點熟悉。
.....
黃岑似乎沒能和岳震華談攏,午飯過後就怒氣沖沖地走了。
“清場了,沒事的人都出去!”岳震華把手裏的劇本拍在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場務腦袋上,嚷嚷道,“別妨礙拍攝!”
戲中,談昱把祁遙帶回了北昭國,祁遙抗拒的态度惹惱了他,談昱一怒之下把他拖進了床帳裏。
賀影帝和謝卓言這兩個死對頭居然要拍床戲,這可太刺激了,真不知道會發生點什麽。被好奇心驅使之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擠着往裏看,最後岳導不得不下令清場。
謝卓言心裏有點郁悶,他還寧願周圍人多一點,省得賀漓又搞出什麽名堂來。
他一擡頭,看見賀漓就站在他前面,神色如常,好像接下來要拍的就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戲。但是謝卓言臉上陣陣發燥,只好拿冰涼的手背往臉上貼了貼。
謝卓言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是他第一次拍床戲,居然還是跟男人,經紀公司居然也肯。
謝卓言抿了抿嘴唇。
他正處在發展上升期,按理說不該讓他接這種片子的,但是試鏡之前導演承諾過,雖然保留床戲片段,但是尺度不會太大,不用全露。按照劇本,這場戲的尺度的确不大,但是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顯得有些束手無策。
沒吃過豬肉,還可以看看豬跑。
于是開拍前,謝卓言硬着頭皮找了幾部男性之間的小電影觀摩了一下,直看得他面紅耳赤。
賀漓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顯得游刃有餘的,還在和人談笑風生。
謝卓言知道賀漓是有過床戲經驗的。他看過賀漓所有的影片,還把幾個鏡頭拎出來反複看了無數遍。看着特寫鏡頭裏那人帥氣中透着幾分邪氣的臉,結實的身材,霸道的姿态,少年心裏無可抑制地萌生出了遐想。
但是每次想起來賀漓拍過的那幾段床戲,他心裏總是酸溜溜的。
今天這場戲尺度一般,攝影機隔着薄薄的輕紗帳拍攝,兩人在裏面擺出各種姿态,讓攝影機在帳外拍攝。
謝卓言在劇組的時候圍觀過尺度更大的床戲。拍攝床戲絕對不是外人想象中的那麽暧昧旖/旎,反而會讓人尴尬的要命,假戲真做更是不可能的。
但是拍攝時,兩人無可避免地要坦誠相見,肌膚相貼了。
想到這裏,謝卓言臉上微微發熱。
忽然,周圍的有人發出來一種憋不住笑的聲音,謝卓言擡頭一看,看見賀漓已經脫了襯衣,很坦然地光着上身,聽見周圍人的嬉笑聲後也很淡定。
謝卓言剛入行的時候,有聽說過演員不能紋身的規定,那是為了表演需要。不過現在很少有人這麽說了。知名藝人大都紋身,拍攝必要時只要讓化妝師掩蓋一下就可以了,基本都能做到看不出痕跡。
賀漓的耳根、胸口都有紋身,圖案一個賽一個炫酷,但是他的腰上竟然紋了一個特別幼稚的心形圖案,和他整個人氣質極不協調,有種莫名喜感,惹得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化妝師幫他掩蓋的時候,岳導也眯起眼睛笑了,開玩笑道:“幾歲時候紋的。”
賀漓不動聲色:“二十四。”
此言一出,衆人都有點驚訝。二十四歲的賀公子就這點欣賞水平?
只有謝卓言低着頭不說話。
三年前,兩人在《禁地》的殺青宴上喝多了,賀漓堅持要帶他去飙車,謝卓言覺得危險,就把車停在路邊。他們下車手拉着手,十指相握慢慢走回家。
夜晚走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謝卓言心裏卻充滿了安全感。他真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
可惜拐過一個街角,這份寧靜就被夜市的喧鬧聲打破了。
路過紋身攤,攤主是個打扮時髦剃着寸頭的姑娘,看見兩個戴着口罩的人拉着手走過來,謝卓言比賀漓矮一些,還戴着連帽衫的帽子,皮膚白皙頭發有點長,紋身師還以為是個姑娘,就問他們要不要紋情侶紋身。
謝卓言只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說:“紋吧。”
說完,他擡頭看着身邊的人,賀漓也點點頭說:“好。”
謝卓言拉着他的手,總感覺幸福來的太突然,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感,很害怕自己抓不住。
紋身師拿了幾個樣本放在他們面前,謝卓言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最簡單的一個圖案,“這個。”
別的圖案都花裏胡哨的他看不懂,這個一箭穿心他知道是什麽意思,簡單但代表着愛。
“這個?”賀漓很溫柔地捏了捏他的手,“行,就這個。”
紋上去的時候有點痛,但是他沒說。水洗不掉的紋身就好像是确認歸屬的證明,讓他沒來由地感到很安心。
哪怕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圖案,也算是種虔誠的證明。
……
化妝師幫賀漓處理完畢。原先紋身的地方現在光滑平整,和肌膚的色澤幾乎沒有差別,看不出什麽痕跡。
化妝師随後又問謝卓言:“謝老師,你身上有紋身嗎?”
謝卓言笑笑:“沒有。”
說完,他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腰間平滑幹淨的皮膚,自嘲地一笑。紋身是能抹去的,哪有什麽感情是能永恒的。
一擡頭,他發現賀漓正盯着他看,目光深邃,臉上沒什麽表情。
……
這戲雖然尺度不大,卻莫名有點羞恥。
談昱和祁遙實際上互相傾慕,但還沒有互通心意,所以這第一場戲有種強制的感覺。賀漓可以穿着外袍,謝卓言必須全部脫掉,然後借助賀漓身上的衣料來擋住自己的關鍵部位。
謝卓言咬着牙地脫了衣服,戴上防護罩,往床上躺好。賀漓走過來的時候,他一個沒忍住,視線順着往下撇了一眼,有點羞愧。那人用的防護罩比他大上一些。
賀漓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工作人員,壓低聲音道:“看什麽呢。”
謝卓言有些尴尬地扭過頭去,看着一旁的紗帳。
很快,燈光和機位都調試妥當,導演把無關人員都趕到了房間外面。
兩人挺導演的指令調整好姿勢,謝卓言平躺着,賀漓指着上身,把他的小腿搭在自己身上。
找到了滿意的角度之後,導演走到監視器後,喊開拍。
現場十分安靜,謝卓言感覺自己好像聾了一樣,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以外什麽都聽不見。攝像師默默地開始工作。
他們的姿勢是經過精心調整的,看起來特別的優美和諧。謝卓言的皮膚很白,眼神/迷離地躺在深色的床單上,鴉羽般烏黑如墨的長發散下來,散亂地鋪在床上,景色格外的動人。整個表演過程中,他其實不需要做什麽,只需要躺着或者趴着,賀漓主導着幫他調整姿态,帶着他走。
隔着紗帳人影搖晃,又換了好幾個角度之後,導演終于喊停了。
謝卓言披上衣服正要走,卻被賀漓拉住了手腕,随後他聽見那人玩笑說:
“我覺得拍的一般,這幾個姿勢隔着紗帳看都不是太有味道,要不再拍一次。”
“你是不是故意的?”
謝卓言有點窩火。好不容易拍完這一段,導演都覺得滿意,賀漓居然說要重拍。
他知道賀漓喜歡追求完美,要是他真覺得拍的不滿意,謝卓言當然願意奉陪重新拍,但是這家夥早不說晚不說,為什麽偏偏拍這種難堪的戲的時候說要重拍。
倒不是說謝卓言真的覺得他想占便宜,相反,謝卓言心知肚明,當初自己主動送上門去躺在他床上,賀漓都沒幹什麽,所以他不會再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
“你小子,怎麽還拍出瘾來了?”岳震華笑罵道,“行了行了,拍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就先這樣吧,你看卓言都害羞了。”
謝卓言本來以為自己表現得還算鎮定,但是往鏡子裏一看,他發現自己的耳根早已經紅了一大片。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要上千字收益榜,明天請假一天,後天(周日)會更萬字補償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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