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失貞
偌大的殿中茶香四溢,有人起手煮茗,動作雅致,技法娴熟。她執壺點水,擊拂的動作輕輕,手中茶筅旋轉,茶湯之中湯花沸起,看得人入了迷,一時竟分不清,這是在煮茗,還是在起舞。
容炀眉目含笑地望着底下煮茗之人,手中茶盞輕旋,茶成之時“啪嗒”一聲扣下,嘆道:“好一個三昧手。”
君硯藍端着茶上座來,“二殿下請用。”随後也放一盞在君初瑤手邊,“初瑤,你也試試。”
兩人皆品起茶來。這茶初入口至淡,久品又覺濃郁,飲下一盞,齒頰留香。容炀一笑,“茶如其人。”
君硯藍似是愣了愣,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道:“二殿下先用茶,硯藍今日還帶了些糕點來,這便去拿。”
容炀看着她轉身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後輕笑一聲,飲下手中的茶。
君初瑤覺這氣氛古怪,只好繼續一個勁地喝茶。幾盞茶過後,殿內吹進來一陣風,似攜來溫熱水汽,她手中茶盞一落,忽覺有些無力,扶了扶桌角,眼前卻跟着模糊起來,還來不及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便不省了人事。
容炀把玩着手中茶盞,看一眼殿門,随後将君初瑤抱起,朝內殿走去。懷中人臉頰微微泛着紅暈,眉頭卻緊蹙,他低頭看一眼,笑了笑,“真是可惜。”
他将君初瑤抱到美人榻上放下,面上神色略帶玩味,“既是得不到他的江山,得到他的美人也未嘗不可……”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發絲,在她耳後停下,而後起身朝外殿走去。
“你……”君硯藍剛拿了“糕點”回來,正擦拭茶具,見容炀從內殿出來,驚得朝後退了幾步,手中茶盞“啪嗒”落地。
容炀眯起眼,一步步朝愣住的君硯藍走去,每走一步,臉上笑意便更深一層,走到她跟前方才開口,“不想……我們竟是同類。”他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可惜……我卻只能圓了你一半的心願。”
君硯藍渾身一顫,“你……你早就知道。”
“不用怕,我可以幫你。”容炀一把将眼前人拉進懷裏,“只需要一點……小小的回報。”
君硯藍試圖将他推開,使了使力卻未能掙脫,被他禁锢得幾近窒息,“什……什麽?”
“這茶裏的藥……”他低頭在她頸邊呢喃,口中吐出的氣息濕熱,“替我解了吧。”
她霍然睜大了眼,“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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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清楚……”他笑着将她逼退到內殿,一把扯下她的外衫,“你沒有選擇。”
……
一聲春雷劃破長空,雨聲淅淅瀝瀝,似無人憐惜的哭泣。帳中女子迷迷糊糊睜開眼,霍然坐起身來,看見自己身上的亵衣愣了愣,眼中滿是茫然。
“君妹妹可是醒了?”
君初瑤聽見這聲音一顫,朝帳外看去,這一眼看得她心頭陡然升起絕望來,下意識提起了被褥,卻又聽他笑道:“君妹妹此舉是何故?這被褥是我的,你……”他身上衣袍散亂,漫步朝她走去,擡手掀開了帳簾,“也是我的。”
她悲極反笑,“你說什麽?”
他在床榻上坐下來,挑了挑眉,示意她看身上被褥。她循着他眼神所指看去,雲錦緞面上絲繡針針,正中那一灘鮮紅的血跡格外惹眼。她盯着那灘血跡,手心緊緊攥着被角,渾身都在顫。
忽聽外殿傳來兩個女聲。
“呀,泠妹妹,你怎麽也到這來了?”
“我倒還想問你呢,你來這做什麽?”
“炀哥哥喊我來的呀,莫非你也是?”
兩人一路吵嚷着朝內殿走來,走到門口皆是一怔,傻在了原地。一室狼藉的衣物,床榻上一男一女兩人,被褥上的血跡。縱是驚得下巴都掉了,也不得不相信自己所見。兩人齊齊吸一口冷氣,捂住了自己的嘴。
容炀看一眼她們,又回頭看向君初瑤。她的臉慘白,緊緊咬着下唇,顫抖着撩起自己的袖口,低頭看了看,随即像是脫力般癱軟在了床上。
守宮砂……消失了。
“好,好,好。”琳琅咬牙切齒道,“好你個不知羞恥的狐媚子,勾引了表哥不夠,竟還來招惹炀哥哥。我要将這事告訴姨媽去!看你還怎麽嚣張!”說罷便跑了出去。
容泠也回過神來,一轉頭追了出去,“琳琅,你站住!不許去!”
君初瑤卻全然聽不見她們說了什麽,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般,踉跄着下床,拾起地上衣物便跑了出去,她快如離弦之箭,一眨眼便沖進了雨裏。容炀似也愣了愣,對着床褥出了半晌神,最後一笑,道:“為夫替你作的這場戲,可還滿意?”
君硯藍從屏風後出來,發絲淩亂,一副狼狽模樣,通紅的眼裏盡是恨意,“我會……殺了你。”
“夫人這又是何苦,殺了我,你可是要守寡的。”
“我不是你夫人。”
“時至今日,你還妄想嫁給誰?”他一笑,起身朝她走去,“想做世子妃是嗎?也沒什麽不可,這世子之位,遲早有一日是我的。”
她面上神色一動,握緊了拳,“卑鄙。”
“卑鄙?”他一臉的不可思議,“親手給自己的未婚夫和妹妹下藥的人,也有資格同我談卑鄙?再者,你以為,你想嫁的人有多崇高?他的手沾過多少人的鮮血,他為達目的做過多少喪盡天良之事,他今天還能坐在這個位子,靠的,不就是卑鄙?”
驚雷陣陣,大雨滂沱,似要将這世上一切污穢剝落洗淨。然天地之大,如何盡數沖刷?
雨中人一路狂奔,像要走到山窮水盡,一直到力竭才癱倒在地上,先前強忍的淚水終于合着這雨勢,決堤般崩落。
眼中朦胧,形同前路。
“琅琅,此話當真?這事非同小可,你切莫胡言。”梁王後聽完琳琅所述後眉頭一跳,臉色連連大變。
“姨媽,千真萬确,琅琅可以性命起誓。您若不信,”她努努嘴一指容泠,“問泠妹妹便是,她也看見了。”
“泠兒?”
容泠似有些猶豫,半晌後咬了咬唇,道:“沒有,我沒見着。”
“姨媽,她說謊!她自小便這樣,一說謊就咬唇。”
容泠一拂袖上前:“你說我說謊,那你所言便字字确鑿了嗎?你哪只眼見着初瑤姐姐勾引炀哥哥了?”
“是是是,我是沒看見。可那君初瑤如今确為不潔之身,這總歸是鐵打的事實。”
“即便如此,這其中也定有蹊跷。”
“呀,姨媽,您可聽見了?泠妹妹說,‘即便如此’,看來并不是我信口雌黃了。”
“你……”
“行了行了,你們倆也別争了,這事問過炀兒便知了了。”
“二殿下到——!”
“炀兒,你來得正好。琅琅方才說你同君家二小姐……可确有其事?”
他面上似有些疑惑,久久未語,看得容泠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半晌後道:“兒臣不明白母後所指。”
“便是那……夫妻之實。”
琳琅見容炀又沉默,急急道:“炀哥哥,我同泠妹妹方才可都看見了,你不會包庇那狐媚子吧?”
“休要胡言。”他似有些不快,容泠心中剛一喜,卻又聽他道,“我同君妹妹是兩情相悅,何來‘狐媚子’一說?”
這話一出,驚得在場三人皆瞠目起來。
“姨媽,您看,您先前還說那君初瑤同表哥相稱呢!這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子,如何能信?”
梁王後似是在思考什麽,半晌未說話,好一會兒才道:“此事容本宮思忖思忖,你們三個,切莫張揚開去。”
翌日。
“二小姐,您開門呀!二小姐,您都一整天未吃東西了。”丫鬟侍竹在門外喊了半晌,也不見裏頭有動靜,急急地跑到了正廳,“大夫人,二小姐自昨晚回來後便一直未進食,連房門也給鎖了不讓進,奴婢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這正做着刺繡活的人蹙了蹙眉,“昨個兒白日裏不還好好的嗎?怎麽進了趟宮就……”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這麽一說,硯藍自宮裏回來後也有些不大對勁,昨日這倆孩子可是一同回來的?”
“回大夫人話,不是的,二小姐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像是淋了雨,渾身都是泥沼,看起來狼狽得很,着實吓着了奴婢。可二小姐說無事,奴婢也不敢多問,給準備了洗澡水便退下了。”
正說着,忽有一人疾步而來:“娘。”
“項寒,你怎麽回府來了?身子可好些了?”
“無礙了。娘,初瑤呢?”
“在房裏吧,娘同侍竹正說着呢……”
她話未說完,便見君項寒轉身走了,步子比來時更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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