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受傷 初見
黑色轎車內。
賀顯挂斷電話,吩咐司機:“折回去,去醫院”
葉昭平皺着眉問:“怎麽了?”
賀顯嘴角勾起一抹笑說:“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賀顯搖了搖手上的手機說:“姜瑜”
葉昭平看着手機屏幕眨了眨眼“哦”了一聲靠回座椅低着頭,稍長的劉海順滑垂下遮住眼神。
賀顯偏頭看他一眼:“感冒還沒好?”
葉昭平搖搖頭沒答話,因為在病中他戴了灰色口罩,低着頭沉默時整張臉幾乎都被遮住,只有偶爾露出的那雙眼睛,沉郁冷漠。
...
袁樂樂最終還是沒能完成院長交代下來的任務。
她是真的攔不住姜瑜,別說攔了,氣場懸殊也就算了,她那将将到一米六的身高站在穿高鞋一米七幾的姜瑜身前,姜瑜面無表情瞟她一眼,袁樂樂頓時就萎了,想着張院長那撕心裂肺的囑托只能灰溜溜跟在姜瑜身後去了搶救室。
剛走出樓梯就能走廊裏嘈雜喧嘩一片,中年婦女的哭嚎聲和男人的謾罵威脅直沖耳道。
袁樂樂小跑着緊跟在姜瑜身邊,緊張的說:“姜主任我們還是回去吧...一會等他們鬧累了...”
姜瑜頭也不偏徑直往前走:“我負責的患者,家屬見不到我這事也解決不了”
她該說他們姜主任傻還是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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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樂無語樂內心翻了無數個白眼,同時對姜瑜又是無比的敬佩,現在醫患關系這麽緊張,面對這種無理取鬧的病人家屬,能這麽負責的醫生已經不多了。
哀嘆一身只能跟着姜瑜過去了。
幾個醫生護士被家屬堵在搶救室門口出不來也走不了,病人的家屬一開始只有三個人,小孩的父母還有小孩的奶奶,看着醫院保安過來自覺人少不占上風,後來又打電話叫來幾個男人過來。
此刻這些家屬們,女的哀哀怨怨尖聲咒罵,男的粗聲粗氣一副要動武的樣子,偏偏醫院的保安還動不了他們,這一出事百分百醫院的責任,只能是這個勸那個勸,等他們鬧累了再好好商量。
連夜被叫起來做手術的醫生是一身疲憊,被他們推推搡搡的心中窩火又心煩意亂不自覺的推了面前揪着他衣領的婦女一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力氣真的過火還是那女的故意,剛一推,婦女整個人就蹲在地上,誰拽也不起來,坐地上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罵還一邊懷念她小孩。
聽起來是情真意切的,可這個模樣醫院的人都見多了。
可媒體不一樣啊,這随手一拍就是個新聞熱點啊,再者說城景是個私立醫院,更難生存了,哪怕有那麽一點污點,之前城景做的公益捐獻誰還記得你,人們只能看到你這點揪着不放。
醫院的人一看這婦女這都坐地上了心想壞了,這才是真正的開始啊...家屬一邊鬧得更激烈了,個個兒紅着臉扯着嗓子推搡打罵,醫院的保安實在是看不下去不想受這窩囊氣了,也上去用力拉開這群鬧事兒的。
姜瑜以來就是看到醫院和家屬們拉扯成一團的混亂情景,袁樂樂看姜瑜緊皺着眉頭,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倒真是和姜董很是相似。
袁樂樂心想都走到這裏那就沒再回去的道理了,于是率先走到前面大喊兩聲:“別鬧了!停下來,快停下來!姜主任來了!”
聲音不大,但是人們都同時住了手。
醫生護士們一聽姜主任來了頓時有了主心骨,放心了。
醫鬧的這群聽着姜主任這個名號也停下來,紛紛看向姜瑜,剛剛激烈叫喊的人們竟然安安靜靜的沒一個沖姜瑜開口的。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種別人不敢冒犯的氣場,只是面無表情安靜站在那裏就讓人不自覺的折腰。
姜瑜身穿白大褂,兩手放在口袋裏,走過來。
瞬間寂靜的走廊裏只有竊竊的私語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亮聲響。
之前做了五個小時手術的男醫生看着姜瑜走過來簡直感動到哭了,終于能他媽的松一口氣了。
姜瑜走到男醫生面前淡淡的說:“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男醫生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算了吧,畢竟手術也是我做的”他回去了把爛攤子留給姜瑜這樣怎麽能行。
蹲在地上的女人臉上淚痕未幹看自家男人在一邊傻杵着也不敢說個話扶着地站了起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啞着嗓子率先開口:“不能走!誰都不能走!你們都是害死我兒子的兇手!我看誰敢走!?”
婦女這一帶頭,家屬們于是又開始了,婦女用眼神慫恿小孩的父親,男人就站在姜瑜的一邊後退兩步才看着姜瑜底氣不足的說:“我、我記得你,之前給我們小孩做手術就是你!”
姜瑜瞟了婦女一眼淡淡的說:“我也記得你們,當年差點跪在我和白醫生面前感謝城景給你們的公益金”
姜瑜這話一出來圍着的幾個家屬臉上頓時難堪起來,當時感恩戴德也是他們,現在翻臉不認人反咬一口也是他們。有幾個剛來的小護士一聽姜瑜這話才明白過來,頓時看那些家屬的眼神更難看了。
這樣不要臉的還真是少見了。
姜瑜面無表情巡視了圍在一邊的家屬慢慢說:“你們親人去世的痛苦我們醫院可以理解,但是把患者死亡的責任全部推卸到我們醫護人員的身上是對我們極大的侮辱,我們作為醫生是對患者百分百的考慮和照料,之前的手術我問心無愧沒有任何過失和不當,至于今天...”姜瑜停頓了一下看了男醫生一眼,男醫生站出來聲音疲憊的說:“我半夜被叫醒趕來醫院,雖然這幾天很累,但每一場手術我都是全力以赴,沒有任何差錯。”男醫生的口罩早在拉扯之間被拽下來,臉上能看到明顯的胡茬和眼下發青的黑眼圈。
這種半夜被叫醒來醫院的事情幾乎每一個醫生都有遇到過,各種心酸都湧上來,再看到這種奇葩家屬不免開始小聲抱怨甚至有的開始義憤填膺的斥責:“我們也不容易啊,憑什麽一出事就是我們的責任!還講不講理了!”
“就是,當我們是萬能的嗎?誰都能救活嗎?!”
“是啊是啊,原本想着救死扶傷呢,結果來了醫院光他媽當孫子了”
“哎...能不被捅就不錯了”
“......”
鬧事的家屬們一看情況不對,也着急了又開始紅着臉要吵,姜瑜眉頭緊皺冷着聲音說:“今天事情我們可以冷靜下來好好解決,你們堵在急救室門口也吵不出什麽結果,我們....”
姜瑜話還沒說完,突然人群之中沖出一個身材矮小滿頭白發的老人,老人滿臉淚水一張臉因為激動而憋得紫紅,瞪着姜瑜恨恨的喊:“都是你害死我孫子——”
姜瑜緊閉着唇看着老人正要開口解釋——不知道誰驚呼一聲“他手上有刀!”
話音剛落,老人的刀尖眼看着就要到姜瑜身上,姜瑜往旁邊一側身躲過去連連後退幾步撞在牆面上,醫院的人短暫松了一口氣,紛紛湊上來問姜瑜有無大礙,有的離開現場有的拿出手機報警,兩邊圍觀的家屬一看也心驚膽戰上去拉老人,現場一片混亂,也不知道怎麽的這麽多人還壓制不住一個老人家,那老人竟然掙脫出人群帶着一種同歸于盡的狠勁朝姜瑜撲過來,姜瑜剛才被磕的那一下有點狠,頭都點嗡嗡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伴随着女人的尖叫聲,還沒擡起頭就被一個帶着陌生氣息的身體緊緊抱住再一次緊貼牆面。
旁邊女護士們的驚呼聲和緊接着的耳邊的一聲沉痛的悶哼,姜瑜腦子立刻清醒,擡頭睜開眼——
姜瑜驚訝出聲:“賀顯?”
背景聲音嘈雜,有哭泣,謾罵和争吵。
老人這次是被保安強制拉走,家屬們一看出了大事也不敢再鬧,全都沒了聲音跟着正好趕到的警察去了警局。
賀顯扯扯嘴角吃力的笑了笑:“姜小姐...又見面了”
賀顯松開手,撐着腰後退兩步,還留在這裏的醫生護士上前來扶助賀顯按壓住賀顯的傷口說:“先生,我們先去給你把傷口處理一下”
姜瑜趕忙去看,賀顯灰色西裝,後腰處有一片成年男人拳頭大的血紅,血不多但面積正不斷擴大。
擦傷,創面大,但傷口應該不深,不算大傷。
因為失血,賀顯一張臉有些蒼白輕聲說:“不要緊,我沒關系”說完從頭到腳打量了姜瑜一遍問:“姜小姐沒事吧?”
姜瑜皺着眉:“我沒事”
“也多虧了你,先去給你包紮傷口”
賀顯輕輕笑了笑:“那麻煩姜小姐了”
姜瑜沒什麽表情“恩”了一聲:“應該的”
觀戰了整個事件過程的袁樂樂終于找到了點存在感,進進出出把東西準備好就跑出去給院長報告了。
賀顯脫了外套把襯衣撩起來趴在病床上,姜瑜低着頭給他包紮。
賀顯摘下眼鏡,側着臉趴着,靜靜看着姜瑜。
姜瑜到現在也沒問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他知道姜瑜大概能猜得到是姜凱東的吩咐。
姜瑜低着頭,一頭黑色長發安靜束在腦後,幾縷發絲垂下隐約擋在姜瑜的側臉,看不清眼神。
這場景莫名的熟悉。
賀顯看的有點恍神,心裏說不清的感覺在體內四處游走,最終化作溫潤語言出來:“聽說你去雲南玩了?”
姜瑜手上動作停頓了幾秒:“...嗯”
“雲南是個好地方,很美吧”
“還好”
姜瑜心不在焉的答了一聲,她本身出去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看風景。
賀顯笑了一聲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過到處旅行,但工作越來越忙,沒得時間去”
“恩”
“你配合一下”姜瑜站起身,把繃帶纏在賀顯腰上。
賀顯側着身看姜瑜低頭時垂下的白皙脖頸和彎下的纖細腰肢,神色漸濃。
姜瑜把繃帶放下,直起腰公式化的說:“好了,這幾天注意一點,飲食上清淡一點不要勞累也不要沾到水以免傷口感染,這兩天都要來醫院換紗布。”
賀顯把襯衫放下笑着說:“好的,這兩天要麻煩姜醫生了”
姜瑜短暫蹙了下眉淡淡的說:“不會”
賀顯把外套穿上看了看手機對姜瑜說:“姜小姐還有安排嗎?一會我表弟來給我送衣服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姜瑜對于跟賀顯之類的人吃飯這種事是不管禮數能避則避,但是今天出了這事,賀顯還為她擋了刀,不賠人家衣服也就算了,現在總要請吃飯意思意思。
“我時間上沒問題,但是你的傷沒關系嗎?”
賀顯笑了笑:“沒關系,一點小傷”
姜瑜點點頭:“好,那我去辦公室換衣服”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道沙啞又略顯青澀的聲音:“哥,你的衣服”
姜瑜回頭看,一個打扮的清清爽爽的身板瘦高的少年,劉海稍長遮住右邊眉毛,戴灰色口罩,眼神清亮。
少年眉眼彎彎走過來看着姜瑜說:“你好,你是姜醫生嗎?”
姜瑜點頭。
少年偏頭咳嗽兩聲,稍稍把口罩提的更高,聲音更加沙啞:“抱歉,我感冒了。”
“沒關系”
少年朝姜瑜伸出手:“初次見面,我叫葉昭平。”
葉昭平背後是大開的門,正午陽光投射,門外光束移動,細小的灰塵游走在空氣中。
姜瑜伸出手輕握住:“你好,我是姜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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