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掐掉這朵小白蓮（8）

語氣頗為諷刺。

作為一個男人，看不慣這世道，看不慣這山河破碎，那就參軍打仗去啊，收複失地去啊！在這裏叫嚣什麽？

不過，古往今來，但凡遇到戰争，叫嚣最多的也是文人墨客，面對大局滿腔熱血，辱罵這個，叫嚣那個，而真正付諸行動的，還不是那些水深火熱中的百姓？還不是那些真正胸懷家國天下的英雄？

這首詩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江沐雪話音落地，臺下一片死寂。

“就算我們意見不同，但完全可以求同存異，真的用不着這樣諷刺人的。”

靜默中，一個低低的，柔柔的聲音飄出，不用說，在場的除了海蘭珠那朵小白蓮，沒有誰有能耐發出這樣的聲音。

章鵬與寫自由詩的那個男人紅着臉，正找話說，被海蘭珠這麽一提醒，立刻反駁，“就是說，江大小姐除了寫一些靡靡之音，做一些諷刺他人的詩之外，還會什麽？”

此番颠倒黑白可把穆飛燕氣個不輕，“自己腦子不清楚，可不可以別侮辱我們的智商？心月的兩首詩究竟何意，大家心裏明白！再者說，誰若有雄心抱負，大可換個地方，此處太小，恐怕容不下！”

穆家在這金沙灘也算得上大族世家，因此，穆飛燕這麽一開口，一般二般的小人物還真不敢還嘴。穆飛燕冷笑，一群看人臉色行事的小人，鬼才相信有什麽雄心壯志！

說來也巧，穆飛燕剛說完，賣報的小童跑了進來，嘴裏喊着“快報！快報！”

這個時期很特別，很多青年即便不關心時政，為了生命安全，也會關注一二。因此，像這種賣報的小童在各大聚會的場所很受歡迎的。

“快報快報！新晉的西南少将昨日為國捐軀！！”小童遞給大家報紙的同時，嘴裏還念叨着今日頭條新聞。

這消息讓滿堂訝然，新晉的西南少将是誰？說起來，與章鵬以及紅臉的男人還是同學呢，去年，那位同學一畢業就參軍，後來風風光光升了少将，這還沒一年，就死翹翹了。

衆人都看向章鵬與熱血沸騰的男人，再瞧那兩人，臉色煞白，呆若木雞。

風采蝶暗自破口大罵，這消息來的真“及時”！還有那個賣報的小童，誰放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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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着那麽多人面，又不能把小童趕出去，只得用別的話題岔開，“好了好了，作詩而已，沒有必要較真。來來來，我們繼續下一個題目。”

自始至終，江沐雪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喝酒，不言不語，偶爾不屑的一笑。

只覺有一個眼神頻頻向她看來，知道是董嘉義時，江沐雪暗暗罵了一聲“賤”。

說來也奇怪，好多男人都這秉性，追趕他的時候他不在意，看都不看他時，卻又頻頻示好，不要臉！

思緒間，主持人已經出了第二輪比賽題目。

“離別。”

“哈，還真是與戰争一脈相承。”

穆飛燕唠叨着，又看向江沐雪，眼神甚是崇拜。

此時她寫什麽真的不重要，關鍵是要看江心月寫什麽，還別說，穆飛燕非常期待。

衆望所歸之下，江沐雪抄了一首柳永的《雨霖鈴》，瞬間被四處擴散，傳閱。

海蘭珠大概知道自己古體詩寫不過江心月，所以，這次，她寫的仍是自由詩。

像這種題材的詩，一般都是女孩擅長的，所以，這一輪，男人們都悄悄站在一邊，聽兩派女性陣營讨論。

哪兩派？自然是海蘭珠與江心月。

海蘭珠那邊人多勢衆，穆飛燕就算一個人長了十張嘴也說不過人家，此時心中懊惱，早知道把自己那幫子同學都帶來了。

眼見衆口一致倒向海蘭珠，董嘉義突然站起，朝江沐雪走來。

女孩子們一聲驚呼，得知董嘉義的意圖後又竊竊私語，看向江沐雪的眼神全是羨慕嫉妒恨。

而作為他的紅顏知己，海蘭珠臉色煞白，非常不安。

董嘉義走到江沐雪身旁，慢慢拿起她的詩稿，念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霭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念完呆了好一會兒才對江沐雪笑道：“剛才我沒大聽清。”似乎在解釋他的行為。

江沐雪點點頭，未語。

她越是這樣不說話，董嘉義越覺得神秘莫測，總覺得眼前的江心月與他印象中差的太多，可是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想法沒有根據，畢竟，他從未關注過江心月，只是見她出醜過幾次，便給她打上“行為粗鄙”“沒有見識”的标簽。

此刻他發現，那些标簽是錯的。

見江心月并不理會自己，董嘉義有些尴尬，正要說什麽時，只聽第三個題目已經出來了。

可第二輪還沒分個高底，這個時候第三個題目出來，有些不會察言觀色的還在小聲嘀咕怎麽回事兒。

怎麽回事兒？江沐雪朝風采蝶，海蘭珠那裏瞧了瞧，多明顯，不想讓自己與董嘉義搭話呗。

不過，這樣更好，本來就不想理會。

第三輪，也是最後一輪，題目是“勞燕分飛”。

“哎喲！這是哪個愛作的出的題目？”穆飛燕撅嘴，她最讨厭這種扭扭捏捏的詩作。

穆飛燕動作很誇張，江沐雪忍不住笑了，再瞧一旁的“大少爺”董嘉義，竟沒有走的意思。

遠遠的，海蘭珠眼眸哀怨，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的“親友團”都看不下去，風采蝶親自來請，“董大少，比賽已經開始，您還是回您的位子比較好。”

“怎麽？我在這裏寫不行？”

董嘉義頭也沒有擡。

風采蝶吃癟，但不敢對董嘉義怎麽着，倒把江沐雪狠狠瞪了一眼。

不走就不走吧，江沐雪提筆。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鲛绡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在江沐雪動筆的剎那，董嘉義便把手裏的筆扔了，他見江沐雪表情高傲且冷漠，大筆游龍，氣勢十足，禁不住凝神屏氣。

江沐雪寫一句，他看一句，待讀完整首，整個人已經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