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周湘湘有點惱了傅峥，臉皮太厚了。

好不容易把他給推上了樓，轉身，便準備回教室。

然而，就在轉身的瞬間，她整個人完全僵住，從頭涼到了腳。

“王……王老師……”周湘湘下意識地攥緊了校服，聲音都在發抖。

班主任厚厚鏡片下的眼睛，布滿了對周湘湘的失望。

周湘湘羞愧得不敢和老師對視，緊緊地咬着唇。

周湘湘從小學習好，教過她的老師，沒有不喜歡她的，從來沒有哪個老師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失望、憤怒、恨鐵不成鋼。

周湘湘垂着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王老師沉默地瞪了她一會兒，語氣非常嚴厲，“跟我到辦公室來！”

周湘湘垂着頭跟在老師身後，進了辦公室。

一進去，王老師重重拍了下桌子，生氣地瞪着周湘湘，“周湘湘！你太讓我失望了！”

王老師一發火，辦公室裏沒有課上的老師們全都紛紛轉過頭來。

大家一時都有些奇怪。王老師對學生發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奇怪的是，這次對象，竟然是周湘湘，年紀第一名。

周湘湘羞愧地垂着頭，雙手緊緊地攥着校服的衣擺。

“周湘湘，我從初中就開始帶你，這麽多年，你的學習從來沒讓我操心過，和男生的交往也一直很有分寸，是個自強不息自尊自愛的好姑娘。我對你寄予厚望啊，不僅是我，整個學校都對你寄予厚望，把你當清華北大的苗子在培養！你呢，你就是這樣回報學校回報老師對你的信任嗎？

當然，我也知道，你們這個年紀，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你們的那點懵懂的少男少女心思，我也能夠理解。可但凡有點分寸的，都知道自己克制！克制克制是什麽，你懂不懂？你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再過幾個月，馬上就要升高三了，這個節骨眼上，你居然還敢和傅峥攪合在一起！

那傅峥是什麽人？整天不知所謂無所事事地混日子，你跟着那種人，能有什麽好結果嗎？他能給你帶來什麽正能量嗎？！還敢跟他在學校公然地卿卿我我，你們把學校當成什麽地方，啊？我看你簡直是不知所謂不知羞恥！”

“王老師，我錯了……”周湘湘臉皮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

王老師黑着臉瞪了周湘湘一眼，沒有搭理她，摘下眼鏡，頭疼地撐着額。

辦公室出奇地安靜。

“王老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知羞恥幾個字，像一把利刃戳在周湘湘的心上，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良久，王老師終于再次擡起頭來，語氣已經變得很平靜，“明天把家長喊起來吧。”

周湘湘吓得臉色發白，不停地搖頭，“不……王老師，不要，不要請家長，我求你了……”

周湘湘家教很嚴，從小到大，爸爸媽媽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讀書。

周湘湘小時候，家境并不好。爸爸是泥水工，媽媽在工廠做流水線，因為自己沒有文化，也嘗到了沒有文化的苦，所以就特別希望女兒能夠好好讀書，将來出人頭地，不用受人白眼，不用像他們一樣艱難地讨生活。

即使現在做生意，家裏條件好些了，可周父周母仍然對周湘湘要求嚴格。對他們來說，現在賺的錢，每一分錢都是用汗水換來的，剛剛創業那會兒，兩口子推着餅車走街串巷，不論嚴寒酷暑，守着一口鍋攤餅讨生活。現在規模做大了，開了食品公司，可當初創業時的個中心酸卻不足為人道。

周父從不想女兒繼承他的事業，不想她将來掙多少錢，只希望女兒能好好讀書，做個有文化的知識分子，将來做一份體面的工作，坐在辦公室裏，不必受風吹雨打、嚴寒酷暑，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周湘湘根本不敢想，爸爸媽媽要是知道她早戀，會對她多麽失望，她沒辦法承受父母失望的眼神，一點也不能。

她哭得渾身發抖，苦苦哀求，“王老師我求你了，不要告訴我爸爸媽媽，不要告訴他們……”

王老師皺着眉，看着她問：“那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我知道！”周湘湘使勁點頭。

王老師沉默了一會兒，說：“行吧，我給你個機會，你自己好好整理一下，和傅峥斷幹淨，這件事情，我就不告訴你父母。”

周湘湘緊緊地咬着唇，眼淚流得更兇。

“能做到嗎？”

“……能。”指尖掐進掌心，這一刻，周湘湘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要爆炸了。

“行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回去上課吧，好好學習，不要讓我失望。”

周湘湘從辦公室出來，流着眼淚渾渾噩噩地往樓上走。

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雙腿一軟，扶着欄杆跌坐在樓梯上。

眼神空洞地望着牆壁，突然，捂着臉，無聲痛哭。

……

周湘湘是下課才回到教室的。

眼淚已經止住了，可眼睛卻腫得像顆核桃。

夏歡歡見周湘湘回來，忙問：“湘湘，你這節課去哪兒了？你眼睛怎麽了？怎麽哭了？”

夏歡歡見周湘湘滿眼通紅，擔心得不行。

周湘湘搖頭，什麽也沒說。

一上午，周湘湘渾渾噩噩地度過了，課上，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中午放學，夏歡歡見周湘湘心情不好，也沒再讓她陪她去買東西了，從餐桌裏拿出飯盒，“湘湘，去食堂吃飯嗎？”

周湘湘搖頭，“不太想吃，你自己去吧。”

夏歡歡很擔心她，“湘湘，你多少吃點吧，下午還上課呢，要不，我給你打回來？”

“不用了歡歡，我……我打算去請假，我有點累，想回家休息半天。”

她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啊？你沒事吧？”周湘湘很少請假的，突然請假，實在讓人擔心。

周湘湘搖頭，從位置上站起來，往外走。

去辦公室請假，王老師倒是沒有為難她，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還說：“也好，你回家待半天，好好想想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從辦公室出來，周湘湘便回教室收拾書包。

正收拾着，傅峥短信發了過來，“媳婦兒，記得來給我加油啊。”

周湘湘看着那一行字，眼睛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顫抖着手，将手機放進書包裏，沒有回信。

周湘湘離開學校，在外面攔了一輛出租車，沒有回傅峥家裏，而是回了自己家。

家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周湘湘關上門，順着門板坐在地上。膝蓋蜷縮着，雙臂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明明是炎熱的季節，可她卻忽然覺得冷。

……

籃球賽打了快半個小時，整個操場都是女生加油打氣的聲音，傅峥的名字被喊得格外嘹亮。

可這些加油的聲音裏，沒有他家小可愛。

傅峥打得有點發毛，不停地往場外看。

中場休息的時候，陸炯跑過來，“哥，你在找什麽啊？老走神。”

剛剛連輸了兩個球，陸炯還覺得奇怪，結果發現這哥根本不在狀态上，眼睛一直往場外飄。

傅峥皺着眉，沒應，轉頭就走向放衣服手機的地方，拿起手機，直接給周湘湘打電話。

比賽都快結束了，還不來。

周湘湘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她盯着屏幕，猶豫着，沒接。

電話挂斷，過了幾秒，又響了起來。

周湘湘仍然沒接。

傅峥瘋了一樣地不停打電話，手機在茶幾上響個不停。周湘湘咬着唇，紅着眼睛挂斷了。

剛開始沒人聽，傅峥還能以為是周湘湘沒聽見電話。可這突然挂斷，卻是擺明了看見了他的電話，但不接。

傅峥皺着眉，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陸炯給他遞水，在旁邊說待會兒打球的戰略。

傅峥心裏煩躁，一個字兒沒聽見去，繼續給周湘湘打電話。

這一次，電話沒通，對面直接傳來一道冰冷的機械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傅峥渾身一僵，整個人楞在那兒。

周湘湘，搞什麽鬼？！

“哥，上場了。”陸炯拉了傅峥一下，傅峥猛地甩開他，黑着臉快速地往場外走去。

“咋回事兒啊，哥？不打了啊？！”

從操場回來，傅峥直接往周湘湘教室跑，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吃完飯回來的夏歡歡。

傅峥一把抓住她，“周湘湘呢？”

夏歡歡楞了一下，道：“湘湘請假回家了呀，她沒告訴你嗎？”

傅峥眉頭緊皺，“好好的，怎麽會請假？”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傅峥飛快地從學校跑出來，坐車，直接回家。

一進屋就大聲喊周湘湘的名字。

容姨從洗衣房裏出來，“呀，你怎麽回來了？下午不上課啊？”

“周湘湘呢？”傅峥問。

“湘湘，湘湘沒回來啊，怎麽了？”

瞬間，傅峥拳頭緊握，大步往樓上跑。

猛地推開周湘湘的房門，房間裏空蕩蕩的，被子疊得還是早上的樣子。

傅峥忽然心慌，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容姨走上來，“到底怎麽了啊？湘湘出什麽事了嗎？”

傅峥心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周湘湘。

回家？沒有回這裏，難道是回自己家了嗎？

傅峥猛地一震，忙問：“容姨，你知道周湘湘家住哪裏嗎？”

“不知道啊。”

傅峥：“……”

傅峥立刻給爸爸打了電話，問周湘湘家住哪裏。他爸可能在忙，沒接電話，但給他發了個地址，順帶問了句怎麽了。

他沒回短信，飛快地往外跑。

周湘湘側躺在沙發上，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眼淚順着眼角流進頭發裏，心裏堵得難受。

她以為自己沒有那麽喜歡傅峥的，可想到跟他分手，心裏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給她的那些甜蜜，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她痛經，他給她熬姜糖水，熬粥還燙傷了自己的手。他帶她去吃她從來沒吃過的小龍蝦，怕她弄髒手，一個一個剝給她吃。她怕打雷，他一整晚都抱着她，溫柔地在她耳邊安慰着。他逼她吃早飯，當時雖然不開心，可她知道他是心疼她……

他親吻她的時候，她雖然害羞，可仿佛聽見了心底花開的聲音。

她不想和他分手的，可是她害怕……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周湘湘哭得正厲害。

“周湘湘，是我，傅峥。”

周湘湘聽見聲音，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眼淚挂在臉上，怔怔地望着門口。

“周湘湘，我知道你在裏面，你開下門，我有話跟你說。”傅峥又拍了兩下門，語氣很着急。

周湘湘雙手緊緊地扣在沙發裏，猶豫了很大一會兒，才終于站起身來，擦幹眼淚，往門口走。

門打開，傅峥就看見周湘湘通紅的眼睛，一看就哭得很厲害。

他剛剛本來還在生氣，可一看見周湘湘哭得滿眼通紅的樣子，心頓時軟了下去，他急忙握住她的手，心疼地到幫她擦臉上的淚痕，“怎麽回事？怎麽哭了？”

周湘湘心裏酸脹得難受，抽出手，往後退了一步，和傅峥保持距離。

傅峥眉心擰了起來，“周湘湘，你什麽意思？”

周湘湘咬着唇，剛剛才忍下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打轉，喉嚨像被火燒着似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她不敢和傅峥對視，垂着頭，很久也沒有吭聲。

傅峥隐隐有不詳的預感，他看着她，低聲問：“怎麽不接我電話？不是說好了來給我加油的嗎？”

周湘湘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來，眼眶通紅地望着傅峥，哽咽道：“傅峥……對不起……”

“對不起？周湘湘，你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你什麽意思？!”傅峥炸毛，情緒在崩潰邊緣。

周湘湘雙手垂在身側，緊緊捏成拳頭，鼓着勇氣，終于将那句話說了出來，“傅峥，我們分手吧。”

傅峥怔怔地看着她，沒有發火，也沒沒有歇斯底地地質問，平靜得有些吓人。

突然，他笑了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看着周湘湘，眼睛紅得能滴出血來。

“傅峥，你別這樣……”周湘湘看着傅峥這樣子，心裏特害怕。她寧願他發火，寧願他罵她，可他這樣出奇的平靜，像一塊兒巨石壓在她的心上，壓得她呼吸不上來。

好像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

“為什麽？”傅峥開口問，語氣依然平靜，仿佛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

周湘湘抿了抿唇，哽咽道：“我們的事情，被王老師知道了，他讓我請家長……傅峥，我害怕，我爸爸會打我的。”

“所以你就選擇抛棄我嗎？”傅峥的語氣，說不出的傷心。他看着周湘湘的眼神，也是傷心，怎麽也藏不住。

周湘湘垂着頭，肩膀微微發抖，“對不起，對不起傅峥……我……我現在，只想好好讀書，等高考完，如果你還願意要我，我們……”

“你想讓我等嗎？周湘湘，我為什麽要等你？”

周湘湘心頭一慌，忙搖頭，“不……不用，你不願意，也……也沒關系……”

“……”傅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句話也沒說，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周湘湘又往後退了一步，看着他，小聲地說：“傅峥，你回去吧。”

關門的時候，周湘湘和傅峥都認真地望着彼此，卻誰都沒有說話……

門關上，周湘湘強忍的眼淚終于克制不住地湧了出來。她渾身癱軟，順着門板坐到地上，右手緊緊地捂住心口，心裏仿佛空了一大塊兒。

周湘湘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樓。

她心裏難受，鑽進被窩裏躲起來。

可能是哭得太累了，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外頭嘩啦啦地下着大雨。

周湘湘側着身子，看着窗外，忽然，像想到了什麽，急忙下床，往樓下跑。

她躲在落地窗的窗簾後面，悄悄地往外面看。

院子裏，傅峥果然還在那裏。

他渾身都濕透了，卻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眼睛始終望着大門的方向，像在盼望着什麽。

周湘湘看見他，捂緊嘴，眼淚頓時湧落下來。

她下意識地往門口跑，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卻又猛然頓住。

猶豫良久，終究垂下了手。

她回到落地窗前，躲在窗簾後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越下越大。

一個小時，傅峥仍然站在那裏。

兩個小時，依然沒走。

三個小時，他身子微微有些搖晃，似乎已經快支撐不住。

晚上11點的時候，傅峥終于轉了身，背影孤獨。

周湘湘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髒痛得快爆炸掉。

她再也控制不住，拉開門，沖了出去。

“傅峥！”她大喊，可傅峥早已經消失在黑夜裏。

周湘湘癱軟着蹲在地上，捂着臉，嚎啕大哭。

……

陸炯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門外突然有人按門鈴。

“我操！大半夜誰啊！”陸炯頂着頂着雞窩腦袋，眯縫着眼從床上爬起來。

走到客廳，打開門，正欲開罵，結果看見傅峥渾身濕透都站在門口。

陸炯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操，哥，你咋搞成這樣？”

傅峥推開他，徑直進屋。

陸炯急忙跑去給他拿衣服，“我的天，大半夜你咋在外頭淋雨啊，沒事兒吧。”

傅峥沒應他，拿着陸炯給他找的t恤，進浴室洗澡。

換了身幹爽的衣服，整個人才終于精神點。

陸炯湊到跟前，“哥，你到底咋了？”

“失戀了。”

“啥？！！！”

傅峥扔掉擦頭的毛巾，問：“有酒嗎？”

……

周湘湘躲在被子裏哭了一整夜，次日爬起床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浮腫得可怕。

分手的事情，比她想象中更痛苦，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簡單洗漱了下，背着書包出了門。

這些日子，天天跟傅峥一起上學放學，突然變成自己一個人，還有些不習慣。

以後，再也沒人逼着她吃早餐了吧？

周湘湘心裏空落落，很難受。

出租車往校門口開的時候，路過昨天吃早餐的包子鋪，周湘湘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停車！”

司機師傅将車停下來，她給了錢，匆匆下車。

去包子鋪，老板娘都認識她了，還笑着說：“呀，小姑娘，今天怎麽就你一個啊？你男朋友呢？”

周湘湘有些想哭，搖頭，“他今天沒有來。”

以後，大概也不會來了吧。

走到昨天和傅峥坐過的那張桌子前，老板娘熱情地問：“還是要一個饅頭，一碗白粥嗎？”

周湘湘搖頭，說：“要三個饅頭。”

傅峥想讓她吃三個饅頭。

老板娘笑眯眯應道：“好勒，馬上就來啊。”

周湘湘在包子鋪裏吃早餐。

外面，幾個混混正往裏面張望。

一人說：“老大，就是她了，唐小姐讓我們教訓的人，就是她。”

龍三嘴裏嚼着槟榔，啧啧兩聲，“這小丫頭長得還挺漂亮啊。”

“是啊。”

“可惜了。”龍三舌頭舔了下牙齒，說：“一會兒她出來，立刻把她抓上車。”

“是，老大！”

三個饅頭吃完，周湘湘撐得有點難受，在凳子上坐着歇了一會兒，才終于站起來，付了錢，背着書包，往外走。

剛走出包子鋪，突然就聽見身後有很急促的腳步聲跟上來。

周湘湘猛地一愣，回頭，就見兩個光着膀子的男人正盯着她，目光兇惡。

周湘湘吓得心口一跳，條件反射地就往前跑。

然而，還沒來得及，胳膊就被人擰住，“啊！你們想幹什麽？！”

周湘湘驚恐到極點，拼命掙紮，“放開我！救命！”

可她小小的力氣，哪裏掙紮得過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整個人被提起來，直接扔進事先準備好的車裏。

周湘湘慌忙地想跳下車，被人猛地一推，腦袋撞到車窗上，很重，瞬間紫紅了一塊兒。

“你們想幹什麽！”周湘湘顧不得疼，大聲尖叫，瘋狂地拍打着門窗。

門窗都上了鎖，她無路可逃。

抓她的男人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不想受罪，就給老子們安分一點！”

周湘湘怕得渾身發抖，死死地咬着牙齒。

周湘湘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去上課，王老師來問了幾次，夏歡歡也不知是什麽情況，以為周湘湘跟傅峥出去玩了，支支吾吾地撒謊，“湘湘，湘湘她昨晚淋了雨，半夜發燒，可能要下午才能來。”

王老師聽得眉頭緊皺，“那也該打個電話請假啊！真是，這個周湘湘，越來越不像話了！”

王老師氣呼呼地離開了教室。

夏歡歡見人一走，飛快地跑出教室，往樓上跑。

傅峥班裏亂糟糟的，教室裏沒有一個人在學習。

一名男生從裏面走出來，夏歡歡忙拉住他，“你好，我想找下傅峥！”

“喲，找咱們峥哥啊？峥哥今天沒了，咋了？”說話的男生，正是陸炯。

夏歡歡一愣，下意識問：“那……那他是跟周湘湘在一塊兒嗎？”

“沒啊。”陸炯皺了皺眉，“怎麽了？周湘湘也沒來上課？”

夏歡歡急得跺腳，“一上午都沒來了！她從來不會這樣的，手機也打不通！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陸炯神色一凝，立刻給傅峥打電話。

傅峥昨晚喝多了酒，還在睡，聽見電話響，昏昏沉沉地按了一下。

電話一通，陸炯立刻着急地叫起來，“哥！你快來學校，周湘湘不見了！”

傅峥渾身一震，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你他媽好好說話？什麽叫不見了？！”

陸炯急道：“我也不知道啊，周湘湘一上午沒來上課，沒請假，電話也打不通，別是出什麽事兒啊。”

“媽的！”

傅峥從陸炯家裏跑出來，路上首先給容姨打了個電話，問周湘湘回去沒有，容姨也是着急，“沒回來啊，你們倆是怎麽回事啊，湘湘真回自己家去了嗎？”

傅峥沒心思跟她扯這些，打輛車先去了周湘湘家裏。

傅峥催着司機，速度極快，到了周湘湘家裏，他在外面使勁拍門，“周湘湘你在不在？快開門，是我！周湘湘！”

有鄰居路過，對傅峥道：“你是來找湘湘的嗎？她今天一早就背着書包上學去了啊。”

傅峥整個人僵在了那兒，手腳冰涼。

去上學了，可是卻沒有在學校……

傅峥心髒猛地一縮，立刻轉頭往學校跑。

周湘湘，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傅峥趕到學校的時候，陸炯和夏歡歡正在門口等他。

“學校裏都找遍了嗎？”

“都找了！圖書館廁所天臺都找了，沒人！而且湘湘不可能在上課的時候去這些地方！”夏歡歡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不行，我得跟老師說去，我覺得湘湘有危險。”

夏歡歡哭了起來，往學校裏面跑。

“峥哥，現在怎麽辦啊？”

傅峥精神已經很崩潰了，拿出手機準備報警。這個時候，除了報警，他想不出其他辦法。他完全不知道周湘湘會去哪裏，一點線索也沒有。

就這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他一下。

傅峥皺着眉，回頭。

“你是昨天在我店裏吃饅頭的那個男同學吧，今天早上你女朋友在我鋪子裏吃早餐，出去的時候，我看着好像有幾個男人把她帶上車了，我當時還以為是那小姑娘認識的，可我這會兒越想越有點不對勁兒，那些男人光着膀子，身上還有紋身，看着挺吓人的。”

傅峥一驚，猛地瞪大了眼睛，“是誰？你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了嗎？！”

“就長得挺可怕的，每個人胳膊上都紋着一條龍，具體什麽樣兒，我也說不清楚。”

“每個人胳膊上都紋着龍嗎？”陸炯忙問。

“是啊，挺可怕的。”

“我操！哥，不會是龍三那幫人吧！”

傅峥憤怒到極點，“老子搞死他們！”

傅峥這會兒在氣頭上，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把陸炯停在校門口的機動車騎着就飛速地往龍三的窩點去。

“哎！哥，你等等！”陸炯在後頭追都追不住，吓得趕緊報警。

這哥，一個人去找龍三，不要命了啊！

一間酒吧。

周湘湘被關在一個房間裏，房間燈光晝亮，滿屋子光着膀子的男人，每個人的胳膊上都紋着一條龍，很吓人。

周湘湘吓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我只是個學生而已……”

“啧啧啧，真是小可憐啊。”龍三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嘴裏叼着根煙，看着周湘湘，又道：“瞧這水靈靈的樣子，老子都舍不得弄你了。”

周湘湘緊緊地咬住牙齒，害怕到了極點。

“哎，不過沒辦法，誰讓我答應了我的小美人呢，只能委屈小姑娘你了。來人，把攝像機拿過來。”

周湘湘吓得臉色慘白，“你……你們想幹什麽？”

龍三笑了一聲，“別怕啊，你乖乖聽話，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說着，就給周湘湘身後的小弟兒使了個眼色，下一秒，周湘湘膝蓋窩就被人猛地一踢，砰地跪到了地上。

“啊！”周湘湘吓得尖叫，條件反射地想站起來，頭發突然被人狠狠揪住，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揪着頭發，腦袋往地上撞。

‘砰’的一聲，周湘湘腦袋撞到地上，額頭上瞬間湧出鮮血。

周湘湘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連喊疼都沒有力氣。

“撞她十下，留條命就行了。”龍三親自拿着攝影機，将這段視頻拍攝下來，回頭好拿給他的唐美人。

話音一落，又是‘砰’的一聲，周湘湘額頭被磕破了，鮮血四濺。

她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幹，頭暈乎乎的。血從額頭上流下來，覆住了眼睛。

跟着，第三下快撞下去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

傅峥一眼就看見跪在地上，被人揪着腦袋的周湘湘。

周湘湘額頭上全是血，眼睛被血糊住，模模糊糊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那兒，像個大英雄，她喃喃地喊了一聲，“傅峥……”

傅峥瞳孔猛縮，心髒像被撕裂成碎片，劇痛。

他大步走過去，猛地将揪着周湘湘頭發撞地的那男人拽起來，眼睛被憤怒的火燒得通紅，一拳揍到對方眼睛上，“操、你媽！”

從傅峥突然闖進來，到他動手打人，一切都發在短短幾秒鐘的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兄弟挨了一拳頭，龍三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媽的！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子，搞死他！”

□□相撞，一觸即發。

傅峥回頭，猛地将周湘湘從地上拉起來，緊緊護在懷裏。

龍三人多，打起來，傅峥完全沒有半分優勢，再加上要護着周湘湘，手腳更是難以施展。

起初還能稍微對打一下，後來所有人一并擁上來，傅峥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無數的拳頭像雨點一樣不斷地落在他身上、頭上、臉上。一拳頭重重砸到他臉上，血頓時從嘴裏飚出來。

饒是如此，他依然強撐着身體，沒有倒下。雙臂緊緊地抱着周湘湘，不停閃躲，幫她擋着那些往她身上落下的拳頭，不讓任何人傷到她。

周湘湘吓得直哭，不停地喊着傅峥的名字，“傅峥，傅峥……”

傅峥流着血的嘴覆在她耳邊，輕聲地安慰她，“乖啊，別哭，我沒事兒。”

周湘湘不停搖頭，心痛得快窒息。

龍三見傅峥怎麽也打不倒，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猛地操起一個酒瓶子，快步朝傅峥走過去。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把這女人的命看得比還重。

他操着酒瓶子，直接往周湘湘後腦勺砸去。

傅峥瞳孔一縮，抱着周湘湘猛地一個轉身，原本要往周湘湘腦袋上砸的酒瓶子，重重地砸到了傅峥的腦袋上，鮮血瞬間湧出來，滴滴答答，落在傅峥白色的t恤上，觸目驚心。

傅峥腦後劇痛，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往地上倒去。

“傅峥！”周湘湘大哭，跪到地上。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猛地踹開。

警察們帶着槍闖進來，“把手舉起來，全都不準動！”

話音一落，龍三那邊所有人全都乖乖舉起手來。

周湘湘跪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在傅峥的臉上。

傅峥臉色慘白，顫抖地擡起手，幫周湘湘擦眼淚，聲音極虛弱，“周湘湘，你別哭啊，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我就心疼……”

周湘湘哭得更厲害，喉嚨酸脹得發不出聲音來。

傅峥擦着她的眼淚，“乖啊，別哭，別讓我心疼……”

周湘湘哭得渾身發抖，“你為什麽……為什麽要來……”

傅峥說：“你是我媳婦兒啊，我不來救你，誰來救你。”

周湘湘再也控制不住，大哭着撲到傅峥身上，“傅峥，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你好好的，我就給你當媳婦兒。”

傅峥的唇貼在周湘湘耳邊，聲音很輕很輕，“你說的啊，可不準再抛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