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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鶴清和田新梅雖然還住在村子裏,但生活方式已經和周圍的同輩,明顯的不一樣了。

兩個人有着正式的工作,把自己名下的地租了出去,農忙周末的時候,才會下地幫父母做些活。

曲鶴清一家之主,經常在村子裏走動,要是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二話不說去幫忙,但田新梅露面的機會就比較少,一是她離開村子這麽多年,對不少人都陌生了起來,二是她實在不是那種能唠家常的人,和別人掰扯雞毛蒜皮的事情,不如回家睡覺逗田田。

不僅如此,夫妻兩個教孩子,也教的特別有主見。

村子裏的孩子皮實,穿着背心短褲在外面跑一天,滾了泥沾了土也沒有關系,男孩子女孩子都鬧成一團,還要學着幫家裏做事情,抱柴火鏟麥苗,穿的衣服也都是深色系,要不然,家長洗起衣服來,實在太累。

但是,曲鶴清家不一樣,他們沒有多少農活,新蓋的房子裏鋪的地板磚,裝的天花板,爐子也換成了水暖,房間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三歲多的小姑娘也經常穿着白裙子和小皮鞋,站在其他孩子裏,畫風明顯就不一樣。

家裏的老人有的時候也會說田新梅兩句,覺得這是城裏人的作風,瞎講究,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村子裏孩子都是髒撲撲的長大,也健健康康的,怎麽就田田非要搞特殊。

但是,曲鶴清擋在田新梅前面,說自己就喜歡女兒幹幹淨淨的樣子,白白嫩嫩的一個小姑娘,收拾的好一點怎麽了。

有丈夫在前面擋着,田新梅繼續愉快的給女兒買裙子換衣服,這才不是什麽城裏人作風,小孩子抵抗力不好,幹幹淨淨的,才不容易生病。

于是,曲昱田的生活,很快就變成了,在父母身邊,穿着格子裙,套着白色打底襪外加一雙紅色小皮鞋,飯前便後要洗手,每天早晚要刷牙洗臉,吃完東西要漱口,頭發上的蝴蝶結也都被曲鶴清擺的特別正。

但是,到了爺爺奶奶家,曲奶奶就脫掉了小姑娘的打底襪和小皮鞋,換上了棉褲和布鞋,一看到曲昱田跑去洗手,就念叨一句‘跟着她媽瞎講究’,老人又不會綁蝴蝶結,每次紮個頭發,跟和腦袋上栓了個布條一樣,流口水不用手帕,洗臉也随便用條毛巾,更別說刷牙漱口了。

每天早上,送過去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天使,下班回來,就能收獲一個亂七八糟親媽都認不出的小混蛋。

田新梅也沒有辦法,在教育孩子的方面,老人也自己的固執,他們也有自己的堅持,上班的時候總不能把田田一個人放在家裏,老人出于好心幫忙看孩子,她總不能提太多要求。

只能回家之後,給女兒燒水洗澡換衣服,洗的香香的之後,再套上小睡裙抱到被窩裏講故事。

老人家講究孩子要野着養,越鬧騰越好,磕着碰着也沒有關系,等田田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了,曲鶴清和田新梅就拿着碘酒,打着手電幫女兒處理胳膊和小腿上的擦傷。

曲昱田現在快四歲了,該上幼兒園了,活動量也越來越大,同時,回家之後,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田新梅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她考慮了很久,和曲鶴清商量,想辭職在家照顧孩子。

夫妻兩個一起上班,工資收入的确是高,但是,孩子也長得太快了,一眨眼,就快四歲了,他們再不多陪陪女兒,田田就要長大了。

妻子田新梅的身體其實不太好,每天上班奔波也很辛苦,曲鶴清其實早有這個意思,但一直沒提,想以田新梅自己的意思為主。

但現在妻子想留在家照顧家人,立刻舉手支持,曲鶴清也覺得,錢可以慢慢掙,女兒的成長卻不能錯過,再說,他一個人的工資,養家綽綽有餘。

于是,田新梅就這麽留在了家裏,曲昱田也不用再天天送到奶奶家,準備準備該去幼兒園了。

曲家的老人有些舍不得孩子,雖然家裏一直有鬧騰的孫輩,但是,像曲昱田這麽得他們喜歡的,就這麽一個,聽兒媳說,要把田田送到幼兒園,第一次和田新梅說了重話。

就說,兒媳心太狠,這才三歲多的孩子,怎麽就要送去上學?

田新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上學又不是坐牢,怎麽就是狠心了?他們夫妻兩個,在田田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教她背古詩,學三字經了,啓蒙教育做的很好,送去幼兒園,也能多接觸一下同齡人,有什麽問題嗎?

曲鶴清知道這事之後,立刻跑去擋炮火,說送田田去幼兒園的決定,是他的意思,結果,這次兒子也沒有孫女親,兩老口把曲鶴清也罵了一頓,說什麽都不願意田田這麽早的去上學。

于是,事情僵持了起來,最後,兩方妥協,等田田五歲的時候,直接把她送去大班,家裏的啓蒙繼續就行了。

回到家之後,曲鶴清和田新梅只覺得身心俱疲,可能是前兩年總是把孩子送到老人那裏的緣故,老人總覺得他們帶不好孩子,只要和曲昱田有關系的事情,再怎麽雞毛蒜皮,都很容易争執起來。

回到自己家,換上小拖鞋,開心的在客廳裏溜達的曲昱田可不懂父母的難處,她這段時間正在識字,牆上貼了好多生字卡,上面畫的還有動物和花草,看起來特別的漂亮。

拖着自己的故事書,曲昱田去找爸爸媽媽講故事,不到四歲的小姑娘只能看畫,想聽故事,還要父母幫忙。

田新梅一看到女兒拖着厚厚的故事書出來,只覺得喉嚨都痛,立刻站起來躲去廚房,她愛做飯,做飯使她快樂。

動作慢一步的曲鶴清只能爾康手,試圖掙紮一下,要不,他來做飯?

結果,遭到了田新梅無情的拒絕,曲鶴清只能承擔起給女兒講故事的重任。

從三歲之後,曲昱田就開始了‘為什麽’的問句模式,聽到什麽東西,都喜歡問一句為什麽,再好的耐心,也挨不住這麽多的問題,于是,夫妻兩個不僅買回來很多兒童啓蒙的書籍,還商量好,你一天我一天,換着給女兒解答。

鬼知道,女兒的問題為什麽這麽多?!

而且,夫妻兩個還發現,女兒的關注點,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

睡前故事一般都是童話,比如,別的小孩子,聽到海的女兒結尾時,小美人魚變成泡沫,多多少少會難過,因為,王子和別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但是,曲昱田不一樣,她樂颠樂颠的舉手想當巫婆,因為,她覺得能做出藥水,要尾巴變成腿,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

至于王子和小美人魚,和她做藥水的偉大夢想有什麽關系?不關心!

再比如,講到白雪公主的時候,曲昱田就一直在追問,白雪公主的嘴像血一樣紅,那麽天氣特別幹,嘴巴流血的時候,該怎麽發現?皇後的魔鏡能不能給她一個,鏡子能聊天嗎?可以和鏡子做朋友嗎?

曲昱田的眼睛随爸爸,又大又雙,眼尾的睫毛又翹又濃密,擡頭看着人的時候,就像自帶眼影。曲鶴清覺得,女兒的眼睛像是一汪月亮,望着你的時候,還帶着小翅膀,就算追着他問,小美人魚的頭為什麽不是上半身魚,下半身人這個樣子的問題,他都能忍着太陽穴痛,和女兒好好解釋。

可能別人不知道,曲鶴清和田新梅為什麽這麽堅持讓女兒早早的識字看書,實在是這家夥的問題太多,他們又不想敷衍随便回答,那就讓書本來回答她吧。

但結果,只能說夫妻兩個還是太年輕。

看了十萬個為什麽這樣的書之後,曲昱田的問題就更多了,而且,她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基礎,問的問題有一些曲鶴清他們都不好解釋。

“爸爸,為什麽隔壁白奶奶穿的鞋子那麽小?”

“梅梅,為什麽孫爺爺家要打年糕?”

“細菌長什麽樣子?星星是圓的還是帶尖角的?讀書為什麽一定要去學校?”

“還有,你們為什麽要蹲着捂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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