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溫靜聽到他的話,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羅拾已經催促上了:“快點!”

溫靜馬上回神,右手握着刀柄, 對着他的腿上下瞄着, 不知如何下手。

插喪屍她行, 插活人……難度有點大。

“笨!”羅拾努出一股勁,一把握住她手,不帶一絲猶豫地,狠狠往下一戳。

小刀不長, 盡根沒入他大腿, 絲絲鮮血滲出。

聞到血腥氣的喪屍們叫的更歡了。

羅拾咬牙, 額頭溢出一層細汗, 但随即他就扶着溫靜的肩站了起來。

溫靜抿唇看他一眼, 他是在用疼痛來刺激神經。

她架着羅拾,離開房間, 轉身将房門緊緊關好。房間裏傳來冰層破碎的聲音。

看着地上昏迷的隊員,溫靜發愁,憑她不可能一人擡走兩個:“他怎麽辦。”

“別管他。”羅拾回得利落,“我快不行了。”

那怎麽行……溫靜:“我先送你出去, 再回來救他。”

羅拾從上往下斜了她一眼, 連“笨”都懶得說了。

就在這時, 通道裏響起快速跑動的腳步聲。

溫靜停住腳步, 用一側肩膀頂住羅拾,另一手從腰後掏出槍,若是喪屍, 她就一槍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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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個帶着防毒面具的人出現在她眼前,一開口就叫出她名字。

“溫靜,是我。”

聽出是溫言的聲音,溫靜心放下一半。他語氣平穩,看來這個地方并沒有什麽危險。

顧不上問怎麽回事,溫靜指指身後:“還有個人。”

溫言看了眼倚在她身上滿頭是汗的羅拾,輕點了下頭,問:“你行嗎?”

溫靜一手抓住搭在自己肩頭的胳膊,另一手從羅拾腰後繞過去,托了托他,簡短地回道:“行。”

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就算不胖,那份量也夠她受的。雖然羅拾已經勉力支持,但依然将越來越多的重量壓到溫靜身上。

溫靜知道他是真的快撐不住了,到底這些昏迷的人經歷了什麽?

好不容易走到大門口,溫靜看到工廠外的土地上,躺着些昏迷的隊員,有幾個帶着防毒面具的隊員正把昏迷的人往外擡。

包晉扶着牆邊,背對着溫靜方向,身體打晃,低頭作嘔。

溫靜皺眉,決定把羅拾放下後,也學着包晉的樣子虛弱地吐幾下。

雖然不清楚具體情況,但很顯然她這樣一點事都沒有是不正常的。

她咬牙撐着羅擡走到旗杆下,想把人放下,卻高估了自己的臂力,整個人被他的重量帶得跟着倒下去。

眼看兩人要一前一後撲倒在地,最後關頭,溫靜松開手,任羅拾自行倒地。

羅拾姿态不美地仰面向後,腦袋在棋杆處磕了一下,疼得他嘶了聲。

溫靜松手後,順勢向下一撐,好歹讓自己穩住了,但同時,右手腕處傳來一陣鈍痛——戳的太猛,傷了關節。

她倒吸口氣,握住手腕,緊抿着唇等那陣鑽心的疼慢慢消失。

待手腕處恢複正常後,她擡頭,就見羅拾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醒了?”溫靜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想判斷他意識是否正常。

羅拾閉眼,喉嚨裏發出一個音,聽上去有點像“操”。

溫靜覺得能理解。平時牛氣哄哄的一個人,結果被個手無縛雞之力地人給救了,想想是挺鬧心。

尤其現在,他姿勢十分不優美地仰面躺地上,插在腿上的冰刀已經化了,傷口正往外流血,整個人看上去相當狼狽。

羅拾不管那個傷口,他總算拿回點身體控制權,便伸手揉了下磕在旗杆上略有疼痛的腦袋,然後手掌下移,放到剛剛被搧了一巴掌、隐約紅腫的臉上,眯起眼陰陽怪氣的:“你夠膽啊。”

溫靜:“……不用客氣。幸虧我夠膽,否則你就死裏頭了。”

羅拾勾勾唇角,還想怼點什麽,餘光見溫言已經放下隊員,摘了面具,朝這邊走來,就閉上嘴沒說。

“怎麽回事?”先開口的是溫言。

溫靜看了眼他手中的防毒面具,然後一手扶着旗杆,一手捂嘴,轉過身搖搖欲墜地幹嘔幾聲。

溫言&羅拾:……

她裝模作樣地表演完,虛弱地問:“你們是怎麽回事?楊沖呢?”

溫言沖地上躺着的人堆擡擡下巴,意思是楊沖也躺那裏了,又轉回頭問:“你怎麽過來了。”

“我怕你們中埋伏。”

溫言皺眉,覺得莫名,便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下。

楊沖一行到達工廠後,便分隊進去行動,部分留守在外面,但進去的人一直不出來,就又派人進去。如此兩三次後,發現不對勁,細一查看,原來這廠房裏不知為何彌漫着一股致人昏迷的氣體。

這是個化工廠,應該會有防毒面具這種東西,溫言将剩下的人分成組,到其它建築內尋找。

等他們找到面具再回來,準備進去時,就碰上溫靜幾人。

“查了一遍,這裏除了幾個喪屍沒別的危險,也沒有活着的人,看來還是來晚了。估計是喪屍不小心把哪裏弄壞,才洩露氣體。”

溫言看看外面,部分隊員開始轉醒:“對人好像沒有太大傷害,回去再觀察觀察。”

他看向溫靜:“你……”

掃了眼羅拾,他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不遠處山頭上,秦彌勒拿着個望遠鏡瞅着。

“秦先生,他們都出來了。”

秦川閑閑地坐在車裏,事情已經交待下去,他也沒必要一直看着。

他笑笑:“既然他們命大,這次就算了,回頭你再找時間和他說說,要是不能給我個滿意的理由……”

秦彌勒依然在用望遠鏡觀察,他有些含糊地說:“秦先生,十號也在。”

“十號?”秦川一下沒反應過來。

“就是接了咱們任務的那個羅拾。”

秦川從車裏下來,接過望遠鏡——那地上躺着的,可不就是羅拾。

秦川下額動了動:“收了我的好處,轉頭跑到鐘玉軒隊伍裏了。”

他轉頭,問秦彌勒:“跟我幹不好嗎?一個兩個都挺瞧不起我啊。”

秦彌勒馬上應道:“一群沒眼光的家夥。我這就安排……”

“不用。”秦川把望遠鏡遞給秦彌勒,雙手平開,慢慢擡起,“正好讓我看看島上都訓練出些什麽貨色。”

秦彌勒擦擦額頭的汗,舉着望遠鏡看過去。

那邊,溫靜看溫言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想追問,忽覺身下土地在動。

她腳步不穩地晃了下,險些踩到羅拾身上。

羅拾感覺不對,單手撐地想站起來,卻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身體。

就在這時,以他們三人為中心,大約直徑四五米的一塊土地,邊緣碎石翻滾。

三人都有些懵。

若是放以前,溫靜第一反應肯定是地震了,但現在,以他們為中心的這圈土地正在往上升。

往上升……

這是個異能的世界,不是個魔幻的世界……

周圍的人比她還要懵逼,很多才剛開始回複神志的隊員,身體都不能動,只能轉着眼珠子跟着這越升越高的土臺走。

溫靜下意識伸手抓住旗杆,溫言站到她身旁,往下看,觀察這個高度,不管土臺為何升起,盡快離開才對。

羅拾艱難地撐着旗杆,半倚上去,他和溫言想到一處,但無奈他現在實在無力控制自己。

土臺上升速度非常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這時溫靜已經隐約猜出原因。

既然這不是個魔幻世界,那肯定是有人用異能讓土臺升起。她知道的,強大的土系異能者,只有一個人——秦川。

溫靜心下生寒,秦川會出現在這裏,一定不是意外,那麽楊沖這些人的昏迷九成和他跑不了幹系。

書中通過秦川手下的嘴,交待他是個強大的土系異能者,但直到溫靜棄文時,他也沒和人動過手,所以她完全不知道秦川的異能到底是多強。

按着溫言的異能水平推測,溫靜以為秦川混進了隊員中。她的目光下意識在人堆中搜索,怎麽也想不到,秦川竟然是從那麽遠的地方就将異能施展出來。

才這樣想着,土臺突然不動了,停的非常穩,這時旗杆只剩下一半露在地面上。

臺下的人一陣騷動,有人開始想辦法接他們下來。

這時,工廠外的公路上,幾輛車飛速開過來。領頭的那輛,天窗大開,有個人正站在中間。

溫靜一眼認出冉七,她揚手大喊:“冉七,在這裏。”

餘音未落,土臺忽地開始傾斜。

羅拾反應最快,他雖然沒力氣起身,卻可以讓身體打半個轉,以旗杆為支點,從腰上攔住自己。

他轉頭,沖溫靜喊:“過來!”

只要再撐一會兒,他力氣恢複些,他就可以做個冰梯子送大家下去,在這之前,只希望旗杆結實點。

但土臺傾斜的速度很快,又像是在戲耍他們似的,猛地停住,在空中一振。

溫靜只覺得一股大力拉扯着,胳膊幾乎拽不住旗杆,腳底打滑,整個人順着坡度就要往下。

“小心!”溫言擡手,情急之下,将她用力往回推了一把。

借着這股力,溫靜回到旗杆旁邊,胳膊牢牢地抱住杆子。

可同樣是這股力,卻讓溫言往後滑了兩步。土臺不大,又傾斜着,他一腳踩空,往下掉去。

溫靜擡頭時,就看到溫言整個人掉下土臺,只有一只手扒在邊緣吊住身體。

土臺再次升高,同時再度開始傾斜,這個角度,再強的人也不可能堅持多久。

溫靜看了眼冉七方向,等他們救來不及,再說他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她一手抓着旗杆,另一手扯住旗杆上的繩子,用力拽了幾下,将繩子拉長,在腰上纏了一圈。

繩子是升旗用的,本身就沒多少富裕,她若纏多了,長度就不夠。

羅拾皺眉出口阻攔:“你不行,別管他了!”

溫靜沒回,低頭确認繩子沒問題,随後整個人撲倒在地,立刻順着坡度往溫言方向滑了兩米。

“啊!”她吓得一閉眼,那感覺就好像人要跌出去了一樣。

腰間一緊,繩子到頭了。

溫靜倒吸口氣,又往前撲騰了半米,勉強夠到溫言的手。

“抓緊我!”

她的力氣不足以抓住溫言,但她可以成為繩子,讓溫言抓着她。

溫言另一手伸出,緊緊抓住溫靜的手。

多了一個成年男人的體重,溫靜吃痛,小臉皺成一團。

羅拾用力打出冰層浮在空中。一個不夠,他們至少需要十幾個才能安全地回到地面,更不用說土臺仍在升高。

細細的旗杆此刻承受了三個成年人的體重,頂部開始打彎,發出“噼啪”的脆響,像是催命的警告音。

溫靜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間往下滑動。

溫言看看腳下将近六七層樓的高度,再看看越來越彎的旗杆,忽然開口。

“溫靜。”

溫靜的細胳膊拉着溫言,正覺得酸痛萬分,聽到自己名字,只能從喉嚨裏發出很輕的一聲“嗯”。

溫言仰面看着滿面痛苦仍不肯放手的人,問出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妹妹,她還活着嗎?”

溫靜一時恍惚,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旗杆再一次彎曲更大的角度,她的身體跟着往前出溜,這才回過神。

她覺得自己嘴唇都在發抖,只能下意識點點頭。

溫言似乎放心了,又問:“她過得好嗎?”

溫靜眼淚迅速聚集在眼眶中,她抿唇忍着,終于還是沒忍住,哭着說:“我好她就好。”

溫言點點頭,笑了下,說:“那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說完,松開手。

作者有話要說:  溫言:找回一直惦記的最心愛的親人,然後發現,她似乎換了個人。我裝傻,自欺欺人,想方設法将她留在身邊細心保護,盼望着有朝一日親人還能回來。可是,她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想法,她并不在意我的感受,她甚至努力地想要離開我,我該怎麽辦?我原想撕破臉,無論用什麽方式也要留住她。可這個占了親人身體的陌生人,她對我挺好,關鍵時刻保住我。她比我的親人更有能力,更能給大家帶來好處。最後關頭,還會不顧性命來救我。我又該怎麽辦?我想接受現實,但我又不甘心,到最後,我卻只能接受現實,在心裏繼續自欺欺人——她們都是我妹妹,只要活着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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