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內讧

夜幕低垂，北京西城區胡同，老六便利店裏的收費電話驟然響起。

胡同裏人稱六爺的店主吓了一跳，趕緊接起電話。

說沒兩句，起身走到院子裏，扯開喉嚨喊道：“老高，電話！”

沒多久，一對五十來歲的中年夫婦就從最角落的一間租房裏開門出來。

“你兒子打來的，快點，越洋呢！”六爺笑呵呵地催促道。

“诶，謝謝六爺！”

一聽說是兒子打過來的，高大民夫婦倆立即笑逐顏開，三步并作兩步，跑進了便利店。

“喂，高寒嗎？”張小英一把抓過櫃臺上的電話。

“是我，媽。”

電話裏一傳來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那熟悉的聲音，張小英就覺得鼻子不争氣地一酸，忍不住就哭了，但又生怕被兒子聽到抽泣聲，趕緊把話筒塞給丈夫。

“喂，高寒，是我，爸。”高大民也滿心興奮。

自從兒子去了西班牙後，都一年多沒回來了，平時就只能靠電話聯系。

“爸，我媽怎麽啦？”

“她呀？”高大民看了一眼已經哭成淚人一樣的妻子，呵呵笑道：“在哭呢！”

張小英立即憤憤地瞪了他一眼，怪他在兒子面前洩自己的底。

“爸，我跟你說件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高大民笑問。

張小英聽了，也流露出關心的神色。

“我之前不是跟你們提起過嗎？我在馬德裏這邊找到了一份工作，帶一支華人球隊打比賽，還記得嗎？”

“嗯，記得，上次你電話裏說過。”

“剛才，就在剛才，我們拿了冠軍！”

“什麽？冠軍？”高大民吃了一驚。

張小英也愣了一下。

雖然他們倆都不明白到底這冠軍份量如何，但能夠讓兒子這麽興奮激動，還特地打電話過來報喜，肯定不小。

“嗯，中華社的記者跟我說，會出現在明天國內的報紙上。”

“還能上報紙？”高大民這一次就吃大驚了。

就連張小英目瞪口呆，一把抓過電話，追問道：“兒子，什麽冠軍？還能上報紙？”

電話裏高寒簡單地把比賽說了一下。

雖然他說得很簡單扼要，可在高大民夫婦倆聽來，卻猶如石破天驚。

一場足球比賽，竟然讓馬德裏市長和駐西班牙大使都到場觀看，中華社還安排記者跟蹤采訪，明天還将刊登在國內的一些報紙上……

這……簡直讓他們不敢相信！

別說是他們了，就連便利店的老板六爺在一旁，只聽到只言片語，也大感吃驚。

老高家的孩子，要上報紙啦？

嘿，這肯定會是胡同裏的大新聞！

……

……

高寒确實上報紙了！

就在他打電話報喜的第二天，他果然出現在了國內多家權威的報紙上。

不僅僅是他的名字，以及關于他率領全華班的中國城隊，拿到馬德裏社區邀請賽冠軍的報道，還登出了一張高寒被球員抛上半空，慶祝奪冠的照片。

雖然受限于這一項賽事的影響力，各大報紙都沒有給予太大的重視，基本上都只是刊登在體育和娛樂版塊，但也足夠讓身處國內的高大民夫婦倆，很是高興老半天。

夫婦倆一口氣買了好幾份報紙，說是要收藏起來，留作紀念，還特地打了一個長途電話，狠狠地誇了兒子一把，說連胡同裏的街坊鄰居們都知道了，別提多羨慕。

在電話裏，當他們聽說，高寒将比賽中拿到的個人獎金都彙到了高大民的戶頭上，足足有兩萬多塊錢時，夫婦倆又是激動了老半天。

每一個父母親，在看到兒子的第一份工資時，總是特別地激動。

高大民更是一個勁地說，要把錢給攢起來，存夠了之後，在北京買一套房，從此告別一家人長達二十年的北漂租房生涯。

高寒對此也非常贊同，尤其是當他想起，自己從小到大，一家三口就擠在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間裏，他的這份願望就更加的強烈。

相對來說，西班牙媒體反而對中國城隊的奪冠，更為重視。

但這也只是讓他們把關于中國城隊的報道，放到了更為重要的版塊而已。

至于頭版頭條，全部都被皇家馬德裏給占據了！

就在中國城隊奪冠後的第二天，皇家馬德裏正式宣布，從巴塞羅那引進葡萄牙巨星路易斯·菲戈，這筆交易迅速驚動了全世界。

所有的球迷都震驚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一筆只存在于傳聞，怎麽看都不可能的死敵間的交易，竟然變成了現實！

但皇家馬德裏的野心顯然不僅于此。

新任主席弗洛倫蒂諾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雖然沒有透露具體的目标，但他野心勃勃的表示，自己希望能夠重現伯納烏主席時期，那一支星光璀璨，所向披靡的銀河戰艦。

媒體也根據這番話進行深入挖掘，很快就揪出了包括尤文圖斯的齊達內、國際米蘭的羅納爾多、拉齊奧的內斯塔等世界頂尖的超級巨星，都成為了皇家馬德裏的目标。

一時間，皇家馬德裏的巨星政策，迅速引爆了整個歐洲足壇的球市，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

在皇家馬德裏成功吸引了全世界眼球的同時，他們的同城死敵，降入西乙聯賽的馬德裏競技的高層會議，竟然發生了激烈的争吵。

引發床單軍團高層內讧的，赫然正是高寒！

……

……

“我反對！我堅決反對！”

在卡爾德隆球場的會議室裏，剛剛被提升為一線隊主教練的費爾南多·贊布拉諾，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大聲地喊道。

他的目标，就是坐在他對面的，馬德裏競技的技術總監，保羅·富特雷。

“為什麽？”保羅·富特雷對贊布拉諾的激動反應并不意外，好整以暇地問道。

贊布拉諾看都沒看一眼葡萄牙上司，轉而看向了坐在上首最中間的那一位老人。

馬德裏競技的主席，赫蘇斯·希爾。

“我不否認，那個中國人在邀請賽上奪冠，确實叫人意外，但那只不過是一項業餘賽事，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他根本就不熟悉，也不了解職業足球！”

贊布拉諾話音剛落，保羅·富特雷就開口了。

“我得提醒你一下，贊布拉諾先生，他畢業于巴塞羅那自治大學的足球專業，典型的科班出身，理論基礎非常紮實，而且他在範加爾身邊學習過一年，我專門找人了解過，範加爾對他的印象很不錯，原本打算聘用他為助手，但是……”

範加爾自己都走人了，自然不可能留用高寒了。

“我之所以決定聘用他為二隊的主教練，并非僅僅只是看重他在邀請賽上所取得的成績，而是他調教球員的能力。”

保羅·富特雷說到這裏時，人也站了起來，看向上首處的三位核心高層。

除了赫蘇斯·希爾，還有坐在他左右的總經理米歇爾·希爾，以及副主席恩裏克·塞雷佐。

“過去這幾年，我們每年在青訓方面投入不菲，引進有實力的年輕球員也不少，這固然提升了我們青年隊的成績，但卻沒能培養出一線隊所需要的人才。”

保羅·富特雷的這一番話說得很隐諱，但意思卻很清楚。

就算是贊布拉諾率領的那一支，破天荒拿到西乙聯賽亞軍的二隊裏，有誰能夠在一線隊立足？有誰現在還留在球隊裏？

答案是，沒有！

青年隊出成績，但不代表能夠出人才，這是兩碼子事！

但現在馬德裏競技所面臨的問題卻是，球隊降級了！

“新賽季，我們的財政收入甚至不到以前的一半，這就迫使我們不僅要削減青訓營的投入預算，還得盡快将手中資源套現。”

所以，今年夏季，馬德裏競技不管是一線隊，還是二隊，都是敞開大門，清倉甩賣。

沒辦法，不這麽幹，球隊會被拖垮的！

“高寒在邀請賽上的表現，确實叫人大吃一驚，不管是比賽準備，還是臨場指揮，都叫人印象深刻，但他最讓我欣賞的，是他那份調教球員的能力。”

“九號前鋒肖穆，一個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職業訓練的球員，在他手中訓練兩個月，如今已經轉投乙二聯賽的職業球隊，轉會費也達到十萬歐元。”

如果是對于職業球員來說，十萬歐元确實不算什麽。

可對于一名業餘球員，這就是一份天價。

“還有兩名邊前衛，七號和十二號，另外還有五號中場，這三名球員也都先後轉投了職業球隊，身價都在五萬歐元以上，而他們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全靠高寒過去兩個多月的調教和訓練。”

“從中國城隊的身上，我覺得完全可以看得出，高寒對球員的調教能力确實相當出色，這一點，我認為很像高寒在巴塞羅那的老師，路易斯·範加爾。”

坐在上首處的赫蘇斯·希爾，聽到保羅·富特雷這一番話，不由得眼前一亮。

範加爾？

這可是現在歐洲足壇調教球員能力最強的主教練之一！

高寒真的很像範加爾？

這時候，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恩裏克·塞雷佐，也出聲了。

“關于技術層面，我不懂，但站在經營層面來看，中國近幾年來的經濟突飛猛進，又有着驚人的球迷群體，中國市場也越來越受到歐洲足壇的重視，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哪一支球隊聘用高寒，無疑都将在開發中國市場方面，占有巨大的優勢。”

赫蘇斯·希爾明白塞雷佐的意思。

估計，皇家馬德裏的智囊團給弗洛倫蒂諾出的，招攬高寒的主意，背後也是為了更好的開發中國市場。

而多年來，馬德裏競技也同樣很重視中國市場。

會議室裏，其他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老希爾。

而這位坐在上首正中間處的老人，卻只是輕輕地掃過了贊布拉諾，再掃向保羅·富特雷。

贊布拉諾之前跟俱樂部推薦了幾個二隊主教練的人選，都是馬德裏本地人。

他的意圖非常明顯，他要從一線隊到青年隊，全權總攬馬德裏競技所有的競技業務。

但如此一來，保羅·富特雷，這位自己親自任命的技術總監，不就被架空了嗎？

想到了這裏，赫蘇斯·希爾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保羅·富特雷的身上。

“保羅，你真的覺得，他能夠勝任二隊主教練的職務？”

保羅·富特雷心中一喜，立即點頭道：“我保證！”

“那好，這件事情交給你全權負責。”

赫蘇斯·希爾話音剛落，贊布拉諾就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甚至雙腿撞倒了身後的座椅。

“你們一定會後悔今天所作出的決定！”

扔下了這麽一句冷冰冰的話，贊布拉諾頭也不回地轉身摔門而出。

目送着這位傲氣淩人的馬德裏本土教練離開，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聽着的總經理米歇爾·希爾，雙眼閃過了一絲憤怒。

“父親，他現在是越來越過份了！”

老希爾哼哼了兩聲，假裝沒聽到，沒看到。

“但我們現在還需要他來安撫球迷！”

降級，給馬德裏競技所帶來的損失，遠比所有人所想象的，要更加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