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李平”。
這個名字,是別人率先自作主張這樣稱呼她的。
最初她給人的印象是經常和孟修一起。他們正是初中二年級的年紀,自以為是所向披靡,又向往為所欲為。他們與和平度日的普通學生毫無瓜葛,成天只關心和同類鬥争。
同類自然指的是同樣的敗類。于是成天打來打去,消耗青春期蓬勃生長的多餘力量。
不良和社會青年多少有些類似,對于年輕氣盛又肆意妄為的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錢,也不是安全,而是面子。
丢面子的方法有很多種,其中最叫人苦不堪言的,打架輸給女的算一個。
一開始仇恨與不甘心都轉嫁給孟修。久而久之,也有人想實事求是,但又被好臉面的同伴欲蓋彌彰。到最後,分裂出了新一個人。
“李平。”逐漸也有人當面這樣喊她,在朦胧的煙霧中,對方說,“走了。”
她停頓良久,起身時随口回應:“嗯。”
落在地面上的香煙還在燃燒,百裏颦低頭,看了一眼後,像碾壓實力上擁有天差地別的蝼蟻般踩下去。
火星熄滅。
再擡起頭時,她海藻般細密的頭發簇擁着一張閑散而沉靜的臉。
室內唯一的男性已經癱倒在地上,他氣喘籲籲,動彈不得,只滿腦子反複來回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女的?誰?練家子?為什麽女的力氣這麽大?太猛了。她頭槌我?正常女的會這麽狠嗎?
百裏颦回過頭時,陳欣怡已經試圖往門外逃去,就連何萌君都顧不上男友,轉身要走。然而,百裏颦氣定神閑彎腰,随意從烏黑的地面上撿起一樣什麽,随即朝門口猛地扔去。
那是一截拖動籃球車時用到的撬棍。
鈍器砸中門時發出劇烈的悶響。女生們齊刷刷剎車,被威脅的恐懼感密密麻麻沿着脊梁骨攀爬上來。她們回頭,看見百裏颦悄無聲息地笑着朝這邊走來。
她們還沒到敢去撿那根兇器的程度。只是顫顫巍巍,像看着恐怖片裏女鬼靠近時般一步也邁不動。
還是陳欣怡先發制人:“也不是我們要對付你的!是胡姍!”
何萌君癡傻地看向陳欣怡,她自認為和胡姍是朋友,此刻咬緊牙關:“媽的,百裏颦,你這女表子,跟別人沒關系,我他媽想弄死你就弄死你——”
面對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百裏颦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她嘴角帶笑,彎下腰去撿那根撬棍。
她一個字都沒說,僅僅用這樣的舉動就讓在場所有人閉嘴。
直起身時,百裏颦開朗地問道:“那胡姍呢?”
“胡姍只會指使別人做事,她那種人,遇到麻煩就會立刻把關系撇幹淨。”陳欣怡如連珠炮彈般飛快地交代。
“喔,”百裏颦若有所思地點頭,又看向何萌君,“你也這麽覺得嗎?”
“陳欣怡,你他媽真是不要臉!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何萌君氣得就要朝陳欣怡撲去,卻被百裏颦突然用撬棍敲到地上的一擊喝止。
寥寥幾句,兩位原本的女性施害者的關系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
就在百裏颦面朝她們的過程中,何萌君的男友起身撲來,但卻被她躲開并朝腹部狠狠補上一拳。
他再次倒地不起,但百裏颦仍舊不氣不惱,繞到他身邊去說:“你剛才說你打斷了李平兩根肋骨吧?是哪只手?”
男生已經痛得只能吞咽唾液,這時艱難地擡眼,掙紮着無聲吐出一個“操”字。
“那就右手吧。”只聽百裏颦如此決定。
她看起來并不想繼續耗下去了,徑自抓住他的右手臂展開。百裏颦一腳踩住他的大臂,将撬棍抵住肩膀的位置。
陳欣怡與何萌君當即意識到了她要做什麽。
陳欣怡沖出門去。何萌君不能丢下男友,猛烈地搖着頭。“不要!”她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百裏颦!你不怕我們告老師嗎?!”
“哈哈哈,”百裏颦頭也不回,專心致志掄起撬棍,這時反倒笑出聲,“原來你還知道老師啊。”
“你這個畜生!”何萌君沖上去,卻被突然轉身的百裏颦用撬棍指向臉。
那根鈍器離自己的鼻尖只有幾厘米,何萌君的眼淚都被吓得止住。
“你會唱歌嗎?”百裏颦忽然問,她語氣輕快地說下去,“唱個歌來聽聽。有意思的話,就不打斷他的手了。”
她打算打斷他的手——
她是認真的。
驚恐的直覺瘋狂撞擊着神經,何萌君無助地看着百裏颦重新回過身。她低着頭,目光似乎在檢查何萌君男友的穿着。
他上半身穿的便裝,下半身則是校服褲。
男生拼死抵抗,明明每一拳、每一巴掌都落到了百裏颦身上,她卻像沒有痛感,即便被打得側過頭,卻也只是側過頭而已。下一秒,她就重新用更激烈的還擊報複回來。
最後,百裏颦用撬棍抵住了他的喉嚨。她用手背蹭掉下巴上擦破後粘的血,威吓了一句“我手抖的話也可能砸中頭”。
他筋疲力竭,只能眼睜睜看着百裏颦擡起手。
何萌君已經走投無路了。眼淚簌簌落下,她要怎麽辦?撲上去的話她也會被打死的。找老師可以嗎?或者唱歌?好屈辱。唱歌真的有用嗎?
在一聲驚呼中,百裏颦惡狠狠把撬棍砸了下去。
金屬用力擊中了地面。
何萌君兩腿無力地往下栽,而她的男友則難以置信地望着居高臨下的百裏颦。
“吓唬你的啦,我和你們這種人不一樣。”她從男生身上退開,百裏颦說,“原來你們都是實中的學生啊。”
他們無一不在這一刻想起她剛才打量何萌君男友校服褲的樣子。
假如他不是實中學生的話,她會真的砸下來嗎?
“你的好姐妹一個沒來,一個和你吵架。真可憐啊。”百裏颦笑眯眯地說着往何萌君走去,她想逃開,卻沒來得及。
百裏颦在她跟前蹲下身。
“我…”何萌君又悲哀又憤怒,“我做錯了什麽你要這樣……”
她想低下頭,卻被百裏颦攥着後腦勺的頭發拎起來。“那樂小可呢?”百裏颦的笑容漸漸消散,她用刀子般冰涼的目光看過去,“樂小可做錯了什麽,你們要那樣對待她?”
何萌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實驗中學是不招收轉學生的。其實你們看我的姓也看得出來吧?我家不算很厲害,但也算有一點錢和人脈。”百裏颦松開手站起身來,“我知道學校裏有這樣的人,家長比較忙,學習也不出衆,人又比較軟弱,遇到什麽事,總想着忍氣吞聲,退一步風平浪靜——
“但是。
“我不是這種人。”重重地說完意味着轉折的那兩個字後,百裏颦燦爛地微笑起來,“我一定到死都要拖着讨厭的人。只要活着,就無時不刻都拼了命去惡心他們,把他們也逼得不得好死。我一定會這樣。”
“你他媽,”倒在地上的男生扶着體操墊坐起身來,他罵道,“真是個神經病。”
百裏颦不置可否:“但是目前我還沒有讨厭你們。所以,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
“什麽?”何萌君擡頭。
“離我遠點,”百裏颦以平和的态度說下去,“離我身邊的人遠點。不然的話——”
她環顧一周,最後看向器材室裏某一塊拐角處的牆壁。
百裏颦朝那裏走去。
“你這是幹什……”何萌君狐疑地看着她。
她像看不到前方的阻擋物,直直地走向那堵牆。就在額頭與鼻梁即将撞上牆的瞬間,百裏颦停下腳步,她回頭說:“我究竟是被你們欺負到重傷,還是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我怎麽和老師說,就看你們怎麽選了。”
“你的傷跟我們的傷比起來根本……”何萌君一口怒氣堵塞喉嚨。
男友伸手攔住她:“你還不懂嗎?到大人面前,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會信她。就算現在她自己撞牆撞到重傷,也可以甩鍋給我們。”
“你做好選擇了?”百裏颦笑吟吟地轉身。
根本沒得選啊。盡管在心裏如此痛罵,嘴上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劇本我都給你們想好了。何萌君和男友吵架吵到大打出手,陳欣怡幫朋友拉架……”女生體貼入微,說到這裏時忽然想起什麽,“啊,陳欣怡呢……”
陳欣怡在黃昏中沒命地奔跑。
她跑到老師辦公室,羅斌還沒下班,坐在辦公桌前核對花名冊。陳欣怡喘着粗氣,上前剛想告知此時此刻體育器材室的狀況,剛張口又發現,她才是加害者一方的成員。
告狀要講清來龍去脈,解釋事情經過無異于自首。厭煩百裏颦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會讨好老師。陳欣怡沒有天真到覺得自己在颠倒黑白上能勝過百裏。
沒準會被倒打一耙。
陳欣怡幾乎只躊躇了片刻,原本要說出的話被替換成請假:“老師,今天我想回家。”
她随便編了一個生理痛的謊話,走出校門的那一刻,安心感才回到身體裏。
先去奶茶店坐坐吧。這麽想着,陳欣怡朝街道另一端走去。她正埋頭朝前走,一只打火機從路邊超市的門口翻滾掉落到眼前。
她沒打算撿,卻下意識順着打火機丢來的方向看過去。
女生燙染過的棕黃色頭發編着粗糙的拳擊辮,眉毛修得很淡,身上是一件綠色的秋季校服。
職高。
陳欣怡第一時間認出了那件校服的出處。
“實中的,”女生指間夾着煙,臉上是尖銳而戲谑的笑,她說,“你認識百裏颦嗎?”
是誰?
第二天考完最後一門回教室時,百裏颦都還忍不住在想這件事。
孟修告訴她有外校生在打聽自己時,她最先想到的,是何萌君和陳欣怡叫來的幫手。
然而,她卻在何萌君男友身上看到了校服褲,而且後來也從樂小可那得知,他是本校的高三生。
那是誰在打聽她的事?
百裏颦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此時已顧及不上那種細枝末節了。
期中考試結束了。
當天晚自習,她就對起了答案。仔細做過估分以後,百裏颦發現自己考得比預想中好很多,而且通過偷聽身邊人談論得知,她的選擇題得分稱得上是佼佼者,因此各科考好的預感也居高不下。
好快樂。
又有點緊張。
百裏颦排解複雜心情的方式是去科學館幫蔬菜除蟲。
“從樓梯上摔下去了?”林浩老師關切地問。
“嗯,”百裏颦揉了揉額頭回答,“看書太認真,一不小心就——”
林浩又問了幾句學習的情況,順帶透露消息給她,成績應該明天就會出。按照實驗中學的傳統,發布成績的方法是排榜公示。
“一開始也有很多同學叫苦不疊。不過都是高中生了,也該堅強些的。多來幾次就習慣了。”林浩老師笑着說,“百裏颦應該不用擔心吧。”
“沒有啦。”百裏颦思考着排榜的事,嘴上卻客氣道。
最近的事太冗雜了。
首先是期中考試,接着是胡姍,然後又是何萌君和陳欣怡那兩個人,還有樂小可。
李溯頭一次見到百裏颦比自己先來科學館,多少有點驚訝。
他進門,先挽起袖子,只消一兩眼便知道工作進展到哪個地步,随即快速加入進來。
周末又是千篇一律的自習課。剛考試完,壓力一解放,根本無心學習。
忙碌完以後,百裏颦和李溯去借實驗臺洗手。百裏颦先洗,洗過後在一旁等李溯。
他們的校服是透氣材質,水印沾上去過一陣子才會蒸發。百裏颦盯着李溯的背影,突然之間,她用濕漉漉的手去拍李溯的背。
“你……”李溯猝不及防,即便迅速轉身,卻也已經被她碰到。校服背後頓時沾上兩個手印。
他扯着衣角翻過去看背後。再直視百裏颦時,李溯看起來想罵髒話。
“走吧。”百裏颦若無其事地說,“有什麽關系嘛。別人看到只會以為你被誰抱了,感覺還怪親切的不是嗎?”
提到“親切”這個詞,他愈發火大了。
李溯沒說話,徑自悶聲不響往回走。他走在前面,百裏颦急急忙忙跟上去。
“你生氣了?”她這時候才知道道歉,“對不起嘛。不然我的也給你印?”
百裏颦轉身,手伸到後頭将校服抻平給他蓋手印。
手上沾的水早幹了。再說,李溯也沒無聊到跟她追究這個。他說:“你回教室吧。”
“你去哪?”百裏颦問。
“……”李溯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瞞她,“出去。”
百裏颦當即精神起來:“我也去!”
還記得幾個禮拜前某人信誓旦旦自我介紹了兩次“好學生”。
可沒有這麽會翻牆的好學生。
不知道是不是顧及形象,這次百裏颦翻牆比先前小心很多。她小心翼翼地踩空調外機,再上保安室屋頂,然後反身坐到牆上,看到牆另一段還感慨了一句“哇,好高啊”。
結果被李溯一句“你快點”給兇得立刻跳下來。
不愧是逃學專業戶李溯,毫不遲疑,領着百裏颦先離開這附近的街區。畢竟是學校附近,指不定偶遇老師,加上他又不是大衆臉,在學校還算有點名氣。
轉學以來第一次無假外出的百裏颦體會到了逃獄的心情。
等她呼吸完新鮮空氣,立馬扭頭問李溯:“平常逃學你都去玩什麽啊?”
即便逃出了學校的毒圈,李溯臉上也沒有半點慶幸的意思,照舊波瀾不驚。他思考幾秒鐘後得出答案:“去爬象山。”
象山是市內的一處園林景點。
百裏颦當即覺得問李溯這個問題的自己實在是太愚蠢了。
“除了這個呢?”
李溯又斟酌了片刻:“去市圖書館的電子閱覽室上網。”
那裏的電腦應該連QQ都沒有吧。有個空當接龍、掃雷和蜘蛛紙牌就不錯了。
百裏颦不抱希望地最後問了一次:“沒別的了?”
“有時候我也去公園坐着,”李溯說,“那裏有蠻多大爺下象棋、釣魚的——”
你是大爺嗎?!
你是男高中生啊!
百裏颦不想指望他了。久違地在不該自由的時間自由,百裏颦心裏有種微妙的膨脹感。仿佛有海浪在胸腔裏洶湧起伏,她長嘆一口氣,忽然說:“李溯。”
她叫李溯的時候,舌尖飛快地顫動,發出的聲音宛如飛鳥掠過漆黑的河面。
李溯覺察手臂下沉,低頭看見她拽住自己的袖口。女生身材不算矮小,卻也比他低十幾公分。她嘆息般提議:“麥當勞。”
他不出聲。
“好想吃麥當勞。”百裏颦擡起頭,盡管發話,眼睛卻沉甸甸的都是沉默,“我們去吃麥當勞吧。”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傷的緣故,她稍微有點鼻音,聽起來悶悶的像在撒嬌。
李溯擡頭,不動聲色地将駐留在她指尖的目光錯開。“嗯,”他說,“去吧。”
百裏颦有一個秘密。
她直到十二歲才第一次吃了麥當勞。
之前不是沒條件,而是因為爸爸媽媽從來不讓百裏笑吃,百裏颦莫名給自己設下心理防線。後來去了爺爺奶奶家,奶奶的觀點則是正兒八經的女孩子吃洋快餐沒規矩,于是又給明令禁止了些日子。
不知不覺,等她第一次吃麥當勞,就已經是初中的時候了。
漢堡包真好吃啊嗚嗚!
百裏颦在朋友們的圍觀下邊哭邊吃。孟修忍着笑給她拍背:“慢點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剛從難民營回來呢。”
百裏颦,一個吃四川麻辣米粉也能不發出吸面聲、不流鼻涕、甚至不會漲紅臉的奇女子,穿越到古代估摸着能直接去選秀女的閨房之秀,唯獨在吃麥當勞的時候,根本不記得餐桌禮儀為何物。
快速塞完食物,百裏颦咀嚼着舉起沾了油和沙拉醬的手。
李溯只點了一杯可樂,此時此刻看着她的樣子,稍微有點無語。
他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你。”百裏颦含糊地道謝。
她腮幫子鼓囊囊的。平常要看到這樣的百裏颦實在太難了,畢竟她總是完美無缺、待人穩重,很難想象她是個深度垃圾食品中毒患者。
而且還吃不胖。
“你擦一下嘴。”他說。
百裏颦照他說的做,卻要麽弄反方向,要麽沒找到位置。
他看不下去,忍不住取了一張紙巾,伸手給她擦幹淨。
出人意料的是,百裏颦居然也不抵觸,甚至抿起嘴唇側過臉給他擦。
“我們在別人看起來,”他的手剛拿開,百裏颦就開口說道,“一定是很要好的同學吧!”
李溯沉默了半晌。
也是。他們都穿着實中的校服。
填飽肚子以後,百裏颦和李溯坐在原地讨論了一陣子去哪。
雖說也可以分道揚镳單獨行動,但說實話,百裏颦也沒哪想去。最後,他們還是決定去市圖書館。
大不了玩一下午三維彈球。百裏颦想。
市圖書館離學校有一些距離,也不用擔心碰到老師。到達之後他們乘電梯上樓,圖書館裏很安靜,人也相當稀少。
進門時,年近四十、打扮樸素的圖書管理員朝李溯抛起媚眼,而他也冷靜點頭權當作回應,把百裏颦吓得滿臉黑人問號。
又想起書店老板對待他熟絡的态度。看樣子,李溯不是不善交際,只是只在某些特殊領域讨人喜歡。
他要去看書。最初百裏颦也跟着去逛了逛,本以為李溯會看點有趣的書,誰知道他拿了一本《園林植物造型技術》。
百裏颦:?
她對李溯的興趣愛好不予置評,但轉身時偶然想到,有關李溯的恐怖傳言裏,其中一條是“李溯帶電鋸上學”。
據宋艾琳的消息稱,當時劉勉國指着他大半截都從書包裏露出來的電鋸問:“這是什麽?”
李溯面不改色回答:“圓規。”
即便劉勉國數次質疑“好大個圓規”、“你說說哪個牌子圓規竟然帶鏈條”以及“你給我當場作個圓,不夠圓你今天別想回宿舍”,李溯仍舊堅稱那是他的圓規。
——雖然最後還是被沒收了。
百裏颦越想越不對勁。
“你啊,”她說,“是不是帶綠籬機去學校了?”
結果李溯一臉“你怎麽知道”的表情:“對啊。”
要過集體生活,個人行為也要注意周圍人的感受。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做的事在別人的傳言會變成什麽幾把樣。
圖書館到處都是書。百裏颦本來就不喜歡讀書,索性走進電子閱覽室。
她用的李溯的借書證,然後發現,這人證件照居然都那麽好看。辦理時間大概是幾年前,他比現在多幾分男孩子獨有的倔強與青澀。百裏颦看了又看,等登記後才慎重地收進口袋。
她打開電腦,原以為自己将看到光禿禿的藍天草原桌面,沒想到,市圖書館的電腦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幹巴巴的。
有穿越火線,有地下城與勇士,還有……
百裏颦毫不猶豫地點擊五彩斑斓的游戲圖标。
QQ炫舞,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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