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回了......” (3)

熱鬧得厲害,賀之淮逮着機會喝了杯奶茶,中場跑去洗手間的空隙,兩個保镖跟着她,喬蕾便坐了過來。

“還好嗎?”喬蕾側過頭微笑着,眼底有幾分感傷。

“挺好的。”崔惟佳點點頭,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她是不是還好,她從小就知道,勝利者永遠不能炫耀似的同情或憐憫,這才是最不尊重人的。

“臺上那位,是我男朋友,謝謝你們來支持他。”喬蕾用極為平靜的語調開口,望了眼臺上的人,帶着笑,眼底卻絲毫沒有情感。

“我先過去了。”喬蕾優雅地起身坐回去,崔惟佳看着她,總覺得她周遭有股霾,讓人睜不開眼,想去替她撥開,卻深知自己沒這個立場去勸慰。

恰好賀之淮回來看到她起身過去,匆忙跑回來坐好。

“她難為你了?”賀之淮皺着眉頭,語氣有些着急。

“沒有,我告訴你個壞消息,你這位男偶像是喬蕾的男朋友。”崔惟佳壓低聲音,輕輕開口。

“吼?她過來就是為了炫耀?”賀之淮氣呼呼地擺頭,随後便繼續融入歡呼聲去了。

崔惟佳倒沒什麽興趣,臺上的人聲音很低,唱着一首傷情的歌,那人的眼似乎有意看着喬蕾的方向,其中深情不言而喻,她想起喬蕾剛才的模樣,竭力在她面前撿起自己的自尊,實際上崔惟佳不覺得她有什麽難堪,在這場糾纏中,她只輸給了周宴池。

結束後,陸行遠站在車旁,一看到賀之淮出來便匆匆上前天護着她,崔惟佳突然想起前幾日和周宴池出去吃飯碰到了沈研熙,那個男人身旁跟着的并非是他的妻子,見着他們,打了聲招呼便攬着那女人離開了,令她心驚的是,那個女人和賀之淮有七分相似,只是那雙眼睛,分外妖嬈,那股妖嬈,是賀之淮的眼裏沒有的,之淮向來是神色清澈,澈進人骨子裏,讓人沒法想到任何世俗的雜事,如今,賀之淮良人在側,而沈研熙到底是怎麽想的,誰又能猜到?

“嫂嫂,我們送你回去吧。”賀之淮側頭看了眼不打算跟着上車的崔惟佳,笑眯眯地開口。

“周宴池來了。”崔惟佳笑着指了指新開過來的車,賀之淮點頭,還打算跟過去打招呼,就被崔惟佳攔住。

“回家吧,我看你瘋得太厲害了。”

陸行遠滿意地看了眼崔惟佳,以不能更認同的姿态半拉着懷裏的人上車。

周宴池把車開到崔惟佳面前,笑着看着她。

“美女,去哪?一起?”

語氣極為流痞,笑得暢懷,崔惟佳突然好可惜沒見識過他年少輕狂的樣子。

“我有女兒了。”崔惟佳笑笑,側目,繞着胳膊,打量着周宴池。

“沒關系,我也有太太了。”周宴池摸了摸下巴,一手撐在方向盤上,頗為悠然自在。

“那行,去哪個地方比較合适呢?”崔惟佳上車,系好安全帶,扭頭看着他。

“我家裏,比較刺激,你說呢?”周宴池不正經地笑着,崔惟佳實在受不了,笑起來,不再搭理他。

兩人又看了對方一眼,大笑着,總覺得沒什麽理由,但又分外開心。

“我下周想去一次揚州,去嘗嘗揚州菜,我不太擅長揚州菜,按着我爺爺的食譜做得也很差勁,上次張姨過來,做得比我好太多了。”崔惟佳想起自己做的幾分揚州菜,色香味全不在,許是比不得任何一個會做揚州菜的人,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下周?去多久?”周宴池想了想自己最近的工作,皺了皺眉頭。

“大概一個月左右吧,菜品不少,的确需要我花時間。”崔惟佳本來以為整理工作并不是特別難,一開始也比較順利,都是她熟悉的菜品,但蘇菜,她太陌生了,以往爺爺也做的少。

“那小丫頭又該苦兮兮的一個人了,唉,我陪你過去吧。”周宴池想着,把工作推一推也是沒問題的。

“不行,你去,我沒辦法安心做,至于女兒,我趁周末回來看她。”說完,崔惟佳瞥了眼周宴池,見他抿着嘴唇神色有些黯淡,心底也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問題,加了句。“順便看你。”

周宴池在心底嘆口氣,還是笑起來,“原來我在你沒法安心啊?是哪種不安心呢?想得是什麽呢?”

崔惟佳見他沒有不願,以為自己看錯了。

陸伊的蜜月還沒結束,賀之淮便拉着小丫頭做花童,陸行遠是法國華裔,婚禮是陸行遠一手操辦的,訂在陸家的古堡裏,說是陸家的傳統,賀之淮倒是頗為不滿,吵吵着陸行遠是為了省錢,賀父不滿地輕呵了句她才委委屈屈地癟着嘴,使勁掐着身旁的陸行遠報仇。

等到賀母喚幾人去吃飯,陸行遠幫忙盛飯的時候,才發現陸行遠手上鮮紅的指甲印,氣沖沖地喊了句沙發上偷吃冰西瓜的人。

“賀之淮,你又皮癢是不是?”賀母嚴聲開口,陸行遠也被弄得一愣。

“怎麽了?”賀之淮以為是自己偷吃了西瓜,立即捂着嘴。

“你把行遠胳膊上掐的!不是他來盛飯我看到了,你還不知道怎麽瞎折騰,你瞧瞧。”賀母出來,指着陸行遠的胳膊,賀父冷着眼掃了眼自家女兒,賀之淮立馬起身,指了指肚子。

“寶寶皮癢。”

陸行遠笑眯眯地看着她,倒不覺得有什麽,但看她被賀父掐得死死的,也覺得有趣。

“再讓我知道你這麽不知分寸,看我怎麽收拾你!”

賀之淮癟了癟嘴,暗罵陸行遠,這麽勤快幹嘛的。

兩人提前一周回陸家,陸父是傳統中國人,陸母是個法國女人,頗為好看,也很浪漫,賀之淮慶幸着自己婆婆不是中國人,否則還不知道怎麽折騰自己,就是有些聽不懂,幸而陸母會英語,否則自己怎麽交流啊,記得上次兩家見面的時候,賀父賀母和陸母交流得比她還順暢,自己都不免覺得丢人,英語都比不上自己半百的父母。

“Huai?”陸母把禮服的裙邊替她扯好,笑得溫柔滿意,喊着她,笑眯眯地問她怎麽樣。

賀之淮很滿意,反正她只希望方便一些就好,實際上沒太多的要求。

忙了兩天才把自己的要做的弄完,歇息下來,躺在床上和崔惟佳視頻。

“我是真覺得結婚很累,賀之淮這麽晚了還在忙。”

崔惟佳翻着資料整理菜譜,好笑地看着她。

“那你累什麽呢?”

賀之淮頗為惆悵地嘆口氣,“我要出席啊,真的累呀。”

又說了幾句,崔惟佳看了眼時間催她去休息,吓唬她對孩子不好,賀之淮才慢悠悠地挂斷。

崔惟佳做好了心理準備,賀之淮的婚禮上自然會那些不願意見到的人,依舊不知道等明天真的想見該怎麽說、怎麽做。

“媽媽......”崔惟佳的思緒被打斷,愣愣地回頭,看見小丫頭穿着白色公主裙,紮着兩個花苞頭,嗲嗲地跑過來。

崔惟佳蹲下身子問她怎麽了,小丫頭又嬌滴滴地罵莊園裏的泥巴弄髒了她的鞋。

“六六,過來抱。”崔惟佳把小丫頭抱着跑進莊園裏的草坪裏,由于下過雨,泥土軟綿軟綿的,拖了鞋踩進去。

“媽媽?”小丫頭擰着眉頭驚呼出聲。

“六六,泥巴是很好的朋友,像你喜歡的棉花糖,你要不要下來試試?”崔惟佳笑着蹭蹭女兒的臉,誘惑着它。

六六點點頭,經不住誘惑,先是穿着鞋,後又學着崔惟佳光腳跑在草坪上。

周宴池走出來便看到母女倆光着腳穿着裙子在草坪裏瞎跑,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視頻,人生往往樂不敵苦,但幸而懂得滿足。

天又暗下來,小丫頭玩的樂不思蜀,不想進屋,崔惟佳勸了半晌,回頭看到周宴池舉着傘,黑色的高定西裝,白色的襯衫,随意地卷着袖口,一雙修長的腿邁着步子靠近。

崔惟佳被他的樣子誘惑,有些瘋狂地吻上去,留意到他的嘴角沁着笑。

“此刻的周宴池,是想讓我吻住的周宴池。”

滿腦子只剩下這一句話,所以不自主地這麽做了,也許是法國太浪漫,她也不是什麽傳統的性子,就是在孩子面前會略微拘束一點,但親吻是傳遞着愛,所以小丫頭看見她也不覺得不合适,只是以往周家人會覺得不合時宜,她便收斂着。

她松開附上他肩膀的手,笑盈盈地望了他幾秒。

“她淋雨就要不舒服了,你把她勸進屋吧。”說完接過傘,周宴池眼底還是暖烘烘地熾熱,笑着點頭,走進攬住女兒。

“周映晚,你再淋雨,明天怎麽給淮姑姑做小公主?來,爸爸抱進去。”說完,也不顧小丫頭滿腿泥,絲毫不心疼的用外套裹住她,白襯衫上也蹭上了不少。

“爸爸,你真讨厭。”小丫頭嘟囔着掙脫,睜不開才放棄了。

“周映晚,你也很讨厭。”

周宴池最近發覺小丫頭公主病日益嚴重,加之崔惟佳嚴厲斥責他的過分寵溺,也開始反思自己以往的無微不至和毫無底線,對着小丫頭也慢慢改變任由她肆無忌憚的女兒奴性。

“哼。”小丫頭又開始掙脫,求救似地看着撐傘的媽媽,見崔惟佳不幫她,也偃旗息鼓。

一家三口都滿身是泥的進屋,賀之淮坐在沙發上看陸行遠定最後的餐具,尤其看着周宴池那滿身是泥的模樣都驚地不敢相信,深覺男人的女兒奴性,想當初周宴池多麽潔癖的男人,啧啧啧,現在滿身是泥,忍不住拍了下照片,周宴池一個眼神她便收手,瑟瑟地躲在陸行遠肩膀後笑。

陸行遠等一家三口進樓上的客房洗漱後才笑她“欺軟怕硬。”

“你再說一遍,我今晚逃婚你信不信。”賀之淮威脅地開口,陸行遠配合地說不敢不敢。

婚禮儀式上,崔惟佳沒有遇到一個讓她不舒服的人,只有周母過來跟她打了招呼,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溫柔。

“佳佳,我再見到你很開心,希望你每一天都是快樂的。”

林蔚笑得親和,還是崔惟佳熟悉的樣子,只是她似乎也多了皺紋和白發,時間像這樣一點一點侵蝕我們的每一個細胞,最後在某個瞬間讓我們知道錯過是多麽遺憾。

周宴池跟着她,拉着她在人群裏跳舞,搖搖晃晃着一起跳華爾茲,她穿着禮服,挽着黑色發髻,沒有中國女性的濃妝豔抹,也沒有西方女性的狂野奔放,她有她自己的風格和美,而這些都像是罂粟一樣讓周宴池嘆服,這個女人就算每一份美,都像是上天為他安排好的,讓他覺得難以放手,可這世界上,他不信上帝,所以,只是因為她,才會覺得每一個點都是美麗的、健康的、誘惑着他的。

崔惟佳放了他的手,拿着香槟走到宴會廳外,周宴池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她覺得好笑。

“你怎麽不去跟着女兒?”

“她跟小花童玩的不亦樂乎,況且媽跟着,沒事兒。”

崔惟佳笑着,跟着他慢悠悠地在莊園裏散步,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倒覺得異常安心,屋子裏燈火通明,賓客歡顏,只有他們兩人,在幽靜裏欣賞彼此的美麗,她看着他的眉眼,環着他的腰,把頭埋進他的頸脖裏輕吻着。

“我好喜歡你的味道,像,我喜歡的海藻。”

“那你要不要嘗嘗還海藻好不好吃?”

崔惟佳笑着擡頭,沒說話,拉着他從賀之淮帶她繞過的後院進休息的屋子,香槟搖晃着灑出來,不知哪時倒在了一旁,她打算撿起來,周宴池卻不耐煩地抱起她。

之後的一晚上,他都問她,海藻是什麽味道,到底好不好吃。

崔惟佳只是笑,嘴裏還是未散去的香槟酒,媚進骨子裏,眼神迷離,像看一片海,裏面全是波浪,晃呀晃,晃得周宴池也跟着沉淪下去,不得自拔。

“我愛你。”

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話,周宴池依偎在她雪白的玉臂裏,繞着她的青絲,欲罷不能地輕吻着。

琥珀色的窗裏,透進清涼地月光,蕾絲的床邊繞着兩人,在不着寸縷地臂彎處繞出一朵有一朵花,床的銅色木彎,嵌進兩人的骨子裏,成了支架,又成了靈魂,床邊擺着昨日兩人買回來的白色鈴蘭,拌着月和雨後的微露染進兩人交纏的靈魂裏,他們哧着彼此的骨血,喪亡又複活,靈魂和□□都得到了耦合。

☆、第 14 章

如果有幸在陽光燦爛的早上,一睜眼就是自己愛的人,那麽就稱得上是半個幸運兒。

崔惟佳第一次理解到這句話的精髓,她好愛墨綠色的窗簾,連偷進來的光都是有感情的。

“醒了?”周宴池從背後攬過她。

“我喜歡這個墨綠色的窗簾,但我看到窗簾總能想到《Gone with the wind》裏的斯佳麗。”

崔惟佳從柔軟的蠶絲被裏伸出胳膊指向窗戶,周宴池卻心不在焉的望着她雪白的胳膊,色的對照讓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胳膊輕撚着。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看着窗外的光。

崔惟佳回國後堅持一個人到揚州,竭力拒絕周宴池的陪同,如果是兩個人那就叫蹉跎,和他在一起從來沒法靜下心來工作。

周宴池又回到了類似一個人的日子,只是多了份安心,但免不了被江北嘲笑。

“我說你怎麽不跟着去?”江北翹着二郎腿仰頭喝了口啤酒,氣泡在喉管游蕩,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她要工作,她挺想把她爺爺的菜譜整理出來,我怕打擾她。”周宴池笑得分外妖嬈,絲毫不介意江北語氣裏的揶揄。

“你倒挺聽話。诶,那個,路霖兩口子又提聚餐的事兒了,上次不也一起聚過嗎?這次怎麽又不樂意了?”江北敞開了直說,畢竟他們兩人從來不需要遮掩。

“我哪是推?練練那兒挺麻煩的,她總是不服氣,我怕接觸多了,又鬧出幺蛾子來。索性少來往點兒,至于路霖,再說吧。”周宴池提到自己那兄弟,無奈,如果換成是他,也會和他做同樣的選擇吧,靠情分去求對方,而後讓幾十年的感情毀于一夕。

“那丫頭就是野心太大了,算了。”江北嘆口氣,懶得再提糟心事兒。

“我這周六去看一朋友,他在山上弄家具,我想着,要不然給你弄一椅子?你上周不說你那椅子不合适嗎?”崔惟佳不在,周宴池閑得慌,帶着小丫頭去山上跑跑也成。

“成兒。”

崔惟佳花大把的時間吃那些張姨列出的正宗餐館,一家家拜訪人家的廚師,其中有個老師傅,脾氣特別倔,本滿心歡喜地做了他的拿手菜,結果一發覺她詢問菜譜的事情,便立馬冷着臉趕她走了。

“王師傅,我帶了一份我自己做的蟹粉獅子頭和鹽水鵝,如果您方便要不要試試看?”王老師傅坐在門口拉二胡,遠遠瞧見崔惟佳就打算進屋,人老了腿腳不利索,被她追上只好停下,見她提着飯盒,滿臉尊敬,心下軟了幾分。

“喲,姑娘又來了?”王師傅的老伴兒對崔惟佳一想客氣,看她進屋,笑眯眯地歡迎。

“今天還讓人姑娘進屋啦?”

王師傅聞言冷哼一聲,頗為不屑。

崔惟佳不介意,跟在身後,進屋裏把做好的兩樣菜端在桌子上擺好,又備好碗筷,遞給王師傅。

獅子頭才剛入口就吐了出來,崔惟佳心涼了幾分。

王師傅又扒拉一口鹽水鵝,嚼了嚼。

“你這什麽東西?鵝?我看是硬饅頭吧,味兒也入不進去,時間做得太短,還有啊,味兒不對。”

“怎麽會呢?我按時間和刻度守在一旁的。”

“你哪國人?做菜按尺寸的?”王師傅輕哧一聲,扔了筷子。

“王師傅,不瞞您說,我從小是瑞士長大的,祖上是揚州人,做過一段時間禦廚,後來,這些就沒傳下來了,現在想把祖上留下的食譜整理一番。”崔惟佳羞紅了臉,她做中餐一向沒把握,擔心出錯,只能按着刻度和時間分秒必記。

王師傅詫異地擡頭,沒想到其中的緣故,倒以為是她想偷師學藝。

“你再試試吧,做菜呀,是要出錯的,回去吧回去吧,我也沒別的話了,太難吃了,我要出去喝茶去咯。”王師傅晃蕩着搖擺出了門。

“那,我下次能再來請教您嗎?”崔惟佳站起身略有些着急地開口。

“不成,難吃的我可不吃。”

崔惟佳有些挫敗,王師傅的太太從一旁進屋來,看着兩樣菜,笑着開口。

“他那意思是好吃的就能拿來,你再練練,過來找他。”

崔惟佳恍然大悟,點頭,争分奪秒地趕回去練習,錯過了周宴池好幾個電話,再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洗漱前回了幾句消息,周宴池只單回了個“嗯”。

崔惟佳累得不行,便早早休息了。

接連着好幾日,崔惟佳都沒再收到周宴池的訊息,她忙着練習,加之王師傅心情不好時便極不留情面,弄得崔惟佳也是身心俱疲。

“我說你這丫頭,十幾天了,幾個菜都做不好,跟你說好幾次了,靠感覺,你得按感覺來,怎麽就腦子不好使呢?我看你別弄了,就你這樣的,想把淮揚菜做好,不可能!”王師傅搖着頭,頗為不滿,嘗了口便毫不猶豫地吐出來,擺手出門了,留崔惟佳一個人坐在桌旁,收拾餐盒。

“惟佳,你平時都在那兒做菜呢?”王師傅的老伴,甩了甩手,端着洗好的菜走上前來。

“在酒店裏。”崔惟佳笑着,有幾分無奈。

“這酒店裏怎麽做呢?”老太太頗為疑惑,夾了口菜,嘗了嘗。

“有廚房,特意安排好的,我先生幫我租了一個月。”

“那用的什麽鍋?這做菜啊,鍋也是頂重要的,你這菜不差了,就是我那口子,是個老傳統,他做菜啊,那鍋碗瓢盆是用得頂合适的,這合适啊,不是貴的,什麽菜什麽鍋,還有啊,你千萬得改你那用刻度的毛病。”

崔惟佳點點頭,若有所思,拿着餐盒便離開了。

一回到酒店就看見周宴池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瞧這二郎腿,撐着下巴看着她。

周宴池看她皺着眉頭,穿了一身簡單的純黑修身長裙,一雙酒紅色的單鞋,挽着高高的發髻,女兒好像和她完全不一樣,許是年紀小,喜歡的全是粉粉嫩嫩的顏色和飾品,她缺向來不愛這些,衣服向來都是極其簡單的,沒有繁複的設計。

“來了?吃飯了嗎?我樓上還剩一些飯菜,介意嗎?”崔惟佳舒展出笑來,吐了口氣,不再想自己的失敗品。

“怎麽敢介意?看你的神色,不是很順利?”周宴池起身攬過她,從酒店經理那兒知道她每每自己去采購食材,整天風風火火,呆在酒店裏便都是在做菜。

“我不太熟悉這些,所以有點困難。”崔惟佳搖頭,笑得有些提不起勁兒。

“周遭哪有人不喜歡你做的東西,有時候沒必要按照一個人的标準來定義自己,你說呢?”周宴池話裏有話,揉了揉她的肩,輕攬着她進電梯。

前臺好幾個服務員見兩人進了電梯才敢議論起來。

“我原先以為這是位女土豪,沒想到許是個豪門太太?”

“看那兒氣質,不像是土豪,瞧着剛剛經理對那男人說話那神色,真是恭敬。”

“哪兒呀,那位女士奇葩的要命,租總統套房只是為了做飯,一天到晚做菜,好幾個去打掃的都被她拉去試菜了,不過都說她做的甜點比咱們廚房裏的好,不過揚州菜就一般般了。”

“這也太奇葩了吧,不過那男人看上去三十多了吧,真的是帥,絕對是黃金優質男,這女的好像也三十多了,保養得和二十多的小姑娘沒差多少,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呀~”

.......

崔惟佳換了睡衣出來,邊擦着頭發,周宴池眼裏帶着笑意,崔惟佳無視他奇怪的眼神,徑直走向保溫箱裏拿了自己剩下的猕猴桃汁。

周宴池繼續夾着菜,慢條斯理的嚼着,但盯着她的眼神毫不褪色。

崔惟佳終是受不了,捏着玻璃杯,擡眼輕睨了他一眼。

“Why are you staring at me?”

周宴池輕笑着搖頭,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不疾不徐地起身靠近她,輕攬着她的腰,極沉地在她耳邊開口道。

“You are trying to seduce me.No?”

崔惟佳受不住他的厮磨,繳械投降。

周宴池是被敲門聲吵醒的,納悶地走到酒店房門口,看到一男子站在門口,皺着眉頭。

“崔,哦抱歉,先生您好,我是酒店的服務員,崔女士今天需要采購什麽呢?”年輕男人職業化的笑着,但話語間隐晦的含義卻讓周宴池更為不悅。

“以後不用了,通知你們經理,換一個力氣大的女孩子,就說周宴池吩咐的。”

年輕男人愣住,看了眼冷眼瞧着他的男人,被他的眼神威懾到,略微汗顏的點頭,自覺地關上了門。

崔惟佳聽到聲音,起身,看了眼時間八點半,大概是酒店幫她安排的助理。

“诶?剛剛是小劉嗎?”崔惟佳揉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估計人家都等着她了。

“我讓他回去了,換一個人。”周宴池理直氣壯的拿了衣服進浴室,留崔惟佳一個人站在門口暗罵了句“莫名其妙。”

拿起手機發了微信給人家,黑着一張臉敲周宴的門。

“你怎麽換了別人?他是廚師。”崔惟佳覺得她若是找個laymen,過于浪費時間。

“總能找到。”周宴池撥大了水流,試圖拒絕崔惟佳的交流。

“你這般多此一舉,很無聊,OK?”崔惟佳冷着聲,提高了音量。

周宴池怒火中燒,直接關了水。

“多此一舉?我一個人在外,身邊有女助理,你覺得OK?或者說,你就這麽不在乎我的感受?”周宴池抹了把臉,聲音帶着浴室的回音。

崔惟佳感受到他的怒氣,竭力冷靜下來,試圖和他講道理,卻沒辦法開口。

半晌,周宴池咬着牙,開了水流,不再接受崔惟佳的解釋,事實上,據他對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回應他。

崔惟佳換了衣服,撥了小劉的電話,讓他在樓下等着,出門前還是留了信息和地址。

小劉很專業,給了她很多選擇食材的訣竅,她正在選東西,扭頭就看到周宴池拿着水瓶,白衣黑褲,冷着一張臉走進,身旁的小劉看着周宴池有些局促,她輕聲安慰着。

“他早上有點起床氣,你別介意。”

周宴池走進恰好聽到,吐了口氣,遞給兩人一人一瓶。

小劉有些受寵若驚的接住,拿的東西多,沒法喝,崔惟佳想替他接過,輕扭過頭看了眼周宴池,周宴池只好耐着性子接過大包小包的食材。

采購結束後,崔惟佳笑着謝過小劉,吩咐他明天不用來,看他有些緊張,笑着開口解釋道。

“我明天約了師傅去嘗菜,你隔天再過來。”

周宴池在一旁忍着沒插話,等人走後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崔惟佳進了電梯。

兩人都沒說話,周宴池覺得自己已經示弱了,跟着做了一路的苦力,況且他炒掉區區一個助理,并沒有什麽問題。

崔惟佳自顧着做菜,周宴池去隔壁書房開了個視頻會議,發現手下人失誤更覺得心情煩躁,冷着臉反問了一句“事事都需要我操心的話,我還高薪聘你們幹嘛?”

挂了電話,心情更為煩躁,他承認他把生活中的壞情緒帶到了工作上,他趁着公司稍閑下來他就過來找她,可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令他實在難有好心情。

周宴池抓着腦袋,接了女兒的視頻。

“爸爸,你在媽媽周圍嗎?”小丫頭在林蔚懷裏拱了有拱,吸着鼻子。

“奶奶,我要跟媽媽說悄悄話。”

林蔚識趣得放小丫頭一個人坐在秋千上,自己跑去澆花。

“晚晚,媽媽在忙,你少說一會兒喲。”

崔惟佳聽到女兒的聲音放下刀關了火洗手接過手機。

“六六?哇,我家六六紮着小辮子好可愛呀。”崔惟佳笑着哄她,看出來女兒紅着眼的模樣了。

“媽媽,我是不是又要坐飛機才能看到你了。”

崔惟佳心裏咯噔一下,維持着笑。

“不是呀,這次很快,媽媽馬上回去好不好,帶你去沙灘玩?”崔惟佳輕聲哄她。

周宴池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着,也只有女兒能讓她稍微改一改她的計劃,否則,頗為自嘲地笑了笑。

崔惟佳和女兒道別,把手機還給他,依舊不吭一聲地回廚房做菜。

周宴池無奈,主動走近。

“需要我幫你試菜嗎?”

崔惟佳擡頭看了他一眼,推給他一盤,知道他也不懂,只是為了和自己說話。

周宴池的确不懂,反正他覺得味道不錯,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只是覺得味道不錯,但仔細一瞧,她的右手邊,擺了一排同樣的菜。

“這些是一鍋還是?”周宴池驚訝地不知道怎麽開口,看着依舊再切同樣食材的崔惟佳。

“我都試過了,不是我需要的味道。”崔惟佳每每會做同樣的菜,時間、火候、用量都是一點點嘗試的,細微的變化就會影響食物的口感,她不是為了做出可口的飯菜,而是為了最精确到的展示食譜上的味道、亦或者趨近于本地正宗的味道,在她看來,這是編輯食譜應該把握的。

“這些怎麽辦?”周宴池點點頭,看她認認真真地模樣,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給酒店服務員,他們起初不敢吃,後來知道我的工作後慢慢會幫我解決掉。”

崔惟佳繼續做手裏的事情,周宴池看她認真,不忍心打擾,拿着手機拍她的照片,這點愛好,完全是因為她娘倆兒形成的。

“卡擦。”

崔惟佳疑惑地擡頭,周宴池抱歉地聳聳肩,在此之前已經巧妙地把鏡頭對着餐盤,默默調成靜音。

和別的女孩兒不一樣,崔惟佳不喜歡拍照,周宴池起初覺得奇怪,估摸着也許她是害羞,後來漸漸明白,她是真的不喜歡,确切地說有一些恐懼和局促。

“過來,我替你拍張照片。”周宴池抽空陪崔惟佳爬山,看她不亦樂乎地摘花,讓她捧着花拍照,無奈她死活不願意。

周宴池在身後默默偷拍,背影雖不錯,可是他忍不死心。

“那個,等一下。”周宴池舉着手機佯裝自拍的模樣,崔惟佳低頭擺弄着花,周宴池拍了好幾張,總算拍到她的正臉和笑顏,才滿意地收進手機。

後來拍婚紗照的時候,她換好禮服緊張的要命,那是他第一次看她那麽緊張,牽着的手心滿是汗,弄到很晚也才出了一兩張不那麽僵硬的照片。

晚上她和崔爺爺視頻的時候他才偶然聽到。

“還是沒法面對鏡頭,覺得是恐怖的預示。”崔惟佳無奈的撐着額頭,周宴池端着湯站在門外等她結束,他一向不會打擾她的私生活。

“你這次要拍的很有意義的照片,怎麽會是恐怖的預示?佳佳,你媽媽是很喜歡拍照的,她最喜歡的就是拿着膠卷相機拍你和你爸爸......”

周宴池留心到其中的內涵,私下問了崔爺爺才知道,崔父崔母車禍前,崔母正拿着相機拍小丫頭,下一秒就發生了意外,從此她便害怕拍照了。

本打算不拍了、可崔惟佳自己卻堅持,周宴池便瞞着她安排了隐蔽的攝像頭,拍出來的照片更是自然又好看,她拿到也喜歡得不行。

周宴池又拍了她幾張,便放下手機嘗菜,他對吃食沒什麽要求,況且他覺得崔惟佳的手藝已經不錯了,雖然是甜點師,對中餐不熟悉,可是也算是中上乘了。

“我覺得不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喜歡的味道,我看那些服務員既然願意吃這些,一定是覺得喜歡,有人喜歡就是成功了。”周宴池輕聲開口道,看她認真又執拗的樣子,怒氣早就沒有了,只想着她是不是不開心了。

“你對我總是盲目的。”

“你還知道,我對你無奈,你還總是讓我難過。”周宴池裝作頗為無奈地樣子,還委屈巴巴的。

“宴池......”崔惟佳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對他這幅樣子頗為不習慣,把手邊的水杯推過去。

周宴池笑着拿起來,慢條斯理地喝着,見她搭理自己了,更是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

賀之淮回國才發現崔惟佳去了揚州,鬧着要跟過來,被陸行遠掐斷了視頻。

隔天早上,崔惟佳就收到了賀之淮聲嘶力竭地控訴,身份證和護照都被收起來了,只好退了機票,她氣地不行,想了無數詞罵陸行遠。

崔惟佳睡意朦胧地聽着,周宴池被吵得不行,皺着眉頭抽過手機。

“賀之淮,你給我安分點兒。”那邊立馬噤聲,忽而大叫。

“啊—我肯定打擾到我哥幹壞事了,完了完了......”

崔惟佳一臉黑線,周宴池無奈地挂斷手機,看了眼時間,才早上五點,果斷攬着懷裏人。

“你幹嘛?”

“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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