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過渡

六盤書院的生源主要來自平涼各縣，總院的學生都算是較高水平。六盤書院開院已經半年了, 如今, 由院長帶着的五位先生輪流講課，武先生負責帶他們強身健體。時間被安排好之後, 孩子們的積極性也被層出不窮的獎勵調動了起來。為了迎接明年的童生試, 已經有差不多二十位被挑選出來重點培養了。

林霁時常會到書院巡視, 看着穿着整齊, 發型如一的學生們, 心情還是挺愉悅的。書院的成績自然令人矚目，而各個縣城出現的公有作坊也有了很大的突破。如今很多作坊都已經承包出去, 平涼新生了一個階級，工人階級。整個平涼都生機盎然，人們的生活也發生着很大的變化。

入冬之後, 林霁開始做防災工作。為了防止有人被凍死，他讓每個縣城的衙役都下鄉去巡查。如果有遇到孤寡老人或者沒有地方去的人可以送到新建的安養堂去。

這個安養堂是紮拉豐阿來了之後以她的名義成立的, 專門收留老人孩子的地方。林霁撥了兩個助手給她, 然後給她牽了線, 為她拿下了這座宅院的使用權。紮拉豐阿辦了幾次宴席, 與平涼的夫人們慢慢熟悉之後, 便開始了着手運營安養堂。有了這些夫人們當後盾, 加上丈夫的支持，工作順利開展着。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說實話，以她的身份, 也不需要掩飾。堂堂一個郡王之女，在這窮鄉辟嶺裏，自然還是能起到一些震懾作用的。

好多人為了跟她打交道，紛紛附和，于是這個安養堂順利地就建成了。如今裏頭有不少在平涼各地送來的孤寡老人，甚至最近還出現了有人将孩子丢在安養堂門前的行為。

雇了當地幾個寡婦在這兒幫忙打理，再加上院子裏的老人們搭把手，大些的孩子們帶着小的，這個安養堂就這樣維持了下來。紮拉豐阿撥下來的款項，除了吃喝穿之外，還有平日裏的湯藥錢。她預備着等孩子們長大些，就送到書院去，能讀書的讀書，不能讀書的就在書院幫工，總能有一技之長，賴以為生。

冬日裏活少，趁着雪未下，林霁招募了大批的民工，修葺了來往平涼到各個地方的路，用砂石打底，兩邊砌上青石磚塊，上邊履上黃泥土。再用壓麥的石碾子在上面來回碾壓直到路壓平。

各個村各個縣城主事的人一個個下發任務，分配材料，民工出力，府衙出物，林霁出財，就這樣轟轟烈烈地開展了平涼的修路事件。就在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這平涼的土地都履得實實的，人們走在這寬敞的路上，心裏滿是驕傲。

就這樣，兩夫妻就這樣慢慢地經營着，盼着将平涼打造成夢想的家園。

京城裏的林家也正在準備過年的東西，林黛玉坐在炕上抄着禮單，今年獨自一人掌家事，各方面都要顧及到，她真的是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能長出八只手，四條腿。偏偏這時候，還出了許多事兒裹亂。

相熟的如張家，高家，陳家，李家今年的禮單都重了一些，另外還有許多不相熟的人家也來了禮，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偏偏林如海這些日子也忙着走親訪友，少了人商量，她卻只能先抄下禮單，準備問過父親再作決斷。

旁邊看着的熊嬷嬷出聲兒了，“姑娘卻是不必擔心，這些人左不過是看大少爺在平涼做出了成績，看他前途無量，想要攀上一攀而已。這大少爺不在京城，老爺又是個清心寡欲的，這禮可不得送到家裏來嘛。”

要熊嬷嬷說，林家也确實是要雄起了，林霁有爵位在身，得皇上寵愛，如今當官也有能耐。平涼這兩年的變化大家都看在眼裏，林霁的一項項措施都被禦史寫在奏章了呈到了皇上的案頭。

不用說，像林霁這樣的人注定了是會飛黃騰達，如今皇子間的龃龉日漸明朗，太子如今式弱，其他皇子自然是會崛起。林霁與衆位皇子多有往來，也正是出于風暴中心，退一步，那可是粉身碎骨的後果。

當然了，他能維持現狀，起碼就能為林黛玉掙得一份體面的婚事。如今這麽多人家上來攀交情，大可先應付着，無需太早拒絕。

“我也有聽說一些，”林黛玉說道，她眉頭輕皺，“哥哥自然是有能耐，遠在平涼也能得皇上的誇獎。可是索額圖一案，牽涉的人員太廣，父親也說了，如今朝上正在大洗盤。我并不知內情，自然是要好好向他請教再做安排。”

林黛玉對這個陪伴着自己，一直教導自己的嬷嬷很有好感。她知道熊嬷嬷的性子，也知道她的意思。

熊嬷嬷點了點頭，“嗯，不錯，這樣做便很好。”

黛玉笑了笑，拿起筆繼續抄禮單。冬日裏，晴晴總愛睡會兒懶覺，她年歲尚幼，家裏人自然對她更為縱容些。如今已快到午時，她才由扶桑抱着到林黛玉這兒來。

“姐姐，哥哥回來了嗎？”晴晴揉着眼睛，進了屋就從扶桑手裏溜了下來。她乖巧的坐在凳子上，由扶桑喂着雞絲粥。

“哥哥剛剛來信說他今年來不及趕回來了。”見晴晴一直追問，林黛玉覺着還是不能再隐瞞了。

她的話音剛落，晴晴的大眼珠裏頭蓄滿了淚水，掉落到粥了。撅着嘴巴的晴晴不願意再吃，她撲到林黛玉的膝頭，“為什麽呀？”

“哥哥忙啊，不過大嫂送了禮物來，給你的，要不要看一下？”林黛玉幫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她倒是沒往心裏去，晴晴孩子心性，這幾日常常找哥哥，她也是沒辦法了，只能含糊過去。

聽到有禮物，晴晴甩了甩頭，自己帥氣的擦掉眼淚，“要！”她主動讓扶桑拿過來碗，乖乖把粥吃完才跟黛玉去拆禮物。

林霁給兩個妹妹準備的都是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林黛玉自诩已經是個大人，自然不會跟晴晴搶，由着她選完才拿了自己喜歡的。兩人的年紀相差也有點兒大，林霁準備的自然都是合适她們的東西。

林黛玉時常收到哥哥的禮物，如今看到這些，除了高興感動，倒是沒了以前的激動。反倒是家裏的雜事，沒完成一樣，都有種滿足感。從最初慌亂和陌生到如今的熟能生巧，林黛玉覺得自己還能走得更遠。

馬上就要過年了，年末的事情多，卻有例可循，她只需要照葫蘆畫瓢，總能安排好。再加上有好幾位不錯眼地看着，倒是出不了差錯。

賈家搬到了京郊，如今王熙鳳和賈府的兩位老爺還在牢裏待着。賈老太太自然是日日派人去看看，送些東西，給些錢。賈府的産業經過一翻抄檢，所剩無幾，如今靠着老太太的積蓄，以及老祖宗傳下來的一點點家業為生。

邢夫人倒是不敢嫌棄，她出身并不好，在賈府也沒有什麽發言權。而王夫人沒了王子騰撐腰，自然也不敢放肆。如今的賈家被老太太牢牢地把在手裏。

當初輝煌時，那大觀園住着的除了史湘雲薛寶釵，邢夫人接來了侄女邢岫煙，李纨接來了李紋和李绮。如今大廈傾頹，自然是衆鳥各自飛。李家倒還好，将李紋和李绮接了過去，可憐邢岫煙，本就是來投靠邢夫人的，自然就跟着邢夫人住在莊子上。

林黛玉對這個姑娘印象很好，年前到莊子探望老夫人時，還給她帶了不少東西。如今年關将至，林黛玉想到操勞的賈老太太，就想着抽個時間去看看她。

如今賈家是門可羅雀，這莊子經過整改，倒是多出了幾分宅院的滋味來。如今各家各院住進自己的院子，賈老太太也就不再管事兒了。兩個媳婦自己管自己院子裏的事情，李纨帶着賈蘭，平兒帶着巧姐，三春以及寶玉，都住在了賈老太太所在的正院裏。

兩位老爺未歸家，兩位夫人自然直不起腰來，如今頂門立戶的就是賈琏。賈琏經此一擊，倒是成長了不少，連帶的賈寶玉也上進了許多。兩人本就是溫室的花朵，如今讓風雨吹上一吹，倒是挺直了些腰板，有了些長進。

林黛玉到的時候，幾個姑娘正在偏廳陪着賈老太太，李纨帶着她們正在做繡活兒。如今家裏精簡人員，雖然不至于要她們做活兒來貼補家用，可自己的衣物都是分了到自己手裏，自然是要親自動手。

本來惜春是要回自己家的，老太太看她可憐，又對賈敬的秉性有所了解，自然不同意。如今她也在這莊子住着，原本驀然的心卻對賈老太太生出了絲絲親近，看着倒多了幾分煙火氣。

“老祖宗這兒倒是熱鬧，我在家冷冷清清的，就想着來與老祖宗作伴兒了呢。”黛玉一進屋，便徑直往賈老太太身邊坐過去，“姐姐們且歇一會兒，我給大家帶了禮物，都是江南那邊送來的。”

說着便拉着幾個姑娘看着她帶來的東西，除了應季的零食等物，還有做好的衣物，按照各人的習慣以及尺寸，都制成了時下時興的款式。林黛玉笑眯眯地給她們介紹各種布料，這江南的綢緞自然出名，但眼前這些都不是名貴品種，大家也都欣然接受了。

史湘雲将東西遞給身後的翠縷，亦步亦趨地跟着黛玉，欲言又止的樣子尤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