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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雨停了。

路邊探出籬笆栅欄的薔薇花上還帶着昨晚的雨水和今早的露水。

辛瑷邁過人行道上的一小灘積水,推開了花店的門。

“歡迎光臨。”

潘缪聲音溫柔, 看到來人是辛瑷後,眼中的暖色更濃了。

“早上好。”

辛瑷淺淺一笑,視線掃過花店周遭。

“你是在找我們老板?”潘缪體貼道:“老板出門送花去了。”

辛瑷搖了搖頭,在玻璃窗後找了一個高腳凳坐了下來,她身邊便是書架, 她随手抽出一本書翻開起來。

桌面突然發出一聲清響, 接着淡淡的花香伴随着溫熱的水汽一齊飄到她的鼻尖。

辛瑷的視線從書頁上擡起,落在桌面上玻璃杯上。

玻璃杯裏泡着玫瑰花茶,微粉、淡紅的玫瑰花苞在熱水中沉浮。

她望向送來這杯玫瑰花茶的潘缪。

潘缪抱着端盤, 笑着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我請你。”

辛瑷湛然一笑,輕聲道謝。

潘缪控制着輪椅重新回到花籃前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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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瑷單手支着下巴, 默不作聲地看着她靈活的雙手,狀若無意道:“你喜歡海嗎?”

潘缪的動作停住了,她垂着頭, 臉上止不住地流露出微笑,“嗯,很喜歡。”

“那你喜歡人類嗎?”

潘缪不解地望向她。

“我那天看到有人在欺負你,準備上前幫忙的時候你卻被別人救了。”

潘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即神色又柔軟下來,“雖然有些人會欺負我,但是也會有很多好心人的幫助, 即便是因為這些好心人,我也不會讨厭人類的。”

等說完,她才反應過來,撓了撓臉頰,尴尬道:“老是說人類什麽的似乎有些奇怪。”

辛瑷笑了笑,“我看到那天的好心人了,你很喜歡他吧?”

潘缪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她不太好意思地用手中的花束擋住了臉。

“不要這樣說了……”

她藏在花朵後的神情黯淡下來,“他已經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了,聽他這麽一說,我喜歡的心情也淡了下來。”

明琛喜歡的人……

辛瑷握住玻璃杯,杯壁的溫熱順着她的指尖兒一點點向上攀援。

門上的風鈴又被撞響,辛瑷一回頭,卻見到顧秋水和蘇病已兩人笑着走了進來,蘇病已走在前面,一邊推門,一邊回頭跟顧秋水說着什麽,顧秋水的桃花眼一彎,随之笑了起來。

兩人一副相識好久的模樣,辛瑷卻從不知道他們兩個居然認識。

這段友誼是在這個世界裏發展出來的,還是從現實世界帶進來的?

辛瑷不動聲色地蹙眉,目光正好與顧秋水的眼神撞了個正着,顧秋水一愣,随即露出溫柔的笑容,眼中的春水蕩起。

正扭頭的蘇病已看到顧秋水這副模樣,便下意識地轉過頭,辛瑷卻故意撇開視線,不去看他。

“你來了……”他聲音溫和,語氣溫柔,即便是辛瑷的冷淡,也擋不住他溫潤的柔情。

顧秋水沒說話,他走到辛瑷的身邊坐下,看了一眼她壓在手底下的書,淺淺一笑。

辛瑷瞥了他一眼,“你怎麽搞成這副模樣?”

他臉上還有擦傷的血痂痕跡,右胳膊則用白布吊在脖子上,看上去好不狼狽。

顧秋水笑而不答。

蘇病已坐在辛瑷的另一邊,他的手指搭在桌面上,被深色的實木桌面一映襯,更加顯得手指白皙若美玉,他探出指尖搭在辛瑷面前的玻璃杯上,蹙眉道:“有些涼了。”

說着,他便将那個玻璃杯移到了他的手邊。

辛瑷神色莫名地看向蘇病已,右手邊的顧秋水卻出聲道:“我受這傷也是咎由自取。”

辛瑷又将視線調轉回來,準備聽顧秋水繼續說下去。

“剛剛在路上有一輛跑車直接對着他沖了過來,将他撞到在地後揚長而去,是我送他去的醫院。”

蘇病已将剛才發生的事故原原本本講述出來,辛瑷再次看向他,還沒有來得及問一些細節,右側的顧秋水便又出聲:“那輛車像是故意要撞我。”

他低下頭,摸了摸鼻子,“所以我才說自己是做了咎由自取的事情,才能讓人這麽恨我。”

“我想……”蘇病已又開口。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辛瑷捂着脖子,咬着牙道:“難道就不能一個人将這件事說清楚嗎?讓我轉來轉去很有意思是不是?”

“抱歉。”顧秋水認錯态度良好。

蘇病已則朝她的方向側了側身子,“需要我幫你揉一揉嗎?”

說着,他習慣地擡起了自己的手,雖然他未觸及到她,映在桌面上的影子卻與她的影子交融在一起。

辛瑷往顧秋水的方向躲了躲,蘇病已眸色一暗,收回了手,默默地盯着桌面上的玫瑰花茶發呆。

顧秋水想要扶一下朝他這邊歪的辛瑷,卻被辛瑷神閃避給躲了過去。

顧秋水卻并未介意,他笑了笑,安安靜靜地凝視着她。

辛瑷即便不仔細問細節,也知道這件事會是誰幹的,這座森島上自從她的跑車掉進了水坑裏之後,就只有關雎和關鸠有跑車了。

不過,她現在更好奇的是——

“你們兩個以前認識嗎?”

“嗯?”

兩人同時出聲,顧秋水、蘇病已互相對視一眼,顧秋水開口道:“并不是,只是他看到我被撞了後,,好心送我去醫院。”

“你們兩個真不認識?”

“确實不認識,可是又好像認識。”蘇病已看了顧秋水一眼。

辛瑷眼神一沉。

三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辛瑷左瞥一眼右瞥一眼,似乎他們兩個都很習慣這種相處。

辛瑷實在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她買了一束滿天星後便準備離開,蘇病已卻非要再送她一只黑玫瑰,她本不想收,可是,蘇病已總是有辦法說服她。

她帶着滿天星和黑玫瑰再次來到了海邊,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海邊的人也越來越多,她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

堤岸下面就是大海,白色的浪花一波波拍上防波堤,碎成細膩的泡沫,又重新回到蔚藍的海水中。

……他們在現實世界的關系應該不會影響到她的計劃吧?

在她與他們的交往中,他們并未提起這件事,即便他們告訴了她這個世界的真實背景,也不肯告訴她他們兩人的關系,這……

辛瑷的目光被手中抱着的花束吸引過去,這束花本來就是個借口,她既是試探蘇病已,也是要試探潘缪,畢竟有一個楚邊邊在前。

她望着陽光下亮閃閃的海面,一揚手将懷裏的滿天星連同那只黑玫瑰一同扔了進去。

然而,天有不測風雨,海面上猛地刮來一陣風,将揚出去的花朵重新吹了回來,只是風力不足,那些花并沒有碰到她,而是刮到堤岸下面去了。

“哎呦!”

堤岸下突然有人叫了一聲。

辛瑷心虛地一縮手。

“誰怎麽沒公德心啊……”那人的抱怨聲順着海風吹進她的耳朵裏。

辛瑷撓了撓臉頰,趴在堤岸邊的欄杆上朝下面道歉:“對不起,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在大堤中間的位置居然有一處凸起的平臺,若是不扒在欄杆上往下看,根本看不到這裏。

此時,那處平臺上正站着一個眼熟的人影,他一仰頭,朝辛瑷露出陽光般的微笑,“原來是你啊……”

夏光晨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連帽衫,原本的短袖被他挽到肩頭,變成了一件無袖連帽衫,連帽裏還落入了幾枝滿天星,他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他一只手按着魚竿,一只手正捏着黑玫瑰朝她揮了揮。

辛瑷指了指旁邊的牌子,大聲道:“這裏不準釣魚!”

他眯着眼睛懶洋洋地笑着,而後一根手指豎在唇前。

辛瑷瞪他,他笑得更加開心了。

夏光晨朝她伸來一只手,像是在邀請她。

辛瑷則看着不準釣魚的牌子。

“你放心好了。”他的聲音就像是昔日裏的冰沙又淋上了一層蜂蜜,既性感又清爽。

辛瑷面露疑惑。

夏光晨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那個牌子是我偷偷放上去的,這裏可是魚非常多的好地方,我可擔心有人跟我搶。”

辛瑷一臉無語。

夏光晨則摸着自己的後腦勺爽朗地笑出了聲,“這下子你不怕了吧?”

辛瑷四處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下去的地方。

夏光晨笑着将手裏的魚竿扔到一邊,朝她張開了雙臂,大聲道:“我會接着你的!”

小麥色的胳膊在陽光下像是會發光。

辛瑷揚了揚下巴,冷豔一笑,她伸手一撩發尾,然後雙手用力一撐,直接從欄杆上跳了進來,夏光晨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她卻一個旋身,正與他的雙臂擦身而過,屈身落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

夏光晨吹了一聲口哨,雙手還在為她鼓掌,“辛瑷你簡直太棒了。”

辛瑷卻并不以為然,她重新将落到胸前的發尾掃到身後。

“你以為我是女人就做不到嗎?”

夏光晨搖頭,“當然不是,你遠比我堅強的多,我只是……”他笑容像是浮在海面上的陽光,“想幫幫你。”

這些人究竟怎麽了?

他們永遠不可能知道她所經歷的一切,卻偏偏開口說理解,閉口說幫幫,這世上哪有這麽簡單的事情啊!

突然,扔在平臺上的魚竿飛快地往下滑,就像是被什麽拖着,夏光晨動作迅速地一腳踩了上去,而後撿起那根魚竿,動作迅速地收線,光線與魚線一同收起,最終彙到他的手中。

夏光晨等了一會兒,等魚線顫動的幅度小了,用力一提,金線一抖,串起了一條大魚,它拼命地搖晃着尾巴,水花四濺,陽光則在它漂亮的鱗片上映出金燦燦的光芒。

他抓住那條大魚将它從魚鈎上摘了下來,可是那條魚蹦跶地更加劇烈了,滑溜溜的身體根本讓人拿不住。

辛瑷盯着那條魚,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夏光晨說他非常會做吃的話,若是這樣一條魚的話,又可以怎麽吃呢?

或許是那條魚感覺的了她不善的眼光,它一蓄力,趁夏光晨到處找桶的時候,猛地脫離了束縛,直奔着辛瑷的臉而去。

腥味撲面而來,辛瑷下意識地擋了一下,結果那條魚,一頭撞在她的手背上,又借着反彈的力道“噗通”一聲落進了海裏,尾巴一擺,就跑的不見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蘇病已和顧秋水确實認識,攻略者中也有知道內情的,後面會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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