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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板着臉, 硬邦邦道:“我是在生氣。”

“我生的卻是你來救我的氣。”

哎?

夏光晨久久凝視着她的雙眼,“你不知道身體有多寶貴嗎?為什麽要來救我?我就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辛瑷望着他頭頂上閃閃發光準備上漲的好感度, 笑道:“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要盡力讓兩個人都活下來。”

剛剛那番情形太過驚險,直到現在平安無事她才稍微感覺到了自己的脫力,以及身體上隐約疼痛。

辛瑷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夏光晨健美的軀體,想着要怎麽做才能讓他成為自己的座駕。

下一秒, 夏光晨卻伸出雙手, 直接将她打橫抱了起來,簡直就像是了解到了她的心意。

辛瑷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指尖兒有意無意地劃過他的脖頸, 惹得他不時輕顫一下。

真是敏感的人啊。

他抱着她, 走在不平的小路上,雙眼直視前方, 抿着唇道:“以後不要在這樣了。”

“我救了你,你還不感激我?”

“可是我更不願意看到別人因為我而受傷。”

辛瑷張了張嘴,他卻突然低頭, “你當然不是別人,所以,我更憤怒,更心疼。”

因為他看上去就像是個不太追究的人,所以認真起來的模樣格外迷人,就像是被海水沖刷過千百萬次依舊頑固的黑色岩石。

也許是夜色足以掩蓋他的狼狽,也許是剛剛的危機使他卸下了最後的心房, 也許是她潤物細無聲的溫柔徹底沖垮了他最後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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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光晨收緊了手臂,低聲道:“你知道受傷後不能動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嗎?那是你絕對無法承受的,所以,以後遇到危險,躲開,遠遠的躲開。”

辛瑷輕聲一笑,語氣裏帶着冷冰冰的傲慢,“我躲不躲難道還要聽你的?”

她眼尾上挑,卻是說不出的媚。

外冷內媚,大概就說的是她了。

夏光晨哪裏見過這個,被她看了一眼,便手麻腳麻,忍不住道:“我以前曾是賽艇運動員,拿過不少獎項,也曾經橫渡過海峽,後來因為救人,不小心跌落山崖,以至于全身癱瘓不能動彈,明明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是如此輕盈,可是我的身體卻沉重的不行……”

他将自己的經歷娓娓道來,眼睛裏卻還留有那時的迷惘和脆弱。

他曾經是被稱為“賽艇國王”,因為水性好,甚至還有人叫他“浪裏白條”,然而,所有的意氣風發都被那場意外粉碎了,他成了廢人,甚至連大小便都需要別人幫助的廢人!

所有的驕傲、自尊都碎掉了,那是他人生裏最為難熬,也最為痛苦黑暗的日子。

幸好得到了《海之森》這款游戲,也幸好遇上了辛瑷。

他永遠都記得游戲裏那個午後,他問她:“如果身體不能動,像是個廢人,該怎麽辦?”

辛瑷正在櫃臺前為手裏的書貼上标簽,白皙的臉頰在陽光下顯得既冷漠又溫柔,“還能怎麽辦?活着才能創造奇跡不是嗎?”

而他終于迎來了奇跡——可以與辛瑷一同生活在一個世界裏。

他大概是所有攻略者中唯一希望和辛瑷在一起,卻希望辛瑷對自己的好感度不要太多的存在了吧?

他不想離開這裏,也不想要辛瑷遇到危險,所以,只要他多愛一點,她少愛一點就好了吧?

夏光晨的手指偷偷纏上她的發絲,滾燙的視線從她的鬓角滑落到她的唇峰上。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好嗎?”

那一刻,整個迷霧森林都為他的告白沉默了。

夏光晨100

好感度就像是撒了金粉,在辛瑷的眼皮底下晃來晃去。

還沒有等到辛瑷的答話,夏光晨卻突然笑了起來,“沒有關系,我并不需要你的回複,我想着只要我來愛你就好了。”

他爽朗一笑,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件多麽不公平的事情。

不圖回報的愛?

辛瑷想要看清他的神情,但是林子裏太暗了,她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他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眸。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圖什麽?

可是,他的好感度已經漲到了100,也不需要她拒絕就先退後了一步,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夏光晨将她的秘密說出來。

辛瑷下意識地摸了一把小窪。

在小窪身上有些事就是那麽奇怪,明明是相互矛盾的卻也還會發生,不過,從中她也看明白了,小窪對她的感情可真不一般。

如果連這種東西也能夠攻略的話……

辛瑷下意識往天上看去。

世界也可以攻略吧?

辛瑷就這麽出神的思考着,夏光晨也沒有打擾她,認認真真地當她的座駕,努力想讓胳膊上鼓鼓囊囊的肌肉軟一點,讓她更舒服一些。

正在夏光晨撿着平坦小路走的時候,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争吵,聽聲音也很熟悉。

兩人對視一眼。

正在辛瑷以為夏光晨會抓緊時間過去的時候,結果他仍舊是不緊不慢地挑着平坦的地方走。

“……你這是在幹什麽?”

夏光晨沖着辛瑷傻笑,“你受傷了,我不能讓你太颠簸。”

辛瑷:“……”

等兩人走過去,吵架也快吵到了下半場,兩人躲在樹後停了一會兒,也大概明白了起因。

關氏二兄弟跟方簡、潘缪都經歷了剛剛那場泥石流,逃出來後,偶然遇上了,四個人便商量着既然沒有找到森之花,又遭到了意外,不如直接往回走。

可是,在這事兒上又起了分歧。

關雎和關鸠準備先找到辛瑷再離開,方簡卻非得先送潘缪出去,三人就這麽吵了起來。

“你可還真夠無情的啊,人在的時候就像是聞到肉腥味兒的黃鼠狼似的圍着人打轉,人不在了就無情無義、鐵石心腸。”關鸠毫不客氣地嘲諷着方簡。

方簡淺笑一下,“總歸我還只是一個人,你和你哥是怎麽回事啊?咱們現在可是文明法制社會,你們是要三人行嗎?”

關鸠一噎,越發惱羞成怒,“關你什麽事情!”

方簡笑得更加溫柔了,“只是對你們這副兄友弟恭的姿态反感而已,不知道兩位究竟是要女人呢?還是要兄弟呢?”

辛瑷躲在樹後,怎麽聽怎麽感覺方簡不僅僅是在挑撥關雎和關鸠的關系,更是在暗示他們兩個放棄她?

果然,方簡一直在拖她的後退。

“方先生,我雖然不知道你的意圖是什麽,不過,如果你想要挑撥我們兩兄弟的關系的話,那還是趁早放棄為好。”

關雎撩撩額發,一派從容,“我倒是覺得你這麽急于帶潘缪小姐出去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簡一副随你怎麽說的樣子。

“既然意見相左,那倒不如就此分道揚镳,我們兩個去找辛瑷,你就送潘小姐出去好了。”

方簡視線掃過關雎和關鸠,眼中盡是悲憫,看得讓人火大。

“喂!你那是什麽惡心人的眼神!”

“我勸兩位還是不要徒增尴尬了,畢竟此時辛瑷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士不是嗎?辛瑷對兩位的印象并不好啊……”

“關你鳥事!”

關鸠撸着袖子,都想要去揍他一頓了。

“我……我沒有事的,方先生不用送我也是可以的。”潘缪微弱的聲音響起,可是被淹沒在三人的争執中。

潘缪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她扶着樹幹,一臉欲言又止。

辛瑷看了夏光晨一眼,夏光晨立刻抱人走了出去。

“不用找了,我們一同出去吧。”

夏光稱爽朗陽光的聲音響起,在場衆人卻全都将目光放在了辛瑷的身上。

關鸠動作最快地跑到辛瑷的面前,急切道:“你是怎麽了?受傷了?”

“沒什麽,小傷而已。”辛瑷作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夏光晨低頭看了辛瑷一眼,并沒有多說什麽。

“是剛才的那場泥石流?”關雎站在他弟弟的身邊,探出手,輕輕碰了碰辛瑷的腳踝處,“我看到你的腳踝不僅受傷了,還腫了起來,趕快去醫院處理一下為好。”

“辛瑷……”潘缪明明自己就是一副虛弱的樣子,可還是擠了進來,關心辛瑷的情況。

只有方簡遠遠地站在衆人之外,他看着辛瑷,臉上流露出一絲複雜。

辛瑷有意無意地掃了他一眼。

“走吧,咱們還是先出去,這裏未免太不安全了。”關雎決定了衆人接下來的方向。

“可惜,咱們沒有一個人采到森之花了。”

辛瑷淺淺一笑,“不是沒有一個人。”

“哎?”

衆人發出驚嘆聲。

“小姐姐,你還真厲害。”

辛瑷揚了揚下巴,帶着些許可愛的傲慢。

關鸠低着頭悶笑起來,卻不小心發現身旁的哥哥也抿起唇,溫柔地勾起嘴角。

想起方簡之前的話,關鸠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情敵……是哥哥?

“潘小姐還能走嗎?”關雎紳士的問了一下。

潘缪艱難地點點頭。

“我覺得現在的問題是能不能走出去吧?”方簡雙手抱在胸前,溫和道:“你們還記得回去的路嗎?”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誰能夠記得呢?

辛瑷垂下了眼眸,她相信如果在場衆人中只有一個能夠記下迷霧森林的路的話,那就只有可能比她還要更早取得自我意志的方簡了,他隐藏的還真深啊。

方簡的笑容更加和藹可親,溫和無害了,“不如,我們将彩煙棒點燃,等待着他們的救援?”

雖然每個人都對方簡有所提防,但是他的意見還是沒有錯的。

而此時潘缪已經完全站不住了,她的身子一點點矮了下去,坐到了樹下。

方簡快行兩步,蹲下扶住了潘缪,“沒事吧?是不是中暑了?我待你去河邊洗一把臉吧?”

潘缪當然直到自己會發生什麽,她也急需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現在避開正好。

潘缪艱難地點頭,“麻煩你了。”

“怎麽會麻煩呢?”方簡臉上的溫柔都快流出水來,“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大的作用,這樣……她就別想離開了。”

“什麽?”潘缪現在連聽東西都困難,聲音就像是蒙了一層紗布,聽不真切。

方簡笑了笑,“沒什麽。”

方簡拖着潘缪,想要迅速将她弄走,動作也開始粗暴起來。

潘缪蹙眉,卻并未開口。

正在這時,異變産生!

“你、你們快看!”關鸠指着潘缪的方向一陣大叫。

只見潘缪白皙的雙腿,泛起銀色的光澤,慢慢生出了魚鱗狀的紋路,紋路越來越深,她的兩條雙腿也漸漸合攏,這簡直是一場快速退化的演變,她兩條人類的腿,居然在緩緩變成了魚的尾巴。

明明這是所有攻略者都知道的既定事實,但是,在辛瑷和方簡這兩位NPC面前,攻略者們都要裝出驚訝的樣子,像是第一次見此奇觀;方簡和辛瑷更是知道這種情況,卻也不得不假裝不知道。

總之,大家都互相欺騙着,唯一可以算上什麽都不知情的,就只有潘缪一個人了。

她用雙手捂着臉,原本黑色的長發也開始變白,宛若皎潔明月光,她單薄的身體在不停的發抖,就像是怕被傷害,卻依舊無力的保護自己。

脆弱易逝的美麗怎麽能不讓人心生動容和貪念?

變化最終完成,潘缪的下半身完全變成了銀白色的魚尾,頭發也變成了銀絲,活像是一條活在童話故事裏的美人魚。

原來她竟然是一條美人魚。

辛瑷一直關注着方簡的表現,只見原本表現的很關心潘缪的方簡,就像是錯過了什麽抿了下唇,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可轉眼又恢複正常。

所有人中,辛瑷率先作出應對,她走到潘缪的身邊,輕輕抱住了她,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別哭。”

潘缪發出小聲的啜泣,接着,這聲音越來越大,聽得讓人止不住心裏發酸。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潘缪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念着。

她又何曾真的對不起誰?

辛瑷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很漂亮啊,為什麽要哭泣呢?”

“我……我是異類……”

“才不是呢。”辛瑷按着的肩膀,慢慢将她推出自己的懷抱,潘缪的淚水不停的冒出,她呆呆地望着辛瑷,那雙藍色的眼眸就像是森島的深海,流出的眼淚變成了一粒粒潔白的珍珠,蹦跳着濺落到了辛瑷的衣服上。

她美好的極盡夢幻,像是夏夜的一場夢,又像是童年的童話。

“你是夢幻,是我做夢都想親眼看一看、親手摸一摸的美人魚。”

辛瑷說着,将手掌在她的魚尾上蹭了一蹭,潘缪的尾巴一勾,被碰觸的地方竟然泛起了桃花的顏色,銀白中的一抹桃紅,看上去更美了。

辛瑷捧起潘缪的臉,溫柔地吻上了她的額頭,低聲宛若嘆息:“我最喜歡美人魚了。”

潘缪透過淚水,凝視着進辛瑷的眼底,她的眼中沒有醜陋的欲望,沒有惡心的貪婪,更沒有肮髒的欺騙,她的眼底幹幹淨淨,就像是被雨水沖刷過的迷霧森林,充滿了新綠的希望,辛瑷望着她,喜歡着她,只是單純的喜歡她的美,不帶任何私欲。

“我……對不起……”潘缪咬着下唇,難過地低下頭,“我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

“沒有關系啊,”辛瑷摸了摸她光滑柔軟的發絲,“你也是有難言之隐,我理解你。”

“咳咳,”夏光晨故意咳嗽了幾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我只是覺得美人魚什麽的真的好酷啊!”

潘缪抿抿唇,勾出一個細小的微笑,“謝謝你。”

關雎和關鸠此時的目光卻都放在方簡的身上,他們兩個對他産生了懷疑。

方簡歪歪頭,無辜道:“你們兩個這樣看着我是為什麽?”

關雎撇開了頭,“現在要怎麽辦?”

關鸠接着道:“那就不能讓潘小姐出現在衆人面前了吧?”

潘缪渾身顫動了一下,辛瑷無聲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的錯覺嗎?你好像更加虛弱了?”

正如辛瑷所說的,她整個人都快失去了色彩,臉色蒼白若紙,雙唇也在發白。

潘缪深吸一口氣,這才說明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原本是條人魚,因為好奇陸地上的生活這才偷偷跑上來,我雖然有僞裝成人的手段,但是這種僞裝方式會因為我的心境變化打破,剛剛遇上了那場泥石流實在太可怕了,我這才……這才……”

辛瑷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似乎要給予她力量。

“我現在在很長一段世界裏是變不了人的了,更糟糕的是……”她舔了舔嘴唇,就在剛剛說話的這段時間裏,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下來,嘴唇上都起了皮,“……是我在魚人狀态下,如果長時間接觸不到海水就會缺水而死。”

潘缪淚眼朦胧地望着辛瑷,吸了吸鼻子,用沙啞的聲音道:“我恐怕這是最後一次看到大家了。”

“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一滴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滑下,滾過臉頰的時候便變成了珍珠。

一股沉痛悲傷的氣氛彌散開來。

“哎?你們怎麽回事啊?”夏光晨摸了摸後腦勺,“現在努力趕到海邊的話也不遠啊,我記得森林邊的懸崖下就是海啊。”

關雎同關鸠對視一眼,出聲道:“沒錯,我們可以通過我們的別墅送她回到海中。”

潘缪原本已經喪失生機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一陣光亮。

“那我們現在就趕去好了。”辛瑷出聲道,眼角的餘光掃向方簡。

方簡雙手揣在兜裏,低聲道:“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幾人蹙眉朝他望去,好像對他的觀感都不怎麽好。

辛瑷不明白他為什麽一定要跳出來做個反派,他這樣作,一旦不小心将性命作沒了該怎麽辦?

“什麽事?”還是夏光晨問了出來。

方簡笑了笑,“你們該如何找到去懸崖那裏的路呢?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迷路的狀态。”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連世界也攻略給你看#

#老婆,快來看美人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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