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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瑷迅速放下了手, 即便指尖兒被掐的發白,唇上印着牙印, 她擡眸時眼中仍舊平靜無波,就像是雪山上望着滄海桑田世事變遷的女神。

明明她蹲着,他站着,她的眼神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來人提了提褲線,在辛瑷身前蹲了下來。

一只修長的手捏着灰色格子手帕按了按她的額角。

“你為什麽這麽着急呢?”他笑着嘆了口氣, 就像是看着自己不聽話的女兒, 無奈又溫柔。

“什麽……”

辛瑷雖然努力要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可是她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暴露了她身體不佳的事實,而且, 她現在一陣陣耳鳴, 根本就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什麽。

他沒有再重複一遍,而是更加小心溫柔地擦拭着她額頭上的汗珠。

他的手腕卻突然被攥住了, 攥住他的手潮濕溫熱。

他垂眸盯着那只手,如大海一般的眼中柔情似水,“我早就說過, 什麽都不要去想,乖乖的留在這裏不是最好嗎?”

“閉嘴——”

辛瑷死死盯着他,眼角泛紅,眼神犀利如刀劍,“方簡,你到底是誰?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就是我啊,”方簡勾勾唇角, “要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他看着辛瑷認真的神色,低頭笑出聲來,“辛瑷,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奇怪啊。”

明明是他比較奇怪!

方簡無辜地搖了搖頭,“等你以後再想起今天這幕,你的臉色一定很好看,可惜,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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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頭,半張臉隐藏在小巷陰影中,“我不會放手的。”

辛瑷心裏猛地一突,突然興起不好的預感,她下意識地甩開方簡的手,方簡卻往前一靠,雙手按在她背後的牆上,将她禁锢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溫熱的氣息呼在她的耳垂,暈染出胭脂紅。

方簡沉了沉眼神,笑道:“真美啊。”

辛瑷輕笑一聲,一臉的冷若冰霜,她嘲諷道:“你真該找塊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個老流氓。”

方簡挑了一下眉毛,原本溫潤柔軟的氣質破壞殆盡,他就像是一個到處蹦跶的反派,卻用最溫柔的聲音道:“随你怎麽說,我不介意。”

被人用那樣詭異深情的目光注視着,她連靈魂都有些發毛。

可惡!

她現在真的懷疑自己探索的出去這個世界的方法究竟是不是真的了,在裏世界時讓男主的好感度漲到100——這該不會是他和世界意志聯合起來整她的方法吧?

她掃了一眼他的頭上,而他即便再深情好感度依舊不增不減。

如果不是好感度是假的,那就是他的态度作假,他為什麽要裝作深情款款的模樣?難道是為了她的好感度?

辛瑷垂下眼皮,遮住眼中的視線,如果說她逃離世界的方法是搜集所有攻略者100好感度,開啓裏世界,再攻略男主,打開裏世界的門,那方簡逃離世界的方法是不是正好與她相對?

——搜集女性攻略者100好感度,開啓裏世界,再來攻略女主……或者是她,才能離開這裏。

想想楚邊邊從懸崖跳下前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

難道世界意志的本質是要唯二的兩個擁有自我意志的NPC自相殘殺?

辛瑷小心謹慎地打量着他,卻并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她擔心暴露自己的底牌。

方簡像是毫不知情,又像是看透一切,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用一種極為誇張的口吻說道:“你永遠都不知道我為你放棄了什麽。”

他松開了手,自己站了起來,卻朝辛瑷伸出了手。

辛瑷狐疑地看着他,沒有用他扶,自己勉力站了起來,雖然身體還有些不舒服,可還沒到要接受方簡幫助的時候。

方簡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若有所失地将這只手背到身後,“辛瑷,你越想要探究就會越痛苦,如果什麽都不想反而會比較幸福。”

辛瑷輕笑一聲,“我寧願活在清醒的痛苦之中,也不願茍存于麻木的幸福中。”

她雙手抱肩,腰板筆直,就像是一朵屹立在山頂的雪蓮花。

方簡瞥了她一眼,似有千言萬語。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有啊……”他摸了摸唇,笑道:“我真的好愛你。”

态度不正經,神情不鄭重,言語不動人……辛瑷能信他才有鬼!

他哈哈大笑起來,朝辛瑷揮了揮手,反而朝着巷子外走去,“再見了,my master。”

Master?主人?這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稱呼!

等到方簡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才搖搖欲墜地扶住了牆,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宛如迷霧森林的眼眸裏充滿了迷茫。

辛瑷慢悠悠地從小巷裏走出來,卻看到一個穿着破衣爛衫的流浪漢慢悠悠地從她身前經過,秋日裏寒風瑟瑟,唯有一席陽光炙熱,那個流浪漢半眯着眼睛,在陽光下流露出一副頗為自得的模樣。

辛瑷盯着他,那流浪漢弓着腰朝辛瑷伸出了手,低聲低氣道:“行行好吧。”

她默不作聲地看着這個流浪漢,從兜裏掏出一百元錢,直接塞進了他的手裏,“你都拿去吧。”

那個流浪漢眼睛頓時一亮,連聲道:“您真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而後死死攥着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辛瑷搓了搓剛剛摸過他手的手指,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想瞞過她?

森島上有多少個流浪漢,每個流浪漢叫什麽名字,長成什麽模樣,她可全都知道,更別提他的手一摸就不是屬于一個流浪漢的手了。

這個攻略者究竟想要搞什麽花樣?他在偷偷摸摸調查什麽呢?

辛瑷皺了皺眉。

這兩天,辛瑷的煩心事還真是不少,無論去哪裏她都能看到林星沙糾纏着艾嘉的場面,就好像林星沙已經提前知道了辛瑷要去的地方,提前在那裏等着演給她看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林星沙會對辛瑷有這麽大的厭惡。

不過,即便是演戲也要男主角配合才行,辛瑷卻只看到了,艾嘉的冷暴力。

真奇怪,艾嘉居然能和冷暴力這個詞扯在一起,可事實确實如此,艾嘉一直對着林星沙愛理不理,連個笑臉也裝不出來了,可他這副樣子卻偏偏吸引了林星沙更大的興趣,讓她如飛蛾撲火一般,盡情地在他的身上揮灑着自己的魅力與熱情。

一日,辛瑷坐在港灣廣場的長椅上,而她面前正好是一對在摟摟抱抱的情侶,情侶擋住了她,以至于林星沙根本就沒有發現她。

“你對我多笑笑就不行嗎?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整個森島都是我的!”

艾嘉靠在欄杆上,扭頭望着海面,冷淡道:“你也只有森島了不是嗎?”

林星沙更加惱怒了,她指着艾嘉,連指尖兒都在顫抖,“你……你……”

海風吹過他的襯衣,襯衣貼在他的肌膚上顯露出他發達的肌肉。

林星沙眼神一飄忽,“你這個人還真是讨厭,總是要惹我生氣,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就像對待那個女人就好……”

“那個女人?”

林星沙撅了噘嘴,“你知道的。”

艾嘉有些出神。

“喂!你該不會又在想她了吧?我不準!我不準!”她既任性又霸道:“你如果在想着她,對她好,我就将她趕出森島,哼,我可是有她的圖書館和她住的地方土地所有權。”

她揚着下巴,似乎在等待着艾嘉妥協。

艾嘉轉過身子,臉色卻一點點難看下來,“你在威脅我?”

雖然他的話語清清淡淡的毫無魄力,可是林星沙卻一下子慌了神,忙解釋道:“不、不,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還要傷害辛瑷?”

林星沙原本後退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她沉下了臉,捏着拳頭,恨聲道:“你居然還想着她?”

她冷笑一聲,逼上前一步,就像是怒氣沖沖的母獅子,“沒錯!我就是要傷害她,我非但要傷害她,我還要她在森島沒有立錐之地。”

“你這個……”他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喘着氣,肩膀突然一動。

林星沙立刻大叫:“你幹什麽!你要打我?你居然為了那個女人打我?”

這一聲卻是将廣場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艾嘉捏着拳頭,狠狠地擂了一下空氣,咬着牙道:“不,我從來不打女人。”

可是,他的牙齒卻被咬的“咯咯”作響。

林星沙知道自己惹怒了他,可是她早就已經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便口不擇言道:“你喜歡的那個人也不一定喜歡你,她可是一點朱唇萬人嘗……”

“閉嘴!”

他暴怒聲如同轟雷将林星沙吓了一跳,也将躲在暗處的辛瑷吓了一跳。

可他越是這樣,林星沙就越是嫉妒,妒火燒紅了她的眼睛,也燒紅了她的腦子,她從來就沒有學過節制,她一直就是這樣放縱又嬌蠻。

“怎麽了?你不樂意了?”林星沙揚着下巴,“她就是這樣的人!”

艾嘉的喘氣聲更粗了,他瞪着一雙眼睛,像是要吃了她。

林星沙不服輸地回瞪。

艾嘉突然深深吐出一口氣,“好,我今天就将話說清楚。”

林星沙捂着心口,剛要阻止他,卻聽他冷淡道:“我不喜歡你,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喜歡你的。”

糟糕了。

辛瑷一下子從長椅上跳了起來,難道艾嘉忘了劇情?惹怒林星沙可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的。

“什麽……”

林星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聲音飄忽。

艾嘉擰緊眉頭,“我說……”

“不要!”

她突然捂住了耳朵,随着她一聲尖銳的反駁,整個地面開始震動。

艾嘉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回身望去。

身後的大海海水宛若沸騰一般,整個震顫起來。

“海、海嘯!”

突然有了指着遠處大喊一聲。

只見從海天相接之地用來巨大的排浪,像是一堵遮天蔽日的大牆,朝着森島飛快地毫不留情地排來。

這海嘯毫無疑問是由林星沙引起的,她非但是森島的主人,她也是森島周邊海域的主人。

辛瑷沉着臉望着越來越近的海浪,一把将小窪抓了下來,小窪卻輕輕蹭了蹭她的手背。

“小窪,”她沉靜的眼眸冷冰冰地凝視着它,它不敢再撒嬌,立即站直了身體,“我問你,如果遭遇了危險你能幫助我嗎?”

小窪頓了一下,将身體彎成了一個問號。

辛瑷可沒有功夫跟它裝傻,她抓着小窪更湊近了一些,“你想要我死嗎?”

小窪拼命搖頭。

“那你就要救我,無論什麽時候都要救我!”

小窪的頭點了點,然後拍了拍自己柔軟的胸膛。

辛瑷這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一把将小窪按在胸口,看着遠方輕聲問:“你到底是誰呢?”

沉醉在溫香軟玉中的小窪整個身體變得紅通通的,絲毫沒有察覺到辛瑷的不對勁兒。

“我說,你夠了吧。”艾嘉向前一步,微微彎腰,居高臨下的逼視着林星沙。

“哼,這森島是我的,我想要怎麽樣就怎麽樣。”

艾嘉搖了搖頭,眼中盡是失望。

林星沙驚慌道:“不要,你不要用這個眼神看着我,我……我怎麽了嗎?”

“你難道棄森島上的居民不顧?”

“沒有我,哪裏來的他們,他們為我犧牲也是他們的榮幸。”

也許是艾嘉的臉色太過難看了,林星沙都快被吓哭了。

艾嘉輕嘆一聲,“你果然是個任性的小孩子。”

“我才不任性,而且,我早就成年了。”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

林星沙低下頭,腳尖在地上畫了一個圓,低聲道:“我只想要你哄哄我。”

艾嘉望着四周驚恐奔逃的人群,臉上露出像嘲諷像悲憫的表情,伸出手壓在了林星沙的頭頂上。

天真又殘忍的森島主人一無所知,只以為自己終于得到了心上人的親近,抿唇笑得開心極了。

高牆般的海浪詭異的消失,大海重歸于平靜。

艾嘉看着周圍給他豎大拇指,并用口型揶揄他好好照顧好森島主人,不要讓她亂生氣的人們,流露出一絲苦笑。

他松開了手,惹來了林星沙狐疑的視線。

“抱歉,我還有事。”

艾嘉艱難的勾起笑容,與她擦肩而過。

林星沙捂着紅通通的臉頰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

站在不遠處的辛瑷呼出一口氣,正準備遠遠避開這位喜歡搞事情的女人,剛剛轉身她卻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辛瑷心弦一顫,幾乎喘不上氣來,她三步跨作兩步,猛地追了上去,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你在做什麽!”她咬着牙,壓抑地怒道。

方簡一愣,“你居然在這裏。”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中的尖刀,笑道:“你這麽擔心做什麽?我什麽也沒幹啊,只是拿着一把水果刀而已。”

辛瑷站在他的身後,兩眼幾乎迸濺出火花,“你特麽的居然告訴我這是一把水果刀。”

“要不然呢?”他笑得溫和無辜,任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差點成了殺人兇手。

辛瑷絕對不會認錯。

他剛剛穿着黑色連帽衫,還用帽子将自己遮住,一身殺氣地朝林星沙走去,手裏還拿着明顯的兇器,居然還敢說什麽都不幹?

“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

方簡輕松一笑,“你要是瞎子、傻子還好呢,那樣我會好好照顧你,讓你天天都吃到與衆不同的食物。”

“不要轉移話題,你為什麽要殺她?”

方簡笑了笑,就好像他僅僅只是路過一般。

然而這笑卻讓辛瑷毛骨悚然,她記得在楚邊邊從懸崖上跳下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笑着的。

從楚邊邊到林星沙,他好像對這些女主都十分有敵意。

“噗嗤——”

方簡輕聲笑了起來,他轉過身,将被辛瑷握住的手臂扭到身後,“好了,別在這樣看着我了,我真的什麽都不幹了,好不好?”

他朝她眨了眨眼睛。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要殺她?”

方簡若有所思,“大概是看她不順眼,想要讓她重新投胎吧。”

NPC是殺不死了,哪裏會重新投胎?除非她生出了自我意志,在死亡後才能将意志消除……

“你為什麽要消除她的自我意志。”

“哎呀,你還真像是十萬個為什麽,可是就連這個樣子也既可愛又美麗。”方簡無奈,眼神帶着深深的寵溺,笑眯眯道:“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這個世界上有自我意志的NPC只要你我就夠了。”

他歪歪頭,“我們是彼此的唯一,天生的亞當和夏娃。”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大言不慚,信不信我一口唾沫噴死你。

方簡:口對口的嗎?好啊,來嘛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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