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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搜查別處。
整個崇善院雞飛狗跳地鬧騰了足一個時辰,終于有了結果。
在湯媽媽床頭裏側的牆洞裏,發現了兩具小棺材,裏面放着兩個木頭人,前面寫着生辰八字,後面一個寫着難産而死,一個寫着傷重不愈。
湯媽媽當場就傻眼了,大喊是三七等人陷害她。
三七就說了:“湯媽媽,院裏有小鬼是你告的密,內衛是你帶來的,搜查也是你提出的,就算最後把你自己給暴露了,你也不能信口胡謅啊?”
湯媽媽百口莫辯,哭嚎着讓內衛們押走了。
晚飯過後,朱贏支開房裏所有人,讓鳶尾看門,然後将尚嬷、淩霄和三七叫到房中。
淩霄一進來就聲明她什麽也不知道。
尚嬷和三七互看一眼,三七道:“我說?”尚嬷點點頭。
三七便對朱贏道:“尚嬷見您讓大薊他們雕木頭人,就來找我,說要防着有人借機害公主您。我說院裏這麽多人,防也防不住啊,尚嬷就給我出了個主意。大薊和陳皮他們雕廢了不少木頭人,我就把那些雕廢的随意往屋外牆角處一扔,白天讓陳皮盯着,晚上我盯着。足盯了六天,就在前天半夜,發現湯媽媽偷摸地過來拿了兩個。我跟着她到她住處,看她往木偶上寫了字,裝進小棺材,埋在了花園西北角的槐樹底下。于是我和尚嬷将計就計,才有了今天這出戲。”
淩霄聞言,頓時一臉崇拜看着尚嬷。
朱贏問:“湯媽媽那兩個人偶咒的是誰?”
尚嬷道:“寫着難産而死的那個肯定是二奶奶羅氏,而寫着一病不起的那個,大約是王妃。”
“詛咒王妃也就罷了,畢竟王妃和公主有那麽點不愉快,可幹嘛要詛咒二奶奶羅氏?”淩霄不解了。
“這是為了斷我退路。我與王妃是沒有修好可能的,她這是怕我情急之下與二房聯合,一同對付她與世子。”朱贏揉着額頭,自從穿來這裏後,她發現自己的思想越來越陰暗了,這些內宅的陰私伎倆居然一點就通。
淩霄懂了,又問:“那湯媽媽房裏的那兩個人偶上寫的生辰八字是誰的?”
“難産而死那個是照着湯媽媽寫的抄下來的,而傷重不愈那個,寫的是公主的。”尚嬷道。
淩霄瞪大雙眸,問:“什麽?這害人的東西怎麽能寫公主的生辰八字呢?萬一真的于公主不利怎麽辦?”
尚嬷道:“寫公主就為了一個目的,釘死湯媽媽背主之名。因為如今她的身契在公主手裏,嚴格說來,只有公主才是她真正的主人,才有權處置她。而至于對公主有沒有害……”她看朱贏一眼,道:“我沒想那麽多。”
淩霄:“……”崇拜之情頓時就滅了百分之八十。
朱贏笑着安慰淩霄:“如果真的有害,王妃豈會讓人詛咒自己?”
淩霄聽了,釋然不少。
朱贏看着尚嬷,道:“尚嬷,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說多了反而顯得生分。今天之事如不是你運籌帷幄,我受冤枉不打緊,跟着我的這些人,也不知有多少要無辜枉死。從今後,我主外你主內,崇善院一并事宜,就全仰賴您了。淩霄,三七,以後為人處世,多與尚嬷商議,多向尚嬷學習,今天救了你們一命的可不是我,而是尚嬷。”
淩霄思及往日得罪尚嬷之處,忍不住有些臉紅,但還是十分誠懇地謝了尚嬷救命之恩,三七也跟着謝了。朱贏見無事了,就讓兩人下去休息,獨留下似有話要說的尚嬷。
☆、觀刑
三七淩霄走後,尚嬷對朱贏道:“公主,今天這事一出,利弊參半。好處就是叫外頭人知道,崇善院也不是好随意拿捏的,也給裏頭人一個警醒。壞處呢,有了這層教訓,下次那些人對付我們的手段就會更陰毒更不容易被發現。我在後宮四十餘年,深知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道理。今天此事,說實話都夠不上毒計的層次。公主,您想過安穩日子,明哲保身韬光養晦看起來是不成了,您得主動出手。”
朱贏嘆了口氣,對尚嬷道:“尚嬷,眼下我的難處您是知曉的,說實話,我不懂內宅裏這些鬥來鬥去的事,也不想把精力都拘在這些事裏。我原本只想多掙些錢,在外頭有了産業,便慢慢把你們這些一心為我着想的人都放出去,如此,即便将來有個什麽,也不至于牽連了你們。可如今,我才嫁來了幾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差點把命也搭上了,再沒有些憂患意識,那我便是真傻了。可是,我實是不知該怎樣做,尚嬷,您若有想法,不妨教教我。”
尚嬷搖頭,道:“有些東西,教是教不會的,更別說您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如此,就先防着吧,院門口安排幾個守衛,院內仆役尋常無事不得出去亂走,有事出院需得報備,得到批準才能出去。外院的人進來,不管何事都由人專門領路,直到送走為止,如此,可能一時有效果,但不是長久之道。公主您認親那天,老奴在一旁冷眼看着,見世子爺與王爺王妃和兩兄弟之間似乎都關系一般,這是您的一大有利條件。在這府裏,有可能做您□□的,只有世子爺。如果他能真心護您,那些人就會有所忌憚。就說今天之事,我們能整治的只有湯媽媽,卻不能動劉佰霖,更不能去王爺王妃那裏要說法,可如果世子爺在,而且他心向着您,這件事就不會這樣草草結束,又或者,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朱贏思慮着,緩緩點了點頭,道:“嬷嬷之言,我會記在心裏的。”
“還有一事,如果明天有人為了怎樣處置湯媽媽來向您拿主意,您千萬別心軟。”尚嬷最後叮囑了一句。
為着尚嬷這最後一句話,朱贏失眠了半夜。但最終還是狠下了心腸,與淩霄三七這些最最親近之人的命相比,她那點良知算個屁。
次日一早,朱贏還未起床,屋裏衆丫鬟仆役都跑步去了,鄭嬷悄悄走了來。
“公主,發現那賊了。”鄭嬷伏在她床沿,悄聲道。
“是誰?”朱贏睡眼惺忪。
“芳滿。”
朱贏睡意慢慢退去,看着鄭嬷問:“你親眼瞧見的?”
鄭嬷點頭,道:“昨日內衛來搜房,我就料到有人要趁亂行事,果不其然。”
“此事尚嬷知道了嗎?”朱贏問。
鄭嬷道:“知道了,她的意思是不急着抓她,先看她如何處理這些贓物。”
朱贏道:“那就按尚嬷的意思辦吧。”
鄭嬷離開後,朱贏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這樁樁件件的,怎麽就沒完沒了呢?這個朝代的後宅女人,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
有時候她真想跑了算了,大薊說尋常平民一年的吃穿用度幾兩銀子就夠了,如今她手裏有近萬兩,到哪兒不能生活?
可……如何才能跑得掉呢?她跑了,鄭嬷鳶尾三七淩霄等人,又怎麽辦?
不過只是想想罷了。
剛剛吃過早飯,劉佰霖來了,說湯媽媽已經招認用木偶養小鬼詛咒朱贏和羅氏的事,因湯媽媽現在的主人是朱贏,所以王妃特着他來問一下朱贏的意思。
屋裏淩霄鳶尾等衆丫鬟都看着朱贏。
朱贏靠坐在床上看書,聞言眉眼不擡道:“問我做什麽?不是有府規麽?我這主人的意思還能越過府規去不成?按着府規,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我沒意見。”
劉佰霖道:“既如此,請公主派一個人與屬下同去,待行完了刑,屬下就不特地過來複命了。”
朱贏蹙眉,這一屋子的丫頭,誰有膽量去看殺人?便是最膽大的淩霄,此刻看着也有些猶豫的神色。
“公主,讓奴才去吧。”三七從門外進來,嘿嘿一笑,“長這麽大,奴才還沒見過殺人呢。”
朱贏應允,三七便跟着劉佰霖去了。
朱贏一轉眼,見鳶尾等人都有些愣愣地看着她,笑了笑道:“看我幹什麽?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半個時辰後,尚嬷正在房裏和朱贏說話,三七滿頭大汗面色蒼白地回來,一見尚嬷,噗通就跪在她身前,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顫聲道:“尚嬷,您對三七救命之恩,三七沒齒難忘。”
一旁裁布的淩霄和鳶尾鄭嬷等人都呆住了。
尚嬷愣了一下,竟是笑了起來,彎腰将三七攙起,道:“殺個人就把你吓成這樣,虧我還在公主面前誇你是個能臣幹将。”
三七擦擦鼻涕,苦着臉道:“他要是一刀把人結果了,我倒也不怕。可您知道他們是怎麽殺人的?把人綁柱子上,拿根繩子繞過脖子系在柱子上,然後拿根細棍子插*進繩圈裏,棍子轉一圈,繩子就勒緊一點,轉一圈,就勒緊一點,勒了五圈,人屎尿就出來了,勒了十五圈,眼珠突得要掉出眼眶,張着嘴吐着舌頭,就那麽一直發出‘呃、呃’的聲音,勒了二十五圈,臉紫得跟茄子似的,筋都爆出來了……”
屋裏有膽小的丫頭捂着耳朵跑出去。
三七哽着一口氣,接着道:“當時我就想,若不是尚嬷,今天被綁在柱子上的不定就是我和淩霄了。”說着又哭。
尚嬷嘆了口氣,道:“這才哪到哪兒?你們呀,是跟着公主常年呆在燕贻閣安逸慣了,根本就不像宮裏出來的人,沒見過世面。以後我慢慢将宮裏頭那些刑罰講給你們聽,你們就知道今天這事兒根本都不值一提。”
三七擦擦眼淚,抱着尚嬷的腿道:“幹娘,以後我就認您當幹娘了,您可要護着您幹兒子啊,兒子也不求別的,只求別讓他們把兒子也綁柱子上。”
尚嬷踢了他一腳,罵:“你個沒出息的猴兒!”
“不管猴兒豬兒,狗兒也成,只要是您護着的都成。”三七死皮賴臉道。
于是這天,尚嬷就多了個幹兒子,三七多了個幹娘。
接下來總算安靜了一段時日,至少在朱贏能下床之前,院子裏沒再出事。
朱贏能下床之後,便開始專心致志設計面料,質地,花紋,配色……其實這些并非憑空想象就能有創意的,朱贏倒是願意出去采風,可問題是……她還敢嗎?于是只能從上輩子積攢下的庫存裏先挑出一部分來用用。
這日,朱贏正畫畫呢,三七跑進來,興奮道:“公主,何大山和當歸回來了。”
朱贏眼睛一亮,道:“叫他們進來。”
未幾,屋裏多了個彪大漢和一個小娘們兒。
朱贏眼睛盯着那小娘們兒,但見她身形瘦小苗條,頭上包着布巾,一張臉小小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居然還有幾分姿色。
“她是……”朱贏指着那女子。
三七上前踢了他一腳,笑罵:“還不見過公主。”
小娘們兒嘿嘿一笑,身條柔軟地拜倒行禮:“當歸拜見公主。”聲音也雌雄莫辯。
“起來。”朱贏忽想起了T國的人妖,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三七一雙賊眼将他看來看去,比比自己的胸部,賊兮兮地問:“這兒,怎麽整的?”
“你說這個?”當歸托托自己豐滿的胸部,忽然一把扯開衣襟。
屋裏丫頭驚叫一聲,紛紛扭過頭去,就淩霄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
“饅頭,吃嗎?”當歸炫耀般挺着胸脯,嘿嘿笑問三七。
“滾!”三七又踹他一腳。
朱贏卻看着他放饅頭的那個地方,一根布條繞過雙肩和胸膛,将兩塊饅頭牢牢固定在他胸前,這是什麽?古代簡易版文胸啊!
原以為手下都是些歪瓜裂棗,沒想到卻是歪才輩出,果然這世界從來都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問起龍堰渡的情況,原本還有些拘束的何大山就開始急于表現了:“公主,那姓趙的不給運。”
“什麽?”沒頭沒腦的一句,朱贏能聽懂才有鬼。
“那姓趙的跟王府有仇,就是不讓給我們運,還有官府要收渡夜費……”何大山越急就越說不清楚,急得抓耳撓腮,汗都下來了。
當歸推他一下,柔聲道:“我來說吧。”
何大山看他一眼,居然聽話地退一邊去了。
“公主,奴才和大山都打聽過了,經過龍堰渡的船大抵就兩種,官船和民船。官船是專為官府運送物資的,不做民用。而民船大多都是一個人的,就是人稱趙大掌櫃的趙芝祥。聽說這個人很有能耐,在崑州建了個陶朱會,這陶朱會裏都是北方有頭有臉的商賈。陶朱會名下有百來艘貨船,趙芝祥每個月發兩次船,月初一次,月中一次,沿着涪江統一采購陶朱會裏各商賈需要的貨物。因為量大,他們往往能以比市價還要低的價格買到貨物,因此,整個北方市場的各行各業,除了官府經營的,其他幾乎都被這個陶朱會把持了。”這個當歸不愧是淑妃調*教出來的,說話到底就是比一般仆役有條理。
朱贏思慮片刻,問:“方才何大山說這個姓趙的跟王府有仇,是怎麽回事?”
當歸面色有些奇怪,道:“奴才也是聽來的,不知是真是假。聽說這個趙大掌櫃跟王府有親,有人說,他是王爺的親兄弟……”
☆、福星
“聽說趙芝祥是王爺那一輩王府的庶子,曾經在緬州的軍營裏做到将軍一職,後來不知為何就流落到崑州,還改姓為趙。那些陶朱會的船老大都說趙大掌櫃明令禁止,不許幫緬州人私帶貨物,若有人明知故犯,就要用會規處置。所以外面人才傳說趙大掌櫃跟咱們王府有仇。”當歸道。
朱贏早就發現了,這王府對待庶子的方式,的确有些殘酷不近人情。成親後就分出去單過還罷了,居然還不排輩,如果不是李惠寧跟她那一番交代,她根本不知道李延齡前面還有個庶子兄長,因為他們都管李延齡叫三爺麽。
看來通過崑州的貨船運貨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那我們緬州的船呢?”朱贏問。
當歸道:“緬州船也是分官民兩種,不過都很少。特別是緬州的貨船,到涪江碼頭上停靠時,當地官府都要收渡夜費,如果不交,晚上會發生什麽事他們是不會管的。聽說有不交渡夜費的緬州貨船晚上被人搶劫一空的。”
“渡夜費要多少?”
“聽說按船的大小來定的,一般一艘中型貨船一夜要交五兩銀子的渡夜費,再大一點的就要十兩。”當歸道。
朱贏了解了基本情況,打發兩人下去休息。
說實話她真有些煩惱,這叫什麽?這叫舉步維艱!一個服裝設計師落到一個不産棉的地方,想去別的地方買點布回來還在價格和運輸上被歧視限制,還有比這更憋屈的嗎?
實在不行換個生意做算了?
可除了會擺弄布料,她還會做什麽?
她識文斷字,難道去辦個學校當校長?
她會畫畫,轉行當畫師?
還是辦個英語補習班,教緬州人民說ABC?
別逗了。
要說李惠寧還真可謂朱贏的福星,第一次見面化解了王妃和朱贏的一場幹戈不說,這第二次見面,更是給前途一片黑暗的朱贏送來了一盞明燈。
是時,朱贏正倚在東牆下的美人榻上,本着錢途無望混吃等死的心态憂郁着呢,淩霄來報,說是二姑奶奶來了。
朱贏愣了一下,忙起身整衣,迎到門口。
七月的豔陽下,但見李惠寧一身淡紫色紗裙,外面罩一件粉紫色繡銀葉子的紗衣,如一朵盛開的紫玉蘭般明豔而來。
一見朱贏站在門口,李惠寧笑着伸出手,握着朱贏的手道:“弟妹,一早聽說你好了,我只是不信,今日見着你真好了,我這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是我不好,我早該遣人去向二姐報個平安才是。”朱贏笑道。
兩人回到屋裏落座,李惠寧一直拉着朱贏的手不放,仍是遣退了随行的丫鬟,才對朱贏道:“你一出事我便着人去通知老三了,誰知此番大比之地設在鎖金山,老三一早就帶了骁騎營的精銳之師趕了去,于是就沒找着他人。他不知你受傷,故而未曾回來探你,你別怪他。”
朱贏心中清楚,便是他知道,也不一定會回來看她,但口中仍道:“都說不知者不罪,我自是不會怨他的。不過,二姐,這大比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惠寧道:“說到這個,話就長了,這涉及到緬州的軍隊編制。緬州五年一征兵,每五年就放年滿四十的老兵回鄉,征年滿二十的新兵入伍。這剛入伍的新兵五人一火,挑武力高能服衆者為火長。訓練三個月後,所有的火就要進行大比,大比完最厲害的三個火可以自己選人組成隊,一隊有五十人。未被選中的火則由上面統一安排組合成隊。再訓練九個月,各隊之間又要進行大比,大比後前三名可以自己選人組成旅,一個旅有一百人。到了旅這一級便是一年一比,旅上面是團,人數二百,團上面是府,人數一千,府上面就是營,一個營一般是四千人,但有些厲害的營人數可以超過四千,比如老三的骁騎營,人數就有五千兩百人。到了營這一級,一般就不比個人戰力了,比的是戰略戰術和整個營的戰鬥力。而他們争的也不是人了,而是駐防地。比如老三的骁騎營上次大比第一,他就可以在整個緬州任意選擇駐防地,其他的就要服從統一安排。唉,說到這些就想起當年三弟十二歲入伍,這一次次的大比,與那些比他大了□□歲的人争鬥,也不知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李惠寧說着說着,眼睛又濕了,忙抽出手絹來拭淚,道:“瞧我這人,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讓弟妹見笑了。”
“哪裏,二姐和夫君姐弟情深,我很是羨慕。”朱贏道。
李惠寧拍了拍她的手,道:“既然已經出了宮,就別再想宮裏那點事了,若是在王府嫌悶,就來找我。哎呀,瞧我,說半天倒把正事給忘了。認真說來,弟妹,今天我可是專程來給你送錢的。”李惠寧一邊說一邊把手邊的一個紅木寶盒推了過來。
“送錢?”朱贏不解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滿滿一盒子的小金錠子,少說也有三四十兩,“二姐,這是何意?”
李惠寧笑着道:“是這麽回事,前天我婆家大嫂的娘家侄子成親,喊我同去,我便帶着三個孩子去了。前陣子你不讓人送了個木頭娃娃給維桢嗎,維桢愛得跟什麽似的,去哪兒都帶着。這可好,親戚家那些個小姑娘都看上了,吵着要維桢借給她們玩,維桢哪裏肯,差點沒打起來。後來那些夫人小姐都來問我那娃娃哪來的,我一看這架勢不對,就說是買的,二兩金子一個。這不,就拿來了這一盒子的訂金。”
朱贏忙将盒子合上推還給李惠寧,推辭道:“這怎麽使得?那娃娃也不值當什麽……”
李惠寧按住她的手道:“弟妹,你先別急着推,你聽我說。其實這個事兒,我是一早就想過了。三弟是自小在軍營裏呆傻了的,不知道這柴米油鹽的內宅生活是怎麽回事,所以什麽都沒給你安排,就撂手走了。我娘呢……說句不孝的話,她對三弟都那樣了,對你也不可能太周到。但旁人不管,我們自己總要活下去吧,別的不論,你這一院子的人,日常的吃用開銷,哪一樣不得花錢?若沒個進項,你有多少嫁妝貼不完?做這個娃娃,咱們也別指望能掙多少銀子,若能把每個月你院裏下人的月例給抵了,不也算個進項麽。你也別覺着二兩金子貴,緬州布貴這大家都知道,再說,咱賣的也不是布,咱賣的是別處買不着。尋常走個親戚打點孩子二兩金子人家眼皮都不擡呢,可你這娃娃一送,孩子喜歡,大人也新奇,有什麽不好?再說了,你要不收錢,這親戚找親戚的都找到你頭上,你還天天坐院子裏費時費力費布地白送人家娃娃不成?弟妹,你聽我的,就這麽着。”
話說到這份上,朱贏再推,便虛僞了。
敲定這事兒之後,兩人又閑話了片刻,李惠寧便走了。
李惠寧一走,朱贏就叫來大薊陳皮等人,讓他們下去雕木頭人。現在不白雕了,雕一個二十個錢,旁人想掙這個錢可以跟二人學,只要雕得好,也是一個二十個錢。
然後擺出設計圖紙,挑出布料,讓鳶尾銀耳和狂草來打版,這是技術活,打一套裙子的樣板是十個錢,剪裁則相對簡單,一套五個錢,縫紉一套衣裳五個錢。除了打版外,剪裁和縫紉也允許別人參與。
李惠寧一番話可以說讓朱贏醍醐灌頂,她一直在計較布料成本,卻忘了她的初衷是什麽。如果她的盈利只能在成本的基礎上來算,跟販布的又有什麽區別?
李惠寧有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她的目标不是賣布,而是賣別人覺着好,但是別處買不着。
一個娃娃二兩金子,三套衣裳才用了多少一點布?這樣算起來,一匹布十幾二十兩的成本又算什麽?
這才是娃娃,将來若是做到童裝女裝甚至男裝,只要有市場,她可以賣得更貴。
就如她上輩子那個世界,一條裙子上萬或者十幾萬,真正的面料成本才多少?人家賣的是什麽?是牌子。那叫奢侈品。
她要在這個時代創建自己的服飾品牌,她要靠這一雙只會畫線條的手,畫出自己的錦繡人生!
有了這層想法,接下來的時間朱贏就沉下心來一心一意設計面料。
如此過了兩天,忽一日鳶尾匆匆進來,禀道:“公主,內衛又來搜查院子了。”
朱贏皺眉:“怎麽回事?”
鳶尾搖頭,道:“不知道,不過看樣子這次她們只搜下人房。”
朱贏擱下筆,整了下衣裙便走了出去。
☆、世子歸來
朱贏來到院中,見劉佰霖站在西花廳前看賞罰榜,而院中各處內衛門來來往往,雞飛狗跳。
“劉統領。”朱贏忍着怒氣。
劉佰霖回身,見是朱贏,便躬身行了一禮。
“劉統領,你這三天一查房五天一搜院的,我這崇善院到底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還是什麽不幹淨的人?值得你這般左一遍右一遍的來梳理?”縱是再能忍,朱贏此番也不想忍了,這還有完沒完了?想過幾天安生日子怎麽就那麽難?
劉佰霖微颔首,語氣冷硬:“公主請息怒,此番是王爺下的令,輝先院和啓賢院都搜過了,您這是最後一處。”
“這是找人,還是找物?”朱贏問。
“是找一個物件。”
朱贏冷笑一聲:“可着就我們三個院的主子眼皮子淺,奴才也沒規矩,到處偷物件來着。”
劉佰霖依然是那個神态語氣,道:“屬下也是奉命行事。”
恰在此時,一內衛飛奔而來,雙手呈上一物,道:“劉大人,找到了。”
劉統領接過那只絞金絲鑲翡翠牡丹華勝,擡眸看着朱贏,眼中不乏嘲諷之意,道:“公主,看起來,您這院裏的奴才,是不太有規矩。”轉過頭就問:“人呢?”
“已經押來了。”內衛道。
朱贏擡頭一看,登時臉色一變,那被押着過來的,竟是尚嬷!
“怎麽回事?”朱贏迎上前去,看着尚嬷問。
尚嬷搖搖頭,沒說話。
“公主,定是他們陷害我幹娘,我幹娘可是宮裏出來的人物,會貪這麽只首飾?還那麽傻的藏在枕頭裏,這不一搜一個準嗎?”三七在一旁急急道。
鄭嬷淩霄等人也是一臉的焦色,她們現在也十分明白尚嬷于朱贏的重要性。
“劉統領,這其中定有誤會……”
朱贏話還沒說完,劉佰霖便打斷她道:“公主,屬下只管找東西和抓人,您要辯,去王爺面前辯去。”
這話和語氣都十分不恭敬,不過朱贏想到王府府規裏頭下人偷盜二十兩銀子以上的就要處死,這只華勝是金的,上面還鑲着翡翠,怎麽也值個幾百上千兩,當即也沒心思計較劉佰霖的态度,跟着內衛們一同去了王爺的宗盛院。
宗盛院述鴻堂,王爺王妃坐在主座,李延壽和李延年夫婦一邊一對,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劉佰霖帶着內衛押了尚嬷跪在堂中,恭敬地遞了華勝上去。
王爺李承锴示意他将華勝遞給李延年,李延年接過,翻來覆去仔細查看一番,向李承锴道:“父親,這正是母親之物。”
李承锴一揮手,劉佰霖走過來,一刀鞘将尚嬷砸得趴伏在地。
“住手!”朱贏一聲怒喝,上前一把推開劉佰霖,斥問:“事實未明,何以出手傷人?”
劉佰霖眸光睥睨道:“公主,屬下是奉命行事。請你讓開,如若不然,萬一傷到你,屬下無法向三爺交代。”
朱贏上去就給了他一耳光,啪的一聲驚響,朱贏手痛得發麻,劉佰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即一張臉漲得赤紅,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放肆!你、你連王府內衛統領都敢打,你眼裏還有王爺嗎?還有我這個王妃嗎?”穆王妃想起上次齊嬷被她掌掴之事,見她又故技重施,登時怒不可遏。
朱贏轉身就向面色不虞的李承锴跪下了,擡頭看着他道:“王爺,今日此事疑點重重,若您只以在尚嬷房裏找到了這只華勝就定她偷盜之罪,媳婦死也不服。媳婦嫁入王府不過月餘,可身邊發生之事比媳婦在宮中十六年還多。自上次出府遇刺後,媳婦連院門也不曾出過半步,不是媳婦不想,而是不敢,唯恐動辄得咎之故。可即便如此,院中仍是事發頻頻,如此想來,這樁樁件件,錯恐怕不在下人,而在媳婦。只媳婦委實不知,到底犯了何錯?”
“你錯在嫁給了我!”門外忽傳來一道男人冷怒交加之聲。
衆人擡頭一看,只見李延齡一身打馬勁裝,鬓發微散風塵仆仆地立在門外,而原本負責通禀的門人則畏畏縮縮地跟在他身後。
男人冷得可以掉出冰渣子的雙眸掃視堂內一圈,長腿跨進門來,走到朱贏身邊。
劉佰霖最先回過神來,剛彎腰拱手想要行禮,李延齡突然長腿一擡,一腳當胸把劉佰霖踹出個一丈遠,落地時嘴裏便見了紅。
李承锴一拍桌子,怒道:“你發什麽瘋?”
李延齡與李承锴目光相對,冷冷道:“三個媳婦,憑什麽那兩個坐着,我這個就得跪着?父親要實在不待見這個媳婦,趁早打發人回去,別因着人家嫁給了我這個沒用的,就把命也搭在這兒!”說完,盯了穆王妃一眼,轉身就出去了。
來去一陣風,卻氣得李承锴吹胡子瞪眼,穆王妃咬牙切齒。
偏在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尚嬷開口了,她道:“王爺,從奴婢房中搜出的這只華勝,是奴婢從當鋪買來的。”
衆人目光重又回到她身上。
穆王妃正一口惡氣沒處撒,當即陰陽怪氣道:“你一個奴婢,能有多少銀子,買得起這華勝?”
尚嬷從袖中掏出幾張單據,道:“證據在此。”
內衛接過,鑒于劉佰霖已經被扶下去了,于是內衛将單據直接交給了李承锴。
李承锴強行壓抑住憤怒粗粗掃了幾眼,突然轉頭看着穆王妃。
穆王妃莫名其妙:“王爺您看我作甚?”
“去把劉千福帶過來。”李承锴命令內衛。
穆王妃臉色一變,劉千福是劉佰霖的兄弟,也是敦睦院的外管事。
不一會兒,劉千福就被帶來了,一臉懵然地跪在尚嬷旁邊。
李承锴将單據砸他臉上,喝問:“這是怎麽回事?”
劉千福撿起一看,登時面如土色。這些都是近一個月他在當鋪的典契,最可怕的是,這些典契都已作廢,也就是說,他典當之物都已被人買回來了。
他不敢賴,如果他賴,王府可以去叫當鋪掌櫃來對質。一時間他冷汗涔涔,一個頭磕到地上,大聲道:“王爺明鑒,這些東西是奴才拿出去典當的,可這些……都是奴才的相好送給奴才的。”
“那麽此物是誰送你的?”李承锴指着那只牡丹華勝問。
劉千福仔細看了看,道:“是崇善院的芳滿。”
于是內衛又抓了芳滿來。
芳滿戰戰兢兢道:“這、這只華勝是奴婢撿來的。”
“撿來的?在哪兒撿的?”
“在翠翠的窗戶下。”
于是內衛又抓了翠翠來。
翠翠一開始咬着牙,不說,後來內衛要給她上刑,她吓得哭了起來,道:“是大奶奶身邊的蓉華給我的,可我已經按她說的藏到尚嬷的枕頭裏了,怎麽會在我窗戶下呢?”
這下不用特意去抓了,蓉華就站在大奶奶孟氏身邊呢。
此種情況之下,蓉華哪肯承認是自己把華勝給翠翠并指使她陷害尚嬷的?于是兩個丫頭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将起來。
李承锴終于耐心告罄,令內衛将一幹人等都押入王府大牢嚴加審訊。
尚嬷也被帶了去,朱贏心事重重地回到崇善院。
和光居不見李延齡身影,朱贏問鳶尾:“世子爺沒回來?”
鳶尾道:“怕是在花園練槍呢,方才負責種花的田有麥過來問淩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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