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從秀荷園回來之後,本應該做些什麽的戚相思此時正坐在窗前翻着戎哥兒給她的兩本書,玉石進來給她換了杯茶,見她看的高興,輕手輕腳的掩了門出去了。

屋內戚相思翻過一頁,托腮看着紙上圖文并茂的內容,心思走遠,想到了過去在永州的時候。

阿莺雖然識字不多,但好學,每天有空暇的時間她就會讓她教她認字,兩個木枝屋前的一片空地就是她們認字的好地方。

那是最快樂的時光,春秋時阿莺的身體好,還會去野地裏挖些野菜回來,運氣好的時候撞上一只瞎貓兔子,趕上好幾頓的肉。

那時日子再苦阿莺都不曾提起過要回齊家。

戚相思回了神,不由的握緊了拳頭,若是阿莺還在世......

屋外傳來了丁香的聲音,下一刻門被推開了,玉石帶着丁香進來,小丫頭氣喘籲籲的,跑了不少路回來的。

戚相思讓玉石遞了一杯茶給她:“別急,慢慢說。”

丁香喘勻了氣,擡手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姑娘,雲夏姐姐出府去了。”

“就雲夏一個人出府?”

丁香點點頭:“雲夏姐姐和前院看門的婆子說會晚點回來,若是天黑了就讓她從後門那兒給她開開。”

戚相思看了一眼窗外,現在是傍晚,再過一個時辰天就黑了,若是晚上還回來的也走不了太遠,那這事兒是辦在城裏了。

戚相思讓玉石給丁香拿幾個錢,吩咐她,“你把這錢給看門的婆子,拜托她夜裏記着些,看雲夏什麽時辰回來,來去有什麽不一樣的。”

“哎。”

丁香拿了錢出去了,戚相思叫蓮心去廚房裏那食盒,随即把玉石喊了進來:“玉石,你在府裏可有熟一些的管事。”

“外院的小劉管事與我熟一些,我還有一個哥哥在夫人的莊子裏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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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哥哥?”

玉石笑了笑:“家裏的堂哥,正好夫人的莊子在那村上,堂哥力氣大幹活多,招工的時候我托了陳媽幫忙,讓堂哥在夫人的莊子裏幹活。”

“那就好辦了。”戚相思一合計,用府裏的人不如用府外的方便,“玉石,我有件事兒想讓你堂哥幫忙。”

......

夜深時,齊府裏靜悄悄的,戌時過半前院偏門這兒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守門的婆子猛的一個激靈醒了,擡手抹了一把嘴角:“誰啊。”

“何婆子,是我,雲夏。”外面傳來輕喊,何婆子起身後撩起架在門口的插栓,打開門看着雲夏,臉上有些不滿,“不是說好一個時辰,這都快一個半時辰了。”

雲夏帶着夜露走進來,笑着往何婆子手裏塞了個碎銀:“路上耽擱了些,夜裏涼,這給你去買些酒喝。”

何婆子一看才二錢銀子,嘴角一癟:“雲夏姑娘,這盧姨娘在三老爺跟前這麽得勢,你才給這點兒,說不過去吧。”

雲夏氣結,在這兒看門一個月才多少饷錢,給她二錢銀子還不夠,可也不能和她在這兒耗費功夫,雲夏又摸了一錢銀子給她,何婆子這才滿意,輕墊了墊,視線往她那懷裏一瞅:“雲夏姑娘,那你可走好喽。”

雲夏沒和她多言,朝着內院小徑匆匆趕去。

何婆子重新插上門,打了個哈欠,把銀子藏到懷裏,靠在牆角開始算明天還能從丁香那小丫頭那兒再拿一些,美滋滋的睡着了。

這廂雲夏走小路悄悄回了內院,從秀荷園的後門進去,最後到了主屋後的窗外。

屋子暗着,雲夏輕輕敲了幾下窗,沒多久屋子就有輕微的響動,不多時窗開了,裏面的丫鬟遞了跟凳子過來,雲夏踩在腳下進屋,屋子裏點起了燈。

屋外門口守着的婆子睜開眼看了眼屋內,聽見是盧姨娘喊人喝水,靠着又放心的閉上了眼。

屋內床邊,雲夏跪坐在地上,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布包裹。

“這什麽東西。”盧姨娘看包裹內的布陳舊,皺起了眉頭,“不是讓你去盧家鋪子找我大哥,信送到他手上了沒。”

“送給盧掌櫃了。”雲夏小心打開包裹,等露出包括在裏面的小兜衣時盧姨娘臉色大變,強忍着才沒有叫出聲,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這是什麽!”

雲夏也是才看到,見裏面放着間陳舊的小兜衣愣了愣,伸手要去拿,被盧姨娘低聲呵止住:“我哥說了些什麽。”

“盧掌櫃看了信之後就給了奴婢這個。”雲夏同樣也不知道信裏的內容,一旁丫鬟已經拿起了那小兜衣,這才露出放在兜衣下的一封信。

盧姨娘臉色鐵青的接過信打開來,看着看着,臉色劇變。

屋內只點了一盞燭火,火光照亮了盧姨娘半邊臉,餘下的半邊浸在了黑暗裏,她顫抖着手把信捏成了一團,再看那小兜衣,眼裏閃過了一抹狠厲。

“你回去,找個箱子,先把這鎖起來。”

雲夏把小兜衣重新包起來從窗外離開屋子,丫鬟悄悄接過遞進來的凳子,關上了窗正欲吹熄蠟燭,盧姨娘開口制止了她:“點着吧。”

躺下後的盧姨娘再也睡不着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件小兜衣,當年穿在那孩子身上,拿去埋的時候為了不讓人發現端倪,大哥就把那衣服又拿回來了。

拿回來就拿回來罷,燒掉就成了,居然一放就是這麽多年,還讓雲夏拿回來給她處置。

盧姨娘還對信上的事兒感覺不安,當年埋的匆忙,六七年過去也不大記得埋哪兒了,要找也得廢不少時間。

他們先找到也就罷了,讓那死丫頭說要把骸骨先找回來,指不定她還有什麽後招在等着她,決不能讓她先找到。

盡管盧姨娘清楚,這麽多年過去就算是找到了也說明不了什麽,可她心裏就是發慌,總覺得這事兒沒完,要想把所有的事掐死在源頭上,最保險的就是讓她找不到,只要找不到她就沒有由頭生出別的事來。

盧姨娘徹夜難眠,第二天一早,等府裏熱鬧的時候才讓雲夏借着買胭脂的理由出府去,怡蓉軒這兒,戚相思起來後前往碧秋院請安。

相思去的早,這會兒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齊老夫人下方說起前兩天出府的事,笑的開心。

“過兩天再讓關大夫來給你把把脈瞧瞧。”齊老夫人見她臉色不錯,放心了不少,姑娘家養身子得好些日子,過去虧了空,如今好好養上幾年,待說親出嫁的時候就會好的。

“祖母,我已經好多了,不必勞煩關大夫。”相思說起在金橋的趣聞,齊老夫人也有許久沒有出府走動,聽她這麽一說也笑了。

齊老夫人笑着問她:“彥霖還帶你們去了丹楓園。”

“是啊,三姐和五姐去了鎮水寺,我想改日再去,給姨娘和妹妹點盞燈。”戚相思驀地收了聲,眼神閃了閃有些不知所措。

屋子裏頃刻安靜了下來,齊老夫人還是那樣和善的神情,一旁林媽媽會意,笑着命人把點心端進來:“這是剛做好的點心,五姑娘快嘗嘗。”

戚相思捏着杯子有些緊張,魏姨娘不算是忌諱,可那出生就死了的孩子卻是個忌諱,其中還鬧出一樁搶盧姨娘兒子謊稱是自己生的鬧劇,她這樣提起來,希望不會适得其反。

戚相思小心翼翼的樣子落入到齊老夫人眼底,她微嘆了聲:“你有心了。”

捏着杯子的手一緊,戚相思的心卻松了下來,老夫人起碼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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