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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七坐在花壇邊上,抓着衣襟擦嘴角的血,擦好了又往醫院大樓裏走。

應薄川趕在李三七走進門前,拽住了他的後領。

“就那麽喜歡白蘇嗎?”應薄川問他。

“不用你管。”李三七聲音很輕,他拂開應薄川的手腕,繼續往門裏走,并不打算理人。

應薄川跟着李三七上電梯,電梯在七樓停下,他跟着李三七往樓道拐角走。

一個四十幾歲中年男人胡子拉碴地靠着牆在吸煙,見李三七走進來,便道:“楊規他哥又截你道兒了?”

“嗯。”李三七彎了腰脫鞋,從裏面拿出幾張紅票。

“張姐好些沒?”

“好的差不多了。”中年男子又說,“楊規換病房了。不跟我老婆在同一間,好像換到十五樓,你待會兒要去十五樓找他。”

“知道了,謝謝馬叔。”李三七穿鞋,或許是挨了打,後背彎不下去沒辦法系鞋帶兒。只有俯身一會便滿頭起虛汗。

應薄川呆滞了兩秒,很快地蹲下來摸着李三七的手指:“幫你系,你好好站着。”

“你是在同情我?”李三七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應薄川,不明所以地想罵人,可嘴角也疼,“小蘇哥也親過我,你別得意。”

“行了行了。”應薄川細長的指,迅速地幫他系好鞋帶兒,“能不能有點出息。”

應薄川比李三七高半個頭,穿着下午去西餐廳吃飯的那身正裝,腿長個高兒臉好看。李三七透過電梯反射的光看應薄川,越看越覺得自己比不上,身體也不自覺的的往旁邊挪了挪,馬上要縮到電梯拐角。

“我長刺兒了?”應薄川蹙着眉頭把李三七拽到自己前面,“離我近點兒能紮死你?”

“你看這不是挺好的嗎?”應薄川滿意地用手扒了扒李三七枯草一般的頭發,“看你窮的啊,連頭發餓的都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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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吧。”李三七一把推開應薄川,“離我遠點,能有點我是你情敵的自覺嗎?”

電梯停在十五樓,李三七不再跟應薄川講話,他在十五樓第三間病房門口趴着。

應薄川看見靠窗的病床上,背對着門躺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李三七盯着他看了兩分鐘。

有護士來病房,李三七拉住了她,把錢擱到治療盤裏:“給靠窗的小楊規,說他三七哥今天忙着考試,時間來不及,所以不能看他,先走了。”

“你錢從鞋裏拿出來的。”應薄川詫異,又去損李三七,“臭不臭啊?就往人治療盤裏放。”

李三七給了應薄川一下,回頭跟瞪人:“好聞不好聞我不知道,藏好了沒被人搶走,給了小楊規用到比什麽都強。”

“你剛才跟你小蘇哥又哭又鬧的。”

“怎麽跟我就不能婉轉一點呢。”應薄川跟李三七下樓,“好好說話,別一見我就炸刺兒。”

“切。”李三七出了大門,迷惑地看應薄川,“你幹嘛陰魂不散總是跟着我啊?”

應薄川找不到理由就瞎說:“怕你去騷擾白蘇。”

霧城的春天,晝短夜短長,他們走到醫院大門口,已經華燈初上了。

倆人沿着人行道往東走,一直沒講話。

“謝謝你啊。”李三七忽然跟應薄川開口,聲音混着夜色傳到應薄川耳朵裏,“好心回來看我。”

應薄川愣了一會,原來李三七知道自己在關心他。

“其實你不用可憐我。我知道,我追着小蘇哥來霧城這段日子過的很慘,被人去學校攪的退學,還要去照顧一個跟我沒有一點關系的弟,連檔案上也背了污點。”

“可是。”李三七踢飛了腳邊的石子兒,回頭看應薄川的眼睛很亮,“只要小蘇哥過的好,前途光輝燦爛的,我替他背負着什麽,我都願意。”

“應薄川。”李三七說,“你別可憐我。”

“這樣我也會覺得自己可憐。”李三七用很歡快的語調,表述并不歡快的情緒,“然後就堅持不住了。可我要挺不住,那小楊規的腿怎麽辦?有人去白蘇公司鬧怎麽辦?”

“別對我太好了。”

應薄川在人行道上止住了腳步,他的身邊不時有三兩人走過,背後是漸漸亮起來的人工燈光。

“怎麽了?”李三七停下來看他。

“你想要錢嗎?”應薄川靜靜地看着他,“我可以給你。”

“要打借條嗎?”李三七笑笑,“不用啦,欠太多人情,我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

“你對小蘇哥好一點,我就很開心了。”

李三七垂着頭,聲音悶悶的,“我真的糟糕透了,但我也沒想着一定要追他回來。”

“我就是不懂,小蘇哥為什麽這麽抵觸我。”李三七并不失禮地拉着應薄川的袖子,像是好朋友那樣,帶着他往前走。

“明明,從前他說喜歡我來着。”李三七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哽咽。

“到底怎麽了?”應薄川問。

“別問啦。”李三七搖頭,“我暫時還不想講,再說了我們倆關系也沒那麽好。”

應薄川似乎沒有再怎麽聽李三七講的話,他一直盯着李三七清秀的側臉,過了少時,他說:“李三七。”應薄川的聲音不大,好像在無意思地講自己的心裏話,“我願意拉你一把。”

“是嗎。”李三七像是聽着玩笑話一般,并沒有往心裏去。

“那你想從我這兒拿走什麽?”

“別再喜歡白蘇了。”應薄川的态度很誠摯,他拉了下李三七,讓他離自己更近一些,又擡手把李三七的劉海撥到一邊,“李三七,你點點頭。”

李三七見應薄川說的那麽認真,搔自己的發頂,“其實你不用這樣。”

“我不是……”

“小蘇哥要是真喜歡你,我不會再纏着他。”李三七打斷應薄川的話,把他的手拿開。又踮着腳笨拙地拍應薄川的肩膀,故作堅強地說,“你放心吧,等我把事情處理好,我好好生活的,不打擾你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吧?”

應薄川不答話。

李三七的眼裏跳動着水光,聽起來要哭了,他說:“應薄川,你就跟我說,李三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會有很好的人生,會交很多朋友,也會有很光明的未來。你會過的很好,小蘇哥不再讨厭三七,三七也能重新開始。”

李三七那麽瘦,那麽可憐,眨着一雙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看着他。

過了好一會,應薄川伸出手,緩緩地把李三七攬進自己懷裏:“都會好起來的,李三七你以後會幸福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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