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陪我媽睡覺去

蘇毓進門之後就開始喊:“兒子?小烈?小桐?你們倆在哪兒呢,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也不出來迎接一下……哎喲我的猴頭菇大寶貝兒,還是你最好了,來親一個!”

猴頭菇已經率先和蘇毓親熱上了,沈桐聞聲放開了蘇烈的手指,心說果然怕誰來誰。他先蘇烈一步繞過來,笑着對蘇毓道:“你回來了,我和小烈剛剛在說話,這才沒及時迎接。出差好幾天,你辛苦了!”

蘇毓想給沈桐一個擁抱,但見他還帶着明顯的疏離就沒有這麽做,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點點頭說:“哦,你們在說什麽呢?”

蘇烈也繞了過來,沈桐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小烈今晚出去喝酒了,我勸他呢,他還在上學,喝酒會影響身體健康和智力發育的。”

蘇烈登時怒目圓睜——這家夥竟然還告狀!

蘇毓白了蘇烈一眼,對沈桐道:“他能聽就怪了,從小就不讓人省心。還是小桐你最好,以後有你替我盯着他,我就能少操不少心。”

沈桐應承:“嗯,我會多關心他的。”

蘇烈:“……”這特麽是個僞善的白蓮花,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啊媽!

蘇毓:“瞪什麽眼,說你說得不對嗎?小小年紀跑出去喝什麽酒,早晚變傻子。”

蘇烈不屑于去争辯,忽地邁開長腿逼至沈桐面前,在他錯愕的眼神中開口道:“借過!”而後推開了沈桐三步兩步就上了樓去。

這天半夜蘇烈給熱醒了,他起身開空調的時候想順便喝點水,就下樓從冰箱裏拿了一瓶蘇打水,坐到了客廳沙發上。他沒開燈,一屁股坐下去還沒來得及察覺到硌得慌就聽見了一聲貓叫似的哼唧。

“見鬼!”蘇烈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他打開燈一看,竟然是沈桐睡在這裏。

沈桐揉了揉差點被他坐斷的手腕,疼得直吸氣:“嘶,你這一屁股夠狠的啊!”

蘇烈:“你睡這兒是什麽意思?”

沈桐:“噓,小聲點兒,別把你媽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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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烈壓根不想替他兜着,故意拔高了聲音:“怎麽的,搬進來才幾天就分房,作死麽你?”

沈桐朝樓上看了看,見蘇毓并沒有被吵醒才稍稍放心。他面泛難色:“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你媽媽她出差辛苦,需要好好休息,我怕打擾到她。”

“編,再特麽使勁兒編,信不信我抽你丫的?”蘇烈踢了一下他的腿,“傍富婆就該有傍富婆的覺悟,怎麽的,嫌我媽老了,連睡在一張床上都不願意?”

沈桐:“不是!你媽一點兒都不老,這是真心話。但是我們之前說過要慢慢培養感情,沒有感情怎麽能同床共枕……”

蘇烈:“喲喲,沒感情你答應結什麽婚,當了表兒還要立牌坊,你別告訴我你跟我媽還沒發生過關系。”

沈桐一聲不吭,意思不言而喻。

蘇烈驚訝:“真沒有?”

沈桐赧道:“你這小孩兒怎麽什麽都問,管大人那麽多事幹嘛。”

蘇烈“啧”了一聲:“來勁兒了是吧,我就看不慣你這裝腔作勢的樣子,你給我起來,回房間陪我媽睡覺去!”他說着就開始動手去扯人,揪着沈桐的衣領就把他拎了起來。

“你別動我,我在這兒睡挺好的!你不是還要把我趕出去的嗎,這會兒怎麽又變卦了!”沈桐用力掙紮,一不小心就在蘇烈的肩膀上撓了一下,撓得還挺重。

他彈了兩下手指,仿佛能從指甲裏彈出幾條肉絲兒似的,問蘇烈:“你沒事吧?看看有沒有撓破皮,破皮了要打針去。”

蘇烈擰着眉,這一下真撓得挺疼的。他扯開衣領自己去看,看不太清楚,就說:“不用你操心,憑你那貓爪子還抓不破我。”

沈桐嘀咕:“那倒是,你皮厚得很。”

“你說什麽?我給你臉了沈桐。”蘇烈說着又去扯他,結果沈桐沒站穩,一下就被扯進了蘇烈的懷裏,而蘇烈的手正不偏不倚地摸在沈桐後腰上。

他被對方的體溫激得一顫,猛地把人往後一推。巧的是,他自己的衣領也被沈桐拽着,這一下兩人就一起倒在了沙發上,蘇烈壓住了沈桐。

兩人:“……”

尴尬至極。

蘇烈暗罵一聲,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窘就幹脆壓着不起來了,裝作故意鉗制他,壯了聲勢道:“我警告你,既然我媽看上你了,你就給我好好過日子。老老實實回去陪我媽睡覺,別讓她發現你這點別扭心思,否則我饒不了你!”

沈桐:“說好了趕我走的呢,怎麽還讓我陪她睡覺?”

蘇烈:“就算要趕你走也得等我媽厭煩你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傷心,聽到沒有!”

沈桐:“我也不想讓她傷心,可你得給我時間吧,現在讓我上去睡覺不是難為人麽。”

蘇烈湊得更近了些:“我管你為難不為難,你自己答應搬進來的,你不用負責任嗎?”

氣息噴在沈桐的臉上,陌生又麻癢,還帶着點兒沒散完的酒味兒。沈桐不自在地別過臉去,聲如蚊讷:“你說得輕松,那跟誰一起睡覺不得有個适應的過程,我從小到大都是自己睡,我不習慣……”

蘇烈:“你不習慣也得習慣,練習幾次不就行了!”

沈桐:“這怎麽練習,不然你陪我一起睡,先讓我适應了跟人分享一張床再說。”

“什麽?”蘇烈被他這話砸了個措手不及,罵道,“臭不要臉的,你想得倒美!”

“看,你自己不還是習慣不了,”沈桐壓根兒就沒指望他,不過是希望他能将心比心體諒一下罷了,說道,“那你現在能不能先起來一下?你真的很重。”

蘇烈:“要我起來可以,你得上樓陪我媽睡覺。”

“……”沈桐無奈,只好答應,“行行行,我上樓去就是了。”

蘇烈眯了眼,撐着沙發的邊沿爬了起來,沙發快速回彈,沈桐的壓力也減輕許多。他輕舒一口氣,頓覺萦繞在周圍的粘稠空氣都舒朗了,血液也得以大膽回流了。

沈桐現在真是有苦難言,這便宜兒子太會找事了,自己偏偏又犟不過他。按照破書的編排,他最後會因為争奪財産失敗而被蘇烈趕出H市,這還是蘇烈念在他對蘇毓有過真心的份上手下留情了,不然涉及經濟犯罪,他的後半輩子就得守着鐵欄杆過活了。

坐在飄窗的蒲墊上望着蘇毓的背影,沈桐心裏凄風苦雨的——以後真的會和這位壕相愛嗎?為什麽一點兒這方面的預感都沒有啊……

沈桐打開了飄窗上的小臺燈,為了防止自己一氣之下撕了破書,他把五百多頁的內容全拍成了照片存進了手機,還把手機壁紙換成了四個大字:書不能撕。

第二天早上沈桐是在飄窗上醒來的,蒲團已經被擠掉在地上,連毛絨墊竟然也掉了。卧室的空調開了一夜,忽一站起來才感覺到頭重腳輕,鼻子都有些不通氣兒了。他見蘇毓睡得香,便捏着鼻子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剛一關上門就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感冒了啊,怎麽這麽活該呢,”蘇烈抱臂倚在牆上,看見他居然是光着腳的,脫口就問,“怎麽不穿鞋?”

沈桐又打了個噴嚏,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小點聲,你媽還在睡覺。”

蘇烈冷哼,比了個口型:“裝什麽裝。”

沈桐沒跟他計較,拉着他的胳膊往樓下走,小心翼翼的樣子倒确實是像只貓。蘇烈盯着他的手,忽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說:“我煩別人碰我。”

沈桐沒跟他計較,到了樓下就直接窩進了沙發裏,裹着毯子給自己保溫。他對蘇烈說:“你對我有敵意很正常,但我必須跟你解釋一下,我沒打算分你的家産,你媽媽對我有恩,我答應結婚也是希望能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蘇烈撥開他腳邊的毯子坐了下去,打量着道:“你是想說,你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報恩?”

沈桐點了點頭,目光真誠。

蘇烈吭哧笑了一聲:“你當自己是白娘子還是九尾狐呢?”

沈桐:“你不信就算了。”

蘇烈:“我當然不信,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你也不用費勁去編故事了,不重要。”

沈桐:“哦。”

哦?!就哦?!

蘇烈又踢了他一下:“往那邊移點兒!”

沈桐:“幹嘛呀,動不動就尥蹶子。”

蘇烈伸手指着他:“你再說一遍?”

沈桐藏了半張臉進毛毯,乖巧地搖頭:“不說了。”

“慫貨,算你識相,”蘇烈接着前面的話題說,“不過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看法,你是什麽人自己清楚就好。我再跟你強調一遍,既然搬進了我家就得老老實實過日子,要是讓我發現你在外頭作妖,就立刻收拾自己的鋪蓋卷兒從我家滾蛋。”

沈桐:“你這麽說的話我立刻就想去外面作妖了。”

蘇烈瞪眼:“你找死!”

沈桐不再接話,聽見二樓蘇毓的卧房有了輕微的聲響,他伸出一只冰涼的腳就蹬到了蘇烈的屁股上,登時把蘇烈給惹毛了。蘇烈霍地掀開毯子,揪着沈桐的衣領就把他提了起來,氣憤道:“你丫膽子可夠大的,從來沒人敢踢我……”

沈桐:“你媽不是經常踢你嗎?”

蘇烈:“我媽是我媽,除了我媽誰都沒有這權利!”

沈桐:“那将來你媳婦兒也不能踢你嗎?”

蘇烈:“……我媳婦兒願意踢我就讓她踢,是你能比的嗎!”

“可我很快就是你爸爸了呀,我也該有特權,”沈桐死死把着已經被他拽開兩顆紐扣的襯衫領,餘光瞥見蘇毓已經從卧室走出來了,突然語調一轉,“蘇烈,你別激動,先放開我!”

他眼中的神采直勾勾地投映在蘇烈的瞳孔,蘇烈一下恍了神——長這麽大還沒見過誰的眼神是像沈桐一樣的,閑散,淡然,裏頭又夾雜着一點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看起來清澈通透,實則暗藏狡猾和奚弄。

那得是捕蠅草尖兒上的露珠吧。

嘔——

蘇烈是個純粹的學渣,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拽出這麽矯情的比拟來,簡直惡心得要死,簡直,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但他的目光卻緊跟至沈桐松開的領口,不由呼吸一窒。

媽的,這家夥竟然比蔣蘭蘭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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