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混賬弟弟

蘇烈在街上浪了個把小時之後稍稍解了氣,車把一轉就掉頭回去了。回去之後又猛灌一瓶冰水,胃裏冰涼的感受帶走了不少燥郁之火,他擡頭往樓上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慫慫地躺在了沙發上。

第二天他是被蘇毓踢醒的,是那種毫不留情的踢法。迷迷糊糊看了眼時間,得,這一夜就睡了倆小時。他有些不滿:“幹嘛呀,困着呢!”

蘇毓:“你個兔崽子給我起來!你老實交代,你把小桐怎麽了?”

蘇烈:“什麽怎麽了?他不好好的麽。”

蘇毓:“好好的?他為什麽睡在你床上?他衣服是你給脫的?到現在都還滿屋子酒味兒,你說,你是不是又整他了?”

蘇烈捂着耳朵吼:“你真是我親媽!他……他自己喝醉了酒是我給弄回來照顧了半宿,等他醒了你自己問不就行了。”

蘇烈想說的是沈桐在酒吧駐唱被人灌酒,但他不确定他老媽是不是知道沈桐這份工作的事,便沒多嘴。

蘇毓:“我要是信你說的是真的,我就跟你姓!小桐會自己跑出去喝酒?絕對是你騙他喝的!”

蘇烈:“……什麽就我騙他喝的?無緣無故我騙他喝酒幹什麽?我有那麽無聊嗎?不感謝我就算了還冤枉我,行,以後他醉死在外面我也不管!”

蘇毓:“真不是你?”

“行吧行吧行吧,你說是我就是我,行了吧?”蘇烈轉了個話題,“我倒是想問問你,關于沈桐現在的工作你了解嗎?”

蘇毓:“我了解一些,怎麽了?”

蘇烈滞了一下,有些意外:“你知道他在哪兒工作?沒意見?”

蘇毓:“為什麽要有意見?你這孩子從小錦衣玉食什麽都不缺,不知道小桐他有多辛苦。人家是憑自己的本事工作,不管什麽職業我們都得尊重。”

蘇烈将信将疑:“你真知道他在哪兒工作嗎?”

蘇毓:“你小子說話還學會試探了,不就是想說小桐在酒吧駐唱這事兒嗎,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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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烈:“真沒意見?”

蘇毓擰他的耳朵:“你啰裏吧嗦幹什麽呀,沒意見就是沒意見,小桐做什麽都有他的理由,我都支持!”

蘇烈:“瞧瞧這民|主的,您老人家是被豬油蒙了心智了吧,對我怎麽就那麽嚴格。酒吧畢竟是魚龍混雜之地,你就真放心?他昨晚可是醉得一塌糊塗,你不擔心哪天他給你惹一屁股風流債回來?”

蘇毓:“我不擔心,你不也是三天兩頭混跡酒吧麽,要擔心也是擔心你。”

蘇烈:“我跟他能一樣嗎?我是去消費的,他是去賺錢的。換句話說,我是去嫖的,他是去賣的,一個享樂一個吃虧,完全兩碼事。”

蘇毓一巴掌甩在他肩上:“瞎說什麽,你才是去賣的!”

“……”蘇烈退讓,“行行行,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你男人不能出去賣你兒子就能了?你這說話也太偏心了點兒。”

不過剛才也是話趕話,确實太難聽了,蘇烈光自己想想就覺得挺不痛快,更別提由一些不相幹的、油頭粉面、腦滿腸肥的人去想,甚至去實踐。

說來也是沒道理,他那點兒埋踩在心窩裏的氣悶莫名被自己給挖出來了,不肯承認自己無理取鬧就幹脆把責任外推——果然那個給沈桐灌酒的家夥不可饒恕!這回得親自動手,揍不殘那丫的!

蘇毓卻很看得開:“你別職業歧視了,你也知道人家是去賺錢,同樣是泡吧,人家能把錢揣兜裏,你卻淨把錢往外散了。我是不會看錯人的,咱小桐那是出淤泥而不染,是好孩子!”

好孩子……蘇烈的嘴快撇到了耳根,對他家女王陛下的判斷和決策深表質疑:“你到底是把他當男人養還是當兒子養呢?誰才是你心裏的寶?”

蘇毓樂不可支:“哎喲兒子,我能把老公當兒子使,卻不能把兒子當老公使,你說誰是我心裏的寶?”

“……”蘇烈忿忿,“喪心病狂。”

蘇毓把文件放進了書房,出來的時候看見蘇烈又躺下了,突然“哎呀”一聲:“這都幾點了,你不是該去上學了嗎,怎麽還不去!”

蘇烈擰着眉頭:“不去不去,我才睡了兩小時。”

蘇毓:“昨晚又跑出去鬼混了是不是,沒人能管你了是吧?!”

蘇烈:“……”

算了,反正他做什麽都不對。

沈桐醒來之後已經是中午,他險些被自己的形象吓哭——因為沒吹幹頭發就躺下睡了,發型亂得比雞窩好不到哪裏去;宿醉導致的水腫沒能避免,眼皮、眼睑都腫|脹下垂;身上的浴巾也被搓成了一條,堪稱一絲|不挂。

最最關鍵的問題是,他為什麽會在蘇烈的床上?!

沈桐真是吓壞了,掀了被子往各處檢查,确定沒有做出什麽不堪設想的混賬事之後才稍稍放心——雖然眼下這狀況對他來說已經足夠混賬了。

他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把自己的頹廢相轉變正常,例行去遛猴頭菇的時候卻發現這小東西有點躲他,連眼神也飄忽不定。

“我是做了什麽,連你這麽心大的狗都能産生心理陰影,”沈桐伸出手,哄着猴頭菇說,“好啦,乖寶貝兒過來,帶你出去玩啦,走啦走啦。”

猴頭菇拿屁股對着他,然後悄悄挪了兩步,看起來有些不情願。

沈桐:“怎麽了猴頭菇,今天心情不好嗎?”

猴頭菇垂着腦袋不看他,噔噔噔跑到了後院泳池邊,朝水面揚了揚下巴,似乎有話想說。

可惜沈桐不明白啊,他又問了一遍要不要出去玩,被拒絕之後便拉着猴頭菇的牽引繩獨自出去了。不管怎麽說,今天遛狗的任務完成。打卡,滴——

這天下午沈桐照常去軍區總醫院看望沈母,結果進了門之後卻發現床位已經空出來了,他立即找到了護士詢問情況,才知人在今天早上已經辦理出院了。他問是誰辦理的手續,護士說是患者的兒子。

沈桐立即趕回城郊的出租房,下車之後還順手從路邊抄了半塊碎水泥磚,替換了保溫桶裏的滋補湯。

原本沈桐自家也有房,後來為了補償被沈槐玷污的女孩兒家就給賣了,剩餘的錢除了他讀大學花了小部分,其餘的都用來給沈母治病了。沈母被發現得白血病的時候已經中晚期,等幹細胞期間硬是把積蓄給拖沒了,最後還是遇上了蘇毓,沈母才總算迎來生機。

沈桐沒有猶豫,推開房門就邁了進去。他瞥了一眼坐在沈母床前的青年,圓寸腦袋,長相尋常,一身痞氣。不用說也知道這人是誰,是剛出獄的沈槐。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沈桐發問。

沈槐酸笑:“喲,我當是誰在說話,是哥啊!”他朝沈桐張開雙臂,“好幾年沒見了,不給兄弟來個擁抱嗎?”

沈桐一把推開他:“別靠我這麽近,不熟。”

沈槐:“這話也太見外了吧,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親人,怎麽能說不熟呢?”

沈桐:“真的不熟,我剛來不久。”

沈槐:“啥?哥啊,我可能是跟社會脫節了,你說話我都聽不明白,以後你可得多照應着兄弟一點兒,有得罪的地方多擔待啊。”

沈桐不搭理這些油腔滑調,強調說:“我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躺在床上的不是你親媽嗎?她還在住院觀察期間,你為什麽擅自辦理出院,你有什麽權利?”

沈槐:“這是我親媽,我沒權利,你有權利?”

沈桐再次問:“為什麽要擅自辦理出院?”

沈槐繼續他的油腔滑調:“我的親哥哥呀,咱家都窮成這樣了還住什麽院,咱媽都已經做完手術了,要觀察我可以觀察呀,難道親兒子觀察還不如那些小護士觀察得仔細?哥你現在是和有錢人結婚了,弟弟我可還是光棍一條呢,你不得替我考慮考慮?”

沈桐:“我要你立刻把人送回去,重新辦理住院!”

沈槐支棱一邊的耳朵:“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眼見着兩人劍拔弩張,沈母顫顫巍巍開口:“你們兩兄弟能不能別一見面就吵架?小桐,你弟弟剛回家,你就少說兩句,小槐也別說了,別惹你哥哥生氣,聽話。”

沈桐:“存繳進去的住院費還有很多,還回來。”

沈槐朝他走近一步,氣勢逼人地問:“不還又怎麽樣?”

沈桐緊緊抓着保溫桶的把手,用一根手指挑開了蓋子,說道:“你還要不要臉了,那是病人的住院費,你拿這個錢就不怕遭報應。”

沈槐大笑起來:“給咱媽的錢那就屬于咱媽支配了,我是她的親兒子,不給我給誰?我得吃飯吧,得娶媳婦吧,哪兒不需要錢啊?”他轉頭朝向沈母的病床,“媽,你的錢願不願意給我花呀?”

沈母的頭發都愁白了,擦了把眼淚默不吭聲,最後被問急了才說:“小槐,你要錢就拿去吧,別惹你哥哥生氣了,這錢是他……”

“聽見了沒有?”沈槐擡了下眉,“咱媽說要我拿去娶媳婦呢,你還管嗎?”

沈桐氣不打一處來,瞪着他說:“這錢是我拿回來的,該由我做主,我叫你還回來!”

沈槐忽地把他抵在了門上,臉湊得極近,噴着熱氣兒說:“你要我還回來,是不打算讓弟弟我娶媳婦?還是說,你打算親自上陣,代替弟媳婦的位置?那也行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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