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恢複單身

沈桐去了趟衛生間,回來之後索性鑽進被窩睡了起來。他昨兒個一夜沒睡,折騰這麽一陣實在是累了,其餘的事情不如等睡醒了再說。蘇烈也跟着鑽了進去,撐着手肘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看累了之後就摟着一起進入夢鄉——他昨夜也是整宿沒合眼。

到了傍晚突然刮大風,外面的樹木都被風吹得呼啦響,蘇烈就做了個應景的夢。

他夢見自己和沈桐一起去玩喪屍圍城大作戰,他讓沈桐躲在身後別出來,沈桐不聽話,抱着□□就跑出了圍城,跑進了危險的叢林。叢林裏大風呼嘯,蘇烈跟着跑出來找他,到處找也找不到,他急了,喊着“崽啊你出來”,“崽你在哪兒”,可就是沒人應他。

後來喪屍聽見了聲音就都跑來圍攻他,他抱着□□掃射,那些喪屍的身上“噗突突”爆血,污血濺了他滿臉,腥臭得要死。掃了幾輪之後他的□□沒子彈了,但喪屍卻一波接一波地圍上來,他就只能靠拳打腳踢來應對,漸漸開始力不從心。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就有兩條路,一是繼續留在這裏找他的崽,二是自己先突破重圍返回城裏。選第一條路的結果就是死,不管找不找得到他的崽,他都沒可能在這麽多喪屍圍攻的情況下安全返回,選第二條路他有可能活着,但他的崽獨自留在這裏肯定就是死路一條。

蘇烈內心掙紮,在這種關頭理智的分析和情感的左右就像兩條分道揚镳的支流,怎麽都彙不到一處去。最後他一咬牙,決定留下來繼續找人,要死也跟崽死在一起。他沖進了叢林深處,不顧一切地喊他的崽,忽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到了一棵大樹後面。

那是一個喪屍,衣衫破爛,滿身血污,但他的眼睛卻清澈透亮,臉上還挂着好看的笑。蘇烈認出來了,那竟然是他的崽。他的崽讓他別說話,然後開始往他身上塗抹髒東西,還撿了件破衣爛衫給他披上,說這樣就不會被喪屍認出來。

兩人喬裝之後就坐在樹底下,果然,來來往往的喪屍根本認不出他倆是活人,他們竟然安全了。蘇烈劫後餘生萬分激動,抱着髒兮兮的崽誇他聰明,崽也抱着他,說自己之所以跑出來只是為了考驗他,既然他肯為了自己豁出性命,那就相愛吧,從今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蘇烈高興得差點哭出聲,夢裏還在掐自己,問崽這是不是在做夢……

巧了,沈桐也做了奇異的夢。

他夢見自己和蘇烈去一個小島上度假,蘇烈壞心眼,非要拉着他去玩什麽懸崖蹦極。懸崖上大風猛烈,兩個人被一條繩子捆着,光低頭看一眼就吓得腿軟了。他拼命拒絕,蘇烈就咧着嘴拼命嘲笑他膽小,然後有人在旁邊猛地一推,兩人就一起掉下了懸崖。

沈桐在半空哇哇大叫,抓着蘇烈的手臂使勁兒掐,罵他混賬東西,閑得蛋疼才要來玩這種作死的游戲,吓得命都要沒了一半。蘇烈不管這些,箍着他的腰說怕什麽呀,就是這種玩法才刺激,人一輩子一定要體驗一次瀕臨死亡的感受,那樣以後才能懂得珍惜,才知道該怎麽活。

後來總算是結束了,沈桐吓得腳軟,被蘇烈半拖半抱地往回弄,結果小島上刮起了臺風,把他們的帳篷和行李全都吹跑了。沈桐體重不夠,臺風就推着他走,他被卡在将飛不飛的臨界點,只要稍一擡腳就能被吹上天。沈桐害怕極了,轉頭一看,蘇烈不見了,那家夥竟然撇下他自己跑了!

沈桐氣得想跺腳又不敢,怕腳一離地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在這時候,臺風更猛烈了些,他的雙腳終于還是離了地,随着身邊的一個垃圾桶一起被吹了起來。沈桐內心荒涼無比,想着自己這是做了什麽孽,難道就該和垃圾一個下場嗎?

就在絕望之時,有個人突然跳起來抱住了他,兩人一起摔倒在地,被風推着往低處滾去。滾啊滾,滾到了一個洞穴裏,風吹不進來了,他們安全了。沈桐睜開眼,看見了蘇烈那張驕縱的臉,他還自誇——怎麽樣,關鍵時刻還得是我救你,這世界上沒第二個人能對你比我更好了,你得珍惜。

沈桐紅着眼眶用力點頭,答應他一定會珍惜,從現在開始就相愛,再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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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醒來的時候蘇烈還在夢中,他瞧着蘇烈英俊的面龐,忽然就有些心酸。夢裏的情緒還沒退卻,沈桐嘴角的笑意帶着微弱的酸澀,終于低頭,在蘇烈舒展的眉宇間落下一吻。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樓下,看見蘇毓就坐在沙發上,面前擱置一個空空的水杯。

他和蘇毓打了聲招呼,便拿了杯子走向飲水機。

這天蘇毓也過得不暢心,因天氣不好就早早回來了,回來之後瞥見蘇烈的卧室門沒關好,剛想伸手幫他關一下就看見了床上兩人抱在一起酣睡的場景,屋子裏還有些怪異的氣味。她已經猜到了大概,心裏極度不得勁兒,但也沒叫醒他們。

蘇毓手裏翻着相冊,裏面有一些是蘇烈小時候的照片,小王八蛋從幾歲大時就知道耍帥了,拍照總是凹同一副自認為最酷的造型。她有些疲倦,低啞地問沈桐:“小桐,你有什麽打算?”

“等一下再說,你先喝點水,嘴唇有點破皮了,”沈桐給她接了杯溫熱水,坐在沙發上輕聲說,“每天就算喝不到八杯水,起碼也得喝五杯,別喝涼的,東方人的體質不适合。”

蘇毓笑笑:“謝謝。”

沈桐也笑笑:“說是準夫妻,其實還是太客氣了,我對你客氣,你對我也客氣。”

蘇毓喝了口水,又繼續翻相冊:“小烈才一丁點大的時候我就和他爸爸離婚了,他這些年……唉,都只能算是自己養活自己吧,我給他錢,給他提供優越的生活環境,給他盡可能多的時間和自由,我想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可到現在才發現,總有些東西是沒辦法給的啊。”

“表面上看他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只有我知道,其實他特別懂事。”蘇毓說,“讀幼兒園的時候學校裏有一些親子活動,我從來沒去過,上小學了就要開家長會,我也從來沒去過,後來他慢慢長大了,能自己處理的事情基本上都自己處理,也不會再拿出來跟我說。他懂事,是因為我這個媽媽不稱職,我總是撲在工作上,才讓我們母子關系越來越遠,以至于現在我都不再能知道他想要什麽了。”

沈桐喉間發緊,吐了口悶氣。他知道蘇毓不容易,如果可以的話沒有哪個母親不想日日陪在孩子的身邊,親眼看着他們一點點長大,體驗他們生命中的每時每刻。事到如今他真的沒有資格去評判什麽,人人都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蘇毓除了是一位母親,她還是雲弧的董事長,雲弧的每一位員工也都是她的責任。

蘇毓:“小桐,這或許都是注定好的,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責,是我強迫你跟我在一起的,你為此承受的壓力已經夠多了,我怪不着你。”

沈桐應了一聲,緩緩說道:“談不上強迫。我媽的白血病前前後後光醫療費用就花了有兩百萬,這些錢都是你支付的,能夠找到配型成功的造血幹細胞也是你的功勞,包括答謝陳芷伊的錢也是你給的。你知道她纏着我,卻從來沒有責問過我。你讓我住進豪華別墅,給我的身份是這個家的主人。”

“別人都認為我跟你結婚是為了錢,只有你相信感情這東西。你答應給我時間,讓我慢慢融入你的生活,你給了我選擇的機會。你尊重我的工作,沒有用狹隘的眼光來看待它,你對職業沒有偏見。蘇毓,你對我好,一點一滴我都記得,我感激你。”

蘇毓笑了笑:“說這些做什麽,對你好是應該的。”

沈桐:“可我不配做你的丈夫。對于這份感情,我一直沒有努力,都是我的責任。蘇毓,我欠你的,這輩子恐怕都還不清,我……”

“說還就見外了,小桐,我對你好是發自本心,你不需要因為這些內疚。我也有責任,我太忙了,在生活上沒辦法給你一絲一毫的照顧,漸行漸遠大概也是必然。”蘇毓自嘲地搖了搖頭,“你說奇不奇怪,從前跟小烈爸爸離婚,包括和後來的那幾個男朋友分手的時候,都是吵吵鬧鬧不歡而散,如今跟你談這個,彼此之間卻都這麽謙讓,連讨價還價都免了。”

沈桐:“因為我們之間不必讨價還價,我還能為你做什麽,只要你開口,我都願意去做。蘇毓,你問我有什麽打算,其實你已經知道我是怎麽打算的了,不是嗎?”

蘇毓苦笑:“是啊,但還是想問一問,得聽你親口說了才能死心。”

“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我不隐瞞了,”沈桐平靜地說,“那天晚上你對我說的話都很委婉,但我知道你其實已經察覺到了我對小烈的心思。我承認,我确實對小烈産生了畸戀,也對他的……性取向,造成了負面的影響,都是我的錯。”

“小烈他才十八歲,他的心智其實還不算成熟,還有孩子脾氣。是我把他引向了錯誤的方向,責任都在我,你……你能不能別怪他?蘇毓,我知道我可恨,但我不想再勉強自己了,勉強的結果就是我們三個人都不開心。”

沈桐說:“蘇毓,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分開吧。”

“小桐……”蘇毓不舍,也不忍。

沈桐:“分開之後我會搬出去住,學校那邊我想堅持到小烈高考,別因為這件事影響了他考大學。比較抱歉的是,你幫我支付的那些費用我只能一點點拿錢還啦,我媽現在身體無礙了,家裏也沒什麽大額開銷,生活上你不用擔心我。”

蘇毓:“小桐……”

“唉,還真舍不得走了,住別墅太舒服,以後恐怕都住不慣出租屋了。”沈桐笑了起來,“不過這些都不打緊,習慣了就好。你和小烈也一樣,少我一個人只不過是回到了從前的生活,适應适應也沒大問題吧?”

蘇毓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別太沮喪了,蘇毓,我之前聽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偷偷愛着你’。蘇毓,你這個人真的特別特別好,雖然我不是那個偷偷愛你的人,但那個人他總會出現的。”沈桐又開玩笑說,“以後我要是遇到了帥哥就幫你留意着,幫你把關,有真正人品好的就介紹給你,一個都跑不掉。”

蘇毓紅着眼睛說“嗯”。

沈桐想到了“小蠻腰”的設定,原版沈桐對蘇毓的感情是真心的,那個人或許惡劣,但那顆屬于蘇毓的心不該被批判,如今因為他的關系讓蘇毓失去了那顆心,沈桐除了內疚還是內疚,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麽為自己開脫。

他強撐着說:“蘇毓,我必須得走,但我還是希望你知道,我沒後悔和你認識,只是一時錯了,只是到了糾正錯誤的時候,就這樣而已。”

蘇毓低下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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