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欲言又止

“其實呀，在醫院那天許媽本來想跟你多聊聊的，但是你也知道你爸身體不好，所以……不過明珠，你怎麽看起來這段時間還瘦了呢，是不是不準時吃飯啊？”

顧媽皺着眉頭，有些生氣。

“有嗎？那可能是最近我吃得少了，畢竟霆深的手藝比不上你的嘛！”顧明珠抱着許媽的手臂撒嬌的笑了笑。

許媽樂不可支，然後和顧明珠一起進了屋。

進屋之後許媽就去了廚房……

顧明珠眨了眨眼，然後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的看起雜志。

就在這時，噠噠的鞋聲響起，顧聲聲從二樓走了下來，如顧正興所說，她整個人變得友善了些，似乎也能影約看出一些難得的秀氣。

嗚，好像是沒以前那麽尖銳了呢。

顧聲聲回眸的時候用餘光瞥了一眼顧明珠，随後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兩人從來就不喜歡打招呼，所以這次回來了，也依然不例外，也都是各自忙着各自的。

等顧正興從書房出來，才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爸。”

“恩，來了，你倆都別做事了，快過來吃飯。”顧正興說完，然後走去了餐廳。

話落，倆人都放回自己手上的東西，沒人敢忤逆，乖乖坐到飯桌前。

“明珠也有好些天沒有回來吃飯了吧？來，多吃一點。”顧正興看到倆個人難得這麽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心情自然是好的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謝謝爸，你也多吃點吧。”顧明珠低着頭，将碗裏的飯菜夾到顧正興的碗裏。

Advertisement

“你也多吃點。”

顧明珠給顧聲聲也夾了一塊肉。

只是這一夾，卻讓場上的氣氛尴尬到最高點。

或許是誰都沒有想到，顧明珠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就在幾人沉默的時候，秘書忽然走進來，在顧正興耳邊說了些什麽，随後顧正興點了點頭，帶着秘書走進了書房。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顧明珠和顧聲聲。

兩人默不作聲吃了晚飯，顧聲聲原本想上樓，但腳步頓了頓，還是到了客廳，坐在了顧明珠對面。

依舊是沉默，不過過了一會兒，顧明珠主動拿起茶杯，給顧聲聲砌了杯茶，啓口，打破了沉默。

“真的決定了嗎？再也不回來了？”

“恩，這件事不單是爸給我的選擇，也是我自己願意的。”顧聲聲垂眸，幹笑了幾聲。

“但是……”

顧明珠欲言又止，接下來的話，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你也不希望我總活在你的壓力下面吧？雖然到現在我也放不下霆深哥哥，可是在你離開闌城的哪段時間，我是徹底明白了，我在她眼裏永遠只能是一個妹妹。”顧聲聲說話的時候語氣很輕，似乎已經沒有這麽介懷了。

顧明珠消失的那幾日，郁霆深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瘋狂，銳利誰都接觸不了。

每天都把工作的重心放在找人身上，每日每夜，徹夜未眠。

那日顧聲聲到別墅，看見的是一個滿臉胡渣的男人一杯一杯酒灌在他的肚子裏，刺破心腸。

認識郁霆深這麽久，也都有青梅竹馬的情分了，但她卻是第一次見到郁霆深這麽頹廢，這麽的不近人情。

所以從那次之後，顧聲聲也是徹底明白了顧明珠跟她之間的差距，心裏那些仇恨也緩緩的放下了。

“這樣啊，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你在家……”

顧明珠将杯子放到茶幾上，只是話音未落，就被顧聲聲打斷了。

“明天早上十二點的飛機。”

顧聲聲抿了抿唇，她是想早點離開，早點重新開始。

“這麽突然？跟爸說了嗎？”顧明珠問道。

“恩，說了，他也同意了。”

片刻間，顧明珠忽然有些震驚，至于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也不知道。

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不得不承認小時候顧明珠确實是挺讨厭的，這個小女孩處處跟她搶，搶爸爸，還有搶郁霆深，甚至将她的家搞得四分五裂，家不像家的。

而且還總是裝作一副很柔弱的樣子來讨別人的歡喜。

但是自從墜海那件事之後，她也算是能夠理解了，其實每個人心裏都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傷痛，或者秘密，一直偷偷的在心底裏發芽。

所以那一刻，她是真的平和了，對她這麽多年的嫉恨，忽然間，也就這麽的，散了，甚至乎有些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盡管曾經有過再多的不愉快，畢竟相處了二十多年，忽然要走，，總歸，還是有些舍不得的，但是顧明珠知道，但顧聲聲的離開到國外讀書是眼下這也是最好的一個選擇。

“到時候我來送你吧。”顧明珠沒有多說，開口時淡淡的，但仍是透露出一絲傷感的氣氛。

顧聲聲怔了一下，然後輕聲嗯了一句。

顧正興跟秘書在書房談完事情，出來看到倆人都沉默不已，便以為剛和好了又出現了小裂縫，立刻出來自制到。

“怎麽，這都要走了，還在鬧小矛盾呢？”顧正興佯裝不悅的瞪了二人一眼。

“沒有，我在跟聲聲聊天呢。”顧明珠解釋道。

“好了，你們倆以後有的是時間說話，趕緊回去吧，剛剛霆深給我來電話，說是在門外等你好久了。”顧正興說話的時候語氣便輕了些，大概是怕顧聲聲聽到，心情不好。

顧明珠噗嗤的一下笑了出來，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爸，聲聲，許媽那我先走了。”

“不多留一會嗎？”聽到顧明珠的聲音，許媽趕緊匆匆忙忙的從廚房跑了出來。

“很遲了，得回去了。”顧明珠笑道。

“那好，小心一點。”見狀，顧媽也沒有再多留了。

離開的時候，顧明珠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顧聲聲，卻沒想到她的視線正好對上。

倆人相視一笑，誰也沒有說話。

出去，果然就看見郁霆深的車子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看着顧明珠一臉惆悵的模樣，男人搖下車窗，微微的皺了皺眉。

顧明珠不動聲色地打開車門，

“顧聲聲明天出國了。”

女人語調很低，似乎還帶着一點難過。

男人像是早已知道般，聞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小聲。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送她吧？”顧明珠側眸，看着自己身側的男人。

顧聲聲在闌城向來沒什麽熟人，現在離開了，也沒有什麽朋友能夠送她，唯一親一點的，也就只能是郁霆深了，況且她喜歡他這麽多年，她現在要離開了，如果看到郁霆深的出現，心肯定會安樂許多吧，至少沒有遺憾了。

而且她能夠感受得到，其實郁霆深，也有這個意向。

聽到這番幹脆利落的話，男人有些詫異的皺了皺好看的眉梢，眼眸清晰的如水般透明。

男人菲薄的唇瓣勾了勾，“你不介意嗎？”

“如果你單獨跟她見面，或許我會很生氣，但有我在，她絕對占不了你的便宜。”

顧明珠眯了眯眼睛，淺淺的笑着。

男人聞言，眸色深了些許，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腦袋，嗓音沙啞，“好。”

……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吃好早餐便從家裏出發，趕到機場的時候剛好是十一點，那時顧聲聲在待機。

而來的人，除了他們，還有顧正興。

在擡頭的一瞬間，顧聲聲顯然是楞了楞，或許是沒有想到顧正興跟顧明珠既然會同時出現。

那一聲久違的字，在顧聲聲嘴邊緩緩發出，勾勒出一個難得的笑容。

“姐。”

顧明珠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上前幾步去給她拿着行李。

顧正興見後，也頗為高興的走在倆人的背後，能夠看到倆個人和睦相處，對于他而言，是最開心不過的事了。

“我以為今天沒有人會來送我。”顧聲聲有些落魄的笑了笑。

“怎麽會，吃東西了嗎？”顧明珠将早上買好的早飯，從包裏拿了出來。

顧聲聲接過早飯，忽然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已經吃過了……

最後只能低着頭，細細的說了句謝謝。

看到顧聲聲不言的模樣，顧明珠用手指頭點了點郁霆深的腰示意讓他上去跟顧聲聲說話。

男人沉着臉，向前走去。

“聲聲，去到國外之後，好好照顧自己。”郁霆深說話的時候态度冷冷的，讓人聽起來有一種很疏遠的感覺。

但是在顧聲聲聽來，卻是格外的順耳，點了點頭，眼眶微微的紅了。

這麽些年來，她沒少在郁霆深面前落淚，只是這一次，卻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而不是說裝模做樣去刻意學的。

“霆深哥哥謝謝你，你也跟我姐也要好好的。”顧聲聲發出沙啞的嗓音。

“這麽些年來，也都是我委屈了你，去到國外之後一定要好好學習，如果錢不夠了，你就過來找我要，想要多少爸爸就給你多少。”顧正興難得跟顧聲聲這麽促膝長談。

“嗯，我會的。”

“AE－204號飛機，準備檢錄。”廣播員的聲音響起。

顧聲聲接過手中的東西，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我走了，你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話落，拖着行李箱離開了後機場。

背對着，誰都看不清楚誰此刻到底是笑還是哭，但無論如何，那曾經的不滿早已消散在空中。

看着漸行漸遠的背影，顧明珠鼻子既然有些酸楚。

飛機緩緩朝着天空走去，淡藍色的機翼劃過藍天最後的一朵白雲，帶走的，卻是一些難以割舍的人，以及那些回不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