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聽證會

當林楚從血瞳異變中恢複過來的同時，運輸飛船已平穩降落在新京東港的平臺上。輕輕舒了口氣，林楚盤膝坐在床榻上，一面平撫着翻湧的精神波動，一面若無其事的曲起手指數道：“一、二、三……”

就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當“三”的餘音還回蕩在空氣中時，關閉的房門已在轟擊中被重重推開。這一刻，十幾名憲兵如同餓虎似的齊齊撲下，兇神惡煞般的将林楚壓倒在地，并且給他戴上特制鐐铐。輕輕的腳步聲随即響起，甘司在幾名侍衛的保護下緩緩步入，悠然自得的微笑道：“林楚先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

“沒錯，真的很巧。”林楚笑眯眯的擡起頭，看着滿面上位者氣勢的甘司，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十幾名憲兵寸步不離的圍在四周，唯恐他會做出什麽魚死網破的事，但林楚只是聳聳肩膀，淡淡道：“那什麽，不如我們去喝一杯？”

“好啊，不過恐怕這杯酒要去議會喝了！”甘司冷哼一聲，揮手示意憲兵暫時退下。而等到房間裏沒有外人之後，他突然緩緩平攤手掌，将一把鑰匙放在林楚面前：“林先生，考慮到你只是奉命行事，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兩件事，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做兩件事，我保證你會順利回到後勤部工作。”

林楚輕輕揚起嘴角，用那種好奇目光看着甘司，似乎對此很有一些興趣。甘司微微一笑，伸出兩根手指道：“第一，永遠不要再接近蘇櫻，你不配和她在一起；第二，誠實向議會坦白，将軍部的私自探索計劃全盤托出。仔細想想吧，這兩件事沒什麽困難的，至少不會比保住你的生命更困難。”

“好像很不錯……但是，我拒絕！”林楚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心動，卻又若無其事的搖搖頭。看着甘司那種略顯驚訝的表情，他笑眯眯的擡頭問道：“想知道我為什麽拒絕嗎？這很簡單，因為——第一，我喜歡；第二，我願意；第三，你管不着！”

“混……”甘司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就像雷雨前的陰暗天空。但他終究是個深沉的政治家，所以還是在最後一刻咽下粗口，反而緩緩露出淡淡笑容。片刻的沉默後，這位議員再度輕輕擊掌，示意十幾名憲兵可以進來逮捕犯人了。他看着神色平靜的林楚，一字一頓道：“林先生，我很高興你選擇了自我毀滅，那麽我們兩個小時後在議會見！”

冷冷看了一眼，甘司當先走出房間，很快就離開了運輸飛船。十幾名憲兵牢牢看住林楚，卻又先将房間搜查了一遍，這才面色凝重的推着他出去。幾乎在同時，艦長室裏突然傳來驚恐的喊叫聲，頭頂還在流血的洛克發瘋般沖出來，雙目赤紅的撲向林楚：“混蛋！你這混蛋！你居然把我的錢都……”

“錢？什麽錢？”林楚笑眯眯的看着他，表情純潔得像個天使。可是洛克卻突然一怔，象看到魔鬼從天而降似的，并且面色蒼白的松開了雙手。林楚若無其事的聳聳肩膀，卻又在經過洛克身邊的時候，低聲道：“親愛的艦長，如果我是您的話，我就選擇把所有的事都忘掉。”

洛克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卻又下意識的點點頭。而在他的迷茫目光中，林楚已經在十幾名憲兵的押送下離開，登上了吉普車飛馳離去。看起來，這些憲兵都已經收到嚴令不得和林楚說話，所以林楚幹脆也在吉普車上閉上眼睛，與茉莉兒在識海中進行着被打斷的交流——比起接下來已經準備好的聽證，他更關心的是血瞳的異變。

“我剛剛研究過了，你的血瞳可能已經進化到第三階段。”面對林楚的疑問，茉莉兒猶豫解釋道，“雖然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血瞳開始需要你提供精神力才能維持運轉。換句話來說，它開始自動吸收你獲得的精神力，以保持自身的成長，而一旦你沒有提供足夠的精神力……”

“那麽，我就會被吸成人幹？”林楚打了個寒噤，剛才的驚險一幕他還記憶猶新。從已知的情況來看，血瞳确實經歷了三個階段的升級——第一階段，獲得了遠視能力；第二階段，獲得了慢眼能力；那麽按照這個邏輯來推斷的話，自己也應該獲得某些新能力才對。但從離開荒原監獄以來，自己已經嘗試了無數次，卻都沒有感覺到任何變化。

“可能你還沒發現，這個倒不是什麽大問題。”茉莉兒咬了咬手指，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大叔，我覺得你的血瞳好像是活的……你懂我的意思嗎？也就是說，它可能也有生命或者說有靈魂，所以才會不斷吸收你的精神力來壯大自身。”

林楚怔了一怔，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左眼，卻不得不承認茉莉兒的推測很有道理。是的，自從自己獲得血瞳開始，腦海中就模糊多了另一個意識，這個意識總會告訴自己去做什麽、去什麽地方。可問題在于，為什麽血瞳會選擇和自己結合，而根據蘇櫻的說法，當初那些接觸血瞳的人都在瞬間變成僵屍。

“拜托，我怎麽知道，也許你的人品太高了？”而聽到林楚提出的問題，茉莉兒卻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咬着手指答道，“而且大叔啊，我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子，你當我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林楚怔了一怔，突然有種撲過去掐死對方的沖動，前提是他能夠碰到并非實質的靈魂。與此同時，伴随着吉普車的緩緩停止，憲兵充滿不耐煩語氣的聲音也在他耳邊響起：“下車，快點下車！沒見過在押送途中也能睡着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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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客氣的訓斥着，這些憲兵将林楚趕下車輛，押送着他緩步進入不遠處的共和聯盟議院中。接受了幾次檢查和搜身後，他們終于順利進入位于第三層的議會大廳，而随着黑色大門的緩緩開啓，這個聯盟最高權力機構的真實面目，就這樣呈現在林楚的視線中……

這是一個借助最先進科技建造的議事廳，圓形的環壁構造以黑色為底，透露着凝重與肅穆的氣息。圍繞着高約六米的巨大環壁，所有的座位都依靠懸浮技術漂浮，在彼此相連的同時，也緊緊圍繞着中間的主席臺。這樣的奇特設計，既保證了主席臺成為矚目焦點，也使得議員們能夠借助漂浮座位上前發言，方便輕巧又不失莊重大氣。

而此刻，随着黑色大門的緩緩開啓，在座的三百名議員都齊齊調轉視線，望向正站在門口等待命令的林楚。也許是想不到這個審問對象如此年輕，座位席中不禁響起低低的交談聲，但肅然正坐在主席臺上的田楷議長立刻敲了敲桌面，沉聲道：“安靜！安靜！林楚先生，麻煩您到我這邊來，我們有些問題要詢問您！”

随着他的命令，一道飛行圓盤從門口緩緩升起，帶着林楚飛到主席臺旁。林楚輕輕舒了口氣，向田楷議長和吉澤副議長躬身行禮，然後轉頭望向不遠處的甘司。而比起神色肅穆的田楷議長來，吉澤副議長的态度顯然要和善許多，他甚至摘下眼鏡輕聲道：“林楚先生，請您本着自我意願回答，這并不是審訊，只是一次普通的聽證而已。”

從吉澤的眼中看出了幾分勸慰，林楚不禁感覺到幾分暖意，但田楷議長很快就輕輕敲擊桌面，中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緊接着，早已做好準備的甘司就站起身來，借着擴音系統朗聲道：“各位尊敬的議員，相信大家都已經很清楚這次會議的主題。作為負責監督軍部的議員，我有很充足的理由懷疑，軍部違背議會的命令進行了探索計劃！”

很顯然，所有的議員都已經提早得到通知，所以他們并沒有表現得很驚訝。而不等自己的話音落下，甘司就已轉頭望向林楚，沉聲道：“林先生，我将代表議會向您請教幾個問題，請如實回答！第一個問題，請問您是否接受了軍部命令，前往雲羅星進行探索計劃？”

這一刻，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林楚身上，而吉澤副議長卻不易察覺的輕輕一顫，或許只有田楷副議長注意到了他的舉動。但在甘司那種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林楚卻只是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淡淡道：“議員先生，我怎麽知道這是不是探索？拜托，我只是一個後勤新兵，負責給那些隊員們提供裝備物資。”

這一招推得一幹二淨，倒是讓人找不到指責借口，而且誰會相信一個新兵能成為探索小隊的指揮者。不過看甘司的樣子，他顯然也已料到林楚會這麽說，因此立刻微微颌首道：“很好，那麽讓我們來看看軍部的回答。蘇雲中将，福特教授，我想知道你們是否命令這位後勤部新兵，前往參加雲羅星探索行動？”

伴随着他的詢問，兩個圓盤從門外飄入，帶着蘇雲中将和福特教授來到主席臺前。面對着甘司的提問，蘇雲先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福特，這才輕輕動了動嘴唇。而他的回答，也正是林楚最希望聽到的那一句——“是的，我們進行了雲羅星探索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