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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朗跟韓辰陽回來的時候，兩人臉上都帶着傷。不同的是，韓辰陽只是嘴角有點淤青，而宋明朗則腫了半張臉。

安時光假裝心疼地迎上去：“哎呀，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兩個人都受傷了？”

韓辰陽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宋明朗便搶先說道：“沒事！剛才一時興起跟韓醫生切磋了一下，鬧着玩而已。”

韓辰陽倚着車門，流氓架勢十足地說了句：“誰跟你鬧着玩？老子忍你很久了。”

宋明朗靜靜看着韓辰陽，一雙眼睛黑湛湛的，像暗夜裏的海，明明無波無瀾，卻愈發讓人覺得深不可測。他的臉還腫着，路燈下看着竟然有點面目可憎。

安時光想，果然女人的心境一變化，眼光也會随之發生改變。以往她每次看到宋明朗，總覺得他這個人就像山澗徐徐吹來的清風，或者是海上冉冉升起的明月，可是現在再看宋明朗，安時光腦海裏浮現的場景卻是夜半深山，老樹搖曳，影如鬼魅。

安時光陪着兩人在樓下又多等了10來分鐘，終于等到了姍姍來遲的代駕司機。宋明朗上車之前，笑着對安時光說了句晚安。而韓辰陽上車之前，只對她說了句：“趕緊上去，外面冷。“

安時光目送着兩人上了車，然後才摸出手機給韓辰陽發了條語音：“你們今天在廣場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如果你白天有時間的話，咱倆見一面吧！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發完之後安時光握着手機等了一會，沒等到韓辰陽的回複，想着他估計是喝醉了沒看到，所以也沒在意，而是直接轉身上了樓。

結果她剛洗完澡出來，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便響了。安時光摸過來看了一眼，意外地發現居然是韓辰陽。

安時光接起來，就聽到韓辰陽在電話那頭柔聲說道：“你睡了嗎？沒睡的話開下門，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

安時光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白色浴袍，默默地回房間加了一件酒紅色的外套，然後才抓着手機過去開門。

韓辰陽果然站在門外，身上挾裹着風雪的寒意，連黑色短發上都是沒來得及消融的雪花。

安時光将他讓進來，急急忙忙地去廚房給他倒了杯溫水，然後才開口問道：“我不是讓你白天再來嗎？你怎麽這個點過來了？”

韓辰陽摩挲着手裏的杯子，就着燈光細細打量安時光，确定她沒有因為今晚的事情難過得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原本懸着的一顆心才徹底放了下來。他的手機調了靜音，看到安時光發過來的微信時車子都已經快開到他家門口了，雖然他心裏清楚這個時間來安時光這裏不是那麽妥當，但一聽到安時光說他跟宋明朗在廣場上說的話她都聽到了，韓辰陽便有點坐不住了。擔心她會胡思亂想，擔心她會受傷，擔心她會哭……這麽多的擔心彙聚在一起，所以他想也沒想便讓司機掉頭開了回來。現在回過神來想一想當時司機看他的眼神，嗯，大概就跟看一個神經病差不多吧？

不過這些話韓辰陽都沒對安時光說，他只是漫不經心地回道：“我白天很忙，你想問什麽就現在問吧！”

安時光在韓辰陽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地問道：“宋明朗說的晉升名額是怎麽回事？”

韓辰陽放下手裏的水杯，言簡意赅地回道：“院裏的副主任晉升，往年只要符合條件的都能申請，但今年只有一個名額。”

安時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符合條件的只有你跟他？”

“還有其他人，不過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和他。”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宋明朗在我跟晉升名額之間選擇了晉升名額；而你，”安時光直勾勾地盯着韓辰陽，一雙眼睛在明亮的水晶燈下璀璨如星辰，“在晉升名額跟我之間，選擇了我。”

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韓辰陽不得不承認，安時光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是聰慧敏銳。

“是！”

“為什麽？”

韓辰陽突然笑了：“你覺得是為什麽？”

有些話，說到這裏，便無需再說。因為聽的人，已經明白了。

安時光與其說是讀懂了韓辰陽未說出口的那句“喜歡”，不如說是讀懂了韓辰陽看她的眼神。

不記得是誰說過，世上最隐藏不住的就是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眼神。以往她心裏眼裏都是宋明朗，自然将韓辰陽忽略得徹底，可是今日在這樣的心境下重新細看韓辰陽的眼神，安時光才發現，韓辰陽的眼睛，早就洩露了他的心。

安時光不是不震驚的，她之前不是沒有懷疑過韓辰陽喜歡她，可是她從來沒有細究過。因為她總覺得不太可能。她跟韓辰陽的初次見面，鬧得不太愉快，後來再見，韓辰陽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對她的好感。而且從始至終，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宋明朗。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明明知道她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卻心甘情願為了她，放棄晉升的機會。

安時光是感動的，但感動，并不等于愛情。而且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唐澤睿，然後是宋明朗，現在又是韓辰陽，饒是安時光平素再理智冷靜，也只覺得心裏亂亂的，完全沒辦法接受韓辰陽。

所以，她非常直接地拒絕了韓辰陽：“抱歉！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韓辰陽其實很清楚今天并不是告白的最佳時機，感情這種事情，講究的是水到渠成。先不說安時光壓根都不喜歡他，就說他對安時光的喜歡，其實也還處在一個比較淺的階段，因為兩人畢竟認識的時間不算太長。

雖說愛情的産生跟時間長短無關，但好的愛情，都像酒，需要經歷一段漫長時光的發酵。

所以他雖然有點失望，但并不特別難過，到底時間尚早，而他們來日方長。所以他坦然地接受了這張“朋友卡”：“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安時光立刻長舒一口氣：“謝謝你！行了，那接下來我們商量一下怎麽對付宋明朗吧？”

韓辰陽疑心自己聽錯了。

安時光今晚才剛失戀，難道都不用花點時間緬懷一下逝去的愛情麽？這麽快就想着要怎麽對付負心漢了，真是……讓他這個男人都自愧不如。

安時光可不知道韓辰陽此刻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報複回去，所以沒聽到韓辰陽說話，她便自顧自地開始說自己的報複計劃：“他越是想要晉升名額，我就越不能讓他如願。我記得以前許豔談過一個外科醫生，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好像聽他說起過，晉升的話要在專業的醫學期刊上發表論文，有些醫生忙不過來，就會找人代筆。你說宋明朗的論文是不是也會找人代筆？要不我跟他說我認識會寫醫學論文的人，然後我來幫他弄這個事情，等論文弄好了之後我再去揭發他，你覺得這麽做會讓他失去晉升名額嗎？”

韓辰陽無言以對。這姑娘抄着高跟鞋就能上場打架，放下高跟鞋就能直接搞職場鬥争，還真是能文能武啊！

安時光見韓辰陽不說話，以為他是不贊同這個方法，于是又想了一個：“或者我直接去你們院長那裏投訴他，就說他在給我針灸的時候騷擾我？”

韓辰陽瞪她一眼：“……你別亂來！”

“這方法不好嗎？”

方法倒是個好方法，這麽一來，別說晉升名額了，搞不好宋明朗都沒法在醫院見人。但問題的關鍵是趙院長是他爸的朋友，以後他跟安時光結婚的話，趙院長肯定是會到場的。到時候怎麽收場？

所以韓辰陽耐着性子叮囑她：“這事交給我，你別管了，我有辦法解決。”

安時光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用錢的地方你盡管開口，我別的忙幫不上，出點錢還是可以的。”

韓辰陽有點憂傷。怎麽突然覺得安時光不是把他當朋友，而是直接把他當哥們了？

憂傷的韓醫生覺得他需要出去吹吹風冷靜一下。所以他當機立斷地放下手裏的水杯站了起來：“時間不早了，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安時光笑眯眯地跟着站起來，體貼地将他送到門口，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你怎麽回去？要不要再幫你叫個代駕？”

“不用，我直接打個車回去。車留在你這邊，我白天的時候再過來取。“

安時光：“你剛才不是說你白天很忙麽？”

韓辰陽被噎了一下：“……我的意思是等我白天忙完再過來取。”

安時光點點頭：“好吧！那你路上小心一點，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條短信……”

韓辰陽靜靜地聽着，等她絮絮叨叨地說完了，突然擡手揉了揉安時光的頭發，然後微笑着說了句：“晚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