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寡婦養女記 十九

站在修葺一新的東宮前，蕭啓之深吸了一口氣, 大步邁了進去。作為太子太師, 蕭啓之從即日起, 要每日去東宮, 教□□。

今天，是他第一次來東宮。

東宮青元殿內, 太子李啓明已經端坐在案前了。

蕭啓之進來後，先給太子行禮, 緊接着，太子給蕭啓之行半禮。

蕭啓之看到斯琴穿着一身嶄新的宮裝站在太子身後，微微一笑, 太子能讓斯琴出現在這裏，顯然對她十分信任。

她做到了。

講課結束，蕭啓之準備出宮，卻看到王斯琴拎着一個包袱站在殿外等他。

“殿下許我出宮探親，明日午時之後再回宮即可。”王斯琴笑着說道。

蕭啓之愣了愣, 然後笑了，“好，你娘知道了，一定很開心。”蕭啓之原本并不打算回府，他還要去兵部一趟。不過此刻他卻改主意了。

蕭啓之和王斯琴轉身欲走，殿內忽然有人追了出來，“斯琴，等一下, 殿下問你，那本昭明文選放在哪裏了？”

“昭明文選？在乙字號書櫃上方第三排第七本。”王斯琴不假思索的說道。

來人默默記了一下，“好，我記住了。”然後笑着說道，“斯琴，早點回來哦，殿下的書房可不許任何人進去。”

“知道了，明天下午就回來了。”王斯琴笑道。

出宮的路上，蕭啓之忽然問道，“你可以自由出入太子殿下的書房？”

王斯琴點點頭，“殿下的書房一直是我在整理收拾，殿下怕旁人弄亂了，所以不許旁人進去。”殿下身邊什麽樣的人都有，王斯琴明白自己想要在太子殿下身邊立足，必須要有旁人不會的技能，要讓殿下離不開她。

經過仔細觀察，王斯琴終于找對了路。她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強大的能力，摸清了殿下書房內大半的書籍，自創了一種獨特的管理書籍的方法，将書房內所有的書籍所在的位置都記了下來。可以準确而又快速的找到殿下需要的書籍。

幾次下來，殿下就默認了他每次在書房看書的時候，王斯琴都要陪伴在側。時間長了，慢慢就演變成，殿下的書房由她來整理收拾，旁人不能随便擅入。在殿下讀書騎射的時候，王斯琴可以暢意的書房內所有的書籍。

當然，不該碰的東西，即使再好奇，王斯琴也是不會去觸碰的。她相信，遲早她會有機會觸碰那些，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或許是太子對她的試煉，那又如何。她并不畏懼。

王斯琴知道，要想實現自己的夢想，她還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她現在會的，遠遠不夠。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多的看書。她喜歡看書的感覺，充實，興奮！

蕭啓之知道斯琴已經取得了太子的信任，可沒想到太子會這般信任斯琴。太子雖然年幼，可是已經開始慢慢接觸朝政，書房內肯定有一些奏折什麽的。太子竟然······

“斯琴！”蕭啓之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二，即使她有可能自己也明白。“殿下讓你整理他的書房，這是殿下對你的信任，你不可辜負殿下對你的信任。”不光自己不能觸碰，也不能對任何人說起你看到的一切。

這句話蕭啓之沒有說出來，但他知道，斯琴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放心，舅爺爺，我知道的。”王斯琴笑道。她又不傻，怎麽會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來。

蕭啓之點點頭，斯琴一向聰慧，“這次回去，好好考一考延熙他們，讓他們知道你們的差距，免得他們一天到晚自視甚高，自以為是。”

王斯琴笑道，“延熙哥哥他們已經很好了，是舅爺爺你要求太高了而已。”的确，蕭延熙等人的資質和能力，在同齡人中已經很不錯了。

當然，不能和自己比。每個人的起點不一樣，她起點不高，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走的更快！

當天晚上，李啓明在練字，剛坐下，就覺得有些別扭，微微側首，神情不悅，“你擋着我的光了！”

旁邊站着的宮女忙後退了兩步。

李啓明忍着不悅，提筆練字，沒一會兒，蹙眉，“磨墨！”

宮女忙上前磨墨，又擋住了光，李啓明氣的直接擱下筆，蠢材，連磨個墨都不會，笨死她算了。明明斯琴在的時候，做的就很好！

宮女吓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殿下恕罪！”

趙福聽到動靜走了進來，揮了揮手，“下去！”然後笑着說道，“老奴來伺候殿下。”

然後上前來磨墨。

李啓明臉色稍緩，繼續練字。

練了一個時辰的字，李啓明放下筆，趙福端了杯熱茶，李啓明端起來喝了一口，習慣性的說道，“斯琴，咱們來下棋！”

說完之後，李啓明才反應過來，這一晚上的別扭是怎麽回事了，斯琴不在。

李啓明微微嘆了口氣，他似乎有些太過依賴王斯琴了，這似乎不是什麽好兆頭。李啓明下決心改掉這份習慣。于是他讓人擺下棋盤，随便找了個人陪他下棋。

可感覺總是不對味。斯琴和他下棋，是絞盡腦汁的想贏，哪怕只贏了半子，她也很高興。

可是這些人，和他下棋，是絞盡腦汁的想着如何不着痕跡的輸給他。沒意思透了！

李啓明将棋子往棋盤上一丢，“不下了，孤累了！”

趙福看着李啓明的背影，嘆了口氣。

事實上，太子殿下對斯琴的依賴，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比殿下更早發現。他們之所以沒有制止，一則，不知道殿下是什麽心思，他們怕觸怒了殿下。二則，斯琴這孩子，聰慧機靈，好學向上，目前來說，她對殿下的影響都是好的，是積極的。殿下從小身邊就沒什麽玩伴，和斯琴在一起的時候，殿下才稍稍有了些符合他年紀的樣子。

如今殿下也發現了，那麽殿下會如何做呢？

話說王斯琴回了永安侯府，如魚得水，如鳥投林，快活自在的很，她什麽都沒想，享受着來自娘親和長輩們的疼愛。

第二天一早，東宮就來人了，說太子殿下口谕，讓王女官趕緊回宮。

永安侯府和王斯琴以為發生什麽事，顧不上細問，匆忙讓王斯琴跟着來人回了宮。

王斯琴走後，李蘇回過味來，東宮是衆人矚目的焦點，若東宮發生什麽事，怎麽會如此平靜，而那個小太監的神色也安靜的很啊。

到底怎麽回事啊？

王斯琴心中也有此疑慮，她匆匆回宮，卻發現東宮一如往常，沒什麽異常。再一問，太子殿下一切安好，正在校場上練習騎射，沒什麽事啊！

那急着叫她回來做什麽？她和娘說好了，今日上午一起做胭脂的。

不過既然回來了，那麽就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王斯琴去了書房，看着一室的狼藉，有些無語，默默開始整理起來了。

李啓明從校場回來，換了身衣裳，“斯琴呢？”

“已經回來了，現在在書房。”趙福遞了杯熱茶，說道，

李啓明一聽，擡腿就想去書房，可走到一半，又反應過來，硬生生停了下來，“哦！”

趙福在後面看着，有些無奈。明明是殿下将人叫回來的，卻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何必這樣為難自己呢！

昨晚殿下輾轉反側一晚上沒怎麽睡好。他們這些伺候的人看着都心疼。好在早上殿下終于明白過來了，下令讓斯琴回來。誰曾想，這會子又別扭上了。

他們也想清楚了，殿下身邊遲早得有個可心的人伺候，與其是那些不知道品性如何的女人，倒不如這個人是斯琴。她的身份擺在那，雖然是永安侯府的親戚，可生父不祥，這樣的身份，非常适合當寵妃。而斯琴的人品他們也是知道的，她若真成了殿下的寵妃，大約也會是孝全皇後一樣的存在，不會成為什麽禍國妖姬。

雖然殿下現在還小，但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那邊，王斯琴聽到太子回宮了，忙從書房出來，拜見太子。誰知道太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對她十分冷淡。

王斯琴也不以為意，對太子行禮之後，便退下了。她的事情還多着呢，也不知道昨天一下午殿下是怎麽折騰的，書房被弄得個亂七八糟，她整理了一上午，還沒整理好。

李啓明見她這樣，氣的臉都紅了。

可氣了一會，他又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明明斯琴什麽都不知道。

最後，李啓明還是去了書房，王斯琴正站在梯子上收拾書。

“回家好玩嗎？”李啓明看了半天，方才說道。雖然王斯琴沒說，可她臉上的表情告訴他，此刻，王斯琴的心情很好。

王斯琴吓了一跳，低頭一看是太子，忙要從梯子上下來。

李啓明揮揮手，“不必多禮。”然後随手拿了本書遞給王斯琴，兩個人就這麽一上一下的說起話來。

“挺好玩的。昨天晚上我們在花園子裏吃飯的，吃的是燒烤，大家自己動手，雖然肉都烤糊了，可是很有意思。大家都很高興。”王斯琴笑着說道。

“哦。”李啓明哦了一聲，“以後你每個月都可以出宮一次，早上去，晚上宮門下鑰前回來就行了。”

王斯琴有些意外，可還是搖頭拒絕了，“多謝殿下好意，不過還是算了！殿下剛入主東宮，若為身邊的人破了規矩，恐怕會為人所诟病。再者，此風一開，旁人盡皆效仿，那樣的話，成何體統。既然進了宮，就要守規矩。只要知道她們過得很好就行了。”

李啓明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随手拿了一本書，坐在臺階上看了起來。王斯琴腳下的書已經都收拾好了，見狀也不好越過他去拿書，只好也坐了下來，随手拿了本書，主仆倆就這麽一上一下的看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