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親自釣魚

作者:白鷺成雙|發布時間:06-25 17:11|字數:3050木魚接過東西,惶恐地退下了,主位上坐着的人不樂意,把酒盞往桌上一放,“咚”地一聲響。

“你說什麽?”

溫故知一個哆嗦,笑着轉頭行禮:“沒,三爺聽茬了。”

冷笑一聲,李景允撫着杯沿漫不經心地道:“你有這碎嘴的閑工夫,不如多去中宮轉轉,聽聞中宮最近多病多災。”

提起這事,溫故知在他身邊坐下,低聲道:“中宮有自己信任的老禦醫,哪裏用得着我去插手,再者說,那七皇子想來是要活不成了,傻子才在這個時候往上湊。”

七皇子是皇後所出,剛滿五歲,從年初就開始生病,拖到秋天,已經是要留不住。中宮只這麽一個嫡子,眼下正一日往禦書房跑三回地告狀,說那後宮有人要害嫡。

抿了一口酒,李景允不以為意:“陛下不會聽的。”

宮裏這些個嫡庶之争,今上都該看膩了,在他面前,對錯是沒用的,全看他喜歡誰。比起那病怏怏年紀又小的七皇子,擺明是功勞甚多又長伴君側的太子更得寵。

“說是這麽說。”溫故知道,“可咱們這太子爺也真是流年不利,壞事都打着堆兒來了,禁軍的兵符交出去了也罷,昨兒麾下的右衛策馬在羅華街上疾行,被巡衛營的人當場抓住,太子想護短,竟被內閣幾個老臣往聖上面前遞了兩句話,雖無責備之意,但聖上也罵他管束無方,話說得重,太子爺不高興極了。”

打小被誇着長大的,哪兒挨得住罵?更何況東宮下頭的人狐假虎威慣了,錯漏向來不少,以前是沒人敢揪,眼下五皇子出來了,少不得有想報複的。

但這點小事都能直達天聽,李景允撇嘴,還真是不能小看那一群人。

只是,太子再受責備,也是這大梁的儲君,一點小事就想撼動他,還是有些異想天開。

要是以前,李景允可能會幫襯着些,但眼下,周和朔擺明了連他也一起排斥,他也就不上趕着找活兒做了,聽個熱鬧便是。

轉頭看向窗外,他面沉如水,不知想起了誰,鼻尖裏輕輕地哼出一聲來。

入了秋的京華只在九月初最熱鬧,這時按照慣例有一日休沐,宮側門會開,一些得了恩賜的宮人奴婢會出來走動。

羅華街上人來人往,那些人融進人群裏,很快就四散開,與常人無異。

蕭立是中宮的太監,與旁人不同,他是帶人出來做事的,不挑雅靜的地方休息,反倒是往羅華街最大的茶樓裏頭走。

茶樓這地方人多嘴雜,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若是運氣好,能聽見點有用的消息。

他是抱着僥幸的心跨進大門的,沒想到今日運氣當真是不錯,一進門就聽見有人說:“要說狠,誰狠得過那一位呢?下藥害人,半夜橫刀,什麽事做不出來?”

耳朵一動,蕭立不動聲色地朝旁邊看過去。

角落裏的小桌,坐着兩個婦人,說話的那個眉苦眼紅,一身半舊衣裳,頭無半支珠釵,肚腹微微攏起。聽着的那個一臉愕然,謹慎地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話可不能亂說。”

叫了一壺茶,蕭立十分自然地坐去了她們旁邊的空桌,拿出幾根藤條,過去紮鳥籠。

那倆姑娘戒備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只是個紮鳥籠的,便回頭繼續道:“這有什麽亂說不亂說的,要不是那東宮裏的奴才,我能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花月滿臉惆悵,捏了帕子按住眼角,哽咽地道:“若是莊氏還活着,我何至于被趕出将軍府。”

霜降唏噓:“你也別總惦記了,本也就是個麻雀變鳳凰的買賣,再變回麻雀也沒虧,你至少還撈着銀子了不是?”

“可你看看,我身上就剩二十兩了,那風光無限的大都護也沒說管上一管,這肚子裏還懷着他的孩子呢。”花月嗚嗚嘤嘤地低泣,“莊氏是護着我的,她若沒被東宮那個奴才給害死,我現在還在将軍府裏喝着燕窩粥呢。”

“東宮的奴才怎麽會跟夫人過不去?”霜降皺眉,“這說出去誰信?”

“便就是沒人信,不然還容得他們逍遙法外?”花月微惱,小手絹往她身上一打,委屈極了,“我可是知道的,東宮那個叫德勝的奴才用折肺膏生生催死了莊氏,幫着害人的奴才被他打死了,誰也告不了他。”

說着,低頭就哭起來。

蕭立安靜地聽着,大概猜到了這兩個人的身份,先前也曾耳聞大都護娶了一個奴籍之人,但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麽多事,怪不得大都護現在與東宮不親近了。

這夫人看起來是失了寵,哭得傷心至極,引得旁邊的茶客都頻頻回頭,旁邊的小丫頭許是有些尴尬了,連忙扶她起身往外走。

略一沉吟,蕭立跟了上去。

馬車一路駛回小苑,花月下車在門口站着等一會兒,才擡步進去。

蕭立打量四周,記住了位置,便回去複命。

七皇子病危,中宮恨透了姚貴妃,想方設法地想給她安罪名,宮裏的罪名抓不住,那就抓外頭的,本想打聽些別的,不曾想抓住了東宮的把柄。

沒有證據的罪名,在別人手裏是沒用的,但在皇後的手裏,那用處可就多了。

花月安心地在小苑裏等着,霜降看了看她的肚子,頗為擔憂地問:“這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想借刀殺人,就得先心甘情願給人家使力。”花月笑着摸了摸肚腹,“況且,它最近乖着呢,不會有大問題。”

欲言又止,霜降皺眉。

黎筠從外頭收着藥渣回來,路過門口朝裏頭行了一禮:“夫人,外頭好像來客人了。”

這個時候的客人?花月起身出去看,結果就見蘇妙站在一輛馬車邊,雙手叉腰橫眉怒目,看起來像只炸了毛的鳥兒。

“嫂子。”看見她出來,蘇妙立馬往她身後跑,抓着她的肩膀看向馬車的方向道,“嫂子救我。”

整個京華,還有蘇妙會怕的東西?花月很納悶,擡眼一瞧,正好瞧見沈知落掀開半幅車簾,微惱地朝她身後瞪。

……還真是她會怕的東西。

拍拍蘇妙的手,花月問:“怎麽了?”

“這人囚禁我。”蘇妙委屈地道,“街不讓逛,門也不讓出,好不容易有機會路過這小苑,他還不讓我進來給嫂子請個安。”

“是有點過分了。”花月點頭,看向沈知落。

“你也真好意思說。”邁步下車,沈知落冷笑,“也不知是誰昨夜翻牆踩碎了我房頂上的瓦,瓦片落下來砸碎了半間屋子的器具。”

“房頂都踩塌了?”花月唏噓,看向蘇妙。

蘇妙嘟嘴:“那也是他先關的我,不然我能踩房頂上走嗎?”

“關人是不太對。”花月看向沈知落。

沈知落不悅:“欠錢不還就想走,還怪別人關?”

恍然大悟,花月問:“你為什麽欠錢?”

蘇妙跺腳:“他自己說要送我寶劍,結果等我将劍出鞘了便問我要銀子,哪有這樣的道理!”

花月了然,扭頭想再指責沈知落兩句,就見他垂眼道:“您肚子裏懷草了?怎麽風往哪邊吹您就往哪邊倒。”

花月:“……”

手捏着嘴閉上,她退後半步。

這兩人站在她跟前你一句我一句地罵起來,花月聽了半晌,總算是明白了。

蘇妙想走,沈知落不讓,找了一萬個借口來留人,趕上蘇妙氣性在,不肯下臺階,就這麽僵住了。

她懷疑這兩個人是來刺激她這個冷院棄婦的。

“這麽着吧。”她道,“表小姐不想回沈府,沈大人不想表小姐走,那您二位就在這小苑裏住下,兩全其美。”

蘇妙一愣,愕然地扭頭:“嫂子你這是什麽馊主意。”

“總歸也是你表哥的別苑。”花月笑道,“你倆住也是名正言順。”

“我倆住這裏。”蘇妙不敢置信,“那你住哪兒?”

這小苑也不大,主屋就一間,別的都是偏房。

花月笑眯眯地道:“正好我住不了了,別苑空着還不好應付來送月錢的奴仆,你們住着倒是能幫個忙。”

沈知落一聽就明白了她會去哪兒,當即點頭:“可以。”

“可以什麽呀,誰跟你可以。”蘇妙瞪他一眼,急忙過來拉着花月的手,“為什麽呀?嫂子你想去哪兒?你不要我表哥了?”

“你表哥哪兒輪得着我來不要啊?”花月輕笑,“他在那栖鳳樓裏朝秦暮楚,身邊美人兒可多了,要說也該是他不要我。不過我也不是要走,就是有事離開兩日,過段時間就回來。”

聽着前半句,蘇妙心裏就是咯噔一聲,表哥最近在栖鳳樓着實有些浪蕩,不過她以為嫂子不會知道的,沒想到她這麽清楚,甚至還能笑着說出來。

她有些不安地捏着花月的指尖,低聲辯解:“其實表哥他也就是一時興起,沒哪個人能進門。”

是啊,守着孝期呢,自然不進門,只是,懷裏抱嘴裏嚼,恩愛起來也都那個模樣。

花月搖頭不去細想,只道:“你倆要是願意幫我這個忙,便就明日過來,我給你們準備好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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