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乞情邀寵
“宗主,你有沒有聽到我在你耳邊念的咒語?”
伏霜澤一睜眼就看到了陸離,他趴在自己身邊,雙手托着腦袋,眼睛亮亮的,仿佛在期待着什麽。
“什麽咒語?”伏霜澤按了下額頭坐起來。
“看來是不記得了,”陸離扁了扁嘴,有幾分失落,“是一段古語,小時候村裏的一位老人教給我的,念一念便有安神靜心的用處,我看宗主突然吐血暈倒,心裏着急,便念給你聽了,不知道有沒有用?”
伏霜澤認真感受了一下,不确定道:“應該是有用的,我的頭不暈了。”
“真的嗎?”陸離頓時歡喜起來,拿出幾頁紙道,“我都寫下來了,若真的有用,宗主每日早起和晚睡前都念一遍。”
伏霜澤接了過來,卻被陸離的字跡吸引了注意力……因為那字寫的實在是一言難盡,不仔細看會以為是一群蝌蚪在游。
陸離紅了臉不好意思道:“沒讀過幾天書,字寫的不好看,哎呀宗主不要在意這個了。”
說着推了推他的手臂。
伏霜澤看他這樣,想到自己的反應可能的确有些過分,便補救道:“其實也不是無可救藥。”
“嗯?”陸離睜着一雙茫然且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伏霜澤:“稍加練習還是能看的。”
“哦。”那就是現在不能看了。
伏霜澤:“我以後教你。”
“啊?”陸離有幾分不敢相信,繼而喜道,“宗主對我也太好了。”
所謂的古語安神,伏霜澤心裏是不信的,若真的那麽有用,也就不會遺落于偏遠的村落裏了,但他看着陸離十足自豪與期待的模樣,又不忍心打擊他的熱情,便仔細的把那幾頁紙貼身收了起來。
兩人起床之後,便發現勝冰帶着人在門口小心蹲守着,他不知道伏宗主練功出了問題,又了解到陸離與他宿在一起,便琢磨着一向喜歡早起的宗主磨蹭到中午都沒起身很可能是在跟某人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于是非常有眼色的幫他推了今日的事務,又按住了段紫蕭不讓他過來打擾,咂摸着他們該起來的時候才來了房門口待命。
眼見陸離果然在宗主房裏,勝冰心裏還有點小得意,心想自己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他正歪着腦袋跟陸離呲牙咧嘴打招呼,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狠狠地釘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渾身一顫,小心翼翼的擡起頭來,就見宗主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遭了!宗主看起來不太高興……
勝冰心裏滑過一萬個念頭,迅速想明白了關鍵:宗主正寶貝着陸離,自然是不願意看到別的男人跟他嬉皮笑臉、玩笑打鬧的,以後自己得注意點分寸了。
陸離瞧着他那張表情萬變的臉,覺得有幾分滑稽,忍不住笑了一下,推了推身前的伏霜澤,撒嬌道:“宗主,我餓了。”
伏霜澤便對勝冰道:“叫人準備吃食。”
“好嘞!”勝冰立馬轉身去準備,跑了兩步卻又返了回來,“那個,宗主,王宗主已經等了您一上午了。”
王宗主便是本地宗門之主,斮行盟宗位于蒼臨國百家宗門之上,那麽蒼臨各地所有的宗門就都是臣服于斮行盟宗的,涉及到血祭淵流的問題,小宗門有時無法自己解決,便都要求助斮行盟宗,眼下伏霜澤恰好經過這裏,那王宗主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每日都過來請安議事。
還不待伏霜澤開口,陸離便用手指點了點勝冰的肩膀:“你呀你,今日怎麽不會做事了?任他等的再久也要先讓宗主吃一口飯才是,若是宗主餓壞了身體你擔待的起嗎?”
“啊?”勝冰愣了一下,主要是伏宗主跟別的掌權者不一樣,他在很多事情上沒那麽多講究,不過聽陸離這麽說,他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道,“我的錯我的錯,我這就讓人準備吃的!”
說着一溜煙兒跑了下去。
伏霜澤回頭看向陸離,有幾分無奈:“我不餓,你若餓了自己先吃。”
陸離卻抓住他的手腕:“一個人吃飯多沒勁啊,我想跟宗主一起。”
他是越發得寸進尺了。
伏宗主還偏偏拿這樣的他沒有辦法,也受不住這樣的邀寵撒嬌,雖然他面上表情仍然不顯變化,心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攻下了一部分。
“而且啊,”陸離往他跟前湊近了些,仰着頭與他對視,幾乎碰着他的鼻尖了,“宗主才傷了身子,再不好好吃飯,萬一留下病根怎麽辦?陸離很擔心的。”
他這個樣子,就好像是要人把他抱進懷裏一樣,伏霜澤受不住誘惑,果然把手放在了他的後腰上,溫聲妥協道:“好,聽你的。”
這間客棧現在除了斮行盟宗弟子,沒有別的顧客,但就算這樣,光天白日之下與人摟摟抱抱也絕不是從前的伏宗主會做的事,看到這一幕的弟子都努力的繃住了表情,心裏卻都十分活躍……這個淵奴可了不得了,竟能哄的宗主行止大變,以後可千萬不能得罪了他。
藏在角落裏看到這一畫面的段紫蕭忍不住挑了一下眉,看着陸離的背影眼中露出了幾分探究。
他莫名有一種直覺,覺得陸離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
“不出去玩嗎?”
陪着陸離吃了飯伏霜澤便去談正事了,陸離一個人無聊的蹲在屋裏扒着那本野史小冊子看,正看到前任萬俟山莊莊主與他的衆下屬的愛恨情仇一篇,便聽到了一個紮耳的聲音。
沒錯,紮耳,段紫蕭大俠的聲音也不能說難聽,卻很紮耳朵,讓人一聽到就很心煩。
陸離抱着冊子坐到了窗前:“不出去。”
段紫蕭便又跟到了窗邊:“你看的什麽啊?……萬俟珣與臣屬的二三事?”
他一把把那冊子從陸離手裏抽走:“哎呀你想聽萬俟山莊的故事找我啊,我可是去有襲國萬俟山莊待過一段時間的。”
“你!”陸離想打他,他渾身上下時時刻刻都在發疼,雖說忍習慣了,但也不是說就安穩舒坦了,他看那冊子并不是有多八卦,而是想轉移點注意力,這個人可真煩!
段紫蕭并不覺得自己煩,興致勃勃道:“我都知道啊,萬俟莊主跟那五個宗堂的事你想知道哪樁?”
陸離的一只胳膊肘撐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敲着桌面,問他:“萬俟珣到底有多少個小老婆呀?”
“這個……”段紫蕭努力回想了一下,“太多了,沒數過,你怎麽會好奇那麽奇怪的問題?”
陸離面無表情:“新任萬俟莊主使得是左手劍還是右手劍?”
段紫蕭摸了摸頭:“……他上任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陸離:“東風堂的創立者清風到底出身于何門何派?”
段紫蕭囧了:“……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哪兒知道啊。”
“那你知道什麽?”陸離把冊子奪了回來。
“你問點正常的八卦行不行?”段紫蕭不服氣道,“剛剛的問題都是我恰好不知道的。”
陸離按了按額角,不理他。
段紫蕭的勁頭卻上來了,扒拉着他的肩膀道:“我剛從雲衡國那邊過來,那邊的事我肯定都是知道的。”
仿佛不跟陸離講出點有趣的事情他今天就不能過了。
陸離便擡起頭來,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疑惑表情:“哦?”
“哼哼,”段紫蕭的神情得意起來,“我到雲衡國的時候逆天之戰都結束幾個月了,沒有戰事,就溜達了很多地方,你讓我講什麽我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看你這麽自信,我倒真有些好奇了,”陸離微笑道,“左右無聊,聽你說說也成,不過你不是剛到伏宗主手下做事嗎?不用表現表現?”
“表現過了啊?”說到這事他就更自得了,“哎我跟你說,我昨天可是封印了這附近的血祭淵流的。”
陸離裝作十分好奇的模樣:“你一個人嗎?”
段紫蕭摸了摸鼻子:“跟勝冰他們一起。”
“什麽等級的?”
“……人字級。”
“哦~”陸離笑了起來。
不過是一群人合力封印了一個最低等級的淵流,他方才卻鼻子翹得好像獨自一個人封印了天字級的血祭淵流了一樣。
“你笑什麽?”段紫蕭惱羞道,“我好歹是參與過了,你這樣的見了血祭淵流還不是拔腿就跑?跑不動了就會被吞食掉,毛都不給你留一根!”
“那倒是沒錯,”陸離卻心态很好,“不過我現在有靠山,他可不會讓我被淵流吞食。”
“你能耐大好了吧!”段紫蕭要生氣了。
陸離捶了他一下:“還說不說八卦了?”
“說啊為什麽不說,”段紫蕭頓時精神煥發起來,一掃怒氣,興奮道,“想聽什麽你說吧?這回我可是都知道的,無論雲衡王室還是元師座和醫藥律氏,他們的八卦我都打聽過,哦對了,元師座新上任的小座主使的是右手劍,他那把栖霞劍是寒冶山煉出來的,劍的名字還是風影古閣主取的呢……”
他一說起這些來便滔滔不絕,中間陸離想插句話都不容易,不過跟他聊八卦也能起到分散注意力的作用,盡管聽的耳朵疼。
當日晚上陸離啃了一個雞腿後便準備洗漱休息,卻見伏霜澤站到了他面前,神色有幾分奇怪。
“宗主,怎麽了?”他在伏霜澤面前大多數時候都是乖順的模樣,軟軟的像個小兔子。
伏霜澤道:“今晚你一個人睡。”
陸離愣住了。
伏霜澤看他迷茫的眨了下眼睛,不知怎麽的就心生了擔憂,擔心他會把眼淚眨出來,而且他的表情有點像那天問“宗主不要我了嗎”時的可憐無助,便解釋道:“與我睡在一起,你會做噩夢。”
陸離撲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腰,一手的油都蹭在了他衣服上,但他臉上卻是又無辜又勾人憐愛的表情:“那我冷了怎麽辦?”
伏霜澤立時心軟了,但他還不知道自己是心軟,只是覺得陸離這麽怕冷的人讓他一個人睡實在是不妥,完全沒有想到可以加個被子或者燒個火盆……可若是跟他一起睡又會讓陸離受到海夢雲魇的侵擾,因此陷入了兩難之中。
陸離一眼便看穿他的糾結,貼在他身上非常真誠道:“只要是跟宗主在一起,做噩夢我也不怕,而且我還要看着宗主念那段古語,就怕你忘了。”
伏霜澤非常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說什麽。
陸離在他懷裏悶了一會兒,又擡起頭來道:“宗主,陸離想求您一件事。”
“什麽事?”
“是關于神醫的,律先生聲名在外,沒有人不認識他的,他若來蒼臨,必定有人關注他要給誰醫病,到時宗主迎他進城的時候可不可以換一個名頭?不要說是給陸離治病的?”
“為何?”
陸離道:“我在您身邊本就惹焰鬼王那樣的老臣不滿,若他們知道您還為我請了第一神醫看病,肯定又有許多微詞。”
伏霜澤:“不必在意他們。”
陸離道:“我是擔心影響宗主的名聲,我自己也怕面對他們的責難,宗主,就當我求你了好不好,不要說律擇觀是來給我看病的。”
伏霜澤想了想,道:“我四哥腿疾又犯了,神醫是來給他看病的,如何?”
陸離頓時開心了:“這樣最好,我就不會被罵是禍水了。”
伏霜澤臉色冷了一些:“有我在,沒有人敢這麽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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