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吃與不吃
考完第一時間,付進東西都沒放就沖了過來,可惜那時候程央已經走了。
“跑這麽快。”付進不死心的往裏又找了一圈,“不會是躲我呢吧。”
“想太多。”遲嶼收拾完,從程央旁邊的桌子上翻出去,硬推着付進的頭,把他脖子給順了過來,“走了。”
下樓梯的時候碰到了蔣明陽,付進肩膀輕輕一抖,遲嶼把手拿開,兩人各自插着外套口袋,站在樓梯口,付進跟他對視了一眼,蔣明陽把書包甩肩上,先他們一步下去了。
到樓下後各自往不同方向走,遲嶼餘光裏看到蔣明陽似乎朝他們這邊回了下頭。
“考的怎麽樣?”付進問。
“還行吧。”遲嶼看着另一邊,突然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誰?”付進跟着回頭,身後是各個班裏出來準備回家的學生,這學校裏對他有意思的人不少,随便哪個班抓抓都能有一大把,校草嘛,情書都能按年級按類別裝訂成冊了,也就他不喜歡女的,不然別說初戀,二三四五六戀都不知道談了幾輪了。
“剛那人。”
“……”付進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你說蔣明陽?”
“嗯。”
“操。”付進驚的操了半天沒蹦出第二個字,“你怎麽不說你對我有意思呢。”
“真的。”遲嶼笑,“我看他看你眼神不太對勁。”
“我看他眼神還不太對勁呢。”付進有些無語。
“你有什麽不對勁的?”
“我怕他行不行。”作為一個有把柄在人家手裏的人,不怪他看什麽都草木皆兵,就蔣明陽這種跟誰都不熟,但又跟誰都沒仇的人,才真的是他拿捏不準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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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進雖然看的開,自我認知沒經歷太多障礙,但畢竟年齡擺在那。
跟所有人都保持好關系,不僅是他性格使然,也是為了将來哪天,等真的公之于衆了,踩在他身上的腳能少一點,能輕一點,能有點猶豫。
校門口不少館子都還開着,付進說請遲嶼去吃碗面,考到現在快餓死了,等上菜的間隙,遲嶼問他:“他今天是不是去找你了。”
“你說程央?聽崔佳傑說好像是來過,不過那會我不在。”付進放下杯子,往他跟前湊了點,“正想問你呢,他……什麽樣,來是要表達感謝還是……”
“看着不像。”
“……那像什麽?”
“像是趕着要去問候你。”遲嶼一點沒顧忌區草的面子。
“操。”付進一個往後,靠在椅子上,不做聲了。
過了很久,點的面都上來了,他才說:“不可能誰都像蔣明陽那麽敏感吧,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你打算說嗎?”遲嶼問。
“不啊。”付進說:“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怎麽也得等确定他是,并且對我也有點意思吧,照目前這狀态,差十萬八千裏呢。”
遲嶼把先上來的那碗面推他跟前,給他拿了雙筷子,“既然知道差十萬八千裏,那你急什麽。”
“關鍵我現在只想跟他交個朋友,怎麽也這麽困難。”付進攪了攪面,突然不怎麽有胃口了,“晚上我住你那去行嗎,不想回去了。”說着想到什麽,又改口說:“算了我還是回去吧。”
遲嶼看着他,嘆了口氣,“你過來吧,有公交卡嗎?”
兩人一起坐公交回去,遲海東倒是說過晚了可以叫他來接,但遲嶼一次電話都沒打過,有手有腳,走回去都比跟他坐一輛車上舒服。
遲海東不在家,董事長日理萬機,能顧着家裏的時間少之又少,從他上小學開始,一直是這樣,以前都是趙雙瑩照顧他們。
他媽走後,遲嶼去了他姥姥姥爺家,有三年多沒有回來,遲海東住哪裏他不知道,他懷疑他外面應該有去處,只是藏的好,從來沒露出過馬腳。
也可能單單是沒露給過他,唯一露的人是趙雙瑩,然後趙雙瑩就從他們住了十幾年的房子裏跳下去了。
沒有遺言,什麽都沒有,遲嶼只知道她走之前的有段時間裏,經常和遲海東吵架,吵完很快又能和好,所以那一次結束,才顯得那麽的毫無預兆。
他一點都沒預料到,他甚至還去了趙瑾那邊,過了個無憂無慮的暑假。
遲嶼去給付進找了條內褲和一套睡衣,反正他櫥櫃裏多的是,就是把他們班一半的男生都叫過來,應該也夠穿了。
“我睡哪?”洗完澡出來付進問。
“不介意你可以跟我睡。”在沒跟他出櫃前,他倆經常一塊睡,不過那時候也小。
“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麽。”付進看到他書櫃上有沒拆封的游戲機,拿下來翻了翻,“來兩局?”
“你先玩吧,我把昨天的卷子做完。”遲嶼站在櫃子前整理衣服,其實沒什麽要整理的,阿姨每天都會過來打掃,有時候看他回來晚,還會提前準備好宵夜。
“你。”付進愣了愣,“為何如此勤奮。”
“為了将來能不繼承我爸的公司。”
“……”付進:“我以為你在跟我講段子。”
“別人聽着像段子。”遲嶼擡頭看他,“你也像嗎?”
付進搖頭。
遲嶼家裏的事他都知道,包括他和遲海東的關系,他說不準備繼承他的公司,那必然一點沾邊的都不會再碰,“那将來你準備學什麽?”
“學馬哲。”
“……”
“逗你呢。”遲嶼笑,“學什麽都行,學什麽都是我自己的出路。”
“我怎麽感覺你會跑很遠。”付進盯着他,“你不會出國吧。”
“目前沒想過。”遲嶼拿着衣服往浴室走,經過付進身邊,看他知道他要往遠了跑後耷拉着眉目的樣,笑着摁了摁他頭頂,“以後再說吧,還早呢。”
“早什麽,就一年半了吧,我原本還想跟你考一個大學的。”他們市就有大學,還是個不錯的大學,但比起一中那些志向高遠的學霸的終極目标來說,還是差了點。
不過付進也沒想好,自己是不是就準備考家門口了,确實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到高三了成績如果能不退步,他大概還是有挺多能想的。
做完卷子,遲嶼陪付進打了兩盤,這小子不知道是不在狀态還是玩膩了,切人不利索,子彈也不知道擋,游戲玩到一半,已經被摁在地上吊打了。
“哎,三局兩勝怎麽樣?”付進邊被打的嗷嗷叫,邊碰了碰遲嶼的手肘,“你要贏了,我給你抄一個星期的英語單詞。”
一班英語老師號稱單詞狂魔,全校聞名,日常作業除了卷子,就是抄第幾到第幾單元的單詞,無重點無大綱的抄,遲嶼沒來多久,已經每天晚上抄到手發酸了。
“那我要輸了呢?”就眼前這麽一邊倒的局勢,還敢跟他賭,提這種對自己不利的條件,遲嶼不用腦子都感覺裏面有詐。
“幫我把東西給他。”付進一臉微笑,“送到他手裏為止。”
“……”遲嶼看着他。
“賭不賭?”
遲嶼那一刻的腦子可能因為看多了卷子有些過載,又或者付進提的抄一星期單詞的條件太過誘人,稀裏糊塗的他就摁下了重置鍵,然後就在付進平地詐屍,一改頹勢的高歌猛進中,被幾腳蹬飛了出去。
遲嶼:“……”
付進:“你以為我剛那一小時白練的。”
付進放下手柄,從包裏拿出一袋上好佳蝦片,八十克大袋裝,塞進了遲嶼書包裏,還嘚瑟的在外面拍了拍。
遲嶼笑的無奈,“能送點有營養的嗎,這你讓人家怎麽吃?”
“當零食吃啊,我看他中午飯吃的也不少。”付進滾進被子裏,“再說你讓我買什麽,我總不能去開瓶氨基酸來給他吊吧。”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遲嶼拍拍屁股起身,指指他,“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啊。”
付進給他抱了個拳,“兄弟,我現在就差打入敵人內部的關鍵一步,靠你了。”
晚上遲嶼背對着發消息,付進從後面伸出頭來,擱他肩上,“女朋友?”
“不是。”
“你追人家?”
“不是。”
“那大半夜不睡聊的什麽騷。”
遲嶼放下手機,翻了個身,手劃了一大圈過來摟住付進肩膀,“睡吧。”
付進一把将他甩開了,“別瞎他媽撩,你一個男的,有點自知之明行不行。”
遲嶼:“……”
第二天兩個人都以為對方定了鬧鐘,結果自然睡過了頭,早飯也沒來得及吃,阿姨在他們擠着出門時,往各自包裏塞了兩個奶油小饅頭。
還好離的近,一路狂奔到校門口,當天查勤的居然是蔣明陽,付進一邊從包裏掏胸牌,一邊拉着遲嶼往裏沖,沒看他,生怕被叫住似的,遲嶼一個腿比他長的跑這一路,都有些跟不上,虧的他一口氣跑下來還把胸牌帶上了。
進教室人都到了,程央坐在位子上,頭快低到本子上去了,手還堅持着在抄單詞,遲嶼從後面走過去時看了眼,字都寫劈叉了,入眼的第一個單詞拼的還是錯的。
旁邊座位的抽屜裏塞滿了各種充氣包裝,有一包還被擠掉了出來,遲嶼撿起來拿手裏,走到自己座位坐下了。
從書包裏往外拿書的時候摸到饅頭,居然還是熱的,趕緊拿出一個來塞嘴裏,味道不錯,奶油味很香,遲嶼轉過身,把另一個遞到了程央跟前。
程央從一堆單詞裏擡起頭,目光還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遲嶼發現他不冷着臉,不總是睡不醒的不耐煩時,那張臉也還能看。
見他遲遲不接,遲嶼把剛撿的那包和付進昨天晚上給的蝦片一起放他桌上,“區草給你的。”
程央還是看着他。
“他沒有惡意,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手段幼稚了點。”遲嶼說:“但你要一次不收呢,他就會一直送。”
“我不會收的。”程央目光淡淡的掃過那兩袋東西,“跟他說別再送了。”
“我說了我不傳話。”
“那我自己去。”說着就要起身。
遲嶼趕緊拉住他,“別這麽死腦筋行嗎,與其這樣浪費,不如及時止損,就當給他一個感謝你上次幫忙的機會,我敢保證,只要你收了,他一定不會再送了。”
話雖然說的不是太好聽,但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先收下,先穩住他,後面再從長計議,前兩天都在忙着考試,這兩天松懈下來,後面已經有男生在調侃是不是哪個女生送的,背地裏連田螺姑娘的名號都叫起來了。
最後要知道是付進,總感覺有些說不出來的暧昧。
見他沒再動,遲嶼把饅頭往前又遞了遞,“真不吃?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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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