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表與不表

年初一早上,遲嶼沒等到程央醒就走了,回去遲海東在家,問他去哪裏了,遲嶼沒說話,遲海東對昨晚的事感到抱歉,早早便準備好了早飯,喊他一起過來吃,吃完安排車送他回老家。

程央沒打電話來問,後面幾天遲嶼也沒有再聯系他。

倒是付進聽說他不聲不響的就回去了,表示自己很不開心,問為什麽不帶上他一起。

“那也要我能帶的動你。”聽說他媽給他安排的補課一直持續到初七,初八他們開學,除了初一那天獲準自由行動一天,其他時候他都必須在苦讀中度過。

“我這年也過的太慘了,明年高三不知道得怎麽樣呢。”付進哀嚎了一聲,感嘆自己命實在是苦。

“你争口氣考好不就行了。”遲嶼拉了拉身上的毛毯,落地窗前的太陽有些刺眼,他往旁邊移了點。

“我這次其實考的也還可以了。”付進說:“我媽要求高,恨不得奔着年級前十去,說我以前初中能考的,怎麽現在到高中考不上了,哎我去,那是能一樣的嗎,她是真不知道一中的深淺,池底下趴着可多的王八呢。”

“靠。”遲嶼翻了個身,“那跟你媽說,靠實力你幹不過他們,靠顏值你不知道甩那些王八多少條街。”

付進笑起來,“你是怕她揍不死我吧,反正從小到大她都沒覺得我長多好過,本人謙虛着呢。”

遲嶼開的是免提,手機放在胸口上,躺着看了會書,現在有些昏昏欲睡,付進後面幾句玩笑話他迷迷糊糊沒怎麽聽清,直到他突然換了副語氣,聲音有些低沉的叫了他一聲,問他這兩天有沒有見過程央?

“見過。”遲嶼說。

但他打算如果付進問什麽時候見的為什麽見,就随便扯個時間和理由。

好在他沒有,而是問:“他怎麽樣?”

“挺好的,怎麽了?”

“我……”付進有些猶豫,過了一會,才說:“我想這兩天去跟他表個白,把話都說清楚。”

遲嶼一下坐了起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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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不可思議是吧。”付進說:“我自己都被震驚了,但這個念頭一旦有了,這兩天就總在我腦子裏轉。”

“你想清楚了?”遲嶼覺得自己剛那一聲有些異樣,還好付進沒聽出來,他輕咳了一聲,重新調整了語氣。

付進沒說話,這兩天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長痛不如短痛,蔣明陽說會阻止他,他大可以不相信他以身試法,但那天聽完那句話,他潛意識裏到此結束的想法又是那麽的确信。

可他不甘心,他還什麽都沒有對程央說,他連驗證都沒有去驗證過他是不是,別人兩句話就讓他放棄,顯得他很沒有主見。

付進在這種事上有自己的原則,他不碰直的,這是他意識到他跟別人不一樣後,就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因為在他這個年紀,他碰不起,不同屬性的人對他隐蔽的心思而言沒有任何歸屬感。

“嗯。”付進笑了笑,“是或者不是,我總要死的瞑目一點吧。”

“你就不怕他知道了告訴別人?”遲嶼以前覺得他無所謂,但從他對蔣明陽的态度上來看,他其實在這件事上的忌諱,遠比他的想的要深的多,所以聽他說要去告白,他第一反應不是真的,可能就嘴上随便喊喊圖個痛快。

然而聽他此刻的語氣,遲嶼突然意識到他可能真的有這個打算。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是那種人。”付進說。

“那以你對他的了解,你覺得他會告訴你嗎?”

“我不知道。”付進說:“所以我才要問他,無論他說不說,至少我先把我想說的說了,我不想等以後能開口的時候,他已經跟我疏遠了,我好不容易……”

“他是直的。”遲嶼打斷他。

如果付進仔細聽,能聽出他急于開口的語氣裏有過的一絲慌亂,然而聽到他這樣說,像是在蔣明陽的話上又蓋了個有力的戳,他向後靠在椅子上,“……連你也這麽說。”

“嗯。”他都能跟他睡一張床了,怎麽可能還會是彎的,雖然付進也能跟他一起睡,但遲嶼其實每次都能感覺到,他躺下來時身體上細微的緊張,這在程央身上完全沒有,“很容易就看出來了不是嗎?”

“那我如果不說,你能看的出來我是嗎?”付進問。

遲嶼想了想,“不一定,有時候就是一種感覺。”

付進沒再說話,遲嶼覺得就這樣一棍子打死也不好,也許程央只是藏的比較深,就像張老板那樣明顯的騷擾,以他的脾氣居然接受下來了,這也是讓他感覺到怪異的地方。

如果說是為了生計,能打工的地方不止那一家,光那條街就有十幾家餐館,何況程央在那邊也并沒有被多優待。

那為什麽不換?

遲嶼想過去問他,但一來程央好像并不願意多談,二來也确實跟他沒有多少關系,他願意在哪裏賺錢,願意忍受什麽樣的待遇,那是他的事。

“你打算什麽時候說?”遲嶼問。

“再說吧。”付進嘆了聲,“本來準備就這兩天的,要是不行我也有時間調整。”

“現在呢?”

“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還是再考慮一段時間吧。”付進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在我看來,多想少想都沒什麽用就是了。”

這話有點讓遲嶼摸不準意思,本來聽前面覺得他可能暫時放棄了去表白的想法,但後面那句話,似乎他又不太會在這件事上多作考慮,挂了電話,遲嶼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些煩躁。

他離開窗邊,去趙瑾以前的書房裏坐着,想寫點什麽轉移一下注意力,但卻連提筆的欲望都沒有。

程央程央。

他連自己匆匆逃出來時的想法都還沒有理清,這邊付進又給了他一記重磅□□。

雖然他敢肯定,就算他去表白了,程央也不會答應他,他看着就不像感情那麽豐富的人,但萬一呢,程央不接受別人的好意,但如果有人以另一種身份去幫他,他還會像現在這樣抵觸嗎?

遲嶼不知道,他現在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對他有欲望,有強烈的占有欲,所以付進的想法才會讓他有些亂了分寸。

回來的這幾天,他仔細的想過,也許那天突如其來的身體反應,是因為最近壓力太大,又或者他太久沒有發洩過的緣故。

然而前兩天見到瞿靜雅,跟她上床抱着她赤*裸的身體的時候,他滿腦子不可抑制的想的全是程央,程央的臉,程央的身體,程央後頸上那一片溫熱的皮膚。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渴望會有那樣的強烈,像是被洪流裹挾着的落葉,抵抗微不足道,反而極度貪戀起順流而下的快感。

就像現在,太陽底下怎麽曬都熱不起來的身體,因為想到程央偶爾笑起來時嘴角的那點弧度,身體迅速的灼燒起來,細密的快感傳遞進他的四肢,他挑開運動褲的邊沿,手伸進去慢慢握住了。

程央這兩天都在家裏收拾,給程櫻和程樂洗冬天的衣服,小孩子穿起來不注意,袖口和領口尤其的髒,洗衣機洗不幹淨還廢水,他一般都手洗。

還有幾件毛衣,因為穿的時間太長了,很多地方不同程度的有些掉針,日常家具他能修,這個實在沒辦法,通常要麽讓秋嬸幫忙補一下,要麽就自己拿針線把破了的地方縫起來,但那樣太難看了,外套脫了後,他擔心他們會讓人笑話。

程央前兩天剛下樓跟秋嬸學了一手,還記了筆記,這會正對着在研究,怎麽繞才能把下面那根毛線挑上去。

程櫻和程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般這時候遙控器都在程櫻手裏,她說看什麽,程樂就跟着看什麽,兩個人長這麽大幾乎沒吵過架,吵了程央也不會哄他們,放着讓他們自己好,通常不超過一天,就能當什麽都沒發生了。

家裏電話響了,程央放下東西去接,是電信公司那邊推銷辦什麽業務打來的,他說了不辦就挂了,差點以為又是遲嶼。

這人前天和昨天連續給他打了兩個電話,也沒什麽事,就随便聊兩句,每次結尾還會問下,最近付進有沒有打電話過來,搞的神秘兮兮的,程央有些莫名。

電話剛放下,有人敲門,他過去開,遲嶼背着包站在門外。

程央:“……”

遲嶼:“……”

遲嶼:“你這什麽表情,見到我有那麽意外嗎?”

程央:“不是說初七才回來?”

“想回就回了,反正兩邊都沒人,待哪都一樣。”遲嶼進來,把包放下,從口袋裏摸出四張券抖了抖,“走,請你們去吃自助。”

“哪來的?”程央問。

“抽獎中的。”遲嶼說着喊裏面的程櫻和程樂,“快去換衣服,遲嶼哥哥帶你們去吃大餐。”

沙發上兩個人齊刷刷的扭頭看程央,分明是一臉期待,但程央沒動,他們也還是規矩的坐着。

“好吧。”遲嶼無奈的笑了笑,“是我爸給我的,別人送的,跟抽獎中來的沒兩樣,你去不去啊,我快餓死了,我早飯也沒吃。”

程央看着他手裏,“剛好四張?”

“是剛好拿了四張。”遲嶼強調,“一打呢,你要二十張我也能給你拿過來,而且後天就過期了,你看。”

程央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邊兩個,遲嶼都準備說不行算了,我下樓買菜總行了吧,他才點點頭同意了,喊他們穿衣服。

遲嶼被他這一頭點的,差點想抱住他親一口,太不容易了,喊他出去吃頓飯,比他讓飯店給他找四張快要過期的券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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