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朱曉曉最近教了幾個新朋友，下課有時候會叫她出去聊天。慢慢熟悉了校園生活，許琰對朱曉曉也沒有最開始那麽護犢子了。看到有人來找朱曉曉，甚至有時候，被女生們圍了一圈，他既不管也會不插話。

許琰站在走廊，雙手插在兜裏，随意的站在那裏，少年青竹般纖細修長的身影投在玻璃窗上，迷花了不少人的眼睛。

有些人的存在，注定驚豔了時光。

上課鈴聲敲響，許琰不緊不慢的走進教室。

“許琰”

“嗯？”

“張敏婷讓我交給你一封信。”朱曉曉說着把一封粉色的信放在許琰面前。

“哦”

許琰漫不經心的接過信，看也沒看，随手丢進桌洞裏，然後抽了一張紙巾，仔細擦了擦手。

“下次再有人讓你把信給我，你就跟她說，是我說的讓她親自把信給我。”

朱曉曉望着許琰一如往常的臉，長長的睫毛，小扇子般投下一小片陰影，眼角微挑，眼波婉轉，心突然跳的有些快。

突然明了那封信的意義。

卻又不明了那些舉動。

若是，可以代替，意義是否還有意義？

……

體育課，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後，男生們一窩蜂的那些籃球跑了。

女生們要麽坐在一旁說話，要麽圍在球場上看男生打籃球。朱曉曉則坐在一旁看寧暄打籃球，帥氣的投籃姿勢，讓女生不時尖叫。

許琰不知從哪兒拿了一個籃球，走到朱曉曉面前。

“到那邊的空場地，教你投籃。”

朱曉曉第一次摸籃球，手太小，按照許琰教的那種拿球姿勢，有些不穩當。踩着線往上投球，有時候還砸不到籃球框。跑去撿球還沒球跑得快，逮個球能逮半天。

朱曉曉似乎找到些感覺，伴随着激動、愉快，還有些躍躍欲試。

望着朱曉曉激動地有些發紅的臉，許琰一臉笑意的站在旁邊。

“力氣小了，再用點力，不要用手的力量，用手臂的力量帶出去。”

“看準方向，再投！”

“手腳配合好，腳的力量要用好。”

一次次嘗試，朱曉曉短短的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了。

“看，進了！”

朱曉曉回頭，笑靥如花，顧盼神飛。

胸口終是有了熱度，似乎盈盈溢滿了什麽，有些發燙。

“嗯，進了。”許琰走過去，揉了揉朱曉曉的短發。

這一幕落在眼裏，誰在冷眼旁觀，而誰又心有不甘？

……

“作業？”

朱曉曉擡頭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帶着一絲幹脆利落。白皙的面容，肖尖的下颌，黑發紅唇，十分漂亮。

這是數學課代表，顧惜晨。

朱曉曉從許琰和寧暄的書本裏翻出數學作業交給她。

“你的呢？”

“那個，老師說，不用我交作業……”

“有關系的就是不一樣，作業都不必交！”

“不是你想的那……”樣字還沒出口，顧惜晨便不耐煩的走開了。

得，趕緊把小學的課程結束吧，朱曉曉郁悶的想。

窗外的樹葉開始有些落了，泛黃的樹葉落滿一地，昭示着秋天要到了。

朱曉曉站在走廊上背字典，一邊背一邊在心底默寫每個字的筆畫。

回頭，許琰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恬靜的模樣，少了幾分淩厲。

“你為什麽天天拿着字典背啊？”

林晚悅，一個很活潑的少女，朱曉曉新認識的好朋友之一。

“我不太會寫很多字。”

“為什麽？”

朱曉曉看着林晚悅，她，應該沒關系吧。于是，朱曉曉把事情告訴了她。

然後，第二天，朱曉曉的身世在整個班都傳遍了。

看着這麽多帶着蔑視的、同情的、憐憫的、嘲笑的、冷漠的目光，朱曉曉忽然覺得心口發冷。

真的就這麽接受不了嗎？

“朱曉曉，你可真夠不要臉的，許琰同情你，救了你的命，你卻賴上人許琰。果然，便宜貨就是便宜貨，上不了檔次，見了便宜就占。”

說話的是張敏婷，她身邊站着的是林晚悅。

“怎麽，不說話？還是無話可說？”張敏婷咄咄逼人道。

“我們是朋友！”朱曉曉望林晚悅道，林晚悅卻別過頭，“不是我說出去的。”

“誰跟你是朋友，有你這樣的朋友嗎？我讓你轉交給許琰的信你給了嗎？我等了那麽久，他都沒有來。而第二天，我卻在你身邊的垃圾桶看到那封信！你還好意思跟我提朋友兩個字！”

張敏婷抓住朱曉曉的衣領，占着身高的優勢，把她往椅子上一推。

“離許琰遠一點，鄉巴佬！”

……

許琰回到教室的時候，小孩正老實的坐在桌前，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吃雞蛋。”然後遞上剛買回來的熱乎乎的茶葉蛋。

朱曉曉望着許琰，條件反射的去接。看到許琰的伸過來的左手腕，白皙豐潤，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驀然縮回自己的右手，幹瘦枯黃，真的是很醜陋。

左手與右手的差距，是不是差了整個銀河系？

許琰目光閃了閃，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四周打量的視線。目光又落在小孩身上，忽然看到小孩針織寬松毛衣內搭的白襯衣少了一粒透明的扣子，微微露出的鎖骨上有一絲劃痕，沁出了一道血絲。

許琰雙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溫度像是降到了冰點，整個教室頓時鴉雀無聲。

“我家小孩這麽小，欺負起來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有能耐沖我來，欺負小孩算什麽本事？”

“我他媽話留這兒，別讓我知道是誰，否則，不管男女，我都不會給你留面子。”

也許是許琰的表情太冷，而話裏的維護太暖，忽而明白了何為感動！這一刻，這些話仿佛重重的的撞進心海，熱度傳到四肢百骸，驅散藏匿在心底的陰冷。朱曉曉低着頭，左手死死的按住心口，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壓抑的氛圍才散去。

第二日，便是黃金周。

倆人一覺睡到自然醒，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劉媽因為家裏有事，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于是，許琰打着哈欠，帶着小孩去老街吃東西。一人抱着一大碗牛肉面，熱乎乎的，吃得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劉媽不來，咱倆也不能老出來吃飯。”許琰喝了一口湯，擡頭望着面前吃得歡暢的小孩。

“不然，我來做。”

“你會嗎？”

“額(⊙o⊙)…可以學……”

“好吧。”許琰望着小孩亮晶晶的眼睛，還是妥協了。

吃過飯，許琰帶着小孩去逛超市。

“牛奶，牛肉幹，薯片，餅幹……”許琰自言自語在前邊走，一邊走一邊往身後小孩推着的購物車裏扔。尤其買了奶制品，豆制品比較多，不能影響小孩長個子。

然後到了蔬菜區，買了一些肉、魚、排骨和一些蔬菜，營養總要跟上。

末了，又買了一些核桃，木瓜，猕猴桃等水果，這些對小孩大腦有好處。

“許琰，太多了，咱們拿不完。”看他還想買什麽，小孩眼疾手快的拽他衣角。

“沒事，拿不完讓寧暄那家夥來接我們，反正他特別閑。”許琰笑得愉快。

那邊正忙着打游戲的寧某人打了個噴嚏，有點冷？然後繼續投進游戲的懷抱中。

“喲，這不是咱們的許琰許校草麽？這是快把超市搬空了吧？”

朱曉曉擡頭，看到了迎面走來一個外表十分好看的男生以及他身邊站着的面容冷淡的顧惜晨。不過那人眉梢眼角都帶着一絲張揚的傲氣，有些讓人有些不喜。

“就算搬空也不關你的事吧？”許琰的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只是看到顧惜晨時，又有些閃躲。

“是啊，當然不關我的事啦，誰讓您財大氣粗呢。別說是搬空一個超市，就算出了……也能擺平！你說是吧，許琰？”

語氣是說不出的嘲諷，那人眼裏的寫着清晰蔑視，似乎還有別的什麽東西。朱曉曉看不懂，卻不妨礙她走上前，站在臉色有些複雜的許琰身前。擡着頭對那人道:

“你走！”

“呦呵，哪裏來得小孩？眼睛挺大。”說着伸出兩只手捏住小孩下巴。

“尚枨珆，手太髒，別把我家小孩弄得也不幹淨！”許琰一把抓住那個叫尚枨珆的手，向外一扭，尚枨珆頓時發出一絲□□。許琰漂亮狹長的眼睛裏閃着火焰般的流光。

“放手，許琰。”顧惜晨開了口，清甜混雜着冷漠的嗓音響起。

“你說，顧惜緣會知道你這麽欺負他表弟嗎？呵……沒準兒他正看着呢！”

很好聽的聲音，朱曉曉卻聽出了一絲怨恨。再看許琰，如果忽略他有些發白的臉色以及有些急促的呼吸。還是那樣高傲疏離的站在那裏，朱曉曉卻莫名的感覺到他此刻的狼狽。

“許琰，咱們走吧。”朱曉曉抓住他的手，有些涼，骨節分明，滑滑的觸感。

“好”

許琰回握住小孩的手，轉身離去。經過顧惜晨旁邊時，淡淡道:“不要有下一次，和朱曉曉沒有關系！”

這算是警告還是威脅呢？顧惜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