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絕地反擊

哐哐哐!

啪啪啪！

廚房揮刀的聲音和客廳敲鍵盤的聲音此起彼伏，沒有任何節奏可言，一裏一外，卻又奇妙的結合在一起，敲出了五一小長假最和諧的音符。

廚房探出一把刀，跟着微胖的身影背靠門框，百思不解。

“我說你大老遠跑我家蹭吃蹭喝，就不能好好玩一玩，非要帶着電腦勤奮苦讀不成？”

“媽呀！”

虞筝：“……”

“沒有當窗理雲鬓，你卻磨刀霍霍向豬羊！”

“我向着你！”

“切！倫家又不是你到嘴的肉。”

虞筝懶得理她，回廚房繼續磨刀霍霍。沒過三分鐘，一只饞嘴羊忍不住偷溜進門，在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內成功完成幾個陣地轉移，然後趁大廚一個不留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一把聖女果，在大廚來不及做出快速反擊的情況下，精準發揮了漢代反擊戰的精深奧義，即保留了勝利果實又完成了下一個奔襲目标。

客廳一聲貓咪慘絕人寰的哀嚎，虞筝噔噔噔跑出廚房，鏟子還保持着揮動的姿勢，“給你一秒鐘，放開我兒子！”

偷貓賊坐在客廳小板凳上，裙擺撩到了膝蓋上，膝蓋前堆放的裝飾花被扯得七零八落，成功遮住了膝蓋下的誘人春光。裙擺兩邊的角被支撐的雙臂壓住，雙手托住下巴，擺了一個“我優雅、我矜持、我端莊、我乖巧”的姿勢。

虞筝揚起下巴，仿佛在說“得了吧，就你還優雅、矜持、端莊、乖巧，蒙誰呢”！

被壓住的裙擺兩角下面一會左拱拱一會右拱拱，被綁架的受害者逮住來之不易的時機，把自己化身成出了膛的炮彈一飛沖天溜之大吉。然後大廚若無其事回廚房。

一頓飯吃的有滋有味，梁言繼續保持了她的無處不賣萌的風格，飯菜上桌不叫動，一個盤子一個盤子拍照，發朋友圈。享受夠了一堆贊一串羨慕。開動時候恨不得直接用手，那可憐的手又差點被她吞進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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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筷子後第一件事則跑到次卧電子秤上稱體重。

“嗷！”

虞筝見怪不怪，低頭夾菜。

“我一個月的節食努力被你一頓飯摧毀啦！”

“你想怎樣？吐出來？是自己催吐，還是我幫你？”

梁言“咿”拉了個長音，搖頭：“你太惡心了。”

“吃都吃了，那還能咋辦？”

“我可以幫你刷碗。勞動最光榮，勞動有助于減肥！”

虞筝磨着後槽牙，心說要是刷碗能減肥，減肥中心和健身房早關門大吉！

梁言是個說到做到的好姑娘，等她吃完果然主動過來收拾碗碟，倒上洗潔精賣力洗碗。虞筝拿這個表妹一向沒辦法，由着她去了。這家夥不管多頑皮，只要和她說說話聊聊天，不管什麽煩惱都沒了。為了犒勞這位小功臣，家裏特意為她買了她最愛的白咖啡，平時放家裏專門給她留着。功臣辛苦洗碗，大廚改行準備咖啡。旁邊電腦屏幕亮着，一個文檔處于打開狀态。

梁言探出頭來，一副兇兇的樣子，“不許偷看！那可是我搜刮了各種形容詞記錄的你的壞話。”

偷偷寫人家壞話，還這麽明目張膽通知當事人，誰給你嚣張的勇氣？氣勢洶洶過來要打，梁言媽呀一聲用手裏盤子擋住臉。

“知道怕了？”

梁言：“……”

“知道怕了好好幹活？”

梁言很不以為然，“切！送你一個碎碎平安！”繼續摞袖子幹活。

碎碎平安是不可能的，梁言幹活極仔細，洗過的碗用幹淨的布挨個擦，一個水珠都沒留下。虞筝就在門口看，心裏卻在想将來誰娶了這丫頭那就有福了。

土肥圓對梁言心有餘悸，無論怎麽哄都不肯出來賣萌，被虞筝抱在懷裏順毛。梁言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把送它的逗貓棒不知扔哪個犄角旮旯裏，繼續對着電腦屏幕啪啪啪，又說：“雖然學習使我快樂，但我絕不是犧牲假日奮發苦讀，我已經被裸考都能拿高分的非人類帶歪了。這是我那個課題，僅對你的。我是負責任的好孩子，并沒有因為數據指标的改善而提前結束。”

虞筝：“……”

土肥圓被屏幕上閃爍的光點引發了興趣，幾次想撲過去，被它媽牢牢按在懷裏撸。顯然它媽知道光點對一只喵星人有着怎樣致命的誘惑，為了避免出現咖啡杯倒，水灑鍵盤的悲慘畫面，它媽不準備這個時候放開它。

“我做了數據分析，鑒于你良好的表現，你的健康指數增加1，大姨媽正常指數增加1，快樂指數增加1，但壓力指數目前仍處于萬年不改的0以下。這說明雖然我哥和她媽在行動上有所改善，但出于前期負指标太高，他們目前的努力依然不足以抵消這個數據。麽麽噠，我愛做數據！”

“……”虞筝誠懇道：“我終于知道醫科生苦逼指數是怎麽來的了。”果然是閑的。

“好啦，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只是萬千家庭的一個縮影。但是我堅持這個課題是有原因的。”

虞筝挑了挑眉，“還有原因？”

“婚姻對于人心理狀态的影響，對于婚姻幸福指數的影響比率占多大。”

又來了。她想找把芭蕉扇，對着苦逼醫科生扇上一兩下，直接送回學校萬事大吉。

“可能有點繞，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你過去負壓極大，我幾次來找你，你連排骨都不給炖。為什麽？因為你沒那個心情。甚至自己都不想吃東西，覺得幹脆餓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你想過最最最最愛愛愛愛你的我嘛？想過如果你餓死了，一個才幾歲的小女孩會因此失怙嗎？好在你迷途知返。”梁言大有孺子可教的感慨，“總算你接受我的建議。讓我看到了你的抑郁症狀在一點點消失的可喜成果。”

關于這一點虞筝沒有否認，事實确是如此。

“而且有的時候想打破一直定律式的生活模式，光靠一個人肯定不行。我很欣慰姐夫和他家老太太的進步，當然這要歸功于大姨強有力的暴擊，如果不是那次絕地反擊，恐怕我每天都要為在哪給你尋找上風上水的墓地而發愁……”

擡頭發現表姐雙眼并沒有聚焦，連貓什麽時候跑了都不知道，梁言大怒：“你有聽我說嗎？”

我當然在聽你說。但是此刻虞筝腦海裏，響起的則是四年前冬天那個晚上，母親電話裏冷冰冰的聲音。

“既然他們這麽愛孩子，不顧孩子身體狀況也要帶走，那就不用送回來了。我把蕾蕾東西收拾一下，把戶口材料也準備好，讓小雷明天回來把戶口轉走，蕾蕾的東西都帶回去。至于你們嘛——”劉姨略帶遺憾，但沒有絲毫猶豫，“就此分了吧。我這人從來不會堅持勸和不勸分的老理，很多時候要看實際情況來判斷。一個心裏根本沒有你的男人，不要也罷。咱們什麽也不要，拼得淨身出戶，也要和他們家斷個幹淨！”

劉姨的冷靜、果決、毫不拖泥帶水的淩厲做事風格成功擊垮雷大爺夫妻營造多年的精神壁壘。三十年熬成婆，現在時代不同了，不是你當婆就可為所欲為。我們的隐忍和退讓不是你得寸進尺的理由。

“……我的女兒是有錯，她錯在年輕分不清區域的差異、文化背景完全不搭對婚姻造成的影響。她從來沒有嫌棄你們的意思，只是想用自己的見識和見解，幫你們盡可能跟上時代，也享受一下時代進步帶來的快樂。可是你們幹了什麽？再來說孩子，她一句讓孩子盡可能吃蔬菜，就成了你們嘴裏她嫌棄你們不會帶孩子的把柄。她一句咱們現在有這個條件，可以不用接過多別人家孩子的舊衣服這有什麽錯？你們給孩子穿的衣服難道真看不見，已經被人家倒着穿了将近10年，就算再好的材質也洗硬了。這就成了瞧不起你們家的親戚，壞了孩子穿百家衣的規矩？她一句既然我什麽都不對那以後什麽都不說了，又成了你們譴責她對孩子不聞不問的千古罪人……裏裏外外都是你們在說，你們聽過她在說嗎？”

劉姨對着電話努力壓制滿腔怒火，長期的忍耐不滿在那晚徹底爆發。

“孩子剛來時話還說不利索，罵人倒不帶打磕巴，現在呢？知禮懂禮。你們一直認為的皮膚病有真正去醫院查找原因嗎，現在有犯過嗎？你們對孩子身高的可笑擔憂，還在為此焦慮嗎？就問一句，我們哪裏做得不夠，讓你們對待我女兒，對我們一家永遠不滿意？有句話用人莫疑疑人莫用，孩子你們非要送我這兒，行我們接手了，那吃什麽穿什麽怎麽帶我們自有我們的想法，如果不放心你們也可以随時領回去……”

電話另一端，雷振宇的手機開了免提，雷大爺夫妻默不作聲，準确說無言以對。這個時候，老雷家所有人都清楚，親家母的控訴已經極盡可能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并沒有使用過激的語言，且提到的事情已經極力大事化小。

“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嗎？”雷振宇的聲音裏夾帶了一絲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