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就坡下驢

一連幾晚平安在妹妹家度過，老肖家終于當了一次熱鍋螞蟻狠狠急了一次，蘇大媽每天都在催兒子去接人，張口閉口為了長遠打算先把人哄回來再說。

關于蘇大媽的小九九肖軍就是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在打什麽主意，心說攤上這麽一個媽真是撞牆的心都有了。于是就對他媽說這次我無能為力，勸你你不聽，非要作，這次作大了吧。

事實上這次真不能怪肖軍沒本事連老婆都搞不定，他這姐夫當得很名不符實，在小姨子家壓根就沒那個面兒，只是這次升級了而已，他在門禁前呼叫，平凡連門都沒給他開。

但這也不能說平凡不懂事，人家都來了就坡下驢不就得了。可是平凡說了，你幹嘛來了。肖軍最後那點自尊怎麽可能在這種地方舍掉，當然就說我來接你姐回家。平凡就呵呵了，直接告訴他，既然想不出為什麽來，那就等想明白了我再給你開門。

如此又過了兩天，肖大爺老兩口如期出發，平凡才對她姐說：“你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是這回你可以考慮回去了。老兩口不在家，你們可以平心靜氣聊聊生活，聊聊将來，總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平凡雖然扮演了護姐狂魔的角色，但就目前來看，作為成年人，大家都應該冷靜地考慮一下問題。他們是夫妻，應該一體同心，鬧成今天這樣子肯定不是大家想看到的結果。至于将來的路怎麽走，還是要當事人自己拿主意才行。雖然從護姐角度講，她非常希望姐姐能選擇放棄那一大家子螞蟥，但這也僅限于是她的想法，最後選擇權還是在她姐手裏。

不過平凡也看出一件事，兩個人至今火氣應該是消的差不多了，但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對方。肖軍是想來她家不假，但不是都被她攔在門外了嘛。他還真幹得出來，你平凡不是攔我嘛，你攔我就走，愣是沒有主動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條消息，當然平安也是。

都沒有往前邁出一步，這就尴尬了。這說明他們都在等對方先主動聯系自己，然後好就坡下驢。平凡還是第一次見她姐終于皮了一次，心說難得難得。可是也不能總在坡上不下來啊！

一想到為她姐的事愁的晚上睡不好，平凡在床上翻來覆去烙烙餅，心裏哀嚎：“明明是她們的事兒，為毛我睡不着啊？！”

為這件事帶來轉機的是肖軍他奶奶，老太太想平安了，破天荒給平安打了一個電話，叫她過去吃飯。老太太說，今天有貼餅子炸黃魚，還有五花肉炒韭黃，後面還有一份神秘大餐一定要她過去才會告訴她。

真是人越老越孩子氣，平安給老奶奶下了這樣一條定義。

下了班肖軍就等在公司門口了，這回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沒有做任何出格的行為，低頭走到她面前。平安停住腳步，心說我看你會說什麽。肖軍小聲說：“這個事是奶奶自己主張的，誰都沒和老太太說。”

“奶奶叫我接你過去，我也覺得自己開車會更快一點。”

原來如此。不過沒有說她這幾天打車浪費錢，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肖軍他奶奶八十多了，老太太體格真是沒的說，除了眼睛稍微花一點身體沒有大毛病。得益于常年鍛煉，飲食合理，什麽三高之類的老年病統統沒有，老人家身子骨竟然比蘇大媽還要好一些。

“呦，什麽時候買的項鏈啊，墜子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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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送的，那天正好生日。”

“啧啧，姐妹真好！寶兒啊，有這樣的姐妹兒是福氣啊，可要惜福！”

“诶诶！”平安把給老太太買的燕麥片一筒一筒放進儲物櫃，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那項鏈肖軍也看見了，問她哪來的，平安告訴她平凡送的生日禮物，從國外帶回來的。肖軍沒再說話，想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寶兒。”平安剛放完東西，肖軍他奶奶就沖她招手，示意她去廚房。到了廚房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老太太一笑，掀開屜布，平安眼睛瞬間直了。她這反應叫老太太更高興了，“好久沒吃過了吧？特意給你做的，反正肖軍他們都不愛吃，這些全歸你。慢點，沒人和你搶”

“太好了，奶奶！”

事實證明，女人對美食沒有任何抵抗力。在肖家，能讓平安大快朵頤的只有肖軍她奶奶的獨門絕活——囊囊豆腐。蘇大媽的廚藝水平僅限于能把食物弄熟實在一言難盡，既沒有色也沒有香，更別提味道了。這也是為什麽後來老肖家都是平安下廚的原因，甚至肖紅拖家帶口回來，不用肖紅夫妻說話，兩個小侄子就開始念叨讓嬸子下廚了。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蘇大媽在肖家耀武揚威一輩子，自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結果被兒媳婦比了下去，恐怕這心裏很是不平衡。平凡就根據姐姐婚後一些點點滴滴給她分析，覺得蘇大媽其實就是嫉妒，非常簡單。至于偏心這件事，平凡倒沒有評論，估計是覺得但凡做父母的估計都會有一點。就拿自己的媽來說，她始終認為她媽不疼自己的姐姐，不然不會答應把姐姐送進火坑。

那天平安吃的有點撐，肖軍沒敢笑話，走時主動給平安拉開車門。平安像看外星生物似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坐進後排。擱在以往她都是坐在副駕駛的，經過這次的事，她覺得他和肖軍之間無論在思維邏輯方面還是做事風格上都有着巨大的思想差異，他們的思路就像平行的兩條線，經過這麽久的生活磨合依然沒有産生哪怕一丁點兒焦點。

這是非常可怕的。很多婚後鬧矛盾的小夫妻往往最容易忽略掉的就是這一點——雙方精神上的契合。交往時的浪漫與激情一過，婚後柴米油鹽，被家庭裏的各種瑣事羁絆，殘酷的現實無情擊倒了人世間最動人的海誓山盟。

婚姻成為愛情的墳墓，正是血淋淋的現實打臉。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不想與他并排而坐了。

那晚他們幾乎零交流，即使晚上上了床，也是各自進自己的被窩。

倆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平安揉着頭坐起來，發現身邊已經沒人了。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和平時淩亂不堪的床形成鮮明對比。

平安腦袋還有些懵，甚至有些回憶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回到這裏的。最近她的反應有些遲鈍，這和長期睡眠不足有很大關系，不過前幾天在平凡家住稍微養回來一點，然而昨晚的失眠讓那幾天的努力再次付諸東流。

她抓了抓頭發，一夜原本就散了的頭發更亂了。肖軍返回卧室，就看到她正靠着床頭發呆，頭發亂得像草窩。本來發白的臉色這時更白的吓人，肖軍駭了一跳。把手裏碗往床頭櫃一放，騰出手在她眼前左右晃。

“你怎麽啦？”

平安目光漸漸在他臉上聚焦，疑惑問：“我怎麽會在這兒？”

肖軍：“……”肖軍心說就算這次吵架算我不對，也不至于把你氣傻了吧！

科學證明當人餓了以後，由于體內無法提供足夠血糖以供身體消耗，便會造成倦怠疲勞腦力無法集中，從而精神不振反應遲鈍。

平安在頭天晚上确實沒少吃，但一夜過去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何況今天是周末，生物鐘百年不遇玩起罷工，她沒有在平時那個時間醒過來。這時都十點半了，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

但她這個樣子肖軍也是頭一回看見，一時就覺得他老婆偶爾睡個懶覺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誰還沒有個睡不醒的時候。甚至覺得她現在的樣子有那麽一點——可愛。

都說懂得欣賞女人的男人才會讓女人心動，這話一點都不假。古話有雲女為悅己者容，但是現在的男人要欣賞的已經不是膚淺的外貌，更注重的往往是精神層面的美麗。

肖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仿佛剛開了靈智的修煉者，第一次想去欣賞自己的老婆。

欣賞歸欣賞，但他并沒有忘記更重要的事。他破天荒做了一次早飯，熬了一鍋紅豆粥，放了差不多有半斤金絲蜜棗。從他奶奶那帶回來的肉卷子也用蒸鍋熱了，連同粥碗一起端了過來。

肖軍把筷子遞給她：“我也不太會弄什麽吃的，湊合吃吧。”

平安愣了幾秒鐘，在确定面前的人是肖軍後，雖然心裏充滿疑惑，但嘴上卻說：“我先去洗漱！”平安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肖軍一腦袋問號，心說這是什麽反應。

連平安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怎麽了。突然加快的心跳是幾個意思？她一遍一遍往臉上撩水，試圖讓大腦冷靜下來，但發現并無卵用。鏡子裏已經整整兩天沒見過紅暈臉色的人還是自己嗎，可是為什麽會這樣？

剛剛的一幕，好像過去也發生過，是什麽時候的事？平安努力在大腦記憶深處搜索，迫切想搜出似曾相識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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