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我(十四)

2013年4月

羅伊

診所的走廊整潔而安靜。

羅伊輕輕帶上門。

眯着眼睛嘴角帶着貓頭鷹一樣戲谑的湯姆從走廊的盡頭笑着走來。

湯姆:“她還在睡嗎?”

羅伊:“醒過一次,又睡着了。”

湯姆:“哦?醒來又睡了?”

羅伊:“嗯……( ˇˇ )”

湯姆:“你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羅伊:“只說了一句話!”

湯姆:“什麽(⊙o⊙)?”

羅伊:“去給我買一份肯德基的全家福,要大桶的!”

湯姆差點兒笑得一口氣沒提上來暈死過去。

湯姆:“媳婦,以後你還是別當總裁了,轉行去開餐館吧……”

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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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不然你家早晚會被吃光光……”

羅伊:“給我滾一邊去!”

湯姆一如既往地露出玩世不恭的輕浮的笑,手理所當然地搭上羅伊肩膀。

“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十八樓也敢往下跳!”

羅伊的眼光瞥過湯姆的笑臉,緩緩落在他手上,他嘿嘿一笑連忙收回了手。

“消防員不是鋪好了氣墊麽?”

言下之意,絲毫沒有把那天的險境放在心上。

只是有些話,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比如,下墜的時候他一直用手護着她的頭。

比如,他一直把她擁在懷裏背對着着地。

冬去春又來。

晚風裏飄起春暖花開的氣息。

他開車回到大廈。

會議室的燈默然而熄。

仰頭去看董事長室的窗,是大廈唯一亮着的燈火。

一輛灰色的法拉利悄然停下。

“她怎麽樣了?”

一個眼神陰鸷的男人從車裏走了出來。

“我以為,你說過不會再見她!”

冰冷的眸光,像兩支利箭射向從黑暗中走來的不速之客。

“信守承諾是一件最蠢的事!”

昏黃的路燈照亮了來人的面容,凱文眼中閃爍着精光。

“一個從來只把她當棋子的人,有什麽資格見她?”

羅伊的眼光沉沉籠罩住凱文。

第一次見時就微有察覺,眼前這個男人,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心機。

從意圖買下艾倫和貝蒂的設計當賺錢工具,到冰球場的卑劣,再到策劃出一場轟動倫敦的緋聞事件……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證實着他的猜測。

“她的确是一顆令人懷念的棋子!”

不再掩飾,凱文咧嘴而笑,在黑暗中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可是,如果她過得好,又怎麽會需要我的憐憫?”

一陣撩人的晚風吹起。

空氣裏飄動着肅殺的氣息。

羅伊冷凝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因為那時你幫過她,你以為今天你還能站在這裏?”

咚咚咚……

一陣沉重而極有規律的拐杖聲由遠漸近,在夜晚裏聽來令人膽戰心寒。

“格林家的媳婦,絕不容許外人欺侮!”

略帶沙啞的怒吼,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身影,拄着拐杖,從大廈裏緩緩走出。

“爺爺!”羅伊望向老人威風凜凜的面孔,看來,董事會結束了。

“你是……老格林先生?”

凱文打量着老人,面帶異色地向臺階上望去,氣勢上已經弱了。

“沒錯,我就是!”

愛德華柱起拐杖,一步一步下了臺階,走到凱文面前。

噼裏啪啦,拐杖一橫,敲碎了車窗。

“老格林先生,你這是幹什麽?!”

眼睜睜看着心愛的法拉利慘遭毀容,卻震懾于愛德華驚人強勢的氣場,凱文居然不敢發作。

“沒什麽,手滑了一下!”

愛德華嘴角的胡須微微一撇,掏出一塊手帕,悠然擦了擦手。

羅伊看着自己的爺爺,眼角升起笑意。

“可是,下一次再讓我看見你,我的拐杖敲的恐怕不只是車窗!”

依然在擦手,依然不動聲色,愛德華身上卻散發着令人恐懼的殺氣。

像一個從戰亂中走來的威猛将軍,狠話絕不是說說而已。

“不怕自取其辱,帝國集團的大門,随時為你打開!”

羅伊在晚風中微微而笑,笑意裏蘊含的殺機,竟絲毫不弱于愛德華。

“你們……”

凱文臉色暗沉地看着這一老一少。

祖孫兩人面色不改,迎風而立。

“真是有什麽樣的孫子就有什麽樣的爺爺!”

凱文小聲地咒罵着。

悻悻地走進法拉利,關上玻璃碎掉的車門,發動車子飛馳而去。

“爺爺!”

羅伊走近愛德華一步,這一聲呼喚帶着一絲驚喜。

“哼!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們!”

愛德華轉過頭。

“我絕不會承認你們的這段婚姻!”

他穩穩地柱起拐杖,不看他一眼,漸漸沒入了黑暗之中。

羅伊看着他固執的背影,心中卻湧動着微微的喜悅。

過了幾天,董事會果然傳出了最終敲定艾倫和貝蒂案子的消息。

江雲煙也平安出了院。

四月的春/色鋪天蓋地地彌漫在倫敦的每一個角落。

這一年的春天來得及早。

待到她身子略微恢複,剛能下床行走,已經可以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去落英缤紛的櫻花樹下,去賞那些紅白相間,漫天飛舞的落櫻。

偶爾一恍惚的間隙,他也有些迷惑。

手邊的櫻花和笑顏,究竟哪個美得更動人心魄一些?

許是受了春意的感染,她眼底冰涼的薄冰漸漸散去。

走路時怕迷路似的抓住他的手就不肯放,熟睡時不知不覺就整個人靠在他胸前。

她常常晚上坐在書房裏,拉着他聊天,一聊就是一整晚,直到月色灑滿窗前。

日子仿佛回到了彼時校園裏那些青澀的時光。

四月的某一個晚上,□□迷人,繁星滿天。

他們坐在書房裏。

她捧着一本漫畫書,趴在地毯上,在月光下讀得聚精會神。

“都多大的人了,還看這種小人書!”

他雙手墊在腦後,躺在柔軟的地毯上,望着窗外迷離的星光。

“誰說是小人書?”她嘟起小嘴。

“在日本,漫畫本來就是成年人也會看的書,好嗎?”

“這樣會把眼睛看壞!”

他懶得跟她鬥嘴,簡單地命令。

“去把燈打開!”

她邊看邊笑,轉了個身,把頭靠在他身上。

換了個姿勢,津津有味地繼續看。

“喂,你怎麽會這麽懶……”

他無可奈何地瞥過她專注的小臉。

她眼皮微動,嘻嘻地笑,只當沒聽見。

他無奈,把她的腦袋放在抱枕上,從地毯上站起來,走到門邊打開了燈。

剛一坐下,她的腦袋又無聲無息地蹭過來。

“一輩子都這麽懶,粘着你好不好?”

“不是有抱枕麽?”他輕撫她發絲。

“那也沒有靠着你暖和!”她嘟起嘴耍賴。

順手把桌邊的臺燈也打開,想象着有一天等到他們白發蒼蒼的時候,她還躺在他懷裏撒嬌的模樣,唇邊的笑悄然滿溢。

“這個星期六,C大會舉行校友會!”

他拂開她額前的亂發。

“哦?”她聽得心不在焉。

“你想過沒有,如果從沒錯過這四年,現在的我們會是怎樣呢?”

他望着窗外恍然出神。

她終于放下了書,蜷起膝蓋,把頭放在合攏的膝蓋上。

“也許,我們應該回去看看!”

“是嗎?你也這樣想!”

他的嘴角泛起溫暖如春的笑意。

月光下地毯上的漫畫書,卻不知什麽時候,暈染着一圈一圈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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