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去

潭水很清澈,是山泉彙集而成,入口甘冽。

男人平時也來潭邊用水,這會吃了這麽多東西被人一說也覺得口幹,便自然起身要過去喝點水。他倒是沒想到叫他的人心裏還有啥小九九,只大步邁過去,蹲下,洗手,掬水,喝兩口再洗把臉,然後仰頭把水珠甩幹。

動作相當豪放又流暢自然,兩側亂發被甩開,一張輪廓分明高鼻深目的俊臉一閃而逝。

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胡甜覺得自己還是被帥到了,亂發遮下去的時候,心頭還感覺有點遺憾。

再看這家夥身形高大,雖然不像周文彬那樣如修竹一般颀長,但也不粗犷,披着獸皮露出的四肢結實有力,是一種陽剛之美。再配上剛剛驚鴻一瞥的臉,這是個好看男人沒跑了。

長得不吓人好啊,撿回去更容易接受。

雖然胡甜覺得自己不是太以貌取人,但不妨礙她有一丢丢顏控。

要說她穿過來之後另一個讓她留戀的地方那就是她現在這張臉了,比從前那個更天然去雕飾一點,就算沒那麽多化妝品微整術,也讓她滿意。

“我幫你把頭發束起來吧?”

她今天就是來試探和嘗試的,就算有把人撿回去的想法,那也得看能不能溝通好,人家願不願意吧?不然還能強制帶回去麽,她可沒有這種能耐。

“嗯?”男人看向她好像有點不明白。

胡甜指了指他披散的亂發做出一個往上束起的動作,得來對方一個搖頭的示意。

被拒絕了胡甜也不氣餒,反而覺得能這樣交流已經十分滿意。兩人在水潭邊對坐,胡甜揣摩着說起了許多東西,衣食住行绫羅綢緞她知道的聽來的人名地名,俱都問了一遍。

譬如聽說哪道名菜他吃過沒有,哪裏的酒樓很據說很有名,他見識過沒有,他從前穿的衣服是不是那種很軟很舒适的,哪個地方打仗他知不知道。大體就是從各方面判斷一下他從前可能的身份,他要是點頭呢,胡甜就順勢多問點,總體來說搖頭的多點頭的少,胡甜總結一下也沒得到啥有用的信息。

她自己串聯了一下,估計這人應該是從北邊邊境打仗那地流落過來,從前可能是個獵戶經常在山裏活動,腦子不大好使,有沒有家人自己也不記得,沒處可去,就變成了深山野人。

他這個樣子瞧着也不像什麽亡命之徒,就是一個戰亂中無處容身的流民。樣子看上去是吓人了點,但實際上脾氣也不算差,胡甜試探了這麽久他都沒有“不耐煩”,只是人有點“傻”不太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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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胡甜就放心多了,那在心底琢磨許久的話也順利提了出來:“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她這句話一說,那邊一直反應不鹹不淡的人突然擡頭盯着她猛瞧,那種被盯住的感覺,好像她又被劃到了“自己人”之外。不過好在也就只有那麽一會會,他好像又“認出”她來,那種壓迫感也消失了。

壓迫感沒有了,眼前的人也一個閃身不見了,胡甜被這個變故弄的一時間有點回不過神來。眼看着那人轉身幾個跳躍回了峭壁上的山洞,胡甜怔在原地好些時候也沒見人再出來。

她好似突然就被“抛棄”了一樣,峭壁上她上不去也不敢上去,猴子也不見蹤影。等到天色漸晚,胡甜不得不自己想辦法回去。

谷底狹長,似乎兩邊都有路可走,胡甜方向感一直不強,只得随意選了一個方向自己摸索。

這個方向乍一看好走一些,但等胡甜轉過兩道延伸出來的石壁,卻發現前面根本沒路,不但沒路,還有一頭殘破的動物屍首。身軀看着很龐大,皮毛不見了,四肢也不全,肚子那裏盡是一塊一塊的空洞,中間斜刺出一塊尖銳的石尖,周圍還有大片的血跡,形容可怖。

“嘔……”胡甜沒忍住幹嘔。

雖然殘缺不全了,但還是讓她一下子聯想到村裏那個“摔沒了”的大蟲,再擡頭往上看,只看見兩旁幽深狹窄的峭壁,上面紮根的草木密密遮遮連成一片阻擋視線。

胡甜猜,這應該就是她們祭神那個裂隙的正下方,這個大蟲摔下來,直接被下面尖銳的石頭刺穿死了,大家便都歸功于“山神”。至于這大蟲誰給分/屍的,那就不言而喻了,看那肚子上的一塊破洞,再想着第一次燒土豆那個肉,胡甜蹲下去又幹嘔起來。

胡甜轉頭跑回到潭水邊,灌了兩口泉水給那惡心的感覺壓下去,停了一會又犯愁起來。就算知道那是裂隙的正下方,她也上不去啊。

正一籌莫展的時候,那只猴子不知道從哪裏蹿出來對她一通“吱吱”亂叫,邊叫邊把胡甜往峽谷延伸的另一個方向引,瞧着像是要帶她出去的樣子。

胡甜猜的沒錯,猴子确實是要給她帶路,這一路七拐八彎爬上爬下的,胡甜又沒有猴子那麽靈活,等好不容易攀上去的時候,胡甜就跟打了一場仗一樣累,突然就有點懷念被人扛上扛下的便宜了。

至于把她扛上扛下那人,胡甜暗忖,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把她從“自己人”除名了,以後還會不會再讓她去谷底。

胡甜有點失落,她的土豆還沒到手哩。

胡甜複雜的往谷底看了一眼,被猴子又一通亂叫催過去,只見之前酬神擺的案條上正擺着好幾個土豆并昨天那只山雞,那山雞比兔子耐折騰些,現在還有力氣撲騰。

胡甜一看到這些立馬把剛剛的失落抛到了九霄雲外,擡眼往黑林子裏瞧了瞧,啥沒看見也不妨礙她心情好。

胡甜煞有介事地跟猴子交代:“嗯,我回去好好做,明天給你帶土豆炖山雞!”這個“你”是不是猴子?

當然也是咯。

等她走後,黑林子裏出現男人的身影,他目光幽深,似乎仍在極力回想。

“你跟我回去吧。”

從前應該也有人對他說過,那感覺很複雜,雖然不大記得清了,卻本能“抗拒”,不願意。

他仔細回想,卻想不起是怎樣一回事,不過那種感覺似乎已經很遙遠了,而現在他舌尖似乎還殘留着紅燒兔肉的香味,對明天的土豆炖山雞也很有期待。

“唔,回去也好?”

男人頭很痛卻仍在思索。

此時胡甜一路愉快的抱着土豆拎着山雞回到家中,家裏胡爹已經回來了,但齊氏板着臉,胡俊和胡秀兩個小的在一邊一聲不吭,氣氛明顯不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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