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更合一
杜氏跟劉氏在屋裏說着話, 老三媳婦鄭氏在外頭聽的膽戰心驚。
她不是故意要偷聽, 而是杜氏跟劉氏說話那個恨意咬牙切齒的,音量根本小不小來。
聽了這樣的事,鄭氏一邊心驚一邊捉急,可她性子軟膽小, 自己相公又不在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着急的打轉哩,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
鄭氏連忙跑出去看,發現是胡家老大和大嫂吳氏回來了。
一見鄭氏這慌張的樣子,吳氏就不耐道:“三弟妹,幹啥哩,慌成這樣。”
鄭氏連忙搖頭:“沒, 沒啥。”
吳氏覺得她一直這個樣, 也就沒在意,越過鄭氏,跟胡家老大一塊往屋裏去了。
劉氏聽見聲音迎了出來,看見老大兩口子這時候回來卻沒見孫子孫女便問道:“你倆怎地這時候回來了?”
吳氏瞥了一眼胡家老大示意他說, 胡家老大有些不情願地準備開口, 還沒說話哩, 夫妻兩又瞧見後頭跟着出來的杜氏,吳氏連忙又給了胡家老大一個眼色, 笑着開口道:“呦, 表姨也在哩!”
吳氏個頭矮, 長的也不咋地, 尖嘴小眼,嘴角處還有豆大的一顆黑痣,笑起來別提多紮眼了。杜氏每次看這個表侄媳婦都覺得傷眼,看了這麽些年也沒習慣。
要不是因為這個長相問題,憑吳氏娘家的情況,怎麽地也不至于嫁到離縣城遠了許多窮了許多的溪嶺村。
杜氏對吳氏點了個頭道:“回來的正好,表姐有事找你們哩。”
吳氏跟胡家老大看向劉氏,劉氏點點頭:“進來說話。”
等自己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進來以後,劉氏還特意瞅了瞅外頭,小心的關上門窗。
吳氏和胡家老大對視了一眼,胡家老大開口問:“幹啥哩,阿娘,愣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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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見外頭沒人,這才放心的把跟杜氏商量的事說了。
吳氏跟胡家老大聽了老娘要把二房的生意接過來的事,對視一眼,這不是正跟他們回來的目的不謀而合?
吳氏悄悄掐了胡家老大一把叫他別開口漏了底,自己奉承劉氏跟杜氏:“還是娘和表姨想的周到,要我說從前二弟性子左都是齊氏給帶的,要是換個性軟的來當二弟妹,保管不會叫娘傷心。”
胡慶是她兒子,當初那事,吳氏也沒少跟齊氏互掐。再說吳氏要強慣了,娘家又能給她撐腰,來胡家以後一向覺得自己比其它兩個妯娌身份高,不把齊氏跟鄭氏放在眼裏,鄭氏性子好欺負就由着她欺負,但齊氏有時候就比較難纏了,吳氏也是極讨厭齊氏的。
現在聽了自家婆婆這收拾齊氏的手段,心頭好比大冬天吃了一碗熱餃子,又滿足又高興。
幾人正說着哩,突然又聽院子裏,鄭氏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二,二哥,你咋來了。”
胡爹也是有點尴尬,門沒關,他稍微一用力就開了,沒想到正看見自己三弟妹站在東屋窗子底下不知道在幹嘛。
屋裏幾人吓了一大跳,這正商量着算計人的時候,人就上門了,可不心虛麽。
劉氏杜氏帶着吳氏胡家老大呼啦啦出來,見胡家老二還站在大門口,想來是啥都聽不見的,這才心下微松。
“你來幹啥?”劉氏開口語氣就不咋好,這幾年這個二兒子上門,她一貫都沒有好語氣好臉色的。
“阿娘,二弟回來肯定是看你跟爹的呗,阿娘你這樣可別把二弟吓跑了。”吳氏忙拉了拉自家婆婆接過話頭打圓場。
她家做生意的,吳氏人也圓滑一點,剛剛在屋裏還說要拉攏胡家老二,這時候咋還給冷臉瞧?把人攆走了還拉攏個屁。
劉氏被自家大兒媳婦這樣一提醒,也回過味來,當下緩和了語氣:“先進來吧,在門口傻站着幹嘛。”
這三年來,自家老娘對自己那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向來沒好氣,這還是頭一次主動叫他進門,胡爹突然有種想要熱淚盈眶的感覺。
忙把身上的籮筐取下來,從裏頭拿出一條後腿,一條五花肉,還有幾塊白花花的大肥肉和大骨頭,給劉氏道:“阿娘,兒子家裏今個打了一頭野豬,這些都是拿回來孝敬您的和爹的。”
豬肉呦!
鎮上買肉上好的大肉要二十多文一斤,就是豬骨頭也得五文錢一斤,野豬肉更貴,那是有錢人家吃的起的,這一籮筐的野豬肉可值不少錢哩!
這下劉氏是真高興起來,臉上都有了笑容:“果然還是娘的親兒子。”說罷又酸澀起來:“這幾年瞧你往這送點東西都難,還以為你者眼裏早沒爹娘了,可憐當初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
杜氏在一邊幫腔:“可不是,表姐你從前可是最疼老二了。”這是睜眼說瞎話的,但這會誰計較哩。
吳氏見兩個長輩都這樣,連連把人扶進屋,又對胡家老大道:“他爹還不快把二弟快讓進來,你看阿娘跟表姨都念着哩!”
胡家老大聽了媳婦的話,上前把二弟的東西接過來,親熱地把人迎了進去,好似幾年前他們倆兄弟也從未反目過。
阿娘表姨大哥大嫂都對他很熱情,比從前沒出事之前還好,胡爹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
吳氏見氣氛好,便去廚房吩咐道:“把這豬肉切一塊炒菜,骨頭熬個湯,待會留二弟在家吃個飯。”
說罷又轉回正屋,并不留下幫忙。
她吩咐鄭氏是慣常的,不以為意。
鄭氏一個人在廚房,一邊洗了骨頭下鍋熬湯,一邊切肉準備做菜,但腦子裏卻一直回想着屋裏人的話,心神不寧。
肉湯的氣息從竈裏傳出來,門口出現一個小小的腦袋,鄭氏一個不注意切到了手指。
胡苗苗見阿娘切了手忙跑進來心疼鄭氏:“阿娘流血了,苗苗給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鄭氏一指捏住傷口,一手摸了摸苗苗的頭,安撫女兒:“苗苗乖,阿娘不疼。”
她這些年只有這一個女兒,中間有過一次身孕卻是因為家務幹的太多,累的小産了。
想當初她懷苗苗的時候,沒少挨吳氏的欺負,婆婆也不幫他,倒是齊氏替她出過頭,還承擔了很多活計。
幾年前出了那事的時候她沒敢站出來替齊氏說話,這次……鄭氏覺得自己心裏無論如何過不了那道坎。
可是現在一家子都等着她做飯,她是不能随随便便走開的。
想到這,鄭氏撫着女兒的額頭道:“乖苗苗,娘教你幾句話,你去說給二嬸聽好不好。”
苗苗虛歲七歲,實際還不滿六歲,雖不夠機靈,但學個話是沒問題了。
齊氏從前對她挺好的,胡苗苗還有印象,也知道二嬸搬到哪裏,她歪了歪頭,脆生生道:“好。”
鄭氏捏着女兒的小臉,欣慰道:“苗苗乖,等回來娘給你盛骨頭湯喝。”
胡家這邊,胡甜正在做紅燒肉。
說是紅燒肉,其實應該叫東坡肉更确切些。
兩道菜做法差不多,口感也略有相似,但做法還是不同的,而胡甜今天要做的完全是東坡肉的做法,只是這時候沒有蘇東坡這個典故,胡甜也不能把這個名字随便拿來用,因此只作紅燒肉來叫。
這道菜重點是選材,一定要選皮薄、肉厚的豬五花條肉。去毛洗淨放入沸水鍋內汆出血水後洗淨,切成方塊。和蔥姜醬油濁酒一起先煮再放入陶罐中小火慢煨,這時候濁酒都是糖多酒精度低,倒是不需要再特意放糖,只保證多放酒少放水便可。
這樣小火煨一個多時辰,香味就很濃郁了。
胡俊和胡秀兩個聞着這香味,吸溜着鼻子,就不肯挪出廚房了。
胡甜順勢把看火的任務交給這兩人,嚴肅交代:“這會就是聞着香也還沒好,你們看着火,不許偷吃聽見沒。”
胡甜到院子裏準備把留下來的豬肉處理處理,手上正忙活着,忽然眼角餘光瞥見自家的籬笆縫隙外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
胡甜走過去,垂眸對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那眼睛跟胡甜有些相像,是胡家人多有的杏核眼。
胡甜認得這是自家三叔的閨女,對籬笆外那個小娃娃招招手:“苗苗你是一個人過來的嗎,快從前門進來。”
苗苗也認得胡甜這個二堂姐,知道這個堂姐人好,不像大堂姐總愛欺負她。
因此見胡甜對她招手叫她進去,小姑娘就笑嘻嘻地點頭,一蹦一跳從前門進來了。
胡甜穿來以後對這個孩子印象不多,幾回都是逢年過節到胡家那邊見着的,只覺得這姑娘膽小不愛說話,現在瞧着胡家以後,倒還有幾分活潑。
胡甜喜歡大眼睛的活潑小女娃,可比前世櫥窗裏的那些精致娃娃生動多了。
待胡苗苗進來,胡甜牽着她的手,問:“苗苗是來找秀姐姐玩的嗎?”
胡苗苗不大愛說話,于是搖了搖頭。
這樣乖巧的小娃子,胡甜忍不住逗逗她:“那你來找誰的,告訴堂姐,堂姐給你紅燒肉吃。”
正好一陣風過,飄來紅燒肉濃郁的香味,胡苗苗吸吸鼻子,嘴角忍不住挂了一道晶瑩線。
小姑娘使勁吸了吸鼻子,想着阿娘交代她的話,臉上猶豫了一陣還是開口道:“阿娘說,成寶哥要提親二堂姐,姨姥和阿嬷不要二嬸。”
說完還像鄭氏叮囑她那樣,把嘴一捂:“不能告訴二嬸以外的人。”
胡甜本來笑着逗小姑娘,結果聽着聽着那笑意便凝固在臉上了。
雖然說得不夠清楚,但大致意思卻聽得懂的。
胡苗苗說的二嬸不用說就是胡甜的娘齊氏,而二堂姐自然就是胡甜自己!
什麽叫成寶哥要提親二堂姐?
成寶哥說得是胡成寶?
要提親二堂姐難道是要向她提親?
可兩家不是有仇?
還有什麽叫表姨和阿嬷不要二嬸?
杜氏和劉氏是打算算計她娘?
胡甜心裏一瞬間千回百轉,但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卻是左右看看有沒有被別人聽到。
見周圍沒人,估計是沒被聽去,這才放心。
又試探着問胡苗苗:“三嬸,不,你阿娘還有沒有教你說其它的?”
胡苗苗小小的人兒捂着嘴,輕輕的搖頭,鼻子卻還吸溜着空氣中的紅燒肉味,眼裏的渴望不言而喻。
胡甜牽着她來到廚房,胡俊和胡秀的樣子簡直比胡苗苗還不如。
看了看,紅燒肉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于是取了三個瓷碗,各取了幾塊放在碗裏給娃子們吃。
燒好的東坡肉紅得透亮,色如瑪瑙,夾起一塊嘗嘗,軟而不爛,香而不膩。
但就算這麽好吃的東西,胡甜現在也吃的不香。
等胡苗苗吃完,胡甜叫胡俊和胡秀兩個一塊送她回去,路上注意着些。
轉眼廚房裏就只剩胡甜一個,她想的太專注有些走神。
冷不丁地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問:“什麽是提親?”
胡甜一駭,轉身時沒注意撞到了竈臺邊角,整個人往後栽去,還好一雙手及時抱住了她的腰肢,才幸免于下鍋的危難。
被人抱住的時候,胡甜本能的伸手抓了一把,等身子定下來,才發現自己正抓着阿祥的衣襟,整個人窩在他懷裏,入眼是他凸起的喉結和緊俏的下巴。
就算胡甜現在沒什麽旖旎的心思,也很難忽略這樣爆棚的男性-魅力。
偏那人半點不自知,還一臉正經地問她:“什麽是提親?”
胡甜感覺自己無意中被撩了,心中忍不住酥酥的,有點想臉紅,有點害羞,還有點想躲。
可她怎麽能這麽慫?
好歹上輩子也是經歷過各種撩到爆炸的偶像劇洗禮的人吶!
腦子裏有一百種被撩時反撩回去的“不能慫應激反應”。
但是還沒等她想出來到底用哪一種,胡甜抓着衣襟的手已經摸上了對方的喉結。
反應過來,胡甜立馬掙脫出來,故作淡定道:“咳咳,我只是有點好奇。”
拒絕承認剛剛的鬼迷心竅出于本能!
阿祥顯然并不理解,伸手摸了摸被胡甜碰過的喉結,滿臉疑惑道:“嗯?”
雖是無意卻誘惑十足。
胡甜:……
不要在她面前“自摸”啊,她心中的小人立時倒地認慫。
胡甜心虛的移開了眼。
不過阿祥悄無聲息的出現卻給了胡甜一個茅塞頓開的提醒。
胡甜看了看外頭沒人,悄悄湊到阿祥耳邊耳語,胡甜嘀咕了一通,阿祥點頭。
如此這般,胡甜才放下心來。
廚房裏還飄蕩着東坡肉的香味,胡甜高興地拿出碗筷給阿祥夾了許多。
阿祥吃完便出了門,待胡甜看不見了,才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喉結,眼神就像白雪覆蓋的村莊,格外晶亮。
晚飯只有齊氏和胡甜兩人,胡爹去胡家送東西沒回來,胡俊和胡秀兩個被胡甜支使着去送胡苗苗的也沒回來,阿祥更是被胡甜派出去了,一頓飯吃的異常沉默,剛吃完,齊氏就借口今天太累歇下了。
胡甜知道她娘這是心裏不痛快,也不敢多話,只默默收拾了碗筷。
胡爹和兩個小的是将要辰時末才回來的,胡爹喝的醉醺醺的一身酒氣,被胡家老三半背着送回來的,後頭還跟着胡家老大和兩個小的。
“二,二弟,大哥我,我先回去了,你,”胡家老大也一副喝多了的樣子,說話都有點大舌頭。
“大,大哥……”胡爹已經醉的不大說的清話了,但看起來對胡家老大有股子親熱勁,跟從前是不一樣了,倒是以前跟胡爹感情還不錯的胡家老三站在一邊就跟個隐形人似得,一句話也沒說。
都已經入夜了,胡甜讓兩個小的照應着,自己把胡家老大和老三給送出了門。
待回頭,便看見阿祥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後面。
還好胡甜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神出鬼沒才沒被吓到。
因為心裏頭擔憂,便迫不及待地問:“怎樣了?聽到啥沒?”
阿祥是被胡甜派去做間諜任務去了,暗中照應着胡爹別出事,另外聽聽那邊想算計些甚。
阿祥搖了搖頭,擡手抓住她就要往外走,看那樣子是要跟着胡家老大和老三。
胡甜皺了皺眉:“稍等。”
她進去把胡爹扶到齊氏那屋歇下,又把兩個小的趕去睡覺,這才蹑手蹑腳地同阿祥一起出門。
怕開門關門的聲音,驚了裏頭剛睡下的人,胡甜提着裙子準備翻籬笆,可惜黑燈瞎火的有點看不清,半人高的籬笆牆胡甜翻的也很吃力,還踩到積雪腳底打滑險些掉下去。
好巧不巧地被後面人接住,直接來了個公主抱,然後便覺得只是一上一下的功夫,輕飄飄的就出了院子。
胡甜:“……”算了。
阿祥抱着人翻過了籬笆也沒有把人放下來,而是繼續抱着往胡家老大和老三的方向追過去。
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累贅的胡甜也沒有吵着非要下來,畢竟她骨子裏不是那種在乎男女授受不親的。
而且被人公主抱走路這待遇,也不是想有就有的,胡甜窩在阿祥懷裏覺得既舒服又安心。
唯一的不好就是思維太發散,突然想到了阿祥早上扛野豬那一幕。
胡甜下意識地想,自己怎麽也沒有那頭野豬重吧?
呸呸呸,怎麽能把自己跟一頭野豬比?
胡甜在心裏唾棄了一下自己,絕不承認自己是因為兩輩子加起來頭一次被人公主抱,有些神思不屬,胡思亂想。
感覺到阿祥呼吸平穩,步履從容,并沒有被她累到,這才放心。
這樣黑暗的夜裏,除了路邊積雪反射的白光,胡甜什麽也看不見,但阿祥抱着她卻如履平地,走起來一點猶豫也沒有,胡甜後知後覺地疑惑:自己撿來的這個“獵戶”是不是太厲害了點?
這本事一般的頂級士兵也不及吧?
不過沒來得及讓她深思,胡家老大就到家了。
出來開門的是吳氏,老三跟大嫂打了個招呼就回西廂,吳氏和胡家老大住在東廂。
胡甜看了看,其它房間裏都暗着,只有吳氏和胡家老大住的東廂還亮着油燈。
胡甜跟阿祥便悄悄地湊到了窗子下面。
屋子裏吳氏遞了一碗醒酒的粗茶給胡家老大,見他喝了才問道:“人都送回去了?”
胡家老大嗯了一聲,吳氏又道:“娘讓咱倆商量商量怎麽辦哩。”
胡家老大有些頭暈,回答的很不耐煩,聲音也有些大:“還商量啥,不是說好了,找機會把老二灌醉了,把他往張寡婦床上一扔不就得了!”
胡甜聽到這裏心裏一緊,氣的咬牙,這也太惡毒了!
她恨不得沖出去打他們一頓,竟然想出這麽個法子要拆散自家爹娘,真是夠夠的!
吳氏聽他聲音這麽大,忙噓了一聲:“小聲些,你這人也不怕被人聽見!光說找機會,怎麽找,娘不就是叫咱商量這個?”
胡老大一向最不耐煩動腦子:“像今天一樣灌呗。”
吳氏又啐他:“你這個沒腦子的,那張寡婦咋辦?把人扔到床上還能扔自家床上?”
胡老大:“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咋辦?”
胡老大态度不好,但吳氏今個高興,懶得跟他計較:“咱爹不是說了,讓咱回來打聽老二家這個橡子豆腐方子的事,沒想到回來就碰上娘有這個意思,這可真是正瞌睡就碰上枕頭。你說到時候咱這樣……”
剩下的話顯然吳氏是湊到胡老大耳邊說的,兩人坐在炕沿邊,胡甜也聽不清,只能斷斷續續聽見“縣城”“館子”之類的。
這一通嘀咕之後,吳氏聲音才又大起來,這回說的卻是張寡婦。
只聽吳氏語氣輕蔑道:“這次可真是便宜那張寡婦了,原來當她是個守得住的,沒想到竟然惦記起有婦之夫。”
然後語氣一轉又帶着些暧昧道:“他爹,你說這張寡婦從前有沒有勾搭過別人?那樣子一瞧就是個饞漢子的。”
吳氏跟胡老大成親十來年了,娃子都生了兩三個,對男女房中那點事,講起來一點也不避諱。而且她正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紀,說着那張寡婦饞漢子,再看看自家歪在炕邊的漢子,感覺身體一陣空虛,竟然也起了想頭。
胡家男人長得都還不錯,想當年她就是看上胡家老大這長相才嫁過來的,做了這些年夫妻也不像早年那般害羞了,這心思一起,就自己挨過去磨蹭道:“青柏……”
這算是他們夫妻間的信號,只要誰想了,叫個名字就能對方就能明白。
胡老大今天喝了酒,身上火熱,也有點想頭,只是屋裏燈沒熄吹滅,他猛一睜眼瞧見吳氏湊上來的那張臉和最角邊的大黑痣,心火一下子滅了大半。
從前他對劉氏給他找這樣一房媳婦是很不滿的,回回辦那事都得先熄了燈。好在當年吳氏還算年輕,現在十幾年過去了,這張臉越發沒法看了。
胡老大頓時嫌棄地一推:“幹啥哩,累了,吹燈睡覺。”
吳氏叫胡老大一推,犯起倔來,手往男人褲裆一戳,不高興道:“哼,這玩意硬着木頭一樣,放着不用當擺設啊?”
是男人都受不了這樣,胡老大氣結,兩人竟在屋裏為這事吵了起來。
躲在外頭的胡甜沒想到竟然聽見這一幕,簡直一臉懵逼,恨不得塞住耳朵。
她又不是一點x教育都沒有的古人,一聽就懂了。
而且上輩子,胡甜也是看過小片片的,但她身為顏狗,非俊男靓女不看。這會這屋裏兩個人想一想都辣眼睛,聽一聽都髒耳朵。
兩人吵起來都不像話,胡甜趕緊拉着阿祥就走。
走出去老遠,胡甜才停下來,狠狠吸了幾口冬日雪夜裏冷冽的空氣,緩解心裏那一絲憤怒。
她不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上輩子她還不知道民生疾苦不曾為生活發過愁。雖然聽說過各種各樣親人之間為了錢財家産反目成仇的事情,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遠沒有這種親耳聽見親人算計親人來的深刻。
她沒想到原來胡家老大夫妻惦記着她們家橡子豆腐的方子,不過她知道吳氏娘家是開豆腐作坊的,想必是從哪裏知道了這橡子豆腐的利潤眼饞。
怪不得今個胡老大會親自來送胡爹,這兩人也是打的好算盤。
可是劉氏呢?
把自己親兒子跟個寡婦湊作堆,逼走二兒媳婦是想幹什麽?
為了拿捏胡爹?
而拿捏住胡爹又有什麽用?自家有什麽可圖謀的?
是了,生意。
最近家裏的兩樁生意都太打眼了。
胡甜閉了閉眼,心頭憤怒,腦子卻越發清明。
都讓人算計到頭上來了,斷沒有放過的道理,可是沒憑沒據,空口白牙的鬧出去也沒用,反倒打草驚蛇。
想着吳氏和胡老大夫妻倆的謀算,胡甜定了定神,決定暫時按兵不動,但要時刻注意着才行。
打定主意,胡甜心頭微松,這才感覺到自己手裏似乎攥着什麽東西。
捏了捏,指骨分明。
胡甜頓時臊了,難道這麽久她都把阿祥的手攥在手裏嗎?
那剛剛她用勁的時候,豈不是都在摧殘阿祥的手指?
可憐他竟然一聲沒吭,胡甜趕緊松了手,不好意思道:“那個,弄疼你了嗎?”
阿祥誠實的搖頭:“不疼。”複又把手遞過來:“還要嗎?”
胡甜:“……”這對話很有很有問題。
阿祥不懂她卻懂啊。
這又讓她想起來剛剛聽的那回事了,胡甜不禁慶幸,幸虧阿祥傻的單純,不知道是咋回事,也沒有問她,不然她臉皮夠厚也受不住了。
胡甜有些尴尬地轉了一圈,問:“你知道路回去麽?”
剛剛她氣頭上,走的急,這會回過神來只覺得周圍黑漆漆一片,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阿祥聞言:“我知。”
胡甜本想讓他前面帶路,誰知道自己又猛然被人抱起來了。
胡甜:“……”這會不會太順手了些,她有點不好意思。
但阿祥并無所覺,就像來時一樣,抱起她急行而去。
那速度,她要是自己走,絕對跟不上。
胡甜頓時放棄了讓他放她下來的想法。
因為心裏有事,即便頭天睡得很晚,第二天也起了個大早。
今天是約定好,是給周地主家送第一批醪糟的日子,因為趕着過壽的流水宴,這次送的醪糟就不少,五斤裝的陶罐裝了二十來罐,加起來也有一百多斤。人背是背過去的,但溪嶺村沒有牛車驢車,胡爹早幾天跟隔壁村子有牛車的人家說好了,幫着送一趟,給十文錢的路費。
一大早的,隔壁趕牛車的人就到了胡家門前,胡甜出來的時候,胡爹和齊氏都在往牛車上鋪稭稈茅草,墊厚實了再往上邊放醪糟罐子。
兩個人幹活倒是還像往常一樣默契,只是半句話交流也無,明顯是有問題的,胡甜看着心裏着急,但她聽來的那些事卻半個字都不敢透露給齊氏,只怕把事情搞得更糟了。
頭一次送,胡爹要去,胡甜也是要去的,等裝的差不多了,胡家老大也出現在胡甜家的院子裏。
看胡家老大還扶着額頭,胡爹忙道:“大哥,你還是在家休息吧,我們幾個人已經夠了。”
胡家老大擺手:“那怎麽成,昨個都說好了,爹娘一大早就催着我來幫你哩。再說打虎親兄弟,大哥沒啥本事,給你壯壯膽也成。”
胡爹聽得一陣感動,忙道:“那就謝謝大哥了。”
胡老大點點頭,看着在一旁的齊氏和胡甜道:“弟妹和侄女也一起去啊?”
胡家老大從踏進這個院子,齊氏就當沒看見,此時聽人說起她也當沒聽見,胡爹尴尬道:“娃子娘不去,二丫頭要去。”
胡老大也不在乎齊氏理不理他,只道:“咋?這天寒地凍的,咱男人出去就成了,侄女這瘦弱的小姑娘,還是留在家裏吧。”
胡甜心裏冷笑,真是等不及哩,現在就來了。
但她忍住了面上不顯,對着她這位大伯像從前一樣不冷不熱道:“大伯有所不知,這生意是侄女跟周家管事談的,這頭一次交貨,侄女是必定要到的。”
直接把話說死,反正她是肯定要去的。
胡老大一聽也沒多在意,反正一個丫頭片子,到時候讓他婆娘給叫走就是了,也不礙事。他這邊跟着胡爹一起去城裏,那邊吳氏早他一步先去安排了。
胡甜走的時候給阿祥打了個跟上的手勢。
不知不覺,她已經覺得阿祥十分可靠,做事的時候有他就安心許多。
胡甜跟着胡爹到城裏周家的酒樓交貨,因着以後酒釀圓子也是打算在酒樓推出,因此交貨的地點就定在了周家的這個彙香樓。
有周地主的親自吩咐,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周家的掌櫃半點也沒為難人,二十多罐的醪糟,還硬是給了一兩銀子的辛苦錢。
胡甜父女倆推脫不過只得收下,這一兩銀子看的胡老大眼睛火熱。
想着阿娘說的拿捏住自己這個二弟便把生意給接過來的時候,胡老大立刻熱情道:“二弟真是出息了,比大哥強上百倍。”
胡爹連忙擺手:“哪裏,咱親兄弟說這些又是甚。”
胡老大感慨道:“二弟說的是,從前是大哥對不住你,這從村裏到縣城也走了大半日,正好城裏有家相熟的館子,大哥請你去吃頓熱飯,陪個不是。”
胡爹忙擺手:“大哥別見外,咱随便吃點就成。”
胡老大不依:“二弟要是不去,便是還生大哥的氣,或是覺得大哥賺的不如你多,瞧不起大哥能請得起頓館子。”
胡家男人其實都不是會說話的人,胡家老大今個心裏有想法,難得伶俐了一次,胡爹就不行了,只得被人拉着去了。
這全程都沒胡甜啥事,也沒人問她意見,胡甜也不吭聲就跟着一道。
胡家老大說的這個館子在城南,食宿一體,前面是店面,後頭有房間,像是常做外來行商那些人生意的。位置有點偏僻,店面還算大,裏頭瞧着還有屏風隔起來的包間,跟彙香樓是沒得比,但平頭百姓下這樣的館子已經是很有面子了。
胡甜冷眼瞧着,這也算是廢了一番心思了。
胡甜跟胡爹和胡家老大一進這館子,便看見坐在一邊的吳氏和一個陌生男人,倒是沒瞧見張寡婦的身影。
吳氏一見幾人就迎了上來,一臉熱情道:“呦,這可真是巧了,我跟大哥今日來鎮上送豆腐,也剛忙完了,來這裏吃頓熱食,快進來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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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