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你爺爺的孜然羊肉

胡甜跟阿祥兩人決定跟着戰明一行人北上。店鋪的事情好打理, 只是胡爹和齊氏這關不大好過。

胡甜用的理由是戰事已平, 要去北邊找大哥胡豐, 不管怎樣，要把大哥帶回來一家團圓。

齊氏一聽這個就泣不成聲了, 雖然對這一對兒女也是萬分擔憂，但卻沒能全力阻止, 最終點了頭。胡甜承諾齊氏和胡爹, 不管結果如何，土豆成熟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回來一趟的。

江州到臨州并不遠，中間就隔了半個蜀州，其中有許多滄水的支流可以借道。胡甜和阿祥跟着戰明一行人, 水陸兼行，走了十天就到了。

這一路上, 胡甜更加直觀的感受到，戰争離她們那裏是有多近。如果狄人攻破臨滄關，一路南下,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打到她們那裏。

從前總覺得去一趟上陽縣都要大半日，覺得臨州府離她們其實還遠着，現在才發覺，自己這些年簡直就是睡在敵人的刀邊，不禁驚出一點冷汗。

越往北走肅殺和蕭條的氣氛就越濃，人煙也越少，有的村子裏一個男丁也沒了, 只剩老弱婦孺，有的整個就成了空村。等到了臨江府外這種狀況才好一點，因為這邊已經不大多村子了，而是分布密集的衛所營地。

臨州府一直是蒼國的軍事要地，一進入臨州便覺得布置比別處嚴密許多，巡邏的士兵随處可見，街上明顯少了幾分熱鬧，小商小販臉上都是可見的機警，就連來往的行人臉上都有明顯小心。

胡甜覺得有些違和，不知道是不是處于戰事中心的百姓就應該是這樣有點草木皆兵的感覺。但是狄人不是已經戰敗了大半年了嗎？

進城的時候盤查的很嚴，胡甜注意到戰明一行偷偷向守城官兵出示了一樣東西，他們就很快被放了行。

胡甜覺得一入臨州，戰明一行人的底氣似乎越來越大，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而如今這一出更加表示這行人身份不一般。

胡甜有些憂心，擡頭看了一眼阿祥，對上阿祥沉靜安撫的眼神，胡甜才覺得好受一些。

他們夫妻二人先被安排到了一家客棧，戰明留了兩人下來，然後帶着其他人先行離開。明知道阿祥身手了得，卻只留了兩個人下來，一副根本不怕他們跑了的樣子，實在讓人不明白他們有什麽樣的依仗。

而這留下來的兩人顯然是為了看着他們，但這兩人似乎也就“看着”，并沒幹涉他們的意思，胡甜同阿祥歇了一上午，然後商量着去樓下大堂用飯，之後幹脆去街上逛逛看。

早上他們是趕着城門開始沒多久進的，一路走來也沒怎麽有機會細看，這會跟阿祥并肩走在臨州的街道上，才發現這街道上竟有許多穿着與蒼國百姓明顯不同的它族人來來往往。

這些人不少喜歡在身上裹一塊獸皮，辮子編起來，蓄着胡須，個頭高大，臉上表情也十分兇戾。胡甜覺得怪異，不過是多看了一眼，那大漢竟回過頭來狠狠瞪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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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甜吓了一大跳，多虧了阿祥把那人視線擋住，更加兇狠的瞪了回去，那人大約是覺得阿祥不好惹，倒是乖覺的讓步了。

可胡甜總覺得，要是換個不怎麽厲害的人，這大漢不一定會善擺幹休。

胡甜疑惑道：“阿祥，這些是什麽人？怎地在臨州府這般蠻橫？”

還不待阿祥回答，身後跟着的兩人便解釋道：“那正是狄人，看打扮，像是阿慕古部落的人。”

了解的十分清楚。

胡甜詫異道：“狄人？”因為過分詫異，聲音微有些拔高，引來周圍人警惕的一瞥。

不怪她有些失态，實在是匪夷所思。

試問哪個戰敗國的人可以大搖大擺在戰勝國這般蠻狠的？

不是應該都淪為階下囚了嗎？

胡甜收斂了聲音道：“他們不是敗了嗎？”

那兩人自然都知道胡甜為何這般詫異，臉上閃過一絲尴尬，然後又變成了隐含的怒氣：“是敗了，被我們的戰家軍大敗于臨滄關外。”說起這個，兩人眉宇間都有一閃而過的驕傲，但是緊接着又沉聲道：“狄人部落進獻美人求和，朝廷答應了，還派了顏大人為使臣。”

所以戰勝之前被他們戰家軍阻于關外的狄人，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臨州城內，并且毫無戰敗的自覺。

胡甜忽然感覺有些齒冷。

她穿過來也只是一個孤陋寡聞的鄉野女子，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朝廷官府到底是怎麽樣，如今聽聞這樣的事情，才茫然察覺道，難道她穿來的這個朝廷如此荒唐嗎？

那她能安穩的度過這幾年，實在是要感謝上蒼。

可是這樣的朝廷，要是能安穩下去，可能嗎？

除非老天眼瞎。

胡甜忽然害怕的拉住了阿祥的手。

阿祥感覺到她的不安，反手緊握住了自己的小娘子。

如今眼前的一切于阿祥來說，既陌生又熟悉。在戰家軍這些年，帶過兵守過城，但做過最多的還是斬殺狄人。這些在別人眼裏危險可怕的狄人在他眼裏跟山裏一群只會耍很的野豬沒什麽區別。

“莫怕，都是有些蠻力的笨豬，打不過我。”

她這般安慰倒是讓人有些好笑。

胡甜微微放松，但跟在他們後邊的兩人對視一眼，卻有些驚異荒誕之感。

無它，這句話讓他們想起了一個人：戰二将軍。

那人在戰場上殺狄人的感覺果然如殺豬屠狗一般，但那時戰二将軍，是赫赫有名，讓狄人聞風喪父的“狼人”将軍。

眼前人雖然身手不錯，但怎敢說如此大話？他們兩人自然是不信的，本想出言反駁，但想到這事涉及到讓人諱莫如深的戰二将軍，兩人又不大敢開口了，最後只好作罷。

胡甜一行人正走着，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奔波的馬蹄聲，并有人吆喝道：“顏大人車架路過，閑雜人回避。”

一隊穿着盔甲的兵士開道，這個顏大人好大的排場。

這樣一來，胡甜一行人自然也不能再繼續，只能停下來跟随人群一起避至街道兩旁。等了好一會，才見一輛寬大的馬車緩緩駛來，但是這位顏大人，卻比姑娘家遮的還嚴實，竟然是半點不露。

胡甜想這位應該就是後面兩位說的朝廷派來和談的顏使臣吧？據說只是派來初步和談，但卻一談就是三個月，毫無進展。

這一看就不是來認真辦事的，而且出行便如此大的排場，官威倒是不小。

胡甜對此人印象跌入了谷底。

等這位顏大人好不容易過去了，胡甜才跟後面兩位打聽道：“不知道這位顏大人是要去哪裏？”

兩人對視一眼，這也沒什麽不可答的，畢竟這位顏大人隔三差五便要來這麽一出。

兩人便回道：“不出意外，當時從主帥府剛出來，回驿館的。”

胡甜一愣：“主帥府？戰家？”

兩人搖頭：“戰老将軍負傷未愈，如今主帥乃是當朝的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

胡甜忽然覺得這個邊關之地着實複雜，并且處處透着不同尋常。

再深的也不便問了，胡甜收起滿腔思緒，也沒了逛這臨州府的興致，與阿祥一道返回客棧。

只是沒想到，剛剛出去時還好好的客棧，一回來竟然就有人鬧事。

胡甜聽到一個不大熟悉官話的人用別扭的口音道：“蒼國，連、一道像樣的菜、都、沒有？我們玉姬、可是、要進宮、獻給皇帝陛下的美人，蒼國，實在、太叫人失望、了。”

胡甜聽老板好言解釋道：“小店只是臨州府一個小客棧，不敢代替蒼國。幾位若要品嘗我蒼國美食，待姑娘入了宮，自然什麽都吃的道。”

雖然是好言好語，但胡甜還是聽出了老板潛藏的怒氣。可是那群人就故意要來找茬羞辱人似的，不管老板怎麽說，都只用蹩腳的官話說些亂七八糟的氣人言語。

胡甜出去這一趟也算長了見識了，一看這群人的打扮就知道這也定然是狄人。

剛剛一路上知道的事情讓胡甜倍感憋屈，如今又見這狄人公然挑釁，心裏一股憋不住的火氣上湧，胡甜上前道：“幾位想吃我蒼國美食，好聲說便是，如今天幹物燥的，你們這般不依不饒不像是來吃飯的，倒像是來找事的是不是？”

她的話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力，好些人側身讓開，讓胡甜看見了被縱人拱衛在中間的異裝女子。

那女子帶着面紗，但露出的眉眼可見高鼻深目精致美麗，确實是很有異域風情的一個美人。

見人都望向她，胡甜深吸氣，壓住心底的怒火，笑着說：“我這裏就有幾道菜請幾位嘗嘗，還請稍等。”

胡甜借了店家的廚房。這次跟随戰明北上，胡甜把店裏的東西帶了許多，還帶了幾罐家裏的老鹵。

胡甜叫人取來野菜，肉食等，把豬腦豬肚豬腸子加上雞腳鴨腳一股腦的鹵出來，然後又取來羊肉片好。這邊北方人愛食肉，胡甜準備做個烤羊肉。

這在北方也是一道尋常菜，但是不尋常的事，胡甜在戰明那裏得到了一包安息茴香。胡甜找人買來八角桂皮等，磨了孜然粉出來。

孜然羊肉相信對這些北方的草原的人來說，一定是不可抵擋的。

不要說孜然羊肉，就是鹵味一端上去，也叫這些沒什麽美食細胞的野蠻人一陣鼻翼抽動。

那表情就是想故意找茬否認難吃也很沒說服力。

胡甜做的少，就是把這些鹵肉并調好的涼菜上桌，分量足足的，叫那群狄人管夠。

那些狄人果然也沒客氣，邊吃邊問這些是什麽菜。

胡甜笑眯眯指着桌上的菜道：“那個叫腦滿腸肥，那個叫斷手斷腳，還有那道叫野草燒不盡。”

這菜名一聽就是罵人呢，可惜官話不好的蠻人一時并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中間那個叫玉姬的異服美人，聞言，深邃的眼睛瞥了一眼胡甜。

胡甜毫不示弱的瞥回去，然後對着上菜的小二道：“我這裏還有一道菜，想你們應該也會喜歡，叫做‘你爺爺的孜然羊肉’。”

話音一落，周圍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胡甜總算順了口氣。

聽說罵人的時候加個菜名比較高端，她今天總算試了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更新不定。

上班太累了。

做好了單機的準備，只要不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