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驚濤

聽說土豆有這麽高的産量, 胡家人都亟不可待的想把土豆都扒出來，因此當天下午一家人就帶着籮筐去了地裏。

其它的田裏都種着高粱粟米苞谷之類, 雖然還沒結果, 但個個槍杆子似的豎的高高直直, 只胡家一塊好地種着這些不認識的東西，秧子矮矮的，跟旁邊人的地連起來一起看, 像是整整齊齊的席子上剪了一個缺口, 好找的很。

村裏人對胡家種的這東西好奇的不是一兩家，這會大家田裏的糧食才剛打苞, 胡家人都過來收割了, 更引人注意。雖然最近村子裏氣氛低迷, 但胡家人來扒土豆的時候還是吸引了很多人圍觀。

但是跟來的人幾乎都同蒼莛剛見到土豆時一樣, 覺得這玩意黑不溜秋的跟泥蛋似的能吃？好些人拿在手裏直搖頭，但也有那膽大的也不嫌髒，直接叩開一點皮, 咬一點嘗嘗, 立馬被澀味激的呸呸直吐。

嘴裏還道：“這味可真難吃。”

生土豆确實難吃，而且含有致毒的茄堿。

胡爹忙阻止：“這土豆不能生着吃，有毒性，煮熟了就無礙了, 味好着呢！”這話胡甜不止交代過三四回，胡爹他們早吃過煮熟的土豆，深知其味, 所以對生吃有毒沒啥心理障礙。

但村民就不一樣了，大家辛辛苦苦混口飯吃，不就是為了活下去，沒得為口吃的送了命去。當即有人就把手裏的土豆丢到一邊，對這東西的興趣明顯減了不少，還有好些人直接就走了，也不看胡甜他們扒土豆了。

雖然這東西瞧着分量很足，地裏收成不錯，但是大家都認定這東西肯定華而不實，就算能吃，肯定也很費事，不是莊戶人家該吃的東西。

這想法可以說絕對是大錯特錯了，但是此時對胡甜來說卻是好事。原本還擔心大家都對土豆感興趣，到時候不好處理，如今大家明顯無所謂的樣子，反倒令胡甜輕松。

不過也不是全都不識貨的人，其中一個跟來的男人，就拿着土豆在手裏掂來掂去，然後雙眼放光的盯着這一小片土豆道：“這東西分量足，這不足一畝地怕上要收個上千斤吧？”

這人顯然關注到了點子上，大家都沒想到的他想到了。而且他這一副有所打算的樣子引的蒼莛都瞧了他兩眼。

這批土豆胡甜已有打算，自然不想說太多節外生枝，因此搶在胡爹前頭道：“這哪裏說得準，上頭裹的泥多沉手罷了。”

這就明擺着不想多說，那人也不是個聽不懂的話，沒再追問，轉了話題同胡家人閑話倆句，然後趁着胡家人沒注意塞了兩個土豆在衣袖裏告辭回去。

這小動作瞞住其他人不難，但是瞞住阿祥蒼莛這樣的就不大可能了。蒼莛給屬下打了個手勢，然後不動聲色的問胡爹：“胡叔，這人是誰？村裏的人嗎？”

胡爹一怔，別說現在才想起來剛剛那人還真挺面生的，他搖搖頭：“不是，我們村裏沒這號人。估摸是哪家來吊唁人的。”

蒼莛點點頭遂不再問，只一心一意同大家一起扒土豆。

而剛剛那名男人揣着兩個土豆一路拐回胡家老宅，進門就激動不已的喊：“青柳青柳，快來看我找着什麽了！”

胡青柳原本正在堂屋裏陪劉氏說話。她幾年未歸家，這次揚眉吐氣的回來，多的是人奉承，自然也想在老娘跟前做做孝女。正說話呢，聽見自家相關這般急吼吼的進來，忙下炕穿了鞋襪迎出去。

她了解自家相公的為人，這般激動定然不是什麽小事情，又聽他這樣隐含喜悅的話音，自然覺得是好事，雖然還未見她相公找着什麽，但心裏先跟着一喜。待急忙迎出去，左右打探道：“看把你高興的，找着甚了。”

吳聰把手裏兩個土豆朝她跟前一舉，胡青柳吓了一跳，反應過來，瞧着上頭的泥，滿臉嫌棄道：“還以為是甚，這黑不溜秋的泥蛋子能是甚好東西。”

屋裏劉氏原以為自己女婿找到了什麽好東西，待聽閨女這句話一說頓時失了興趣。泥裏的東西，能有啥好東西，約莫是城裏人沒見過，一時新鮮罷了。

吳聰見自家娘子不識貨，忙探頭看了看，把胡青柳拽到一邊房裏道：“你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有眼不識金鑲玉。咱們這會說不定可要立功了。”

胡青柳被他這麽一說又迷糊起來，再次看了看相公手上兩個泥蛋，不解道：“立甚的功？”

吳聰一臉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湊近了胡青柳道：“你忘了大總管在愁什麽了嗎？”

胡青柳皺眉想了想，有些不大确定道：“糧食？”這事是秘密，但吳聰是顏家管事，多少知道些，她雖然在內宅伺候，但常常跟吳聰互通有無，自然也知道一二。

這話明顯說對了，吳聰高興的彈了一下胡青柳的額頭，引來她一陣嬌嗔：“哎呦，相公，你就別賣關子了。”

吳聰也是極為高興，索性就不再逗胡青柳，直接道；“這東西可以當口糧，畝産能達上千斤！要是有了這個，糧食問題就不愁了！你說咱要是把這個告訴大總管，咱還能不立功嗎？”

胡青柳驚大張大嘴巴：“什麽？畝産上千斤？”雖然她成親以後都在城裏大戶人家，但怎麽說也是農女出身，一畝地正常産多少糧食門清，尋常三五旦都是極多的了，這一下子來個畝産過千斤的，可不聽着吓人？

“當真？相公可別弄錯了。”胡青柳還是不敢相信。

吳聰斜她一眼：“忘了你相公我是做什麽的了？”吳聰是隔壁縣的糧商，比上陽縣給更靠北一點，原來借着搭上京城顏家一個管事的光，小生意做的不錯，但後來戰事吃驚，尤其三年多前征兵那次受到了驚吓，幹脆帶着全副身家投靠了顏家，也混了個管事當當，好尋個庇佑。

後來又把胡青柳弄進了內宅，夫妻倆在顏府混的也不錯。夫妻倆一走幾年，這次是跟着出嫁的顏家小姐回婆家才順道過來。不過顏家小姐交給了她夫妻倆別的差事，這才沒在跟前伺候。

想着自家相公原本就是同糧食打交道的，眼光定然不會錯，胡青柳這顆心頓時放進肚子裏，露出高興的神情。

吳聰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她是信了，于是再接再厲道：“而且，我估算不錯的話，這東西還能夠一年種兩季！”不得不說吳聰糧商幹的十分夠格，這判斷的準的厲害。

一年兩季，畝産上千斤！胡青柳再次被驚的嘴裏能塞個雞蛋。

胡青柳一陣興奮，然後忙不疊道：“快，那還不快想辦法弄到手給大總管送去！”

吳聰搖搖手：“哎，莫急。我瞧着你二哥家那個二丫頭和她相公都不是好想與的，還有那個跟着來的公子哥，一看就身份不凡，冒然過去說不定打草驚蛇。咱還得好好從長計議，當務之急，還是趕緊送消息給顏小姐，免得這等糧食被人搶了先。”

夫妻倆計劃的好，卻沒想到被上頭的人聽的真切。吳聰想去周家給顏小姐報信，卻被人阻在了半路。

屬下把這個消息禀報給蒼莛的時候，蒼莛只是諷刺一笑。

顏家的人，不就是他二哥的黨羽麽。

他二哥不就是怕西邊絨人的軍隊脫不開什麽，被他搶了先機，所以當初才夥同戰大一起害了戰二麽？如今在臨州的顏家欽差同狄人暗通款曲又何嘗不是老二的手筆？

但就算這樣處處給他使絆子，還有國庫的糧草供應，他二哥也這般捉襟見肘，恐怕國庫也耗盡了吧？

這對他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蒼莛隐去眼底的冷意，把目光投到桌子上的兩個土豆上。

八分多地幾個男人很快就幹完了。他是第一次幹農活卻一點也不覺得髒累只覺得興奮。

土豆如今都已經收完了，被收在胡家新建的地窖裏，整整一千二百斤，比想象的還要多，還要令人驚喜。

想着胡甜那丫頭對他說的這個東西的栽種方法，蒼莛眼底的光就無法遏制。只要一年時間，這一千來斤的土豆就能十倍十倍的翻長，控制的好，軍需完全不成問題。

打從知道這個東西開始，蒼莛就明白這個不起眼的東西一定會引起驚濤駭浪，如今顏家不過是一多小水花罷了，真正的大浪還在後頭。

但不管怎樣，如今他占了先機，就不能辜負上天的厚愛。

至于答應那丫頭的事，蒼莛眼底劃過無奈。

她家裏任何一個人不被征兵都沒有問題，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說的算。

因為那人本來就不是能被人呼來喝去的士兵，而早已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将軍。

想着她與他讨價還價時的樣子，戰二居然還能沉得住氣，以後若是身份暴露，看他如何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下本寫什麽了~~~繼續古穿種田！我要好好構思構思寫個大綱，等開文了大家不要抛棄我……

還有之前的評論我怎麽看着都是亂碼，不知道說的是啥，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