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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摔傻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喊道:“喂,女人。”

沒回應。

雖然是只喜歡任意妄為的妖怪,但不代表他在這種時候還能抱着看好戲的心态。夜叉微微蹙眉,原本略顯狂妄的笑意已經在嘴角悄然褪去,他走到立花身邊,見後者還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不過他不是願意去浪費時間思考問題的那一類型,疑惑在心底留存了一秒後就消失了。

“喂,你摔傻了?”夜叉用腳輕輕踢了踢立花的胳膊,随後又蹲下身打算仔細查看一下,可就在此時,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突然傳來,轉眼間他就被對方狠命按在了榻榻米上,臉上還有一層厚床褥壓着。這事兒發生得太猝不及防,他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認不認錯!”

立花使出全身力氣按住床褥四角,語氣不悅地嚷道:“快說,認不認錯!”

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總能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石原立花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她在決定報複夜叉時壓根兒忘了有武力差距懸殊這個客觀因素的存在。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人的位置就調了個個。

“膽子不小啊,”夜叉學着立花剛才的樣子按住床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給她留了個喘氣的機會,“你剛剛說什麽來着,要我認錯?”

紫色的發梢微微掃過立花的臉頰,她不由得渾身一顫。

“講道理,是你先動的手!”場面僵持了幾分鐘後,她決定說點什麽來挽回自己的面子。

見狀,夜叉頗有興致地撐起手臂,壓住床褥的力道卻沒有減弱分毫。從立花的角度看上去他倒有些像在居高臨下地打量着自己,這讓立花頗為不爽,但每當她要怒斥的時候又總能觸及到那帶着威懾意味的冰藍色眼眸,意料之中的,背上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開始懷念起夜叉受傷的那段日子了。

一人一妖就這麽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退讓。

夜色越來越濃重,讓本該散發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完全沒了痕跡,它們被隐藏在灰暗的雲霧後,無論如何都透不出光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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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夜叉的穿着打扮太刺激視覺神經,立花索性把頭扭向一邊,忿忿地說道:“是我錯了行嗎,我以後絕對會在入夜之前把該搬的東西都搬到客廳裏去!”

感覺到對方的力道松了些,她趕忙掙開束縛朝門外跑去,但在即将跨出門檻時又頓住腳步折了回來,這次她是抱着床褥一起跑的。

黑暗中,立花看見夜叉的臉上露出了相當明顯的笑意,沒有半點挑釁與讓人恐懼的感覺。

肯定是看錯了。

她關緊門,在牆壁上加了一道用來隔絕氣息的符咒,随之打好地鋪,一夜淺眠。

次日,佐切郎說從黑夜山上采來的藥材被用光了,要再去一趟。

“用光了?”立花嚼了口米飯,鼓着腮幫子問道,“最近寮裏受傷的人很多嗎?”

對方睨了她一眼,直接把冊子扔在了矮桌中間:“十個傷患有九個都是你,你說多不多。”

……好像是挺多的。

所以立花被迫上山了。

由于是第二次來這裏的緣故,她沒花多少時間就采集到了滿滿一籮筐的藥材,按理說任務完成就該回去交差了,可她卻站在溪邊遲遲未動。這幾天的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先是遇到村莊被毀,再是稀裏糊塗地跟人生中第一只高級妖怪締結了契約,期間還與傳說中的青行燈大人有過交談,她隐隐覺得,自己原本平凡無奇的生活在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立花注視着潺潺流動的溪水,清澈的水中映有她清秀的面容,一陣微風掠過,旁邊又多出了一張異常俊朗且棱角分明的臉龐。

“你要本大爺陪你發多久的呆?”夜叉的神情有些煩躁,但卻不怎麽明顯。

“帶你體會一下鄉愁還不願意,”立花回過神來,懶洋洋地回答道,“真難伺候。”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夜叉的笑點,他嘴角一彎,幾近嘲諷地朝左側山包望去:“本大爺對那種情感可不感興趣,殺死黑夜山的村民只不過是無聊時的消遣而已。”

“你不是在黑夜山土生土長的妖怪嗎?”

“你們人類的想象力跟這座山一樣,無聊到了極點。”

夜叉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妖怪,相對的,他也沒那個閑情逸致去四處打聽,有時間去做這些事情還不如去痛痛快快地多殺幾個人類,多燒幾個村莊,當然,妖怪也殺。他從不喜歡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長此以往,他完全忘了殺戮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亦或是進行殺戮時的村莊叫什麽名字。

立花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纏,她轉身,指向左邊的山包:“那陪我去那兒走走怎麽樣,我倒挺想回憶一下和你剛見面時的情景。”

被夜叉殺光了所有居民的村莊空空如也,這裏地勢偏僻,很少有外人來往,就算居民們的屍體爛成白骨了也極難被人發現,但順着小山包望下去能看見很多墳頭,土地上只有一灘灘猙獰的幹涸血跡。這應該是濑戶帶着寮裏的成員做的。

立花原地坐下,白色的狩衣衣襟沾上了不少泥土。

“呵,你在體會你口中的鄉愁嗎?”

“不,”她高挑眉梢,“我在思考今天晚上該給你念哪一段道德經才好。”

夜叉不說話了。

山上的溫度很低,立花又穿得單薄。凜冽的風像刀劍般割在她的臉上,她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她便覺得身後多了一個擋風物。

是夜叉。

“別用這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本大爺,”他用一如既往的惡劣語氣說道,“本大爺只是不想再聽見那些枯燥煩悶的東西罷了。”

立花本想再問點什麽,可從不遠處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打斷了她。

“阿拉阿拉,原來已經有妖怪把這裏的人類都解決了啊。”

那是獨屬于少年的圓潤嗓音,語調相當輕快。

☆、Chapter 5

滿目瘡痍之上,正站着一個面帶笑容的金發少年。

見狀,夜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相當明顯的煩躁情緒,他睨了般若一眼,用渾厚且桀骜味十足的聲音說道:“你這讨人厭的小鬼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立花并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她拍拍狩衣站起,稍微探出頭去,見來者也剛好在望着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少年的确長得很漂亮,臉蛋精致,五官俊美分明,特別是那雙在陽光的映襯下泛着淡淡光澤的燦金色眼睛,深邃,卻又透着幾分孤清的感覺。

“吶,夜叉,你是要殺了這個人類嗎?”

冷不丁的,那張輕抿着的薄唇說出了這句話。

立花趕忙竄到了夜叉身後。

不過夜叉倒沒什麽感覺,他像是早已習慣了似的,臉上狂傲的表情沒有出現絲毫變化:“嘁,這女人是跟我簽訂了契約的陰陽師,你打狗最好看主人。”

立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她很快便明白過來他話中的意思,眉頭一皺,反駁道:“你說誰是狗?!”

在場的兩只妖怪都沒空理她。

“真奇怪呢,”般若佯裝出一副頗為疑惑的樣子,話語間卻滿是挑釁,“夜叉你不是號稱‘惡鬼’的嗎,既然是惡鬼那又為什麽會和陰陽師締結契約成為這些人類的打手?”

他和夜叉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不過性格脾氣終究是不對盤,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認知就是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弱小的生物,稍有出入的,大概就是般若對人類有着極強的恨意,而夜叉只是單純地想戲弄人類找找樂子罷了。

所以面對對方的出言不遜,夜叉表示你童年有陰影你開心就好——前提是沒有那句“惡鬼”。

電光火石之間,一柄锃亮的鋼戟已重重沒入了泥土之中,而般若則迅速跳離原地,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他的神情相當從容鎮定。

“給本大爺聽清楚,你這小鬼,”一陣濃煙襲過,夜叉已出現在了剛才般若站着的地方,只見他一腳踩上鋼戟,語氣中夾雜着不言而喻的警告意味,“本大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和陰陽師締結契約也好殺了她也罷,跟你連屁大點關系都沒有!”

般若站在旁邊的茅草屋前,嘴角上揚了些許。片刻後,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哎……這樣啊。”

話雖然是對着夜叉說的,但他的視線卻停留在了立花身上。

和惡鬼簽下契約的陰陽師嗎?

下一秒,般若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立花不明白般若為什麽要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自己,但轉念一想,平安京的妖怪哪只不是有個性的,更何況後者也不可能在人類的地盤上跟一個陰陽師剛正面,慢慢地,心中的疑惑就沒那麽強烈了。

“夜叉,”她朝自家式神揮了揮手臂,“快上來,我們還要趕回去送藥!”

撇開這個小插曲不談,其他的事情還蠻順利的。

薄霧逐漸散去,略顯灼熱的炙陽正高懸在天空之上,比起清晨來要溫暖不少的陽光盡數灑向鎮子裏,一時間,連最不起眼的角落中都彌漫着一股獨屬于晴天的慵懶氣息。

可佐切郎的心情卻恰好相反。

“妖,妖……”他顫顫巍巍地指向夜叉,連話都說不利索,良久,只憋出來了一句,“救命啊——”

立花望着佐切郎驚慌失措的背影,有些內疚地側頭看了一眼夜叉:“你把他吓到了。”

自從上次離開黑夜山之後佐切郎就一直不敢回憶起那一幕,滿目的鮮血,殘缺不全的屍體,以及樹林裏被驚飛出來的無數禽鳥,這些都成了他永遠的噩夢,在回寮的當天他甚至連飯都吃不下,最後只能在茅廁裏狂嘔酸水。

早知道就該讓夜叉換成覺醒前的樣子,至少那穿戴整齊的打扮對佐切郎的視覺沖擊力沒這麽大。

當然,身為始作俑者的某只妖怪根本不在意人類的反應。

“看來你們陰陽師的心理素質都不怎麽高啊,”夜叉輕挑眉梢,道,“要不是因為簽下了那該死的契約,本大爺現在就想把這裏給燒了。”

然後屠鎮。

他心裏想的什麽立花不是看不出來,但是就目前而言,有契約作為保障他也就只能發發牢騷而已。故此,立花的表情非常淡然,不過當她發現夜叉和自己的距離已經達到了只要一轉頭就能貼上前者胸膛的程度時,她倏地臉紅了。

“你你你什麽時候靠過來的!”

見狀,夜叉微微俯身,臉上盡是顯而易見的玩味笑意,連嗓音也變得低沉了些:“怎麽,看入迷了?”

“胡說八道!”立花趕緊退後一步,雙頰憋得通紅,“你的門被腦子夾了嗎!”

本來她的恐懼症還沒這麽嚴重,可經過上一次另類的襲胸事件後她就不敢正眼看夜叉,尤其是他胸前暴露出來的那一塊。想到這裏,立花幾乎是有些狼狽地轉過身去,嚷嚷道:“你下次要是再變成覺醒後的樣子随便亂竄,就給我到庭院裏睡去,反正你耐凍!”

話音剛落,她便又聽見了那十分駭人的狂妄笑聲。

再看這邊,佐切郎被吓回寮裏後就連滾帶爬地跑去了濑戶禦早的和室裏,一聽說青行燈大人打傷的那只殘暴妖怪就站在寮門口随時準備闖進來報仇後濑戶禦早比佐切郎還要慌張,他急忙派人去通知各個房間裏的成員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打算集體逃生。

“可是,石原副會長還在他手裏!”

禦早身形一頓。

“……那就告訴其他成員,”他緩緩轉過身來,神色堅定地命令道,“不抛棄戰友是我們非洲人最後的尊嚴,馬上跟我一起布陣困住那只妖怪,直到把石原立花的屍體搶回來為止!”

等等怎麽還有點迷之感動啊!

這讓正站在走廊前看着他倆的立花頗為尴尬,但為了避免發生意外,她還是禮貌性地敲了敲門框,提醒道:“那個,我還活得好好的……”

話還沒說完,佐切郎就已經握住她的胳膊把她給拽了進來,繼而手持符咒獨自擋在了夜叉面前,大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

而夜叉只是咧嘴嗤笑了一聲,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你們都搞錯了!”眼見情況不對,立花立即攔住想要沖上去幫忙的濑戶禦早,大聲喊道,“他是我瞞着你們偷偷結下契約的式神!”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她原本就考慮過要不要找個時間把這件事說出來,畢竟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夥伴,被發現是遲早的事,可她擔就擔心在他們會介意夜叉的過去,一般而言,像夜叉這種喜好殺戮的妖怪都要被安置在神社裏反省一段日子再放出來收作式神,以此保證締結契約的誠意,可她卻直接跳過了這一程序直接讓夜叉成為了自己的式神,無論怎樣這都是不合規矩的。

冷靜下來後,即使是禦早也不免倍感煩惱地問道:“你就不怕出事嗎,立花?”

空氣裏飄散着好聞的線香味道,這令他混亂的思緒平和了不少。

當事人立花跪坐在蒲墊上,一臉心虛地低下頭:“對不起,我下次不會再任性了,很抱歉給你們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大概是看她态度端正,禦早也不忍心繼續責備下去,他沉默着,隔了半晌才接着說道:“現在教訓你也沒用了,你還是将功補過吧。”

立花異常困惑地看向他。

“是這樣,上次青行燈大人大老遠的來幫了我們,我們也不能老是呆坐着當白眼狼,所以我打算派一個寮裏的人送點東西過去,剛好,想要證明夜叉不會弑主的話你就帶着他一起去京都,如果能得到青行燈大人的認可我就同意他繼續當你的式神,如果不行,你就提前做好解除契約的覺悟吧。”

夜叉身上的戾氣太重,不得不防。

立花從沒見過像今天這樣嚴肅認真的濑戶禦早,她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如果得不到青行燈大人的認可,你就提前做好解除契約的覺悟吧。’

退出和室之後,她的腦海中仍然回響着這句話。

走進自己的庭院裏,立花看見了背靠在木欄杆上的夜叉。

“怎麽不進去?”她條件反射地問了一句,随後又改口道,“不,你站在這兒幹什麽,賞花嗎?”

聞言,夜叉稍稍側過頭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立花總覺得他的眼神似乎沒以前那麽狠厲了。

“那個人類跟你說什麽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讨人類喜歡的妖怪,夜叉對這點很有自知之明。

“放心吧,他只不過是想讓我将功補過去京都送點禮物而已,”立花沒有迎上他的目光,而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望向了別處,“別想太多,今天你還是睡裏屋,我在客廳打地鋪就行。”

真是,一點都不想解除契約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更得有點慢,因為我覺得雖然是一款手游也應該把裏面的妖怪寫得更吻合游戲中的性格,力求不ooc,不能讓玩過游戲的讀者有出戲感,我也不希望展示給大家的是只有一具名為夜叉的空殼,所以在刻畫夜叉,般若和其他式神的臺詞語氣上都多花了點時間,不過還是有所欠缺,如果大家覺得某處描寫不符合這個式神的性格的話一定要說出來,我絕對會認真修改。

☆、Chapter 6

雖然很害怕這個傳說中的惡鬼夜叉,但在濑戶禦早的鼓勵下寮裏的人都出來為石原立花送行了。

“副會長,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副會長,棺材壽衣紙錢你不用擔心,我們無論如何都會準備好的!”

“副會長……”

立花的心情有點複雜。

走下山坡後終于離開了衆人的視線,她把包袱往肩上聳了聳,問道:“你今天怎麽穿的是覺醒前的衣服?”

身為不讨人喜歡的妖怪,性格乖張且不聽勸告是最起碼的條件,所以對于夜叉為什麽會忽然變得通情達理這件事,立花總覺得其中有詐。

“還不是你要求本大爺換的,”夜叉一邊回答着,一邊有些不耐煩地朝後面望了一眼,“嘁,那些煩人的蒼蠅總算滾回去了。”

立花沒有把可能要解除契約的事情告訴他。昨天晚上她在客廳裏想了一宿,其實禦早的要求也是經過充分考慮後才說出口的,寮裏的人都懼怕夜叉,這時如果有青行燈作為保證人的話他們多多少少都會放心些,至少不用像昨晚一樣連睡覺都抱着行李随時準備跑路。

思索間,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山坡下端系着一條挂滿了符咒的粗繩,那是很久之前陰陽師前輩們設下的結界,已經失效很多年了,不過當地的居民為表敬意一直沒舍得剪斷,偶爾路過還要對它行禮祈願。

夜叉環臂跨過,根本沒把這條所謂的神的禮物放在眼裏,可就在下一秒,他聽到了一個再也明顯不過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看見夜叉在望着自己,立花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把衣服上的泥土拍幹淨,然後她試着擡了擡腳,估摸着高度夠了才邁出前腿向外走去。

夜叉回頭,繼續往前走,但耳邊忽然傳來的“咔噠”聲讓他不由得再次停住腳步。

前腳是邁出去了,可她忘了把後腳木屐的高度也計算進去。

立花瞅了眼落在旁邊的木屐,繼而直勾勾地盯着夜叉,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不是短腿!”

“……”

後者眉梢輕佻,直接走回去拎起立花的後領把她從繩子另一端提了過來。

“走吧,笨女人。”

鄰鎮是去京都的必經之路,考慮到寮裏有人在那兒賣藝,立花當即決定歇一晚再走,反正濑戶禦早沒說什麽時候必須回來,晚一天早一天也無所謂。

渡邊吉在這裏開了一家占地面積很小的酒肆,客源稀少,不過自從會長派人到他店裏耍雜技之後生意就變得紅火了起來,整座寮都指望着這家店吃飯,不下狠功夫不行。

“好久不見了,副會長大人,”渡邊吉把小矮幾放下,說道,“托大人們的福,酒肆的生意很好,我等會兒就把這個月的賬冊送過去。”

聞言,立花擺了擺手:“我不是來催賬的,會長他讓我和我家祖宗去京都送點東西,這次只是碰巧路過而已,另外,今天我們可能要在這裏住一晚上再出發了,還有空房間吧?”

渡邊吉看向盤腿坐在旁邊的夜叉,手裏端着的食盒一下子全部滾落到了榻榻米上,開胃小菜灑了一地,與此同時立花迅速湊上去捂住他的嘴,免得讓那凄慘的尖叫聲把外面正在喝酒的衣食父母給吓跑。

冷靜下來後,渡邊吉面帶菜色地鞠躬道:“抱歉抱歉,是我太魯莽了,沒想到副會長竟然收服了一只妖力如此強大的式神!”

立花對此深表不解。

難道她看起來很像一位血統純正的非酋嗎?

不過有妖的意見比她還大。還沒等渡邊吉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夜叉便冷笑一聲,金色的眸子裏摻雜着毫不掩飾的譏諷之意:“你剛剛說,收服?”

這低沉又略顯殺意的語氣讓還沒見過世面的小陰陽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哆嗦半天,最後只得狼狽地掀開竹簾跑了出去。

“他還小,你都活幾百年了就不能讓着他點,”立花俯身把灑在地上的小菜撿回食盒裏,說道,“剛才也是,衣服領子勒得我脖子都要斷了你都不松手,疼死我了。”

一只帶有銳利指甲的手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只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擡起頭來迎上那探究意味十足的目光。

“告訴本大爺,”夜叉微微眯眼,“濑戶禦早除了讓你去京都送東西之外還有沒有下其他的命令?”

大概是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幾百年所帶來的直覺,他總覺得眼前這個毛手毛腳的小丫頭片子有事情瞞着他,而且這件事情還特別重要,既然在陰陽寮裏不能說,那就在這裏說好了。

——前提是石原立花還保持着清醒的話。

看着對方滿臉充血地昏厥過去,夜叉懵了。

蟋蟀的鳴叫混合着夜色濃重顯得特別刺耳,上弦月的流光在寂靜的土地上流轉,柔和了斑駁的樹影,柔和了冰冷的石板路,夜靜得像一池湖水一樣,安谧而清幽。

在床褥上醒來的立花盯着天花板出了一會兒神,随之毫無征兆地拉起厚被把整個人都蒙在了裏面。

太,太丢臉了!

她從來沒有跟男性有過那樣親密的接觸,就算是自己古板守舊的父親也沒有,按照常理來說在外漂泊了這些年早就該習慣和男人們一起插科打诨了,可偏偏這恐懼症就是改不過來,跟濑戶禦早那種從來沒把她當成女人看待過的兄弟拉拉小手挽挽肩膀還好,可一旦換做別人,她就控制不住發燙的臉和愈發混亂的思緒。

誰能料到這次竟然還是在自己的式神面前!

打斷她繼續煩躁下去的,是一股熟悉的妖氣。

“誰?!”

見她終于肯從被窩裏鑽出來,坐在窗沿上的般若用慵懶的口吻提醒道:“這裏啦,陰陽師大人。”

“怎麽是你?”立花頓時拽緊了褥角,“這附近都是陰陽師,你還敢出現得這麽正大光明?”

這話裏的警告已經非常明顯了,但般若就像沒事兒人似的,豎起食指略帶俏皮地晃了一下:“我從一個陰陽師小姐姐手裏借來了隔絕妖氣的符咒,一時半會兒還不可能有人發現我喲~”

立花當然不會認為他是來找她喝茶聊天談理想的,眼前這只精致漂亮的妖怪顯然比表面上看起來要難對付得多,她借着床褥做遮擋物暗自将手伸進懷裏,可沒想到般若早就看穿了她的動作,只一瞬間就來到身前桎梏住了她的手腕,道:“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打架。”

其實他本來也有這個打算,但一想起那只喜歡殺戮的紫色妖怪,他就放棄了。

見狀,立花往後縮了縮:“你為了躲開他們的巡查特地去找來一張被施加了咒術的符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位陰陽師大人已經被你殺了吧。”

“聰明,”般若促狹一笑,“我對人類的态度跟你的夜叉相比要惡劣得多。”

“你的性格也比他惡劣多了。”

至少夜叉有什麽情緒都會表現出來,而這位只會露出一張讓人毫無防備的笑臉,轉而在背後直接捅你一刀。

聽到立花的話般若也不生氣,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別人這麽評價。

油燈上的火焰劈啪作響。

相處提防着的時間相當難熬,立花知道,即使有人沖進來幫忙般若也能在第一時間讓她人頭落地,與其再接着拐彎抹角下去,還不如主動示弱來得痛快,至少死也得死個明白。

“你到底想幹什麽,給句準話行嗎?”

般若沉思片刻,随即眉眼一彎,連語調都變得十分孩子氣:“跟我簽下契約吧,陰陽師大人。”

立花呆住了。她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裏幻想了無數種死法,但就是沒有能活着走出這間屋子的一種。

出乎意料的,般若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聲中充滿戲谑,仿佛一個目睹了大人被自己的惡作劇整蠱得很慘的頑童一般,“我真不敢相信惡鬼竟然會跟你這麽笨的陰陽師締結契約,他的黃泉之海都流進自己的腦子裏了嗎,哈哈哈……”

嘲笑聲戛然而止。

“随便講我家式神的壞話可是會被雷劈的,”只見立花手持雷咒符,臉上全然沒了剛才的慌亂神情,細看之下,甚至還能發現幾分頗為自信的笑意,“要試試看嗎,臭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中

☆、Chapter 7

般若神經緊繃,緊咬着的牙關隐隐作痛。

眼前這個女人的靈力雖然不強,但好歹也算是個會念咒畫符的正牌陰陽師,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麽近,而他又動彈不得,要是真動起手來的話結果很難預料得到。

倏地,抵在自己喉嚨前的雷咒符移開了。

“你不殺我?”般若疑惑地注視着立花,一貫的玩味神情早已徹底消失在臉上。可後者像是沒聽到似的,只低頭把符咒塞回袖子裏,默不作聲。

她這麽做倒不是因為突發善心。面對般若這種外表可愛內心陰狠的妖怪大多數陰陽師都會痛下殺手,不過她恰好屬于少數,放般若離開,一來是為了避免惹禍上身,二來是為了避免風頭過盛。

總的來說就是她懶,不想随便惹麻煩。

見事情的發展遠超乎想象,般若也沒心思繼續待在這兒,他起身,随手拉了拉短及大腿根部的和服下擺,語氣相當輕快地說道:“你這陰陽師真是太無趣了~”

被圓潤清朗的嗓音掩飾着的,是滿心的困惑。

“你要是再不走,夜叉可就上來了,”說完,立花從床褥裏抽出一張咒文有所損壞的符紙,剛好就是般若從其他陰陽師那兒騙來的那張,般若神色一凜,下意識地翻找了一下羽織,卻發現原本好好藏在寬袖裏的符紙已經丢失了。

他稍微擡眸,像是要說些什麽,可還未開口便被一道橫劈而來的青光打斷,無奈之下他只得後跳到窗沿上準備逃離。

臨行前,般若忽然看向立花,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

——後會有期。

他還要來麽……

正想着,夜叉的身影闖入了視野中。

“你來晚了,”立花的臉色非常平靜,絲毫沒有才從虎口下脫險的驚慌感,“般若已經離開了。”

夜叉望了眼還殘留着些許妖氣的窗沿,然後嘴角一咧,順勢倚在拉門上說道:“你這女人命還真大。”

要知道般若對人類的讨厭程度可是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當然,立花多多少少也看出了這點,其實要不是般若太過輕敵她也不會輕易偷出那張可以隔絕妖氣的符咒,從而引來夜叉的注意,換句話說,她從一開始就把希望放在了夜叉身上。

“因為我知道你會在第一時間趕來救我。”

不大的房間裏,回響着這句異常清晰的話語。

夜叉身形一頓,随後立刻将頭扭向了背對着立花的方向,讓人看不清他此時此刻的表情,良久,只聽見一句:“少自作多情了,笨女人,本大爺只是條件反射而已。”

天曉得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不自在。

聽着對方的強辯立花也不惱怒,相處多日,她早就适應了夜叉的脾氣。

墨黑色的帷幕下,夜的氣息混合成了最密集的網,織在了彌漫着銀白月色的大地上,連庭院裏的山石都顯得愈發清冷。

“我想出去坐坐,”夜叉聽見身後的人這樣說道,“陪我一起吧。”

他沒有拒絕。

現在是冬天,晚風簡直凜冽得刺骨,連坐在走廊上的一瞬間都能感覺到一股寒意迅速襲遍全身。夜叉不怕冷,這點從他每天不分四季地穿着色氣滿滿的露胸裝就能看出來,可人類那弱小的身體是受不住的,他用餘光掃向立花,發現這女人面容鎮定,完全沒有半點懼怕寒風的樣子。

然後一道清亮的鼻涕從她鼻子裏流了出來。

……

大概是連面部神經都被凍僵了吧。

夜叉的額角隐約有青筋暴跳,他猛地站起身把外袍脫下來扔到立花的頭上,繼而坐回原地,動作快得只是眨眼間的事情。

然而他的衣袍寬大,立花又身材瘦小,後者像被突然罩進了人販子的黑麻袋裏一樣不斷掙紮,等她重見天日後,額頭和手心中都沁出了一層薄汗。

夜叉一手随意搭在屈起的膝蓋上,一手自然垂下,眼中的郁結情緒難以言喻。

他簡直不敢想象石原立花獨自去京都拜會的情景,恐怕她前腳才出門,後腳那些陰陽師準備好的棺材紙錢都能用上。夜叉頭一次覺得,像濑戶禦早那樣實力不濟的人類有時做事也是挺周全的。

至少石原立花安全地出了門并且活到了現在。

“你是被豬親了麽,”立花皺着眉頭開口道,“怎麽一副屎裏有毒的表情?”

夜叉手下一用力,直接捏碎了臺階邊角。

不過氣氛倒是比剛剛融洽多了。

立花穿好外袍,偷偷往旁邊瞄了一眼。不可否認夜叉的身材确實很好,結實的胸膛,完美的腹肌,看上去健碩卻不粗犷,再加上那一身狂野不羁性感邪魅的氣質,怎麽想怎麽都是能從另一個方面來禍害世間的妖怪。

可惜也只是妖怪而已。

察覺到了她的探查目光,夜叉嘴角一勾,緩緩擡起手來……

尖銳的指甲刺破了立花頸脖處的白皙皮膚,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有血液順着脖子流下,滑到胸前浸出一朵輪廓模糊的小血花。

他收回手,就着指甲上溫熱的血液輕輕一舔,眼中閃過一抹妖冶的光芒。

“你口味真重,”立花順手将鮮血揩幹淨,這傷口不深,只是有點癢,所以她也沒什麽過于浮誇的反應,但片刻後,她的語氣驟然變得低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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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時空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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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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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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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新書求收藏和推薦票!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消防英雄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