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但不管怎麽樣,今天這事終歸是魏新理虧,林蠶蠶說他沒家教,也是事實,兄弟矛盾歸兄弟矛盾,魏新先牽扯到無關人員,是他不對。
魏新說不過林蠶蠶,也頂不住別人打量的目光,最後捂着漸漸腫起來的臉,狠狠地瞪了魏敢一眼,跑掉了。
看着魏新跑遠,林蠶蠶才轉回過身來,看向魏敢,表情嚴肅,微微瞪大的眼睛裏仿佛帶了勾子,“魏敢同志,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釋一下,狐貍精是什麽意思。”
林蠶蠶從天而降,直接把魏新給怼得落荒而逃,正好魏敢對林蠶蠶又是那個心思,他的跟班們正準備起哄呢,口哨都吹出聲了,生生就給林蠶蠶的話給截斷了。
前一秒還護得那樣緊,這是翻臉就興師問罪了?!
起哄是不敢起了,跟班們對視一眼,默默地退開了一些,把魏敢空到最前面。
魏敢,“……”
其實從林蠶蠶站在魏敢的身前起,魏敢的目光就一直在林蠶蠶身上,一秒都沒有挪開過。
從小到大,都是自己替自己出頭的魏敢心裏就一個想法,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可愛的女人?
“是誇你好看。”魏敢想也沒想,話直接就出了口。
林蠶蠶故意板着臉,還以為魏敢要慌張不好意思呢,哪裏料到他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嚴肅的臉色瞬間崩了,忍了一下沒忍住,扭頭笑了出來。
還以為只會傻乎乎的裝兇撩女孩子呢,嘴倒是甜。
“蠶蠶姐,電影開始了,咱們趕緊走吧!”何喜慶上前去拉林蠶蠶,她剛剛着急死了,差點跑去喊保衛科的人來。
說完,何喜慶也狠狠地瞪了魏敢一眼,“蠶蠶姐,你別跟他說話了,你跟他都不認識,別人都要那樣罵你,你再多說兩句,名聲還不知道要被拖累成什麽樣呢!”
要知道名聲不好,是可以毀掉一個女孩子的。
她蠶蠶姐這麽好的人,要是招惹上魏敢這樣的煞神,以後還怎麽處對象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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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剛剛魏敢打人時的狠樣子,何喜慶小心肝忍不住抖了抖。
本來魏敢看着林蠶蠶笑出來,也跟着笑呢,聽到何喜慶的話臉色瞬間就沉下來,看上去兇巴巴的,一點也不好惹。
“我警告你啊,你不許纏着我蠶蠶姐!不然,不然我不放過你的。”何喜慶膽子小,其實心裏挺怕魏敢的,但想到林蠶蠶對她那麽好,還是鼓起勇氣沖魏敢“威脅”了一句。
如果她不一邊沖魏敢喊,一邊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還一臉要哭的表情,這話會更有威懾力一點。
不過這已經夠林蠶蠶感動啦,怕何喜慶吓哭出來,林蠶蠶趕緊拉着她走了,“好,我以後不跟他說話啦,咱們快去看電影,要開場了。”
等兩個女同志走遠了,魏敢身邊的人才上前問他,“敢哥,還去不去看電影了?”
還看什麽電影,魏敢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是林蠶蠶側臉而過的甜笑,一會是何喜慶罵他的話。
确實和他這樣的人沾上,不是什麽好事,對林蠶蠶的名聲不好。
“散了吧,我一個人呆會。”魏敢擺了擺手,徑自走了。
……
肖玉珍早早下班,心懷期待地做了一桌子菜,可惜她沒等到魏敢,而是等到了紅腫着臉,眼淚汪汪回家的魏新。
“媽。”魏新看到肖玉珍,想忍住不哭的,但眼淚一下就決堤了。
肖玉珍跟魏父大學确定戀愛關系,畢業就結婚,但因為工作原因,長期分隔兩地,直至三十歲才生下魏敢。
因為工作原因,夫妻倆一直聚少離多,也沒打算再要,哪裏料到,夫妻團聚的第一年,就意外懷上了魏新。
那一年肖玉珍四十歲,算是老來得子,又是高齡産婦,發現的時候再打胎已經來不及了,魏新就這麽出生了。
從小到大都是極讓大人省心又貼心的孩子,肖玉珍和魏父也從沒動過魏新一個手指頭,見到魏新這個樣子進門,肖玉珍心疼壞了。
“誰打的你!”不光心疼,肖玉珍還生氣。
魏新捂着臉,半天說不出話來,但肖玉珍問得急,半晌後還是道,“是,是他打的。”
見肖玉珍還沒反應過來,魏新委屈地補充了一句,“是魏敢。”
肖玉珍一愣,嚷嚷着要出去替魏新撐腰的腳,邁不出去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會的,你大哥怎麽會打你。”
又是這樣,明明那個魏敢一再犯事,父母卻總是自顧自地替他找理由,現在他被打了,肖玉珍還是不信。
魏新心裏委屈得不得了,很想大喊一聲,他才不認那個大哥,卻張不開口來,魏新知道,他那樣說,只會讓肖玉珍更傷心。
母子倆正沉默的時候,魏父推着自行車進了小院,手裏拎着一包鹵味,肖玉珍好這口,魏父特意托一食堂的大師傅做的。
進門才發現家裏氣氛格外沉悶,再看到魏新臉上的傷時,魏父臉色瞬間沉下來,“這是怎麽了,跟人打架?”
在魏父面前,魏新不敢撒謊,他把自己去找魏敢,喊他回來吃生日飯,但魏敢拒絕,他一時口不擇言的事說了。
“爸爸,對不起,我不想那樣說的,我當時太生氣了,我沒控制住自己。”魏新咬着唇,低下頭,眼淚吧嗒落到地上,“我會去找那個姐姐道歉,是我錯了。”
魏父嘆了口氣,摸了摸魏新的頭,“知道錯了就好,道歉要誠懇一些,進屋寫作業吧。”
廳裏只剩下魏父和肖玉珍,魏父嘆了口氣,想上前安慰,才跨出一步,肖玉珍立時把頭扭到一邊,眼淚流出來。
魏新進屋沒去寫作業,而是扒在門上往外看,他怕父母吵架,見到肖玉珍哭,眼淚也跟着直往下落。
心裏又後悔又內疚,早知道他今天就不去找魏敢了,那樣肖玉珍雖然會失望,但不會哭。
魏新以前從來沒有見過肖玉珍哭,可自從去年春天魏敢從滬市被調過來後,就三天兩頭地惹父母生氣,氣白了魏父的頭發,氣哭了肖玉珍。
以前從不吵架,十分恩愛的父母,也因為魏敢總是會起争執。
“今天過生日,別哭了。”魏父看着肖玉珍,心裏也怪不是滋味的,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安慰她才好。
肖玉珍抹了把眼淚,可惜根本就抹不盡,“老魏,是我們對不起阿敢。”
孩子出生後,他們夫妻忙于事業,把孩子交到公婆手裏,一年都難得回去看孩子兩次,好不容易等到魏敢八歲那年,他們夫妻終于調回滬市,一家團聚。
可轉眼魏父就有調令下來,趕赴三線建設,這一去直到兩老相繼過世,都沒能回得去。
至于肖玉珍,魏父調走的第二年,就打申請跟着來了,原本想等夫妻穩定下來,就去接魏敢,可魏新措不及防地出生。
這一拖又是近十年過去,魏敢怨他們,也是應該的,肖玉珍心裏始終覺得愧對孩子。
魏父嘆了口氣,拍了拍肖玉珍的肩膀。
“可阿敢以前從來不會跟新新動手的,這次都是因為那個女孩子。”肖玉珍沒法怪魏敢,卻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怪林蠶蠶。
魏父搖了搖頭,“這事跟那姑娘沒關系,是魏新的錯,他好生生地罵人家姑娘,魏敢那個脾氣,怎麽能忍,當然魏敢也有錯,下手也太重了,這是他親弟弟。”
魏敢有了喜歡的女孩子,甚至願意為了那個女孩子進小紅樓,魏父知道這事的時候,是十分欣喜的。
和肖玉珍一樣,魏父對魏敢也有很深的一份愧疚在心裏,但魏敢自從來了這裏以後,事事同家裏對着幹,魏父對魏敢生氣失望也是真的。
好好的一個難得的動力工程人才,卻因為跟家裏鬥氣,非要去看大門,魏父是失望至極。
但魏敢那個性子,魏父也不敢過份逼迫他。
在知道魏敢雖然在守大門,但實驗室裏有問題,他還是會幫忙解決,只是不肯進小紅樓區域後,魏父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再像之前那樣嚴厲要求魏敢了。
魏敢這一輩的孩子,沒有他們老一輩人的情懷,對他們的工作也不理解,這一點魏父很失望,但也被迫理解。
現在能出現一個可以改變他的女孩子,魏父覺得只要這個姑娘不是品性上有太大的缺失,他們家都是可以接納的。
這個問題,魏父和肖玉珍一早就讨論過,他們打算順其自然,在魏敢處對象這事上持支持态度,絕不給魏敢添堵。
但現在……
肖玉珍搖了搖頭,她不跟魏父争這個,但她心裏還是對林蠶蠶有了很大的意見。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還沒跟男同志正式确定關系,就引得男同志兄弟大打出手,這都不是品性問題,是什麽問題?
……
林蠶蠶跟何喜慶看完電影出來才七點多鐘,廠裏正是熱鬧的時候,哪哪都是人。
何喜慶要去縫紉鋪子取做好的衣服,林蠶蠶準備回辦公室再加會班,兩人在電影院門口就分開了。
生活區裏是真的熱鬧,除了倒班的車間職工,其餘職工都回到了家屬區,孩子們也都放了學到處跑,路過家屬樓的時候,陣陣飯香味傳來。
有人在一起拉家長,也有樓裏傳來夫妻吵架的聲音,滿滿的煙火味兒,林蠶蠶聽着覺得心情特別好,腳步輕快。
“你以後真的都不跟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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