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魏家的情況,魏敢想同林蠶蠶說,卻又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總歸是一筆爛帳。
而且,魏敢很怕林蠶蠶會和周圍的人一樣,覺得是他在無理取鬧,不能理解為犧牲小家為大家的魏儉國和肖玉珍。
總有人對他說,親欲養而親不待,不要像你的父母一樣,心裏永遠留着遺憾。
你的父母并非不孝順,如果可以,他們也想侍奉在雙親身邊,但國家需要他們,他們義無反顧且深明大義。
但那些細細小小的事情,外人又哪裏能夠看得見,體會得到,十來年的時間,肖玉珍只帶着魏新回滬市兩次,每次呆不足一周,爺爺奶奶難道不想魏新這個小孫子嗎?
也确實是他每年寒暑假都拒絕随車到江省來一家團聚,可每次肖玉珍準備的火車票都只有一張,爺爺奶奶怎麽辦,肖玉珍真的不是故意的?
還有魏儉國,他默認這一切,難道就是句一心撲在工作上,可以解釋的嗎?
當然,魏敢最無法原諒的,還是爺爺奶奶重病,乃至臨終時,他們夫妻都因為各自的理由,沒有去陪一陪,看一看,甚至老人最後的時間裏,明明近在咫尺,魏儉國還在忙那該死的工作。
再等一等吧。
去年五機部就有意要調魏儉國去津市的電機廠,等調令下來,肖玉珍肯定會打報告要求一起調任,他們一家走了,他再……
“手都牽了,你不打算說些什麽嗎?”林蠶蠶看着魏敢,盡量平靜地問他。
手被松掉的那一瞬間,林蠶蠶心裏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魏敢沒敢看林蠶蠶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林蠶蠶身後的路燈,良久,就在林蠶蠶以為魏敢不會說話的時候,他開了口,“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
“就這,沒別的了?”
“沒,回去睡吧。”
林蠶蠶都氣笑了,談個戀愛而已,有那麽費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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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是欲擒故縱,矯情了,但打情罵俏懂不懂?而且她也實在沒見過魏敢這樣慫的,都臨門一腳了,居然給她退縮了。
行!都是她自作多情。
林蠶蠶也不多話了,大步走在前頭,魏敢知道她是生氣了,也不敢惹她,只快步追上。
回到招待所,樓道裏只剩下昏暗的燈光,林蠶蠶一路回了房,把門一關,瞬間就跟魏敢徹底隔成了兩個世界。
魏敢沒走,就靠在林蠶蠶房間對面的牆壁上,發着呆,聽着房間裏傳來的水流聲、腳步聲,直至門縫裏透出的燈光熄滅,魏敢才慢慢回到宿舍,合衣睡下。
接下來的兩天比賽,林蠶蠶沒有理會過魏敢,魏敢也沒有主動找過林蠶蠶,兩人泾渭分明,氣氛冷至冰點。
黃大柱幾個噤若寒蟬,有魏敢和林蠶蠶同進在的場合,幾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上了籃球場,魏敢整個人就跟不要命了似的,打得格外兇猛,三零二六一路高歌,沖進了最後的決賽。
但到最後,這裏省裏的友誼賽,三零二六廠只拿了個第二名。
魏敢不打命地打,最後一場上半場傷到腳被迫下場,沒了魏敢,下半場他們超出的分數很快被追平,最後被反超。
受了傷,林蠶蠶礙于帶隊幹部的身份過問了一聲,之後再沒有理會過魏敢。
看着林蠶蠶對自己冷若冰霜,對別的隊員如沐春風,魏敢心裏挺苦澀的,但這都是他自找的,再苦再澀,也只能自己忍着。
黃大柱幾個是真看不明白這兩人在鬧些什麽,就只是睡了一晚上,看着滿是奸情的兩個人,瞬間就翻了臉。
回程的中巴車上,大家心情都還不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他們拿了個第二,成績不錯,已經可以給廠裏交差啦。
心情好,看着獨自坐在前排的林蠶蠶,再看看坐在後排靠在窗邊看着窗外不說話的魏敢,一群男同志就有些蠢蠢欲動了。
林蠶蠶跟魏敢這一看就是鬧掰了嘛,既然鬧掰了,那是不是代表他們就有機會了呢?
大家夥有一句沒一句地,扯着嗓子跟前面的林蠶蠶搭話開玩笑,問問林蠶蠶的個人情況什麽的,林蠶蠶偶爾會應上一句,車間氣氛還算不錯,畢竟是一起打了這麽多天球的,就連黃大柱幾個,也跟着說笑起來。
唯獨一人煎熬。
林蠶蠶獨自坐在最前面嘛,聊着聊着後排就有些騷動起來,大家正慫恿着個臉紅通通的男同志去跟林蠶蠶一塊兒坐。
“去,多好的機會啊,坐一塊說說話。”
“就是,我跟你說,回廠裏林幹事肯定沒功夫搭理你,你自己還得三班倒呢。”
少年慕艾,多正常的事兒,小夥子一提林蠶蠶就臉紅,不是喜歡是什麽,本來心裏就猶豫着,聽到隊友的話,終于慢吞吞地起身了。
結果扶着座位才走了幾步,過道裏突然橫過來一條長腿。
“……”羞澀的男同志,“敢哥,我過一下。”
魏敢也不說話,腿也沒動,就冷冷地用那種要吃人的目光看着他,男同志愣住了,看了魏敢一會,扭頭看了眼剛剛慫恿他的隊友。
隊友其實也有些尴尬,想開口解下圍吧,又有點怕得罪魏敢,不過到底還是有人站出來,畢竟是他們慫恿出去的,“魏……”
“找死呢!”魏敢壓低了聲音,那羞澀的男同志臉也不紅了,默默地轉身回了座位上。
林蠶蠶在前頭,光開車的聲音就挺吵的,她也沒聽見魏敢的話,坐了會兒,沒聽見後頭有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大家都安靜地坐着呢。
想來是路況不好,颠簸得沒力氣說話,林蠶蠶也沒太在意。
回到廠裏,拿了獎肯定要搞個表彰大會,這些事自有積極分子張美芹去做,林蠶蠶就沒管了,回宿舍倒頭就睡。
失戀了,不睡個三天三夜怎麽對得起自己。
三天三夜是肯定睡不了的,第二天林蠶蠶還是早起上班了,本來林蠶蠶都習慣了去院坪裏的水龍頭洗漱,今天走到樓道口,腳下一拐,直接去了宿舍樓裏的水房。
魏敢腳上打着石膏,就站在院坪裏的水槽邊上,眼睜睜地看着林蠶蠶下樓又拐道的。
林蠶蠶這是徹底要跟他世清界限了,魏敢說不上心裏什麽滋味,反正很難受就是了。
張美芹的心情特別好,林蠶蠶跟魏敢鬧掰了,多讓人開心的事兒。
“我就說林蠶蠶不自量力吧,就魏敢那樣的人,也是她能惹的,這才多久,就被甩了。”張美芹湊到王淑純面前八卦。
王淑純其實挺尴尬的,她是林蠶蠶要到工會來的,肯定是站在林蠶蠶那邊,但張美芹跟胡英姿特別親近,她也不敢得罪張美芹,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敢應聲。
心裏卻在腹诽着,張美芹馬後炮,以前可從來沒聽她這樣說過。
而且,誰說就一定就是魏敢甩的林幹事。
王淑純默默地回憶了一下,好像一直是林蠶蠶在牽着魏敢的鼻子走才是。
韓文輝也知道林蠶蠶和魏敢鬧掰的消息,別說,心裏還挺高興,不過想到林蠶蠶對他的态度,他還是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林蠶蠶這人和一般的女同志不一樣,挺自我的一個人,不樂意就給你甩臉子,而且韓文輝總有一種林蠶蠶見面很多世面的感覺,不像別的女同志,容易害羞露怯。
反正韓文輝沒有在林蠶蠶身上看到過這種情緒。
但想想林蠶蠶農村出身,最多也就去過縣城,韓文輝又覺得不太可能。
林蠶蠶到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裏還挺熱鬧的,韓文輝帶着從滬市帶回來的特産正在給大家分。
知道林蠶蠶和魏敢鬧掰,她進去的時候,辦公室裏靜了一下,怕她心情不好什麽的,但林蠶蠶一如往常,笑着跟大家打了招呼,才回自己的座位上。
“林幹事,這是我從滬市帶回來的些吃的,你嘗嘗。”韓文輝這次倒是态度正常,給林蠶蠶拿了兩塊糕點,就沒纏着,直接又去張美芹那邊說笑了。
林蠶蠶平淡地道了聲謝,就開始忙活起來,她去了省城幾天,手頭的工作雖然王淑純三個分擔了一些,但還是有不少留着等她來處理。
見林蠶蠶沒有動那糕點,韓文輝目光微黯,心裏怪不得勁的,林蠶蠶這個人,實在是太難攻了,這時候吃的用的多精貴,尤其是滬市來的高級點心,林蠶蠶愣是眉毛都不動一下。
“這個龍須酥可真好吃,這怎麽做的啊,怎麽這麽酥松綿甜,入口就化了。”張美芹雙眼亮睛睛的,一片吃着一邊大聲地問韓文輝。
吃一口,再誇韓文輝,“文輝,你真是太會買了,上次我托你們科的老劉帶的糕點,就沒有這麽好吃。”
而且老劉那個還得自己掏錢,韓文輝是特意送給她吃的,兩相一比較,還是韓文輝最好。
“小王,是不是很好吃?”張美芹問旁邊的王淑純。
王淑純忙不疊地點頭,就這小小的一塊,她都不太舍得吃,但又不好意思說留回家去,只能吃了,一吃真的就像張美芹說的那樣,特別地好吃。
像張美芹和王淑純這樣的,才是正常反應嘛,林蠶蠶那才叫不正常,韓文輝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一天的班平平無奇地度過,快下班的時候,何喜慶跑過來,叽叽喳喳地問林蠶蠶領了多少工資。
林蠶蠶這才想起來,她過廠已經一月有餘,到了領工資的日子了,“我還沒領呢,財務科現在下班了嗎?”
“沒有沒有,我看門口還有人排隊呢。”車間的工資由財務人員帶去車間發放,何喜慶的工資就是在車間領的。
像林蠶蠶這樣坐辦公室的,就得自己去財務室領了,林蠶蠶完全忘了這回事,收拾了東西就跟何喜慶一起下了樓。
財務室就在一樓東頭,林蠶蠶不是最後一個去的,不少人在領工資呢。
何喜慶是學徒工,十八塊錢一個月,得幹滿三年才能漲工資,少一天都不行,加班沒有加班工資,不過有夜宵費,一天五毛的補貼。
不過新職工才進廠,還沒安排他們加班,夜宵費暫時是沒有的。
林蠶蠶的工資高一些,三十塊錢整,看着是比何喜慶她們這些新職工的工資高,但跟有級別的工人根人沒法比。
這時候每個月的工資是固定的,你自己幹多還是幹少,都是一個樣,也沒有加班費這個說法,工資主要是按工種和級別決定的,工種危險度高的,會有額外補貼。
高級別的職工工資遠比廠辦的領導要高,職工分級別,要考慮的條件很多,像是工齡,對廠裏的貢獻,還有技能程度,甚至還要通過職工評議。
但三十塊錢,對現在來講,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除了錢,廠裏還發了不少票到手上,按季領了衛生紙票,理□□,肥皂票這些都是有的。
她們是單身職工,吃食堂住宿舍,像糧油票是沒有的,但布票有,可惜每個人拿到手的布票,也就做兩條袖子。
林蠶蠶和何喜慶一到宿舍,就有別的女職工跑來問換不換布票,一個人的少,幾個人的湊在一起就夠了,反正每個月大家都是這樣湊下來的。
也有自己攢的,攢上一年,也能做一整身的新衣服。
對林蠶蠶來講,每種票都是必須的,沒換換出來,就連布票也是,她想攢票給自己做衣服,還想攢票給林家妹和林家珍再做一身。
總不能全是她全新的,底下兩個小的只能撿舊的穿。
“蠶蠶姐,你要嗎,你要我就先借給你,不換出去了。”何喜慶家裏條件比林蠶蠶好,衣服什麽的她都不缺。
林蠶蠶也不跟她見外,“成,布票都拿給我,過三個月我的還你。”
何喜慶把票都給了林蠶蠶,林蠶蠶算了算,可以扯布票做一身棉布裙了。
上輩子林蠶蠶沒談戀愛,工作就是再忙,總還有自己的時間,除開和姐妹們約飯約電影,剩下的空餘時間閑着沒事,林蠶蠶就去報了個服裝班。
像西裝那些複雜的不會,做簡單的小裙子林蠶蠶再拿手不過。
生活用品廠裏開始發放的還有一些,林蠶蠶把需要的添上,剩下的去供銷社買了,就給家裏送回去了。
“家裏用不上這些,你留着自己用。”徐來娣真是受寵若驚,手忙腳亂地,也不知道是在推拒還是在接林蠶蠶遞過去的東西。
林蠶蠶把東西塞她手裏,又摸出兩張火柴票來,這個票單身職工也是沒有的,這是林蠶蠶拿別的票給家裏換的。
“這怎麽好,這怎麽好。“徐來娣接過東西,只來來回回地念着這一句。
林蠶蠶也不跟她多話,把東西交給了徐來娣,轉身就進屋去看林家妹和林家珍去了。
生産隊一年到頭就沒有什麽閑的時候,林家妹不可能完全在家裏複習,白天她得跟去去上工,只能抽着早起、午休和晚上的空檔學習。
主要還是早上和傍晚,天一黑,林家妹就只能和林家珍互相監督着背書了,因為徐來娣不讓點煤油燈,嫌費油。
當然,林蠶蠶在的時候是不一樣的,不管多心疼,家裏什麽東西都是緊着林蠶蠶用的。
“大姐,我已經複習到初中了。”林家妹每天四點天不亮就起了,先摸黑把家務幹完,就坐在門口背書,天一亮就看書寫題,林蠶蠶從縣城帶回來的字典都快被林家妹翻爛了。
“好好學。”林蠶蠶點頭,林家妹智商正常水準,只要肯下苦功,還是能趕上進度的。
林家珍也一臉求表揚地看着林蠶蠶,“大姐,老師說我明年可以跳級啦。”
果然,林蠶蠶聽到就笑了,擡手摸了摸林家珍的頭,“家珍很厲害,不過學習不能急于求成,得一步步來,基礎打好了才行。”
林家珍重重地點頭,一臉滿足,“老師說我基礎打得很牢的,跳級我就能替家裏省錢了。”
林蠶蠶聽得一愣,林家珍上學的費用應該是林小叔一家出才對,怎麽就是替家裏省錢了呢。
看着林家妹和林家珍揚起的笑臉,林蠶蠶沒有問她們,叮囑她們專心看書後,就出了屋子。
原主的日記林蠶蠶确認沒有看錯,當初原主答應工作給林小叔的條件就是讓林小叔供林家珍,不管林家妹。
這事徐來娣應該是也知道的,林蠶蠶想了想,也不瞎琢磨了,直接就去找徐來娣問情況。
“頭一年是你小叔拿的錢,但你小叔一家在鎮上也不容易,人情往來什麽的……”徐來娣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說着說着,看着林蠶蠶變沉的臉色,心就慢慢虛了起來。
林蠶蠶本來心情很平淡地回的家,但現在看着徐來娣,只覺得心裏一股子沒來由的暴躁。
其實這是林家自己的事,徐來娣不讓林小叔出學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徐來娣有這個本事供得上就行,放在以前,林蠶蠶才懶得去多管閑事。
大概是跟魏敢的事影響了林蠶蠶的心情,她現在多看一眼徐來娣都覺得煩躁。
“小叔家裏在鎮上不容易?”林蠶蠶聲音冷得吓人,徐來娣就越發地窘迫,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哪裏張口。
當時林小嬸跑來跟她訴苦,講家裏如何不容易,徐來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腦子一發昏,就硬是沒讓林小嬸拿家珍的學費了。
林蠶蠶冷笑一聲,“人家一家四口,林小叔和林真真都是拿工資的人,廠裏給老太太的錢林小叔都昧下了,家裏唯一的負擔就是林家寶上學花銷,你說人家家裏不容易?”
徐來娣讷讷不知道如何開口,屋裏林家妹和林家珍也噤了聲,姐妹倆個對視一眼,眼裏都有些委屈。
“知道什麽叫人情往來麽,有來才有往,有出去的也有回來的,林小嬸那性子,她會做虧本的買賣嗎?”林蠶蠶看着徐來娣,皮笑肉不笑。
“你倒是會打腫臉充胖子,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善解人意,特偉大啊,聖母光輝普照大地啊你!”
語音一落,林蠶蠶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自知她這話有些過分了。
徐來娣不敢反駁,拿着手帕揉着眼睛連眼淚都不敢流。
“大姐。”林家妹和林家珍從屋裏出來,縮在牆邊,不太敢說話,眼裏含着求饒的神色。
有人路過林家屋後,隐約聽到林蠶蠶似乎又在罵人,豎起耳朵想再聽,又沒有聲響。
但總歸這熟悉的一幕還是讓人格外興奮,聽到牆角的人立馬就去村裏跟人分享去了。
沒聽清楚內容又有什麽關系,反正以前林蠶蠶也沒少這樣兇徐來娣母女三個,“哎呀,我就說嘛,林蠶蠶肯定是裝的,這不,馬上就顯原形了。”
“真的真的?罵得多厲害?”
“我在她們後屋那條路上都聽見了,你說厲不厲害,林蠶蠶現在底氣足喽,罵人可大聲了,徐來娣都不帶吱聲的。”
“她跟誰吱過聲,就沒見過徐來娣那樣窩囊的後娘。”
“她不窩囊她能供林蠶蠶?不把林蠶蠶扒皮吃了就不錯了……”
……
“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激動了。”林蠶蠶平了平胸口的怒氣,但看徐來娣還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林蠶蠶也不打算再跟徐來娣說什麽,只讓徐來娣以後不再管林家珍上學的事,也懶得再在家裏坐了,直接就回了廠裏。
至于原本準備給徐來娣的十塊錢,林蠶蠶也沒有拿出來,給徐來娣,林蠶蠶還真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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